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东坪村远离城镇,地势像长蛇,一条小河缓缓地流淌,河水清澈可见底。沿河 两岸,灰瓦木房林立,几幢红墙平顶砖房点缀其间。 东坪村竹多,牛多,庵多。 东坪两岸群峰,翠竹漫山遍野,蓊郁葱茏。东坪村的牛,人均拥有三头。每天 早晨,老人们戴着竹笠、提着盒饭、扬着竹扫儿、赶着成群结队的牛子牛孙到山上。 他们放牛敬业,从早到晚,寸步不离。牛多带来的隐患是路不成样,从上东坪到下 东坪,四处是牛足踏过留下的痕迹,牛粪星罗棋布于大道。每当雨天来临,土路泥 粪夹杂,年轻的村民叫苦连天,老人们却乐此不彼,他们总是憧憬着母牛快快生仔。 东坪村有八座庵,上东坪是“林贤大真仙”、“明主公”,中东坪有“林贤二真仙”、 “大童公”,下东坪则有“元帅公”、“观音大士”。还有西东坪,它是东坪行政 村辖区内的自然村,离东坪五里,位于东坪西边,因此当地人称为“西东坪”。西 东坪也有两座庵,庵中香火繁荣,居说也最灵验,常有外方香客来此朝拜。有趣的 是,东坪人都是各自敬各自的神,好像神灵普度众生也有限度。 东坪村人口来源复杂。上东坪是当地“土著”,他们世代在此繁衍生息。中东 坪和西东坪都来自闽西,却同根不同源。下东坪人也是“入侵者”,他们来自闽南。 因此,别看这样一个小村,却是“百家姓”,操着南腔北调。民国中后期,上东坪 人丁最兴旺,但他们地处边缘,不时有土匪来骚扰他们,于是族长同族人一合计, 便修建了“安良堡”躲避土匪。有此依傍,他们喜欢和土匪来点强硬的,不时和他 们过过招,青、壮年男子死伤惨重。他们拒绝中东坪人到“安良堡”避难,中东坪 的村民只好躲到深山老林,人丁并未损伤多少。因这“安良堡”,中东坪人和“土 著人”有些不和睦。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上东坪人还没风光几年,中东坪的人口 却像雨后春笋,疯狂地生长。解放后七十年代,他们的人口超过了其余几坪人口的 总和。上东坪却人口增长缓慢,中东坪人总是鄙夷地说:“通通捉齐,一个鸡笼也 装不满,祭祖摆着三、五个盘子祖公都会饿死。”曾经村中的事都是上东坪人说了 算,中东坪人开始说不了,他们把持了村中的行政大权,村中主要职务通通攘入怀 中。上东坪人开始痛心疾首地感叹:“贪生怕死的客家佬,当年没我们挡着土匪的 枪炮,有你们今下这些蛮皮头牲!这国家计划生育没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