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韶关火车站午夜惊魂 当心,身后有人跟踪追击! 回到我的房间后,我再三叮嘱小左要密切注视张海波他们的行动,因为我们 都听说,已经投案自首的蔡尚斌将于今晚押回韶关,一旦《羊城晚报》的同仁出 动,她也跟随着他们行动。 小左见我一脸凝重,忙问我:“这么说来,你今晚又要出去?又有什么行动? 怎么不带我一起去呢?老让我像做间谍一样盯着他们,多没劲啊……" 我没有 理睬小左的抱怨,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向她解释。时间太紧迫了,甚至时间就是真 相和胜负。随后,我分别与当地几位一直与我保持密切联系的朋友通了电话,我 急切地要求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帮助我设法找到那位跑到外面向人求救的三陪女。 几位热心的朋友称,他们早就联系未果,此时也没有放弃努力一直寻找她,还一 再让我放心,他们一定会帮忙找到这个不同寻常的三陪女,只要我再耐心等候, 有了消息他们就马上通知我。 这个晚上,我第一次打破了老是吃方便面和盒饭的规矩,特意带小左跑到外 面一家环境比较安静的小酒店,点了几个可口的菜,我还破例要了二两烈性白酒, 一边为小左鼓气,一边也是为我自己夜晚有可能的特别行动做好充分准备。 小左不喝酒,但她还是以茶代酒,敬了我一杯,说:“石老师,我感觉到你 总是有事在隐瞒着我。其实,我也知道你是担心我一个女孩子家会有什么危险, 但你要知道,我不是一个娇气的小女孩,什么苦我都能吃,什么危险我都不怕, 你有事就尽管带上我吧,只有这样,我才能跟着你学到真正的东西呀。" 小左出生于1976年底,20出头,说起来也是我的老乡,她是湖北武汉新洲区 人,目前还是华中理工大新闻系的三年级学生,成绩优秀,各方面的综合素质都 不错。跟随我实习之前,她曾在湖北省内发行量最大的《楚天都市报》实习过, 发表了不少有份量的作品,是一个新闻方面的可塑之才。像众多南下寻梦的女孩 子一样,她也特别向往南方的火热生活,尤其是南方开放活跃的新闻环境。这一 年的4 月份,她在我的朋友、《楚天都市报》记者张欧亚的介绍下,来到广州找 我,希望能进入《南方都市报》实习,并且要求一定是跟随我实习。但由于当时 我已经在熟人的介绍下,接受了一位来自中山大学中文系的实习生李雪亮,还有 一位叫杨嘉郁的来自暨南大学的女学生,实在是“人满为患" 。于是我就将小左 介绍给了同事罗斯文,做了他的实习生,所以严格来讲,小左此时应算是我从斯 文那儿”借来" 的实生。 小左中等身材,刚开始时留着一头飘逸的长发,后来嫌头发长外出采访麻烦, 就干脆剪成了学生头。小左外表虽然很秀气,但做起事来风风火火,毫不拖泥带 水。她时而跟我实习,时而跟随罗斯文,无论是哪名实习老师,交待给她的任务 她都能及时认真地完成。她的文笔不错,格式统一的新闻报道没有扼杀她飞扬的 文采,一手漂亮文章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像。我给小左挟了一大块红烧鱼肉, 安慰她,说:“我这样做,绝对不是不愿带你去跑,嫌你累赘,而是我们的人手 太少,身上所带的钱也不多,设备又跟不上,既没有笔记本电脑,也没有数码相 机,只有一部傻瓜相机,连发个传真都要跑到外面花双倍的价钱。但不管怎么样, 我们不应该在抢新闻方面输给人家,所以我们只有多吃苦,比别人多付出,各尽 其职,才能抓到好的新闻。在这个时候我们千万不能在关健时候顾此失彼呀…… " 我同时再三告诫小左,今晚蔡尚斌很可能要被押送回韶关,到时一定要多留 意其他几家报社的动向,我今晚有事外出,晚点回宾馆。不管怎么样,剩下她一 个人也一定注意不能遗漏任何新闻。 吃完晚饭不久,地方上两位朋友来电话称:已经找到了那位四川的三陪女, 但由于显而易见的原因,对方不愿接受记者采访,很可能是受人威胁。同时他们 获知这名三陪女计划明日一大早很可能会离开本地。我一听这话,不由急了,对 朋友千叮咛万嘱咐,要不惜一切代价留住她!在我见到三陪女了解案情真相之前 千万要保护她的生命安全,必须等我与她见面之后,马上护送她离开这里,她的 路费我可以负责。 听到友人在电话那头连连答应,我这才放下心来。我忙到小左房间把有关情 况告诉了她,并再三要求保密,不要走漏任何一点风声。临别前,我又叮嘱她, 一定要注意韶关警方审讯蔡尚斌的情况。 随后,我找到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偷偷地用手机与朋友联系,告诉他们, 重要的事情最好不要通过宾馆里面的电话谈,防止我们的电话被人窃听。我的 疑心并非多余。昨天上午我在房间与人通话时,曾在部队学习过侦察和反侦察技 能的我,发觉到电话声音有些不对劲,老是有极细微的丝丝杂声,同时电话里还 伴随平常人不易觉察的回音。凭着我在特种部队时所掌握的技术,我意识到,我 们的住处电话极有可能被人窃听了。这就不由使我多长了几个心眼,每次进出宾 馆,我都格外小心。当我将这一反常情况告诉了与我同住一层楼,只相隔几个房 间的曾华锋和张海波时,他们也不由大吃一惊!我看到他们满脸疑惑的神情,于 是提醒他们说,“我们这些记者的电话不但被窃听了,而且出行都有人跟踪,不 信,你们可先与隔壁的人通话,告诉他们你们要外出,看看是否会有人跟踪。" 他们采纳了我的建议,曾华锋半信半疑地与隔壁一个同事通了电话,佯作要外 出,他和张海波一起走下楼去。客厅里正坐着几个身着旧军装的年轻人,见他们 下楼后,当即有两个悄悄地跟踪而去,举止极为诡秘。 这一试验不打紧,当《新快报》几位同仁们洞悉住处被人掌握、行踪被人盯 梢后,都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有人“轻举妄动" 了。 个别胆小的记者吓得缩在宾馆里,不是有人作陪,连门也不敢轻易跨出。 在我们记者安营扎寨的几天时间里,我们所居住的宾馆显得阴森森的,似乎 处处陷境杀机四伏。自从我们的电话被人窃听,我们的行踪也受人监控之后,记 者们一般不再独自留守,更不会单独行动了,有什么采访,我们几家报社的记者 常常是结伴而行,共同进退。当夜9 时过后,我装作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出了 房间,当我走电梯下到宾馆一楼的大厅前时,看到三四个年龄看上去都不大的青 年人,正东倒西歪地靠在大厅沙发上窃窃私语着。一见我走下来,他们不约而同 地降低了声音,一齐将目光集中在我的身上。我装着根本没看到的样子,继续向 大门口走去。 一出大门,我故意向门外四处张望了几下,然后又从腰间的皮带上取出手机, 胡乱拨了几个号码,就站在门边装腔作势地打起电话来。在手持手机“与人谈话 " 的同时,我通过宾馆大门口的玻璃钢门的反射光,看到其中一个没有佩带军衔 领章、身着武警冬装的年轻人,和一位身材高大,脸上像三月桃花一样长满红嘟 嘟青春痘的男子,早趁我转身的时候快步窜到玻璃钢门附近,正竖着双耳偷听我 的通话呢!我暗自好笑,但还是不动声色地站在那儿,继续与我的”朋友" 胡侃 一番。然后,我又故意与“他" 约好即将要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然后,装作什么 也不知道的样子,慢慢地往外走去。来到马路边,我随手拦了一辆小麻木,坐上 去后,指使对方一直向附近一家大型超市驶去。在我乘坐的这辆小麻木刚刚开动 时,我迅速向后扫一眼,正看到刚才那两人已从宾馆门外不远处的停车棚里手忙 脚乱推出了一辆摩托车,直到我们的”小车" 已跑出一两百米远了,他们才发动 摩托车向前跟上来。我指挥着这位驾驶着小麻木的疾残人朋友向前跑了一阵后, 又向左拐入一条马路,并向对面一个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集贸市场旁一条小胡 同钻去。在小麻木刚一拐弯的一瞬间,我果然又看到对方驾驶着那辆摩托车紧紧 地尾随在我们身后,保持一个距离,像尾巴样形影不离。穿过集贸市场的小路, 小麻木东拐西拐,又来到了一家大型超市附近。我飞快地向这家超市的左右各扫 一眼,发现我们的正对面是超市的正门口,在它的左后侧,则有一个小门,采购 商品完毕的顾客大多从那儿出来。我当机立断,决定就在这家超市甩掉两个跟踪 的家伙。于是,我让麻木加大油门快速横穿对面马路,停在了超市的大门口。我 掏出5 元钱给那位残疾人,然后不紧不慢地向超市走去。我知道,在这个时候, 我的速度不宜过快,否则会引起后面的尾巴的怀疑,到时真的要想丢开他们就不 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了。我利用刚走进入超市的大门并向右转的一瞬间,故作不经 意地回头向门外扫了一眼,正看到那两个青年的摩托车刚刚赶到门外,看来,他 们的性子也像我一样不紧不慢的,他们以为我这个人地生疏的广州记者根本就不 知道后面还有人跟踪。见我刚走入超市的大门口,他们也担心跟得太紧会暴露行 踪,还故意在外磨磨蹭蹭的。 