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领回家 “翠翠,下午不上课,去我家好吗?”谢伟一边收拾课桌上的书本,一边向翠 翠发出了邀请。 “不行,我妈不让。”翠翠也在忙碌着。 “你妈不上班啊?” “她没有正式工作。” “那她也不知道你下午没课呀?”谢伟又试探着。 “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怎么能不知道呢!”翠翠的脸上显出不 耐烦的样子,但马上又露出自认天命的柔顺来了。 “你都这么大了,应该有自己的空间了。”谢伟还是不死心。 翠翠微笑地摇了摇头,说:“这样不是很好吗?” 下课的“噼哩叭啦”声,传递着不同的含义。有的肚子饿了,有的要上厕所, 有的要焦急回家,等等,而在谢伟身上呢,却是只有一个念头,把翠翠请回家,这 已经在内心深处演练多少遍了。每天的夜晚,谢伟都是抱着翠翠送他的画面,脑海 中演义着自编自导的爱情故事,清晨,床单上就会留下一幅新画的地图,上面标记 着夜晚走过的路线。 谢伟和翠翠并肩走出了教课楼,在一棵小树旁,推出没有上锁的破旧自行车。 翠翠象往常一样跳上后座,用右手搂着谢伟的腰,头偎在谢伟的背上,安静地等待 谢伟把她送到九路公交车站点。 行驶的时间已经远远超出了以往,而翠翠却丝毫没有感觉,等她下了自行车, 已经是谢伟家的楼前了。 “你怎么……”翠翠并没有说完,谢伟就抢着说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直接骑回来了,既然都到家了,你就进去坐一回吧,然后我就送你回家,好吗?”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吧。”翠翠苦笑了一下,随着谢伟进了屋子。 翠翠一进门,就看到了散放在园桌上的锅碗瓢盆,左手边是个小门,打开一看, 是个厕所,一个人蹲在里头,如果不小心一转头,就会碰到墙上。右手边进去是一 个十四平米的房间,对面放置一张旧书桌和一把椅子,一条旧沙发和它们相敬如宾。 靠近南窗户有一个开着的门,通着一个小房间,里面只能放一张双人床,而现在, 却是谢伟自己用木板搭起的单人床,床上堆放着不很干净的被褥,床单上还躺着几 本书,其中有一本杂志[ 金瓶梅外传] 。窗外有个小院子,院子外有一棵高大的柳 树,垂下的柳条四周长短不一,像似被谁砍伐过了。 “啊,一看就是单身汉的世界。”翠翠惊奇地发表了意见。 “一个人随便惯了,你不要见笑啊。”谢伟学着外国电影中的人物那样耸了耸 肩膀。 “看样子你父母真的不管你了,以前你跟我说起的,我还不信呢,” “这回信了吧,我是不会骗你的。”谢伟挺了一下胸脯,接着说:“也无所谓 了,男子汉就要自立吗!” “好样的,男子汉!”翠翠调皮地向谢伟眨了眨眼,恰似天上的朗月,一点讥 讽的意思都没有。 “那就给点奖赏吧!”谢伟顺势就要亲吻翠翠。 “别,别闹,”翠翠忙用双手推开谢伟,“再胡来我就要走了。” “亲一下有什么关糸吗,再说我们都这种关糸了。”谢伟把嘴噘起老高装出生 气的样子。 “那也不行,我妈知道了会打死我的。”翠翠低下头,用脚使劲碾着水泥地面。 “好了,宝贝,刚才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别介意,”谢伟把翠翠扶到沙发上坐 下,“一会儿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厨艺怎么样?” “你还会炒菜?”翠翠有点不相信。 “你先坐着,我出去买菜,回来给你露一手。”谢伟用手拍了一下翠翠的肩膀, 一丝暖意隔着洁白的衬衫传入谢伟的心窝,谢伟有些慌乱,手心里也涌出了汗水, 同时心脏的跳动也加快了速度,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气息。 “不行啊,我要回去了,回去晚了,我妈要骂我的。”翠翠嘴上说得比较坚决, 可行动上却是犹豫的,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在走与不走之间决择。 “我妈对我也比较凶,可是我依然我行我素,你看,我现在不是活得很好吗?” 谢伟心中的怨恨被翠翠的话勾出,眼神中泄露出异样的光。 “你是男人啊,”翠翠眼珠一转又联想到了弟弟,“我弟就挺幸福,我妈对他 相当好,要星星不敢给摘月亮。这次去深圳玩,尽给他买东西,而且他想去哪就去 哪,我们就象似做陪的。”翠翠说着说着也流露出气愤来了。 谢伟看着翠翠有些生气的神态,更添几分姿色,不由自主地坐在她的身旁,拉 着她的一只小手,细心端详着。 翠翠就象受到了鼓励一样,更加起劲地述说起来。 “从小我妈就偏向我弟弟,我俩一打仗我妈也不问谁是谁非,举起笤帚就狠命 打我,一边打还一边问‘下回还敢不敢和你弟打仗了?’我当时就嘴硬,她越打我 就越不吱声,直到她打累了为止。上小学的时候,同样都是带饭盒,我弟的饭盒都 是肉而我的净是咸菜,直到高中,我都没有穿上新衣服,我弟每年都做一身新的。 她总说:‘你是女孩儿,将来随便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了,你弟却不同,他是老仇 家的骨血,将来要往下传的。现在道好,我弟被我妈惯得了不得了,这次旅游就看 出来了,一路上净损当我妈,不是这儿不对就是那儿不好,有时不顺心还当着我们 面骂我妈,你看吧,将来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呢!” “你弟骂你妈时,你爸也不管吗?”