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正 房子到是租得很顺利,一对中年夫妇说要在这里开一个安装塑钢窗的门市部, 后面的院子正好可以派上用场,谢伟说不会影响邻居吧?翠翠马上说,影响什么? 你没看到对面,都是安塑钢窗的,人家不影响,就咱这影响?中年夫妇也说没事的, 大家都这样干,也没有人提出什么的。谢伟也不能再说什么,看到了遗弃在墙角的 长歪了的橡皮树,心里一阵酸痛,他想起了老叔,想起了他家的挺拔的橡皮树,马 上走过去,挑选一片纹路清晰的树叶,小心翼翼地掰下来,然后到院子里取了点土, 用水润湿了再团成一个泥团,把树叶的根部裹起来。翠翠不解地问:“你要做什么?” 谢伟说我要重新栽培橡皮树,一定把它培育成挺拔而又健康的。翠翠用异样的眼神 看着谢伟,说:“你是不是没事闲的,还是你又犯病了?”然后就再也不理他了, 只顾和中年夫妇谈着租房子的事。租房子的租期啊,付款方式啊,违约责任啊,遇 有不可抗拒的因素怎么解决啊,等等。而谢伟只是站在歪斜的橡皮树跟前,一句话 也不岔嘴,好象这棵橡皮树比租房子的事还重要。他又来到窗前,高大的柳树蓬蓬 勃勃地展现在他的面前,被自己砍断的枝条又重新长长了,它好象在谢伟的眼前炫 耀自己的旺盛的生命力。谢伟想到了那天晚上砍伐柳条的情景,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时候是多么天真而幼稚啊,小小的柳条在风的作用下晃动着就可以左右谢伟当时 的情绪,就可以左右看月亮的眼光,不过青春年少时的这种情感再也不会回到自己 的身上了。当时翠翠清秀的脸庞镶嵌在月亮上面是那样完美,而现在真实的翠翠在 自己的身边生活着却逐渐地暴露出许多的缺陷,和当时心目中的翠翠却有着很大的 距离,他想美女只有放在像片中用来欣赏时才是最完美的。 回到家里,谢伟把一棵叶子都发黄了的君子兰拔掉,把橡皮树的叶子栽了进去, 浇了水,又施了肥,然后把它放在南面的窗户上,阳光可以直接照射到,他站在它 的身边,精神凝聚到了一点,渐渐的橡皮树长高了,周身透着水灵气儿,比老叔家 的还要好,他会心地笑了。翠翠走过来也没有觉察到,“你是不是神经也出毛病了, 一个大男人,不说出去赚钱,在家还有这份儿闲心情!”自从谢伟闲置在家,她的 话就增多了,不是这儿不对,就是那儿出问题了,整日就象一只夏季里的绿头大苍 蝇,围绕谢伟“嗡嗡”个不停。最让谢伟伤心的,是在性生活上,以前翠翠都是很 配合他,这几年却大变了样,不是说他少了前奏,就是太压了,或者时间超长了, 她没有了那种投入感而代之的是一种啰嗦和烦躁。谢伟也就没有心情和她做爱了。 爸爸也走过来了,说:“小伟啊,不是我偏向翠翠,你在家干待着也不是个办法, 还是要出去弄点儿钱是真的。再说你的病都好利索了,一个男人也闲不住,时间久 了,真就会再生病的。” 谢伟没有说什么,这几年来他已经练成了听而不闻的功夫,别人说什么,他都 会不动声色,对自己有刺激的话,他也不会在嘴上反驳,他知道,那样不仅解决不 了问题,还会把问题严重化,甚至会破坏和翠翠的感情。他想不明白,翠翠这几年 为什么突然对自己改变了原先的态度,什么都不满意,对自己也不尊重了,想怎样 训斥就怎样训斥,一点都不给留面子。