此时已近九点,超市马上也要关门打烊了,因此这个时候卖好东西准备回家 的人很多,我趁机闪身钻入一排排货柜后面,一边装作挑选东西的样子,一边快 步往后门靠近。我一边向前走,一边用眼睛的余光扫视着我刚才进来的超市大门 口,待我看到那位两个家伙一前一后,大摇大摆地走入大门,并探头探脑地四处 寻找我的身影时,我暗自一笑,赶紧利用几排货柜的遮掩,脱下身上的外衣,挤 进前面一长溜正在排队付款的顾客队伍中,又穿过前面的一个窄窄的小道,顺着 后门,一溜烟跑到外面一条大街上,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向真正的目的地前进。 当我来到火车站后面的一片家属区时,用手机与朋友取得了联系。10多分钟 后,终于在约定的地方见到了我的两位铁路公安的朋友。当他们听完我刚才见仁 见智地将两条尾巴扔在了那家即将关门的超市后,都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暗夜采访目击三陪女 为防止万一还有尚未丢开的尾巴,我上了他们的小车后,又要求他们开着车 子向前胡乱转了几圈,确认时身后确实无人跟踪,我这才放下心来。我们这才决 定前往约定地点去见那位“三陪女" 。由于路窄,车子无法开进小巷,我们三个 只好步行向前走去。经过一番七拐八绕,我们终于在靠韶关火车站附近的一排低 矮的平房后面见到了”9 。20" 案发时跑到外面向人求援的“三陪女" 。 此时已是夜晚10时许了,紧挨湖南的韶关在这深秋时节早已是凉意袭人,我 不由裹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服,一边警惕地向四周飞快地扫了一眼,见没有异常 情况,我沿着脚下坑坑洼洼的曲折小道向前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前面共有三男两 女,听到我朋友的声音后,见我上前,其中一位留着长长的一头披肩发,身材高 挑,约有1 米64左右的年轻女人,东张西望向我靠来。她用很紧张的语气告诉我, 后面这两位都是她的老乡,是他们陪她来这儿的。这位来自四川农村的小姐自 称姓刘,今年23岁,来韶关已近一年时间,刚开始她在一家个体服装店给人打工, 每月只有300 多元工资。后来她受不了那位老板的过分苛刻,就跳到一家花果店 帮工,但每月所得还是太少,除了吃饭和日常开销所剩无几。她是家中长女,父 亲又长年多病,四个弟妹又都想上学,一家人的收入全靠几亩水田。她出来就是 想挣钱帮助家里,可由于她既没文凭,又无特长,找了几份工作收入都不理想, 无奈之余,她在几位老乡的劝告下,开始夜晚出入市区酒楼歌厅娱乐场所,做了 一名“三陪女" 。 当我们的话题涉及“9??20"那天夜晚在金都大酒店所发生的一切时,面前这 位孱弱的刘小姐突然激动得声音发颤,身体大幅度抖动,她气愤难抑地对我说:” 我虽然是一个三陪女,什么样的场面也都见识不少,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像蔡尚 斌那样禽兽不如的家伙,还有什么局长、庭长,提到这些人面兽心的狗官,我就 浑身起鸡皮疙瘩!" 心有余悸的刘小姐激愤地说,那天晚上,蔡尚斌、谢树东、 孔均林三个人个个满身酒气,醉醺醺来卡拉OK包房娱乐。他们刚刚坐下来,就 对服务员小姐大呼小叫,要了几扎啤酒和红酒,然后又通过妈咪找了连她在内的 几名三陪小姐,然后他们各自拉着她和另几名小姐乱捏乱摸。其中蔡尚斌几次向 她们提出要求陪睡,但均被她们拒绝。刘小姐说她平时只陪客人唱唱歌,喝喝酒, 但从不陪男人睡觉。她还听到另两个男人在与两位小姐谈价钱,准备唱完歌后, 带她们去开房。刘小姐说:“我当时记得很清楚,当晚9 时15分左右,包房里 他们正唱得欢,有人轻轻敲门。蔡尚斌骂骂咧咧地站起来,一把拉开了门,我们 看到站在门外边的是个小女孩。我们几个小姐都认识她,知道她姓廖,名字就叫 小荣,平时在附近卖花,有时候晚上就来我们包房里卖花。小荣见有人开门,就 对蔡尚斌笑着说,' 先生,快给你的女朋友买几支红玫瑰吧,这花一定能让她开 心,买几支吧。' 说着,小荣还把门推开,看样子是想进来卖花。" 当时,我 们几个都看得清楚,开门的蔡尚斌本来想发火,但看到小荣长得又可爱又清纯, 他不失时机地向前伸出一只脏手,色迷迷地对小荣笑道:' 老子今天不要什么红 玫瑰,就要你这位漂亮的小姐,你可比红玫瑰还要好看……' 话没说完,这个家 伙竟然一把将小荣拉过去,在怀里又摸又亲。见小荣吓得又哭又叫,他大声骂了 她几句,然后又从身上的衣袋里摸出一个什么证件,在她眼前晃了晃,恶狠狠地 吓唬她说:' 我是公安局的,再叫就把你铐起来! 不听话,老子一枪就崩了你! ' ”…… 之后,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竟然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将吓得直哭叫的 小荣拉进包房的卫生间,‘砰' 一声反锁上门。当时,我和另一位小姐央求在场 几位当官的赶快制止,我们怕再晚就来不及了,可是他们根本不听,那个孔局长 还揪着我的头发骂我多管闲事……“ 说到这里,刘小姐泪如雨下:我们从事这种服务,平日很怕他们这种当官的, 他们有权有势,说一句话我们随时随地都可能被关起来,严重的我们就小命不保 了。但我当时听到里面传来小荣凄惨的叫声,特别是小姑娘那声声' 大叔,大哥, 快来救我呀' ,‘姐姐,救命呀,快来救救我呀姐姐——’叫得我浑身发颤,叫 得我心惊肉跳,在这个时候,任何一个有点良心的人都会受不了的。我实在听不 下去了,我的眼泪早就哗哗直流,最后,我什么也不顾了,一把挣脱几双脏手的 阻拦冲到外面。我哭叫着找保安求救。听到我的求救声,马上跑来了几个人酒店 的人,何经理也赶来了,他们还没听我说完已经懂得大概意思,一个个气得冲过 去就砸门。当大家把卫生间门砸开时,我们看到那个畜牲正在提裤子,嘴里还在 骂人,骂我们,也骂小荣……小荣身上一件衣服都没穿,地上还有血,一个劲在 大哭大叫,何经理他们痛骂蔡尚斌不是人,一边就把小荣抱出来了"? 说到此处,这位刘小姐浑身像筛糠那样打颤,上下牙齿也明显在咯咯作响。 她对真相的复述直听得我全身的热血朝上涌,不知是由于太激动,还是天气太冷 的缘故,我全身也禁不住,颤抖起来。我心里除了对蔡尚斌的切齿憎恶、将真相 痛揭到底的决心,还有面对这名三陪女油然而生的敬意。是的,虽然她是一位小 姐,是一位供男人吃饱喝足休闲娱乐三陪小姐,也许在平时,太多的人对她不屑 一顾,甚至嗤之以鼻,但是,她比起那几位拿着人民群众的纳税钱,端坐于威严 的执法席位上的法庭庭长、靠公款吃喝玩乐的公路局长、还有那位平时制服笔挺, 在平常百姓面前耍尽威风的某支队长而言,难道她的心灵不崇高、不纯净吗?难 道她的这种义举不勇敢吗?为什么人世间的黑与白、善与恶,尽是如此一言难尽 啊……一阵深秋的夜风吹来,我看到刘小姐又打了一个寒战,不远处,形同护 花使者的那两位老乡已在催她了。此时我不由想起那位被人摧残的小女孩,可怜 的卖花女孩,你的护花使者又在哪里? 我难受地一阵窒息。刘小姐又说:“……这件事发生后,我害怕他们报复, 再也不敢到金都坐台了,暂时也不敢去其他的酒店和歌厅。他们神通广大,只要 我在做,他们就有办法找到我。现在我只好在老乡的出租房里躲躲风头,一直到 现在也没露面,刚听人说那几个当官的已经被抓起来了,姓蔡的畜生却跑了。我 的几位姐妹跟我说,现在这事情闹大了,他们一帮人都对我恨之入骨,说如果当 初不是我去叫人,根本就没有人来管这种事,怎么都能摆得平,只怪我把这几个 当官的大好前程给毁了……他们的家属现在也四处找我,说要让我彻底消失,所 以我准备明天一大早就离开这里,以后也永远不回这个鬼地方来了!" 我刚想给她宽宽心,刘小姐抱歉地对我说:“……真对不起,时间已经不早 了,该说的凭良心我都告诉你了,我得回去收拾东西,请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今晚的事呀,我早就被他们吓怕了,再一吓就死了,一不小心可能没命回老家去 了。" 正在我们说话的当儿,突然,站在前面望风的一男一女轻声而焦急地对 冲我们低喊:”不好,前面有几个人过来了!大家快躲开!" 我们还来不及反应,突然几道明晃的手电光直向我们脸上射来,几个粗声大 气的声音对我们喝道:“站住,不许动!你们是什么人?深更半夜的在这儿干什 么?" 话音未落,五六个身着制服,手持棍棒的青年快步向我们冲过来,将我们团 团围住。我不由大吃一惊,难道我的行踪还是被人盯上了?难道那伙跟踪我的 人并未甩掉?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喝令,本来早已成为惊弓之鸟的刘小姐以为这伙 人是冲着她来的,当即吓得魂飞魄散,不由一声凄厉尖叫,浑身乱哆嗦着慌不迭 冲旁边一个小岔道窜去。我迅速扶稳她向一边躲避。这时,在不远处暗中保护我 那两位的朋友闻讯赶来,一边大声用本地话和对方交谈着,一边大踏步向前迎上 去。 交涉之下才发现,原来对方是火车站夜晚在附近值勤的几名保安员。见我其 中一位朋友出示了警官证,他们连声道歉,收了家伙火速撤离。