谢伟也有些不平的情绪了。 “不敢管。我弟也总在我爸面前念叨,说他小时候打他可狠了,说的时候还咬 牙切齿的。我爸就说,那你现在就打我吧。其实我爸小的时候就打过他一回,是老 师找家长,说我弟在班级里净欺侮女生,还脱女生裙子。”翠翠说到伤心处也忘记 了时间,这时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谢伟的肚子开始叫唤了。 “翠翠,你饿了吧?我请你到饭店吃饭,我们边吃边聊好吗?”谢伟把翠翠的 手放在自己的嘴唇上亲着。 “到饭店吃太贵了,你不是说会炒菜吗,我们自己做吧。”这时翠翠也不再提 妈妈了,也可能想叛逆一次,因为从小到大,翠翠没有一次违背过妈妈。 “好,你在家等我一会儿,我出去买菜。”谢伟兴奋起来。 “我们一起去吧。”翠翠一起站起来。 两个人亲亲热热地拉着手来到市场。四月份的北方,因为大地的青菜还没有下 来,所以青菜都是外运或是大棚的,所以价格比较贵。从市场的东头走到西头,又 从西头走到东头,两个人还没有买到一根青菜。因为谢伟刚要买,翠翠一问价格就 说先不买了,再问问别人家的,就这样,半个钟头过去了,市场上的业户都问个遍, 最后还是谢伟坚持,终于买成功了。 “你买菜道挺有经验的。”在返回的路上,谢伟好奇地问,“不过就是有些耽 误时间。” “这还叫耽误时间,我和我妈买菜时,得用一个上午。”翠翠反驳着,然后, 翠翠又笑着说,“有一次买菠菜,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男孩,市场快下班了,小 男孩儿就剩下一小堆菠菜了,想便宜点卖完走人,就喊着:‘菠菜了,谁包了,二 毛了。’正好我和我妈路过,当时菠菜的正价是四毛钱一斤,我妈马上走上前去问 :‘小伙子,一毛卖不卖?’小男孩一见我妈围个头巾,象个家庭妇女,就同意了。 我妈一看有门,就又砍价:‘五分吧’。小男孩儿一听有点儿生气,马上说:‘白 给你得了吧’。我妈一听立刻就说:‘那好啊,不过你得把筐给我,我好把菠菜装 上。’当时把在场的人都逗乐了,我也笑个不停,我妈反而气得不行,用手一捅我 说:‘笑什么笑,要死啊!’”。 谢伟一听也乐得弯下了腰,半天没起来,直叫翠翠帮忙揉肚子。 回到家里,翠翠洗菜改刀,谢伟水焯油欢,不一会儿工夫,一桌美食展现在眼 前。红烧茄子,核桃牛肉,酱焖鲫鱼,水煮肉片,一瓶通化红葡萄酒。 “我祝你青春永驻,在不久的将来,成为我的贤内助,再给我生个象你一样可 爱的小姑娘!”谢伟先举起酒杯,热情洋溢地认认真真地祝愿着。 “去,没正经的,”翠翠的脸面未酒先红,不过得意之色还是无法压抑,“我 祝你事业有成,青云直上!” “干杯!干杯!”两个人同时喝下满杯酒,翠翠被酒呛了一下,眼泪都流出来 了。谢伟连忙为翠翠顺了顺后背,“没事,没事,”翠翠不好意思地说。 “吃点菜压一下。”谢伟夹了一块茄子小心翼翼地放入翠翠的口里。 白色的衬衫,火红的脸蛋,真真一朵荷花开放了。谢伟看着看着,有些心猿意 马了,心里多次已经拥抱了翠翠,和她接吻,和她交欢,和她一起飞,飞,飞…… “你怎么不吃啊?”翠翠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翠翠,你真美!”谢伟从梦幻中惊醒,语言没有经过大脑的过滤,自作主张 地蹦了出来。 “谢谢。”翠翠的脸色已经由红变紫了,她顺手夹了一块鱼递到谢伟的盘里。 谢伟已经无法控制了,情欲的火焰烧得正旺,他不顾一切地扑向翠翠,抱起就 往里屋跑,把她重重地压在了床上,翠翠发自内心地叫了一声,开始挣扎起来,只 听“轰”的一声,木板散了,所谓的床塌了,翠翠随手给了谢伟一个嘴巴子,谢伟 呆愣在那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水泥地上。翠翠抱住谢伟大哭起来。 许久,谢伟才缓过神来,流着泪跪在翠翠面前:“翠翠对不起,我不是人。” 谢伟用力抽打着自己的脸,心里想着,你怎么这样混啊,你现在这个样子,连自己 一个人的生活都勉强维持,怎么能够对翠翠负责呢? 翠翠握住谢伟的双手,说:“小伟,是我不好,你不要怪我,你要真心喜欢我, 你就到我妈那儿去求婚,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们就远走高飞,不管你将来怎样,我 都跟着你!” 谢伟哭了,更加伤心地哭了,他抱着翠翠,所有的话语都无法说出来。他想到 了第一次见到翠翠的妈妈,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那种距人千里的眼神,是他终生 都不会忘的,她怎么能够同意女儿嫁给他呢。 天色已经渐黑了,朦胧的月,被淡淡的云遮盖着,像少女的脸蒙上了薄沙。 “我该回去了。”翠翠不情愿地说,“长了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和外人单独 待这么长时间,回家不知怎么和我妈交待呢。”一丝忧虑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我送你回去吧。”谢伟用毛巾先替翠翠擦干净脸面,自己又随便擦了两下。 “好吧,不过,今天你先不要上我家了,以后,我们再想个完全的法子。”翠 翠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我听你的,翠翠。”谢伟帮助翠翠整理好衣服,骑车把翠翠送到她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