更可气的是,说自己在外面乱搞女人,他总 是想不通,和她处对象以来,他就没有和哪个女人有过密切接触,更谈不上乱搞了, 他只有在这个问题上和她分辨过,可是越解释,翠翠就越生气,她说,怎么我说别 的你都不跟我辨论,唯有这件事你就坐不住了,我每次一提起,你就和我争,这不 正说明你心虚了吗,还说什么啊!谢伟感到不可理喻了,他心里别屈,明明没有的 事,怎么可以硬往自己的头上按呢?就是到法院见法官,不也得讲个理,讲个证据 吧,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啊。谢伟就问了,那你也拿出个证据吧,哪怕是谁说的也 行啊,你指出来,我去和她对指,我们之间不能因为这种莫须有的东西扰了多年的 感情啊。到这种地步,翠翠只用一句话,你自己做的事只有你自己清楚,还指什么 指啊。得,谢伟苦笑着说:“你多亏不是法官,你要是法官,得有多少冤死鬼缠着 啊,睡觉都睡不好,没白天晚上的找你,让你给平反。”翠翠就乐了,说:“我要 是法官啊,首先就把你给判了!看你嘴硬,还是手铐子硬。”谢伟也笑了,只不过 这是苦恼人的笑。 这几年只有进入一种境界里才可以摆脱烦恼,那就是太极拳。谢伟的家就在伊 通河边,政府投入了巨资修建了伊通河花园,这里每天都聚集了大量的市民,更多 的都是来这里健身的。河岸的通道上有各种各样的健身器材,花园里有垂钓园,荷 花园,有铁索桥,观赏亭,更重要的,这里有健身场地,在大树的荫影下,一群群 中老年健身者,还有武术爱好者,挥洒着汗水,磨练着意志。有的中老年人身上得 了慢性疾病,在长时间的锻炼下,病症减轻了,有的就好利索了,谢伟就是好利索 的一群里的典范。他在这里结交了许多志同道和的朋友,每天修炼武功,交流心得, 起到了心灵的缓冲作用。谢伟炼到可以用身上的皮肤呼吸了,他吸纳了地气,树气 和花气,达到了天人一体,他突然明白了,万物归一的原理。他和翠翠是远古的一 个人体分裂开的,他现在种的橡皮树叶片以后长成了树,也是和那棵已经长歪了的 橡皮树一样都是从老叔的那棵分裂而来的,他坐过的火车也是两道铁轨支起了一列 奔驰的列车等等,以至于世间万物最终都要归结到地球上,然后再重新分裂,构成 一个生命链。谢伟突然脑子开了窍,对知识有一种渴求,就象当年对性的渴求一样, 他买来了各种书籍,有武学方面的,有文学方面的,有自然科学方面的,有社会科 学方面的,只要是在哪个领域有了疑惑他就去探究直到弄明白为止,他白天就在伊 通河公园里练功和看书,中午带着面包和汽水,好象这里就是他的学堂,身心得到 了充实,也象一架将要起程的飞机,在地面上加满了油,做好了各种维修工作,只 要中央控制台发出起飞的指令,他就会冲向蓝天,完成既定的历史使命。所以谢伟 就对身边发生的利益,恩怨,贪欲啊什么的,都不会太放在心上,而只是顺其自然。 进入两千年以后,先是房子热,后是股票热,凡是炒房的,炒股票的,都赚了 钱。谢伟在南方时接触过股票,也私下做过功课,只是没有真正下过手。这回闲置 在家就上了网,开了户,先演练了几次,对照大盘走势,每次都是赚多赔少,于是 在家天天盯着电脑,随着股票的走势做着进进出出的简单操作,一年下来竟然赚了 不少,乐得翠翠啰嗦的话也少了,重新恢复了对谢伟的尊重。一家人又其乐融融了, 儿子上大学的费用也不用操心了,老爷子养老的问题也不用愁了,就是翠翠的弟弟 仇富也上门了,不过领教了谢伟的麻将高手也不敢再提打麻将的事了,娟子也礼让 了翠翠,主动道了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