原来是一场虚惊, 我不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经过刚才的一场虚惊,使得本来就成为了惊弓之鸟的刘小姐此时更加紧张了。 我明显看到她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忙将三百元钱塞到她手中,满怀歉意地 说: “你是一位了不起的女子,我非常感谢你的帮助,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就把 它当成路上的茶水费吧……" 刘小姐推辞了一番,最后终于收下了。她努力地 笑了笑,惨白的脸像是起了层薄雾,向我们挥了挥手,随同她的两位老乡拐入了 朦胧的月色中。我借着从对面那一排高高的建筑物上斜射下来的一缕月光,目送 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心里不由默念:一路走好,刘小姐!回到下榻的酒店后, 已是午夜时分了,但我一点睡意也没有。我先将这篇独家采访到的报道赶写出来。 当时我们出来采访还根本没有笔记本电脑,每次发回报社的稿件只能靠传真。自 从我们这些记者住入这家紧靠市政府的宾馆后,这儿的传真一直不能用,长途电 话也打不出去;在我们的电话受到人的窃听,我们的行踪受到别人的跟踪后,我 每次都只能跑到外面很远的酒店,用高价传真稿件。于是,在写完这篇稿子后, 我当即拿上稿子急匆匆跑到附近一家星级宾馆,通过传真将稿子发回了报社。 第二天,也就是9 月26日,《南方都市报》、《南方日报》均在头版显著位 置以《采访目击三陪女》为题,刊发了这篇报道。与此同时,由于是一篇其他记 者根本尚未知情的独家新闻,所以,在同一天,《新快报》也全文予以转载。信 息很快反馈到韶关,在记者中引起的震动是可想而知的。苦守在韶关这边的《羊 城晚报》和《新快报》众记者受到启发,待他们四处打探派人寻找那位川妹子时, 人家早已乘上火车告别韶关,不知何往了。 如果将新闻大战以此暂分,那么第一个回合我首战告捷,当时《南方都市报 》主要竞争对手,另两家报社早有不下几十名记者把守韶关各条新闻来源渠道, 但正是这个当时案发现场最重要的证人被他们忽略了。这与职业操守、同仁情谊 统统无关,只能说明舆论竞争的直白性。当时代表《南方都市报》的我在阵容强 大的采访队伍里一直比较低调,谁也没有想到我这个除了一名实习生什么也没带 的光杆记者,不但在韶关没有漏掉一篇新闻,而且还另辟稀径,独得头筹。第二 天《新快报》原文转载了这篇独家新闻后,当时的一位负责人还特意打电话给张 海波他们,责怪他们这么多人为何漏掉了如此重要的线索,结果成了兄弟们半真 半假继续向我开火的依据。 这篇千余字的独家新闻如下: 采访目击三陪女 昨天夜晚,记者在韶关几位热心朋友的帮助下,辗转多时,终于在一个较为 偏僻的地方找到了“920"案发时,跑到外面向人求救济陪女。这位来自四川农村 的小姐自称姓刘,今年23岁,来韶关已近一年时间,由于她没有文凭又没有其他 特长,为了生存,只好夜晚出入市区酒店厅当三陪女。 一提到“9??20"恶性强奸事件,这位刘小姐激动得声音都有发颤:”我虽然 是三陪,什么样的场面都有见过,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蔡尚斌等人如此的恶行为, 还有那局长,庭长,一提到这些人面兽心的狗官,我就浑身起鸡疙瘩。" 刘小姐 说,本已酒饭足蔡尚斌,谢树东,孔均林等人,一到卡拉包房后,又要来几扎酒 红酒然后拉着她和另几名小姐乱捏乱摸,其中的蔡尚斌几次要求她们陪睡,但均 被拒绝。 刘小姐称,当晚9 时45分左右,常来这儿卖花的小女孩小荣笑容可掬地推门 进来卖花。见她长得清纯可爱,蔡竟然一把将她拉到怀里,又摸又亲。见小姑娘 哭叫,这家伙从身上摸出一个证件她晃了晃,吓唬道:“我是公安局的,再叫老 子就把你铐起来!" 之后,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又将哭泣的小荣进包房的卫生 间,并紧锁上门。当时刘小姐和另一在座的小姐央求在坐的几位当官的加以制止, 但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理会,那位孔局长还揪着刘小姐的头发骂她多管闲事。刘 小姐对记者说,我们从事这种服务,平日最怕他们这种人。但我几次听到里面传 来小的哭叫声,令我坐立不安。当时任何一个稍有良知的人都有会受不了的,我 于是什么也不顾了,一把挣脱几双脏手的阻拦,冲到外面向何经理求援。直到酒 店方面来了几个人,砸开门将全身一丝不挂的卖花女救了出来。 刘小姐说,事发后,为防止对方报复,她再也不敢到金都酒店坐台,只好跑 到老乡的出租房里来躲。 第十九章:强奸卖花女案扑朔迷离 案情风云突变 住在五楼的赵世龙,与我房间相隔不远的曾华锋、张海波,以及我隔壁的小 左,时时为我神出鬼没的行迹提心吊胆。采访三陪女归来后,他们正围聚在张海 波、曾华锋的房间里等候我。我对自己的行动守口如瓶,就是赵世龙,我也是后 来才告诉他有关详情的,因为他此时大可不必与我们这些日报记者一样抢发新闻, 《南方周末》毕竟是周报,所需的是深度。他们确定我安然无恙,悬着的心才终 于落定。这时候记者个人的安危已经成为某种行动的警示灯,警戒线,大家追踪 的方向也是据此而定。 稍显沉闷的气氛被我打破,我细致询问关于“9??20"强奸案中的重要嫌疑人 蔡尚斌投案自首后的情况,据《新快报》记者他们了解,涉嫌在韶关北江区金都 酒店卡拉OK包房里强奸卖花女的广州某私营老板蔡尚斌,在潜逃过程中曾向广州 有关传媒声称其根本没有实施强奸行为,是冤枉的,后被韶关警方秘密押回。北 江分局对其当夜的审讯过程中,蔡对强奸行为以种种理由百般抵赖。截止当夜的 12时许,在警方凌厉的审讯攻势面前,蔡最后不得不承认他在卫生间里脱下了卖 花女的衣服,确有流氓行为,但仍否认实施强奸。在审讯中,蔡称其潜逃外地时 已看到广州多家媒体相继报道了”9??20"强奸事件,但与事实不符,他表示愤慨, 所以投案自首,要讨回自己的“清白" 。 当审讯人员再次问蔡,报纸上最新披露的报道情况与事实有哪些不符时,蔡 先是回答,报道的说法与当时实际情况有很大出入;但不多时见难以自圆其说, 又改称基本符合。但与关健性的未曾发生的强奸事实有着本质出入。这时,他对 于实施强奸仍以各种不攻自破马脚百出的所谓理由进行狡辩。长时间心理攻坚战 之后,蔡终于垂头丧气地承认:“……我当时是把卖花女的衣服全脱下了,只摸 捏了几下,但没有强奸,我只有流氓行为,当时绝对没有发生性接触……" 蔡还 再三称,对于具体细节及有关事发前因后果,他将会在公开审判时向主审法官提 供。 另外,据几位绞尽脑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见到蔡尚斌的记者形容,投案自 首的蔡尚斌剃着个小平头,穿短袖T 恤,稍胖,外表看上去很精神,十足“成功 人士" 的模样。在分局的二楼审讯室,面对刑警,蔡尚斌不停地用手搓膝盖、脸, 轮流替换着托下巴,烦躁不安。看来,他的心理防线此时已彻底垮了。 除了本案另外3 名涉案人员——谢树东、孔军林及司机潘中灵于24日被公安 机关以涉嫌包庇罪予以刑事拘留外,当时在场的某支队长邹国良也另交由有关部 门隔离审查。 同仁们从北江分局带回来的审讯战果无疑是个鼓舞人心的好消息,我有充分 的理由相信,随着案情逐步明朗化,很快案情能够大白于天下。 就在我们记者为此加紧奔忙的时候,孰料,9 月26日强奸卖花女一案逆风突 起急转直下:先是广州某报登出了题为《本报记者采访蔡尚斌蔡某否认强奸卖花 女公安机关表示投案明智》的报道,马上布满了层层迷雾,一下子使不明真相的 广大读者陷入迷雾中。许多人均纷纷发出了这样的疑问:这个犯罪嫌疑人怎么又 摇身一变成为了跑到省厅去喊冤的人哪? 随后,更令我这位《南方都市报》记者感到腹背受敌的是,不仅广州某报刊 登出了上述与案情真相截然相反的报道,而且当天的《南方都市报》上竟也同时 发表了一篇题为:《蔡尚斌昨投案自首辩解其没有强奸幼女自首是为了澄清事实 》的新闻。 这篇由本报另一位记者于广州采写的报道称:“……蔡尚斌称他本人没有强 奸幼女,没有逃离,他是为了澄清事实而决定投案自首。据蔡称,"9月20日晚发 生的事实完全与新闻报道完全不符……”他说,9 月20日晚,他因尿急准备上厕 所,谁知打开厕所门,发现刚才那个卖花女竟在厕所里,蔡觉得很惊奇,问小女 孩为什么在厕所里? 小女孩很恐惧地回答说,她怕有人抓她卖花便躲在厕所里。 蔡说别怕,并让小女孩和自己出来。 蔡还辩称,当时门根本没锁,前后时间不超过5 秒钟。不想这时有人撞门, 并有人在外面质问你在干什么? 后来他听到不远处楼面经理何某与公路局孔局长 为什么事发生争执。蔡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弄不清他们在何故吵架。后来有人 让他先出去一下,谁知第二天一早,邹告诉他出了大事,说有人指控他强奸了那 个卖花女,让他避一避。蔡吃一惊,因为怕惹上麻烦便立即前往广州躲避。蔡承 认,当时并未意识到事态会如此严重。直到读了相关报道,他才知大事不好,情 急之下想找律师以报道严重失实起诉报社。但随后接连不断的舆论呼声使他意识 到事态已失去控制,严重到性命攸关的程度。