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节:两宫皇太后 当由两宫太后展看道:奏为以一死泣请懿旨,预定大统之归,以毕今生忠爱事。 窃罪臣闻治国不讳乱,安国不忘危,危乱而可讳可忘,则进苦口于尧舜,为无疾之 呻吟;陈隐患于圣明,为不祥之举动。罪臣前因言事愤激,自甘或斩或囚,经王大 臣议会,奏请传臣质讯,乃蒙先皇帝曲赐矜全,既免臣于以斩而死,复免臣于以囚 而死,又复免臣于以传讯而触忌触怒而死。犯三死而未死,不求生而再生,则今日 罪臣未尽之余年,皆我先皇帝数年前所赐也。乃天崩地坼,忽遭十三年十二月初五 日之变,钦奉两宫皇太后懿旨,大行皇帝龙驭上宾,未有储贰,不得已以醇亲王之 子,承继文宗显皇帝之子,入承大统,为嗣皇帝,俟嗣皇帝生有皇子,即承继大行 皇帝为嗣。罪臣涕泣跪诵,反覆思维,以为两宫皇太后一误再误,为文宗显皇帝立 子,不为我大行皇帝立嗣。既不为我大行皇帝立嗣,则今日嗣皇帝所承大统,乃奉 我两宫太后之命,受之于文宗显皇帝,非受之于我大行皇帝也;而将来大统之承, 亦未奉有明文,必归之承继之子,即谓懿旨内既有承继为嗣一语,则大统之仍归继 子,自不待言。罪臣窃以为未然。自古拥立推戴之际,为臣子所难言。我朝二百余 年,祖宗家法,子以传子,骨肉之间,万世应无间然,况醇王公忠体国,中外翕然, 称为贤王。王闻臣有此奏,未必不怒臣之妄,而怜臣之愚,必不以臣言为开离间之 端。而我皇上仁孝性成,承我两宫皇太后授以宝位,将来千秋万岁时,均能以我两 宫皇太后今日之心为心,而在廷之忠佞不齐,即众论之异同不一。以宋初宰相赵普 之贤,犹有首背杜太后之事;以前明大学士王直之为国家旧人,犹以黄竑请立景帝 太子一疏,出于蛮夷,而不出于我辈为愧。贤者如此,遑问不肖?旧人如此,奚责 新进?名为已定者如此,况在未定?不得已于一误再误中,而求归于不误之策,惟 仰祈我两宫皇太后,再行明白降一谕旨,将来大统,仍归承继大行皇帝嗣子,嗣皇 帝虽百斯男,中外及左右臣工,均不得以异言进。 正名定分,预绝纷纭。如此则犹是本朝祖宗传子之家法,而我大行皇帝,未有 子而有子,即我两宫皇太后,未有孙而有孙。异日绳绳缉缉,相引于万代者,皆我 两宫皇太后所自出,而不可移易者也。罪臣所谓一误再误,而终归于不误者此也。 彼时罪臣即以此意拟成一折,呈由都察院转递,继思罪臣业经降调,不得越职言事。 且此何等事?此何等言?出之大臣重臣亲臣,则为深谋远虑,出之小臣疏臣远臣, 则为轻议妄言;又思在廷诸臣忠道最著者,未必即以此事为可缓,言亦无益而置之, 故罪臣且留以有待。洎罪臣以查办废员内,蒙恩圈出引见,奉旨以主事特用,仍复 选授吏部,迩来又已五六年矣。此五六年中,环顾在廷诸臣,仍未念及于此者。今 逢我大行皇帝永远奉安山陵,恐遂渐久渐忘,则罪臣昔日所留以有待者,今则迫不 及待矣。仰鼎湖之仙驾,瞻恋九重;望弓剑于桥山,魂依尺帛。谨以我先皇帝所赐 余年,为我先皇帝上乞懿旨于我两宫皇太后之前。惟是临命之身,神志瞀乱,折中 词意,未克详明,引用率多遗忘,不及前此未上一折一二,缮写又不能庄正,罪臣 本无古人学问,岂能似古人从容?昔有赴死而行不成步者,人曰:' 子惧乎?' 曰 :' 惧。' 曰:' 既惧何不归?' 曰:' 惧,吾私也;死,吾公也。' 罪臣今日亦 犹是'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罪臣岂能比曾参之贤?即死 其言亦未必善。 惟望我两宫皇太后、我皇上,怜其哀鸣,勿以为无疾之呻吟,不祥之举动,则 罪臣虽死无憾。宋臣有言,' 凡事言于未然,诚为太过;及其已然,则又无所及, 言之何益?可使朝廷受未然之言,不可使臣等有无及之悔。' 今罪臣诚愿异日臣言 之不验,使天下后世笑臣愚;不愿异日臣言之或验,使天下后世谓臣明。等杜牧之 罪言,虽逾职分,效史之尸谏,只尽愚忠。罪臣尤愿我两宫皇太后、我皇上,体圣 祖、世宗之心,调剂宽猛,养忠厚和平之福,任用老成,毋争外国之所独争,为中 华留不尽;毋创祖宗之所未创,为子孙留有余。罪臣言毕于斯,愿毕于斯,命毕于 斯。再罪臣曾任御史,故敢昧死具折;又以今职不能专达,恳由臣部堂官代为上达。 罪臣前以臣衙门所派随同行礼司员内,未经派及罪臣,是以罪臣再四面求臣部堂官 大学士宝鋆,始添派而来。罪臣之死,为宝鋆所不及料,想宝鋆并无不应派而误派 之咎。时当盛世,岂容有疑于古来殉葬不情之事?特以我先皇帝龙驭,永归天上, 普天同泣,故不禁哀痛迫切,谨以大统所系,贪陈缕缕,自称罪臣以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