什么是真正的山鹰精神
文/ 潘多拉
北京大学山鹰社5 名学生队员遇难西藏希夏邦马雪山,有关各方和社会各界对
此做出
了种种反应。无论是为5 名山鹰勇士冒死勇攀高峰的壮举高声喝彩,赞扬他们
挑战自我、挑战大自然的努力代表了人类永不停息的奋进精神;还是批评并惋惜他
们的“无谓冒险”,甚至认为他们的“盲目牺牲”是“不重视安全、不珍惜生命、
不体恤父母、不回报社会”;还是认真分析事故的原因和教训,呼吁管理部门加强
与民间团体的合作,加快登山运动的知识普及,为登山者提供必要的训练设施和实
战机会,为更多的登山者提供优质服务,把专业登山与业余登山有机结合起来,把
登山的商业化引导到合理的轨道上来,等等,应该说都从各自不同的角度,阐发了
各自言之成理的一些意见,最好不要用简单的“对错”标准加以裁定。
作为一个毕业10年的北大校友,对于包括山鹰社队员在内的北大学生,我抱有
一种近乎天然的亲近感和切肤之痛感。山鹰山难发生后,我既为5 名校友的罹难深
感悲痛,同时也为社会上一些人对他们的严重误解与极端丑化感到万般愤懑。他们
是洋溢着青春激情的热血青年,是用现代观念和科学知识武装起来的知识分子,而
不是那种追逐名利头脑发热大干快上的无知莽汉,更不是自信身怀特异功能刀枪不
入水火不进因而不辞赤膊上阵白白送死的邪教徒。
他们此次遭遇不测,既不是为了某种崇高目的而“必然付出的代价”,也不表
明山鹰社的民间登山活动出现了“方向性的错误”,而毋宁说只是由于技术上不够
完备,以及组织上的一些环节不够到位所致。最能说明问题的是,北大山鹰社利用
暑假攀登希夏邦马峰,虽然多少争取了一些社会赞助,但本身不是一次商业行为,
没有明显的商业目的,也没有其他指向明确的特殊目的。
6 年前,上海探险家余纯顺不顾旅游公司关于夏季绝对不能穿越罗布泊的劝告,
冒死独闯罗布泊,最后在茫茫沙漠中遇难。他的英勇气概令人感喟,但人们也对他
一心要创造超越科学规律( 夏天温度太高,人不可能穿越罗布泊这样的沙漠) 的神
话、同时也是为了配合电视台拍摄参加国际大赛的纪录片的目的性加以质疑。至于
香港艺人柯受良驾汽车“飞黄”、山西农民朱朝晖驾摩托车“飞黄”之类的举动,
除了自始至终充满了浓重的商业气息,还被一些惯于帮闲的无聊人士无端拔高到
“迎接香港回归”、“迎接澳门回归”、“飞跃母亲河”的境界。与余纯顺、柯受
良、朱朝晖们的冒险不同,北大山鹰社攀登希夏邦马峰的目的无疑要单一得多,也
纯粹得多,如果他们成功登顶,载誉归来,我们大可不必给他们戴上“向XXX 献礼”、
“五四英杰”、“青年楷模”的高帽子,而现在他们不幸损兵折将,无功而返,我
们又怎么忍心给他们扣上“无知盲动”、“糟蹋纳税人的钱”的罪名?
随着时间的推移,北大山难的悲情气氛渐渐远去,不知为什么,我越来越强烈
地感受到另一个问题的困扰:作为一个国家的青年,特别是像就读于北大、清华、
复旦等最高名牌学府的青年知识分子,是否应当比其他公民、比其他青年具有更多
探索的勇气、冒险的冲动和献身的情怀?当这些青年知识分子或者为了实现个人的
价值,或者为了探寻自然的奥秘,或者为了担当社会的痛苦,勇往直前、义无返顾,
在风急天高之下、惊涛骇浪之中尽情展示了青春的勃勃生机,凸显了人生的壮怀激
烈,在此过程中,他们自己,也许还包括他们置身其中的社会环境,也为此付出了
惨重的代价,其他人该如何看待他们的选择?是像慈祥的父母教导淘气的孩子那样
宽慰他们,鼓励他们,还是像一些人非难北大山鹰社那样对他们求全责备,冷嘲热
讽?
10多年前,一位知名学者说过这样一句话:要是连北大、清华的学生都不关心
国家大事了,那中国也实在太危险了。他的话令我们这些一度失魂落魄、极度沮丧,
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软弱无能、孤苦无助、手无缚鸡之力、
心无鸿鹄之志的弃儿”的在校大学生倍受感奋。10多年之后,我不敢肯定说今天北
大、清华的学生比当年的我们更关心国家大事,但我还是免不了担心:如果连北大、
清华的学生都在变得日渐务实、短视、浅陋,不愿更多地为自己承担追求个性的价
值与解放的责任,同时也更多地为社会和国家承受追求理想与秩序、自由与真理的
代价,那中国也实在太乏味、太丢人、太令人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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