蔡还大呼冤枉,称他至今也尚未弄 清一件小事为什么会被媒体吵得沸沸扬扬,搞出现在这个罪名无法脱身,经他和 律师协商后,决定主动站出来自首,澄清事实真相,他“相信法律是公正的。” 是的。每一个对生活抱有仁爱之心的人都坚信法律是公正的,然而由这个家 伙嘴里说出来为其洗刷、遮耻,这真不啻于绝妙的讽刺! 最后,在这篇文章的后面还留下这样一句:“……事实究竟如何,本报将作 详细跟踪报道……" 云云。 最令我这位此时还战斗在韶关第一前线的记者感到被釜底抽薪的是,昨天夜 晚,北江区公安分局在新闻发布会之后,我特意将警方公开的有关此案的内容传 回了报社,此时《南方都市报》也以《局长庭长被刑拘卖花女情绪稳定》为题, 与我昨晚连夜赶写出的采访目击三陪女那篇独家新闻一起,呈左右方阵对峙排列 发出。在这三篇有关报道的前面,编辑部还赫然使用了一个颇引人注目的通栏大 标题——《强奸卖花女案扑朔迷离》! 这宗强奸卖花女案真正变得绕扑朔迷离起来! 当我目视着《南方都市报》上这副大标题时,我半天说不出话来。我真没想 到,我们的报纸会在同一个案件中,甚至是于同一天、同一个大标题下,发表两 篇代表黑白善恶截然不同声音的报道,这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么? 在韶关这边,我们还听到有人传言:说什么蔡尚斌的另一身份是湛江一个大 赌场老板,家财过亿,准备花两千万元翻供。在这种关健时刻,由于《南方都 市报》的突然变故,各种各样的传闻、猜想纷至沓来,特别是广州某报一连几天 持这种肯定的态度,当真使这宗本来就令社会各界极为关注的强奸案,一下子彻 底跌入扑朔迷离之中! 一时,千千万万的读者,社会各界,均不由发出这样的惊呼:这个蔡尚斌到 底有没有强奸?难道这真是一起天大的冤案?难道在这之前所发表的所有报道都 是假新闻? 当然,仅凭几篇报道是无法为犯罪嫌疑人开脱的,事实毕竟是事实,只要事 实存在,还能被人家几篇文字改变吗?这些光听凭蔡尚斌一面之辞的所谓事实, 没想到也让人当作特大新闻、“清白之声" 发表在报纸上了,这些不负责任的报 道不但对《羊城晚报》和《新快报》的记者们下一步采访造成干扰,更给第一篇 报道的作者曾华锋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这位老实的兄弟整日在房间长吁短叹, 神情日益憔悴了。 对我来说,其他媒体逆流我还能一笑了之,可是当自己的报纸也突然跳出来 推波助澜大说反话,我顿时像被大石块击中胸口,有种连日来所有艰辛努力都只 是被人视为炮制一篇篇假新闻的不平与悲愤!更叫我难以接受的是,报社方面还 堂而皇之将截然相反的声音,那个蔡尚斌抵赖之辞大肆刊登在报纸上,与我的报 道并排在一起,不以为耻,反而似乎是在向大众显示自己的公正性!这样,无论 这宗案子风头刮向哪边,主管的个别值班领导就可以优游自在推脱自己的舆论把 守之责了。 有关媒体的做法,虽然让大家极为气愤,但尚战斗在新闻第一前线的我们这 些记者,反而同心协力,发誓要将这宗现已在社会各界传得沸沸扬扬的案子,再 次通过深入调查取证,查获事实公布于众。大概是由于压力太大吧,或许也是参 与人太多不好署名,当时驻守在韶关的羊城晚报和新快报的记者,在发表有关报 道时,一律署以“本报记者" ,很少有记者真实姓名上了版面。但我在发给《南 方都市报》和《南方日报》的所有报道,均以真实姓名见报,记得当时我还笑嘻 嘻地问赵世龙:”老兄,在文章后署上你的名字,怕不怕有人报复?" 赵世龙扔 掉手中的烟屁股,说:“怕鬼有鬼,我们怕什么?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要 写上我们的真名字,难道有人还真敢要我们的脑袋不成?" 我和赵世龙两人带 着小左首先来到了案发现场,位于韶关市北江区的金都大酒店。这家酒店在发生 了震惊省内外的”9 。20" 强奸卖花幼女案后,使酒店承受了来自各方的巨大压 力,酒店生意一落千丈,到处呈现出一片萧条凄凉的景像。 一连几个夜晚,我们在金都酒店里看到,这里的冷清与附近酒店的热闹成为 鲜明对比。正常营业时间里,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出入,门可罗雀。来此消费的 客人更是寥寥无几。连平日常在此穿梭的三陪小姐,现在也吓得不敢登门了,失 去寻芳客源,无形中形成营业大跌的恶性循环。 25日夜晚,我和赵世龙等几名记者带着地方上的几位朋友,佯装成消费者特 意在此包了房间。然后我们一边东转西转熟悉地形,一边私下找人探访。来这儿 消费的人极少,卡拉OK的客人更是看不到,包间几乎全暗着。可以想象当地人听 说“9??20"案件后不敢来此娱乐,据说有好几个夜晚连续出现服各员比客人还多 的全清场面,酒店损失惨重。几位无所事事的服务员告诉我们,案发后,前后有 近百名记者来此采访,不但影响正常营业,也占用了他们大量时间,使他们分身 乏术、应接不暇。有营业员因为无法承受巨大压力辞职走人了。说话间,我们又 看到有3 名从外地赶来的媒体记者到来采访。 神情憔悴的保安队长谢某说,我们实在没想到此事会给我们酒店带来这么大 的负面影响,幸好我们在事发时采取了正当措施,虽没能阻止事情发生,但尽到 了应尽的责任,控制事态进一步恶化,否则,我们的后果更不堪设想。 几名年轻的保安拉着我们的手气呼呼地说:这宗强奸案有人证物证,我们当 时就有好几个在现场,那位小女孩是我们把她从包房的卫生间里面救出来的,现 在公安局也早已立案侦察了,人还抓了几个。这件事首先是你们广州那边的报纸 公开的,现在怎么同一家报纸上又说那个人(指蔡尚斌)根本没有强奸?有报纸 还为他喊冤呢?别说外界议论纷纷,就是我们这些亲眼所见的证人也被那些报道 给弄得心寒了,如果我们那么多目击者的话没人听,为什么只听一个犯罪嫌疑人 的狡辩呢?是不是因为他有钱?有权有势?这真令我们的良心不能接受! 几位保安恨恨地说:我们太痛恨这些为非作歹的家伙了,我们只希望执法部 门早日破案,严厉惩处那些作恶者,否则我们也难以安心。 卖花女肯定受到过伤害! 9 月25日下午,涉嫌在韶关金都酒店卡拉OK包房强奸卖花幼女的蔡尚斌, 在其家人、律师等的陪同下到省公安厅自首,声称他没有强奸幼女。这只不过是 他一个人的说法而已。当时在案发现场的众多见证人众口一词使案情真相昭然若 揭。在找到多名金都酒店的工作人员了解有关情况后,也就是在这个夜晚,我和 赵世龙、小左等人又一次找到了“9??20"案发现场的重要见证人,该酒店楼面部 何经理。他在推辞了几次之后,终于还是接受了我们的采访。 何经理说,自从他的酒店出了这件事后,给他们带了极其严重的一系列影响, 不但使经济方面遭受到巨大损失,也使他们这些人心理上和精神上突然承受空前 的压力。出事后,上门找他的人太多了,这些人都怀有各种各样的目的,他实在 招架不了,只好跑到外面去躲避了几天,昨天才刚刚回来。这两天他也听人说蔡 否认强奸事实,广州的有关报纸不仅刊发蔡的辩词,态度的倾向性还很明显,误 导大众。何经理说,这真叫人忍受不了,本来事情都是我耳闻目睹的,何况在现 场的当时也不是我一个人,保安他们也看到这些呀?越说越动火气的何经理再次 向我们几位新闻记者叙述了案情的发生过程: 9 月20日晚8 点左右,5 个男人来到酒店说要包房,我们马上把他们带到11 楼包下了' 潮都' 房间的卡拉OK包厢。到了9 点,又进来了一个男人,服务员 将他领到包间后,对方几人都提出要找小姐作陪。……事到如今,我现在也不怕 你们记者报道了,像我们这样的酒店没有三陪是假话,因为其他的酒店也都是这 样,没有三陪生意就不好做呀。我们领班按他们的要求,从外面叫来了几个小姐, 让他们自己挑选,他们开始嫌其中的两个不漂亮,我们又重新为他们换人。最后 他们终于选好5 名小姐,服务员端来饮料,酒水,小吃和水果之后,退出房间在 门外守着,他们几个就开始喝酒唱歌了。 “大概10分钟后,' 潮都' 房里的一名小姐在服务员陪同下慌慌张张地跑到 我面前说,有一个客人把一位卖花女孩拉到里面的卫生间里,已经有好一会儿了, 那女孩子在卫生间里大哭大叫,可能会出事,让我马上去阻止一下。我心里一紧, 来不及多想,急忙叫上两上保安和服务员,慌忙坐电梯上去。我们跑到门前,先 是敲了几下,包房大门没锁,我们就推开门进去,屋里面几个人各自搂着小姐, 唱歌喝酒,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满屋里乌烟瘴气。我见靠里面的卫生间的门紧 锁着,还隐隐听到有个声音在哭泣。我就冲上前去,大喊:' 开门,开门!快开 门!是谁在里面?快开门!' 但里面没人回答,这时我听到那个哭叫的声音突然 变大了,还听到喊' 救命!快来救我呀!' 的喊叫。我一听急了,又一边大声叫 门,一边手脚并用使劲撞门踹门,好几下之后,门才开了一道小缝,我从缝里看 到一个小女孩一丝不挂地站在那儿,两眼直掉泪;同时,我们还看到一个留着平 头的男子( 后来才知道这人叫蔡尚斌) 正在提裤子,他的BP机掉在地下。蔡听说 是酒店的人在踢门,还听我们说要去报案,毫不在乎地朝门缝里瞪我们几人一眼, 还恶声恶气地骂我们败坏他兴致。我不由火了,飞起一脚将门猛地踢开,这时蔡 正在系皮带,把BP机拣起来若无其事就想走。我拦住包厢里的客人不准走,说必 须马上报警,等民警过来再说。蔡见走不了,就劈头盖脸痛骂起我来,因为是我 把门踹开的。我没理会他,忙捡起地上的衣服,慌手慌脚给那个还在哭泣的小女 孩套上,然后将她拉了出来。在外面的灯光下,我才看清楚,这个小女孩我认识, 她是湖南人,平时常来酒店卖花。她对酒店的生意没什么妨碍,人又乖巧伶俐, 我们平时都挺喜欢她。可是她那时已哭得两眼红肿,又不敢哭出声来,浑身在发 抖,两手不停地揉着脖子。 “这时,那个姓蔡的也跟了出来,他指着我的鼻子又叫又骂,并恶‘声恶气 地威胁我:’他妈的,你给老子说说,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看你敢乱说试试!' 我气愤地说:‘我看到了什么你还不知道么?我要说出我看到的,你管不着!'蔡 顿了顿,然后就换了一副口气,与另外一个男人( 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公路局局 长孔均林) 交谈几句,他们一起过来,要我进里面讲清楚。我当时虽然很气愤, 但我毕竟是酒店的负责人,这个时候又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我们还要做生意, 我就没有再与他们发生冲突。我一边让服务员把正在流泪的小女孩带出去,刚朝 外走,又被对方拉住。他们一个劲要和我好好谈谈,就在这时候我们酒店的总经 理谢总赶来了,他认识高个子。我把发生的情况说了,当时谢总不相信,我让他 用手机报警,但被那个局长孔均林制止,他还凶狠地逼问我们是否以此来勒索他 们,还叫蔡先出去。当时韶关市郊区公路局局长孔军林态度恶劣,由始至终不停 地恐吓酒店人员。邹国良、谢树东相对沉默。 “在另一间屋里,谢总、我以及高个子男人,还有一个服务员向小女孩询问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女孩一直哭,边哭边说:' 那个男的把我拉到卫生间 里,用手卡着我的脖子,脱光了我的衣服,又把我弄到洗脸台上面,压在我的身 上……' 我和谢总感到此事非同小可,慌忙报警。几分钟后,分局杨副局长和几 位民警赶到现场……" 在我们的要求下,何经理和几名员工于是将我们带到了 该酒店的11楼勘察案发现场,并一一向我们指证,当时公路局长孔均林,法庭庭 长,和某支队长邹国良所就座的位置;紧接着,我们又看到了蔡尚斌施暴的案发 现场——那个包房里狭窄的卫生间。我和赵世龙两个均用相机对有关现场进行了 拍照。据说,就在我们离开不久,韶关公安局又一次对这个案发现场进行了封锁, 并贴上了封条。随后的记者再也没能拍到任何现场的有关图片。 临别时,这位颇有正义感的何经理对记者说,今夜接受采访的事最好不要写 在稿件里面,有关部门早已警告过他和酒店的有关员工,一律严禁他们接受任何 记者的采访,如果被发现他因为敢说真话违反“纪律" ,不知将会引起怎样的后 果。 最后,何经理表示,他们希望公安机关以事实为依据,公正准确地处理此事, 从严惩处犯罪分子。 不过,我们至今愧对那位好心的何经理,尽管他的要求合情合理,然而,为 了保证新闻的真实性,也因为在此案中他是位较为重在的证人,我们不得不将他 的有关陈词在为此案采写的报道中如实提及,还有难以计数的国内外媒体予以转 载。到案发很久的现在,我想真心地问一句,何经理,我们的稿子给您又惹来麻 烦了吗?如果有,请接受我最诚挚的歉意,而无论有与没有,我都坚信,好人一 生平安。 当天晚上,我将此稿写好,传真回报社。第二天,也就是9 月27日,《南方 都市报》以《何经理细述案发经过》为题发表了此文。 对于蔡尚斌到底是否对小荣实施强奸,最有资格调查取证并做出结论的当然 是负责此案的当地公安局,但对于我们数名记者几次登门采访,对方不是说领导 忙于公务不便打扰,就是干脆说领导外出,迫使我们一次次无功而返。一次,我 和赵世龙一起在北江分局把一位负责此案的领导堵在了办公室里无法脱身时,对 方一脸无奈地吐露实情,此案目前还在侦察之中,尚未完全破案,所以无法向新 闻单位提供什么;就是有案情要公开,他们也只是通过市局,或是省厅向外公开, 因为此案的社会影响太大了…… 看来,要想从警方那儿获知案情审讯情况,暂时是不可能的了,单凭案发现 场几个目击者的说法也不能对此案的真相就盖棺定论。作为记者,我们必须从多 方面着手,最终以无懈可击的事实来说话。 由于受害的卖花女孩此时已被警方安排在绝对隐蔽的地方保护起来,不与任 何人接触,所以尽管记者挖空心思,也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在哪里。后来,我和赵 世龙好不容易打听到,卖花女被警方“照顾" 在韶关公安局下属的一个家属院里。 我们立即赶过去,由于问东问西,还是没有找到她。但听说当天夜里警方又将她 转移。后来,我和赵世龙特意租了一辆面包车,带着广州电视台的谭军鸿等记者, 四处寻找卖花女,但都是无功而返。最后,只好想方设法找到与她亲近的人再了 解些内幕消息,希望有所获,爆出猛料来。 听说小荣当地还有一位表姐,与她是一个村的,这位叫云姐的外来妇女,就 在韶关警备区附近一条马路上开了一家湖南菜馆,生意不错。我们设法探听到一 个重要情况:案发后,就是这位云姐带着小荣前往医院做检查,同时警方还多次 找过她询问有关情况,小荣平时除了卖花外,有空就去云姐餐馆帮忙,时常在那 儿吃住。 但当我和赵世龙一行好不容易找到那家湖南菜馆,确认老板娘就是我们所找 的那位云姐时,她敏感地对此事避而不谈,并拒绝一切媒体的采访。我们的计划 刚开始就吃了闭门羹。我们还看到,当我们刚找到这家湖南小菜馆时,人还没有 坐下,《羊城晚报》和《新快报》的记者也后脚赶到了,接着,《广州日报》摄 影记者颜小明和他的同事随后而至,很快,几家媒体的十多名记者均不约而同地 赶到了,济济一堂。大家一照面,虽然都是笑呵呵地相互打招呼,但各怀心思, 因为在这种非常时候,每个记者都想抓到属于自己的独家新闻,同时谁也担心漏 掉新闻,所以除了各自派出精干的记者四处寻找独家内幕的同时,又互相盯梢互 相监督,如见其他兄弟报社记者有所行动,马上会倾巢而出紧紧跟随。这情形真 像电影电视里的武侠打斗片,各路武林英雄为了寻找一个人世间的希罕宝物不惜 出动精兵干将,除了体力耐力的暗自较量,更是一场心理攻坚战。不由让人想起 了几年前轰动一时的、由国际影星张曼玉和家辉等人主演的香港电影《新龙门客 栈》里的有关镜头。 刚开始,云姐明确表态不愿接受采访,所以我们只好坐在湘菜馆里耐心等候, 派出伶牙俐齿的记者动员说服。同时,为了博取对方的欢心,我们特意在此多点 好菜,要来一瓶啤酒,欢欣鼓舞地大吃大喝起来。不管你是来自何方的江湖人士, 也不管你目的如何,只要是出手阔绰性情豪放,总是能以诚意打动对方的。此后 的一连几天里,在这家规模不大的湘菜馆,每到吃饭时间总是挤满来自广州和外 地的记者,大家敬酒谈笑,偶尔也互相交流些讯息,好不热闹。谁也想不到,因 为采访必要而又实在别无它法,我们这伙来自远方的记者们,为了探寻新闻内幕, 半是无意半是有心地给老板带来好几天火爆生意。到后来,这位视新闻媒体如 洪水猛兽的云姐,终于答应接受我们的采访,不过再三要求我们不要在文章中透 露她的名字,怕给她招惹麻烦。我们忙不迭答应下来。 据云姐说,她从湖南老家来韶关已经有十多年了,在村里她与小荣家相邻。 小荣下面还有两个妹妹,父母在家务农,家里收入太低,常常入不敷出。小荣只 读过小学二年级就外出打工了,为了多挣几个钱,两个月前,小荣跟随着几个老 乡来到了韶关。由于她的年龄太小,在这儿不好找工作,最后通过老乡的介绍, 好不容易找到一位同是湖南人的卖花老板,让小荣跟着她一起卖花。这种工作的 时间主要是在夜晚,白天休息,虽然比较苦,每天的收入也不高,但比较安全。 空闲时小荣常来云姐这里玩,她和其余四名卖花女住在云姐楼下,平时云姐对她 很关照。云姐说,小荣高约1 米3 ,由于年幼,身体尚未开始发育,但她人长得 靓,天真活泼,很讨人喜欢。小荣和卖花女常骑自行车或步行出去卖花,晚上是 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她们常常穿梭于这些消费场所叫卖。 云姐说,案发当晚,和小荣一起到金都酒店卖花的另一名卖花女得知小荣被 人强奸后,忙打电话到老板家,但老板当天已去了广州。这名卖花女当即骑上自 行车赶到云姐工作的地方。云姐一听急了,忙打电话向公安机关报案,并搭摩托 车赶到金都酒店。当时酒店围观的人不少,公安人员早已来到现场调查取证。公 安人员说不关她的事,她要见小荣也不行,便只得回去。晚上大约12时,公安人 员又开车找到她,一起陪小荣去韶关市第一人民医院做检查。由于妇科已下班, 门诊检查未果,云姐遂将小荣领回。21日上午,在公安人员陪同下,云姐带着小 荣去市妇幼医院做了有关检查。 云姐还对我们说,当时小荣是被蔡尚斌卡住脖子,强行拉进卫生间,由于惊 恐万状的小荣拚命挣扎,以致她的脖子上还被弄出了几条明显伤痕,后来她也亲 眼看到过。当时她在案发后带着小荣前往医院时,小荣亲口告诉她详细过程。知 情人云姐此后一直保持着谨慎的态度,因为她读到了有关媒体刊登的不负责的报 道,对她的打击也是相当大的。她一再叮嘱我们不要写出她的名字。她还告诉我 们,就在案发第二天,公安局的人又找到她和小荣,同时还来了两位女民警,他 们说为了更好地保护小荣,上级有关领导决定委托他们对小荣进行特别守护,然 后他们就她带走了。刚开始,小荣被安排在北江分局的民警宿舍,后来,由于要 求见她的人太多,办案人员很快又将她转移到他处,具体在哪儿,她现在也实在 是不知道,但她相信,小荣一定被照顾得不错,她和关心小荣的老乡们都很放心。 在采访完云姐后,我和小左又马不停蹄地赶往韶关市妇幼医院。当我们找到 妇科向有关负责人说明来意时,对方连称不知有此事,再说有记者来访一定要经 过医院的宣传科,他们不便多说。当我们找到该院宣传科的有关人士时,对方却 躲躲闪闪,支支吾吾,什么也没问出来,最后个个很为难地建议我们去找院长。 但当我们去找医长不是见不到人,就是说开会或学习去了,一连几次都不见人影。 几次在医院碰了一鼻子灰后,有几位医务人员看不过去,偷偷地指点迷津: 你们记者最好不要费这个劲了,公安局的早就对我们领导有交待,这件事不许任 何医务人员接受记者的采访,不许走漏风声。后来,有一位极富同情心的女护士 长悄悄向我们证实,案发后,那个湖南女孩的确是在他们医院做的检查,妇科医 生的结论是,“处女膜呈新鲜破裂" 。这无疑铁证如山,当时的卖花女无疑受到 了歹徒摧残。 在寻找卖花女的过程中,我们发现,自从9 月20日在金都酒店卡拉OK包房里 发生这宗世人瞩目的强奸案后,不但我们难以找到这位年仅13岁的卖花女,同时 似乎这位受害者的直系亲属也对其漠不关心。在记者追踪采访的整个过程中,没 有一个小荣的亲人出现。我们了解到,小荣的老家是湖南攸县农村,距离韶关也 仅有几个小时的路程。不管怎样,她的家人在接到公安机关的通知后应及早有所 表示,小荣现在最缺乏的正是来自亲人的关心与呵护。 记得25日,我们几位记者在北江区分局,向有关负责人问及小荣受伤后其父 母亲是否知道这一不幸事件时,对方十分明确地表示,警方在案发后及时通知了 湖南有关部门,但直到现在其父母仍未出现,警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发生了 这种事,及时通知受害人家属是他们的责任,以便共同协助保护受害人。然而此 时已经距案发时间5 天了,小荣父母至今还未来韶关看望女儿。 对于小荣父母为何至今尚未露面,我们几位记者经过多方打听,已了解到下 述情况:24日,据小荣的一位攸县老乡说,因为小荣家地处偏僻农村,世俗偏 见多,思想封建观念较浓,非常在乎这种事情,小荣在外面发生这种不幸,她家 里人肯定认为很丢人,所以不愿意来韶关看她。 据韶关一市场附近某家花店老板说:“小荣到我这儿来拿花,她的事情我也 很关心。事情发生以后我常问那几个与她平日一起卖花的小姑娘,她们说小荣的 家里很穷,她父母亲怕花钱,来往路费对他们这个穷家来说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我想她父母大概是省两个路费吧,这样对自己的女儿,太不应该了。" 与小荣同是一个地方而又不愿透露姓名的个体女老板则说,小荣年纪虽小, 但属于思想早熟的那种农村女孩。她遭受到了如此厄运,对她的身心摧残很大, 她不敢面对父母,怕家里人责怪她,更不敢面对现实,好几次想自寻短见,是她 多次央求警方不要让家里人知道的。个中原由,一言难尽。 韶关妇联有关领导也称,她们希望小荣的父母早日来韶关,对小荣的身心恢 复帮助会大些。他们表示,如果他的父母真的是因为贫困而没有路费过来,妇联 可以为他们出这笔钱。同时,他们也表示,他们要当面对小荣父母进行普法教育, 指出其父母不让小荣上学也是一种违法行为。 然而后来,直到我们这批采访大军全部撤离韶关时,小荣的父母仍未出现, 我们也没有一个人见到过小荣的任何直系亲属。反而是其他的热心人对小荣表现 出的关怀和同情令我们深为感动。 在“9??20"强奸案发生现场,有另一个引起社会公众瞩目的人物——法庭庭 长谢树东。那么,韶关市法院有关领导对法院系统内涉案人员的知法犯法为虎作 伥又是怎么样看待的呢? 韶关市中院院长奉谷义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9 。20" 强奸卖花女一案 移送法院后,韶关市两级法院已严格按照司法程序办案,对涉案的庭长谢树东, 将在案情调查清楚后从严、从速予以惩处。 奉谷义说,新闻媒介披露“9 。20" 一案后,引起了省高院领导的高度重视。 省高院于23日电告市中院领导,要求火速查清涉案人员谢树东当晚涉案事实。当 晚,该法院院长黄月成便责成谢树东写出书面检查。24日,韶关市中院派人到有 关部门了解情况,并召开了全院干警会议,要求大家以此为诫,遵纪守法。 奉谷义强调说,27日,韶关市中级人民法院召开全市各基层法院院长会议, 针对法院行政庭庭长谢树东涉案“9??20"一事,对全体工作人员进行思想动员, 要求各基层单位在下阶段的教育整顿活动中,举一返三,切实抓好队伍建设。 他说:“9.20" 事件给韶关市法院干部的形像造成恶劣影响,他们已责成韶 关市中级人民法院经硷检区法院对涉及此案的基层法院干部谢树东进行认真调查, 如果谢的行为触犯了刑律,他们一定会按照诉讼法和刑法的有关规定,追究其刑 事责任,决不姑息。同时,奉谷义院长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还向我们几位在场的 记者披露了浈江区法院行政庭庭长谢树东在案发现场的一个细节:案发后,有关 主管部门立即对身为法庭庭长的谢树东采取了停职检查,并于23日要求他写出书 面的交待材料。根据谢的书面交代材料和法院向公安办案人员了解的情况,20日 案发当晚,谢在与同事一起打牌时接到郊区公路局局长孔军林的传呼,后于8 时 多来到金都酒店11楼卡拉OK厅”潮都" 包厢。谢自称他坐下喝了两口茶,抽了一 支烟后就听到门口很吵,上前去见到有人和酒店的争执不下,双方火药味很浓。 这时,酒店的谢总把谢树东拉到一边,叙说了刚刚发生的一切。谢总还对谢树东 说小荣被救出后对酒店的人说是有那么一回事(指被蔡尚斌强奸)。谢树东一听, 即把小荣叫来,详细询问了小荣的名字、年龄、原籍、来韶关做什么等情况,并 问及是否被强奸,小荣作出肯定的答复。这时,谢意识到事情严重,即叫谢总马 上报案,而且谢树东还亲自到柜台传呼一位派出所刑警,要对方马上赶往现场。 奉谷义还说,有关谢树东是否触犯刑律的问题,还有待公检法机关按司法程 序侦查审理,但目前可以肯定谢起码有严重的违纪问题:出入有“三陪女" 活动 的场所,而且事情发生在教育整顿工作已取得阶段性成果之时。奉谷义再三强调 指出,这一事件的发生给当地法院干部的形像造成了恶劣影响。24日上午,中院 已召开全院干警大会通报此事,要求大家从中吸取教训,严于律己。 最后,奉谷义院长向在场的几位省报记者表示:强奸卖花女案一经移交法院 审理,法院将依法办案。对涉案的韶关浈江区法院行政庭庭长谢树东,一旦查明 其行为触犯了刑律,法院也将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绝不姑息。 就在我们众多记者对这宗强奸作进一步调查时,这位受害的卖花女的年龄又 成为各大媒体关注和议论焦点,亦成为社会各界人士所关注的热点。这位卖花 女到底是幼女还是已满14岁的少女呢?一时社会上各抒己见。其实,在我们刚开 始到韶关采访时,已经开始关注这个问题。当时,我们从公安机关处了解到,这 位来自湖南农村的卖花女孩子只有11岁;后来,从她老乡处了解到是13岁。此前 《新快报》发表的第一篇报道中,卖花女的年龄是13岁;而犯罪嫌疑人蔡尚斌投 案自首后,省公安厅在发布的消息中也确定小荣是13岁。但是,到了最后,这位 卖花女的年龄却被公布为14岁。 大家为什么对这位受害人的真实年龄如此感兴趣呢?从公众的心理来说,无 论受害人的年龄是11岁,或是13岁,只要未满14岁的话,那么,犯罪嫌疑人使用 暴力所侵害的是一位幼女。强奸妇女无论在世界上哪一个国家,哪个年代,都是 令人发指的恶行,千夫所指,人均痛恨;如果犯罪嫌疑人强奸的不仅是一位女性, 而且还是一位尚未成年的女性,特别是一名对自身缺乏保护能力的幼女的话,那 么,这种野兽般的暴行更会激发广大群众的愤慨,更易引起社会各界的强烈关注 与同情。从法律的角度来讲,如果受害人真是一位不满14岁的幼女,按照我国有 关法律的规定,强奸14岁以下的幼女,犯罪嫌疑人只要将幼女的衣服脱光且有进 行强奸的意图,便构成奸淫幼女罪。像蔡尚斌这样公然在公共场合实施奸淫,这 种犯罪的性质就极其恶劣了,从法律上来讲,蔡必然应从重论处。基于以上原因, 这位卖花女的实际年龄无疑就成为社会公众和新闻传媒广为关注的焦点。 为了落实有关情况,连日来,我和赵世龙带着小左通过深入采访,了解到几 种说法。26日夜晚,我们两次深入案发地金都酒店,采访了多名认识小荣的三 陪女,其中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小姐称她与小荣是同一个县的老乡。据她们说, 小荣对外总是说她已有13岁了,其实她实际只有12岁,这些来自湖南贫困乡村的 卖花女,年龄都较小,她们为了使别人产生信任感,也为了使自已的生意好做, 多爱虚报年龄。另据小荣的一个在韶关打工的亲戚称,她和小荣是一个村的老乡, 小荣到底是多大,她很清楚,小荣今年只有13岁,他家中还有一个10岁的弟弟和 8 岁的妹妹。 27日,韶关市妇联主席李幼章和副主席甘义娣对我们几位记者称:9 月25日 夜晚,经过她们的多方争取,她们与有关人士探望小荣,当问及她的年龄时,小 荣回答说今年已14岁了,但守护的两名女警则说,这孩子还不到13岁。几位“娘 家人" 看到她个子不高,身子单薄,整个身体还没有完全发育,也不相信她已经 有14岁了。 市妇联主席李幼章为了弄清面前这位不幸的小姑娘的真实年龄,轻轻地拉着 她的手,关心地询问小荣:“小姑娘,下面我们问你几个问题,你慢慢回答好吗? 不要紧张,我们都是你的一家人,都是特意过来帮助你的。" 见小荣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李主席又为她端了一杯香茶,看着她喝了一口 后,才笑着问道:“你身上来没来过例假?"小荣茫茫然地摇了摇头,还好奇地 问:”阿婆,什么叫例假?"后来她终于知道“例假" 是指女性的月经时,困惑 地说:”我从来没有来过月经……" 问这些话时,有好多人士在现场,不过, 因为这是一些敏感的话题,在场的全部为女性,为了避免受害人恐惧心理,当时 李主席还特意将小荣抱在怀里,几乎是用嘴巴贴着她的耳朵边说的。 李幼章说:“我们当时这样做,主要是担心受到过性侵害的小荣是不是会因 此而怀孕,所以特意询问她的月经时间,以便好推算有关安全期,提前预防。" 甘义娣也说:“现在有少数女孩到了十三四岁就会来月经,当我们肯定小荣 从来没有来过月经后,我们就放心了,因为这就避免了怀孕的可能……" 据政 法部门有关人士称,如果”9 。20" 事件中的卖花女小荣真的是未满14岁的幼女, 那么作恶的歹徒将会受到从重处罚;如果加上案犯在作案过程中情节特别严重, 手段特别恶劣的话,作恶者将可以判处10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甚至死刑。 当然,至于“9 。20" 案件中的受害者小荣到底是13岁抑或是已满14岁,这 有待负责此案的公安机关才能作出最权威的结论。 小荣在案发后虽然被警方设法保护了起来,她当时到底是否遭受到蔡尚斌的 性侵犯,除了负责此案的警方完全知情以外,她的同乡云姐也知情,当天夜晚还 是这位云姐带着小荣一起到附近的一家医院作了有了有关检查,对此,我们已经 前往医院证实过。 我们同时获悉,小荣出事的第二天,韶关市妇联有关领导特意去看望了她, 这也就是说,从官方的角度来说,除了警方知情外,还有女同胞的娘家人当地妇 联有关领导知晓有关情况。在这个时候,我们决定将采访的重点放在韶关妇联的 有关领导身上。 27日下午,得知《南方日报》和《羊城晚报》两家来自广州的省委机关报的 几名记者一起来访时,韶关市妇联主席李幼章及专管妇女儿童合法权益工作的副 主席甘义娣当即表示原意接受采访,而且她们还特意前往记者下榻的宾馆,在我 们的房间内共同接受了几家报社记者的采访。 “小荣肯定被歹徒伤害过!这不会有错,我们妇联已经在案发后对此事作了 调查,她受到伤害已是毫无疑问的!" 一见到我们这几位早在房间等候多时的记 者,韶关市两位妇联主席如是说。她们还透露,目前,受到伤害的卖花女小荣情 绪稳定,已受到专人保护。 李幼章和甘义娣气愤地说:“当我们9 月25日前去探望,问小荣被歹徒摧残 时为什么不大声喊人时,小荣哭着说,那个男人把她拉到卫生间,一手用力捂住 她的嘴巴,一手卡着她的脖子。当时她非常害怕,浑身无力,怎么也喊不出来。 直到前几天,小荣还常做恶梦,老是在半夜里惊醒。对我们叙述的全过程中,小 荣一直在伤心地流泪,弄得在场的人眼眶都湿润润的……" 就”9??20"强奸卖 花女案,韶关市妇联主席李幼章和韶关市妇联副主席甘义娣表示愿意借助《南方 日报》,《南方都市报》和《南方周末》,代表全市所有姐姐们以及市妇联,发 表以下4 个观点:第一如果此事是事实,希望有关执法部门一定要依法严惩摧残 未成年少女的暴徒蔡尚斌。他的恶劣行径实在令人发指!社会影响极为恶劣。作 为妇联领导,她们对在现场不阻止暴徒恶行的公路局局长,法庭庭长及其他有关 人员的麻木不仁深表愤慨!要求有关部门要依法追究这几个主要涉案人员的责任, 给予他们党纪、政纪处分,他们的丑行理应受到法律的处罚,决不能让类似恶性 事件在韶关重演。第二,强烈呼吁全社会为儿童的健康成长营造一个良好健康的 环境。孩子是祖国的未来,应依法接受九年制义务教育,要以《未成年人保护法 》来切实维护妇女儿童的合法权益,保护他们的身体健康。第三,强烈呼吁有关 部门,要马上采取有力措施,严厉打击和取缔各类娱乐场所的色情服务,决不允 许类似“三陪" 之类的丑像存在;第四,作为妇联,一定要旗帜分明地维护好妇 女儿童的合法权益。面对”9??20"恶性强奸案,妇联要勇于站出替受害者说话, 从各个方面保护自己姐妹的合法利益,在关健时刻妇联应该及时表明立场,坚决 与“黄赌毒" 及社会上各类危害妇女儿童的丑恶行为做斗争。 我们根据有关韶关市妇联领导访谈写就的两篇报道,于第二天,即9 月28日, 以《韶关市妇联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小荣肯定被歹徒伤害过!》和《小荣 是幼女还是少女目前各方面说法不一》为题,同时发表在这一天的《南方日报》 和《南方都市报》的头条显著位上,署以我和赵世龙、实习生左志红三人的名字。 之后几天中,我和越世龙、小左三人再接再厉,同时在《南方日报》和《南 方都市报》上连续发表数篇关于此案的后续报道,在广大读者中激起了强烈反响。 当时,由于广东省几乎所有的新闻媒体都在关注此事,惟独作为省委机关报的《 南方日报》没有像以往一样派出记者,其在韶关的驻站记者不但未亲临现场采访, 更未发回只言片语。后来,还是《南方日报》要闻部的编辑特意前往《南方都市 报》编辑部要来了我从韶关传回的稿件,并陆续发表在《南方日报》头版上。这 样说来,我的有关报道及时弥补了《南方日报》驻站记者对此事保持沉默态度的 缺憾。 发生在韶关的“9??20"强奸幼女案经广州各大媒体披露后,韶关连日来持续 一种”新闻热" 。刊载有关强奸卖花女案的所有报纸均在本地成为抢手货,尤其 是《南方日报》,《南方都市报》,《羊城晚报》和《新快报》等广州地区的几 份主要报纸,只要一到韶关马上就畅销,连平时一些不爱看报纸的人,这几天都 变得关注各家报纸上的相关新闻了。 我在韶关看到,各个报摊报亭前来自广州的报纸空前畅销,街头巷尾到处是 议论此事的人群,无不表现出极大的义愤之情。 我发现,当地的《韶关日报》也因对“9??20"案进行报道和转载,韶关城内 都相当好销。某小店的刘小姐说,她的店本来只是几户人家订报,如今报纸突然 热销,她特地多拿了些报纸来卖。 一位报摊老板说,他以前每天只拿40份《南方都市报》,这几天供不应求, 每天都拿到100 多份。反而是,我这位《南方都市报》的记者几次想买自己的报 纸都没法买得到,最后只好拿别人的报纸复印。后来干脆在一家报摊预先订下报 纸,才能保证及时读到《南方都市报》。 在采访中,我发现,无论是搭客的摩托车司机,还是宾馆里发传真的小姐, 甚至卖水果的小贩,一提起“9??20"事件,他们都当即表示知道此事,愿意发表 几句看法,他们对事情的进展尤为关注。某饭店传真室的服务小姐对记者说,那 些人(指蔡尚斌、谢树东,孔均林等)实在是天良丧尽!那个强奸犯应该重判, 判死刑都是死有余辜。但该小姐同时表示看了广州某报的报道后,担心蔡尚斌依 仗财势把案翻过来。 一位搭客摩托车司机告诉我,谢,孔等人在韶关以前是响当当的权势人物, 他怀疑法律的天平会不会倒向他们。而另一位士多店老板却显得十分乐观,他表 示相信司法机关是公正的,他也相信经舆论监督的大力推动,这件事终会妥善处 理,犯罪者难逃法网。 另外,我又从《南方都市报》韶关发行处反馈回的信息获知,近日来,《南 方都市报》的零售量又在韶关各处大有增长。 强奸卖花女案尘埃落地 10月3 日,韶关市北江检察院决定以涉嫌强奸罪批准逮捕蔡尚斌,以涉嫌包 庇罪批准逮捕孔军林、谢树东,潘中灵免于追究刑事责任,接受党政纪处理。邹 国良由于当时的身份比较特殊,被隔离审查,具体情况外界一律不知。 10月初,广东省委宣传部发出通知,案件尚在审查中,省内各媒体一律禁止 报道。至此,这宗在海内外造成了极大反响,广东省内外持续了七八天热潮的 “强奸卖花女案" 才算告一段落。 在这几天中,我代表《《南方日报》》,与实习生小左一起,在韶关连续作 战多日,不仅为当时我所供职的《南方都市报》发出了十几篇相关报道,而且还 有七八篇在广东省委机关报《《南方日报》》的头条显著位置予以发表,其中有 两篇是独家新闻,受到了报社高层领导的表扬。由于赵世龙所在的《南方周末》 是周报,结果他花了一个多星期采写的报道还是胎死腹中了。 虽然当时由于一些媒体不负责的报道,使本案在当时社会各界兴起多种版本, 声浪不一,但事实终究是事实,犯罪嫌疑人最终也被绳之以法,然而留给社会各 界思考的东西却难以一言蔽之。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当初没有众多新闻媒 体的介入,没有众多新闻记者不畏压力,不畏强权,勇于冒着生命危险深入相关 各层挖掘内幕,充分行使舆论监督职权,最终以新闻人的正义和良知将此案真相 及时向全社会公开,促使有关部门大力破案,我想,结果也许会是另一种,不仅 蔡尚斌之流逍遥法外,那些党性良知丢失贻尽的法庭庭长和公路局长依然还会对 酒当歌,拥抱小姐,寻欢作乐,纸醉金迷,纵容他们的亲信以身试法,伤及无辜。 在参与采访韶关“强奸卖花女" 的近十个日夜中,虽然没有诸如我暗访广州王 圣堂特大黑社会团伙、芳村地下大赌场以及客村立交桥野鸡群落等事件那样险像 环生,命悬一线,但那种身陷数十家新闻同行的撕杀和争夺中孤军奋战、甚至是 背水一战的感受,至今令我感慨不已。 在这宗被众多新闻媒体密切关注,被社会各界传得沸沸扬扬的强奸案中,留 给人们的思考太多了。 首先,此案的最主要涉案人员蔡尚斌固然可恶,那些庭长、局长固然也很可 恨,但如果受害人小荣当时要是不进入酒店的歌厅里买花,还会发生后面的恶性 事件吗?我国有关法律早就明文规定,未成年人严禁进入各娱乐场所,为什么这 位不满14岁的小姑娘能长时间出入这一附近的酒店歌厅买花呢?小荣虽然没有14 岁,作为她的监护人,她的父母亲难道和那些带她来韶关的老乡亲戚难道能逃脱 有关责任么?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就是,那位在幕后操纵小荣等一些未成年人卖 花的无良老板,更是严重地触犯了有关法律,单凭非法使用童工这一条,就足以 令其受到重罚。如果这些无良老板能及时被当地有关主管部门法办,还会出现小 荣这样的悲剧吗? 可喜的是,从2002年12月1 日开始,招收不满16周岁未成年人的单位和个人, 将面临更为严厉的处罚,国务院第364 号令《禁止使用童工规定》比1991年施行 的旧的《禁止使用童工规定》处罚力度明显加大,最高额度可达每使用一名童工 每月罚款一万元。这则刚出台的新法规中明文规定:凡用人单位使用童工的, 由劳动保障部门按照每使用一名童工每月罚款500 元的标准给予处罚,而旧的的 标准是3000元。新旧规定的最大不同是,新规定指定了具体的处罚标准,操作性 强。比如,新规定指出,单位或者个人为不满16周岁的未成年人介绍就业的,每 介绍一人罚款5000元。使用不满14周岁的童工,或者造成童工死亡或严重伤残的, 还要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但愿小荣的悲剧永远不要在我们的生活重演!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我始终以探索事实出发,视真相为惟一目的,从 未因装备简陋、人手不够、甚至面临弹尽粮绝等等困难所干扰,更不为电话窃听、 行踪受控、被匿名人士施以辱骂、威胁、骚扰所左右,以一个新闻记者的正义感 和良知,忠实履行了我的职责。全体撤离韶关的前一天晚上,当时负责全面指挥 韶关采访行动的《羊城晚报》首席记者、政法部主任,与我同是湖北老乡的张洪 潮先生,带着羊城晚报报业集团的颜长江、张海波、郑杰等10多名记者,满怀诚 意地于当地一家大酒店宴请我、赵世龙,和小左。不知是否正是在这场庆功宴上 小左被这位新闻大将所拢,从而对《羊城晚报》报业集团情有独钟,一年后,大 学毕业的小左没有进入她实习的《南方都市报》,而是加入《羊城晚报》麾下, 成为《新快报》一名骨干记者。更为凑巧的是,在此后不久,张洪潮也调任《新 快报》主编,成为了小左的直接领导。 此次不久,赵世龙即离开了《南方周末》,进入了羊城晚报, 成为了该报机 动记者部的一名主力记者。至今, 我仍能在遥远的京城读到他发表在羊城晚报上 的多篇深度报道,后来还看到他写的一本有关金三角毒贩的新书,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曾华锋离开了《新快报》,重新返回了他以前工作过的 南方都市报,据说, 当时有某领导答应将他正式调入, 这当然是空话。一年后, 也不知何故, 正在聚中精力准备考研的曾华锋被报社辞退, 并扣除了他的一年的 奖金。又是一年后, 靠自学成才的曾华锋终于如愿以偿地考入了北大, 成为该校 中文系的研究生。 返回广州后,我的这次采访得到报社领导充分肯定,虽然此次采访费用大大 超出了报社规定标准,但程益中不但欣然批准报销了我的所有出差费用,还破例 给实习生小左相应费用也都予以报销,以此做为奖励。 1998年11月上旬,蔡尚斌以涉嫌强奸(未遂)罪,被韶关市北江区检察院依 法提起公诉,孔军林也被涉嫌窝藏罪同时被提起公诉。检察院认为,被告人蔡尚 斌采取暴力的手段,强行与幼女发生性关系,因为意志以外的原因,强奸未遂, 已构成强奸(未遂)罪。蔡在犯罪后能投案自首,可从轻或减轻处罚。 检察机关在这份起诉书中写道:被告人蔡尚斌,男,34岁,高中文化程度, 湛江市好世界发展公司(个体)经理,住广州市荔湾区;被告人孔军林,男,38 岁,大专文化程度,韶关市郊区公路局局长。此案由韶关市公安局北江区分局侦 查终结。 经查明,今年9 月20日晚8 时许,被告人蔡尚斌、孔军林、邹国良(另案处 理)到韶关市金都酒店11楼“潮都" 卡拉OK包房,先后前往的还有谢树东、潘某 某、漆某某以及六名作陪小姐。9 时许,被害人廖X 荣到该包房卖花,被告人蔡 尚斌将廖拉到身边交谈,尔后强行将廖拉进包房内卫生间,关上门欲对廖实施强 奸。此时,得知这一情况的楼面部经理何某某边敲边撞门。蔡从卫生间出来后, 被何责问,双方发生争吵。此时,包房内的谢树东与被告人孔军林听到争吵后走 出来,经再三了解情况后,孔指责酒店是有意敲诈。当得知已报警时,被告人蔡 尚斌欲离开现场,被酒店谢总经理在电梯口拦截劝阻:”不能走,等公安来处理。 " 被告人孔军林见状,即上前拉开谢总经理,蔡趁机逃离现场。当晚,蔡在邹 国良的安排下,住进韶关市迎宾馆,次日早上逃至广州。同月25日下午,蔡迫于 舆论的压力,到省公安厅投案自首。 起诉书还说,上述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足以认定。检察院认为, 被告人蔡尚斌采取暴力的手段,强行与妇女发生性关系,因意志以外的原因,强 奸未遂,已构成强奸(未遂)罪。蔡在犯罪后能自动投案,可从轻或减轻处罚。 被告人孔军林明知蔡尚斌涉嫌强奸罪而予以窝藏,构成窝藏罪。1998年12月, 轰动粤北山城的蔡尚斌在卡拉OK包房内强奸卖花女(未遂)案,在韶关市北江区 法院刑事庭开庭审理。由于案件涉及个人私隐,庭审闭门进行。 当天上午9 时,案中主要被告蔡尚斌和韶关市原公路局局长孔军林同时被北 江区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 检察院在公诉中指出:蔡尚斌在公共场所内竟以暴力强奸(未遂)卖花女, 情节十分严重,社会影响十分恶劣;而孔军林身为公职人员,明知蔡尚斌涉嫌强 奸,但却不协助公安机关,反而放走蔡尚斌,犯了包庇罪。检察机关依法提起公 诉,要求法院予以严惩。 据当地法院人士表示,按照最高人民法院最近颁发的有关指引,由于案件涉 及个人私隐,为保护受害人的身心,故此,此案采取不公开审理方式进行。由于 此案哄动一时,引起广东高层关注,北江区法院张院长亲自担任此案的审判长。 1999年2 月26日上午9 时25分,负责“9??20 强奸卖花女案" 一案审理 的审判长韶关市北江区法院院长张海力庄严宣布:被告人蔡尚斌在公共娱乐场所 使用暴力手段,强行与幼女发生性关系,其行为已构成强奸罪。该案经审判委员 会讨论决定判决如下:被告人蔡尚斌犯强奸罪(未遂),判处有期徒刑7 年。 因涉嫌窝藏罪被韶关市北江区检察院提起公诉的原韶关市郊区公路局局长孔军林, 当天上午被宣布无罪。法院在判决书上说,被告人孔军林在本案中没有为被告人 蔡尚斌提供隐蔽住处、财物,帮助其逃匿的行为,主观上没有窝藏被告人蔡尚斌 的故意,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孔军林犯窝藏罪证据不足,故判决被告人无罪。 一审宣判后,原被告双方均表示,暂时没有决定是否进行上诉。接到法院 的判决书后,卖花女廖×荣的家人表示,赔款的数目太小了。在起诉时他们提出 要被告蔡尚斌赔偿物质损失、名誉损失、精神损害共64501.5 元。一审判决中, 法院判定被告蔡尚斌赔偿的数目则为3059元。据了解,“9??20"案件发生后,韶 关市法律援助中心向小荣伸出了援助之手,小荣的亲属亦在湖南老家聘请了律师。 11月24日,小荣的委托代理人向北江区法院递交了民事诉状。诉状中称,1998年 9 月20日晚9 时许,小荣在韶关市金都酒店11楼潮都包房卖花,被在该包房内卡 拉OK的蔡尚斌强行奸污,后被该酒店何经理破门救出并报警。蔡尚斌的行为给小 荣造成了无法估量的名誉和精神损失。为此,特向法院提起附带民事诉讼。小荣 请求法院在追究蔡尚斌刑事责任的同时,判令刑事被告人赔偿交通费、误工费、 伙食费等;判令被告人赔偿名誉权损失、精神损失6 万元。 但他们都没有料到法院只支持他们3059元。 至此,轰动海内外、人神共愤的“98韶关歌厅强奸卖花女案" 终于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