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上东坪的前辈们,因有“安良堡”依傍,便多次和土匪正面冲突,结果死伤殆 尽。八十年代以来,国家实行计划生育,人口更加凋零。但人口少有少的好处,那 就是人心齐,无论做什么事,他们都可以拧成一股绳,团结一致。 上东坪和中东坪最近一次结怨,源于上任选村长。三年前,村长候选人是黄永 标、刑天财。他们当然知道自己斗不过中东坪人,可是他们无法忍受中东坪人的冷 嘲热讽。中东坪人碰到上东坪人总是一脸嘲笑地说:“几个人一只鸡笼也装不满, 做梦想当村长了,不要弄人笑掉大牙。”上东坪人一脸愤怒和羞愧,低着头一言不 发地走了。 上东坪的老者请来了“地理先生”,让他探寻上东坪人丁凋落的原因。“地理 先生”背着罗盘在上东坪转了一圈后,大吃一惊地说:“‘风水’口是个大落口, 没有封住,难怪人丁不兴旺。” 原来上东坪三面环山,北山宽阔,东西山脉渐趋收缩,地形恰似一圆锥,头大 尾小。最尾端同中东坪交界处,是东坪河最狭窄的地方。旁边是“明主公”庵,几 株大树环绕。 “地理先生”向上东坪人建议,可以在“瓶颈”上方修建一座桥亭,堵截水口, 防止“风水”外泄。上东坪人宛然如梦初醒,于是按人丁摊派资金,没钱出力,耗 资几万,仅用半年时间就把桥亭给建好了,命名“安坤桥”。 中东坪人得知上东坪要修建桥亭,堵住“风水”口,勃然大怒,男女老少全体 抗议,并称完工后,要带领人马把它拆除。桥亭修建好了,中东坪人并未行动,只 是趁着上东坪人不在桥亭时,偶尔朝桥身吐几口唾沫,踹上几脚,发泄私愤。 “天有不测风云”啊!一场台风帮了中东坪人大忙。“明主公”庵旁的一株大 树被连根拔起,枝干不偏不斜,正巧倒在桥亭中央,把桥亭横劈成两段。桥亭像被 腰斩的罪人,只有“哗哗”的东坪河在呜咽。 中东坪人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把它传给了每一位中东坪人,他们乐开了花, 奚落嘲笑声响彻中东坪的每一个角落。 “呵呵!‘安坤桥’变‘安鬼桥’了哦!” “天都有目啊!不听我们的劝告,报应了吧!” “上东坪的‘明主公’真的好灵哦!真的好‘明主’。下回我也要去‘明主公 ’庵烧香。” 谁不知东坪人各自敬各自的神! 上东坪的老者感叹:“天公无目啊!”他们经过中东坪时头更低了,背后是呵 呵的笑声。 上东坪的桥亭成了中东坪人的笑柄,中东坪人总是不失时机的在上东坪人面前 提一提,时不时在他们伤口上撒盐巴。 即将到来的村长选举,让上东坪人挺直了腰板。中东坪人往昔的嘲笑消失了,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礼貌的问候和谦恭的笑脸。上东坪人并不领情,他们昂首挺胸、 目不斜视地走过中东坪。当中东坪人试探性地问他们村长要选谁时,他们只抛下一 句话:反正没我们的份,选哪人都一样。 他们只听刑天财的话,刑天财决定给谁就给谁。毕竟他是在外面“混”的,更 有自己的主见。 黄永标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刑天财是他上届竞选的“敌人”,看来要想攻克他, 就像上东坪的“安良堡”一样牢不可破。可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选票落入黄庆宝手 中吧。 黄永标约了百货店老板陈文彬,硬着头皮去诊所拜访刑天财。 一到诊所刑天财就一脸热情地说:“我面子好大,村长、老板同时来看我。” 陈文彬笑着说:“永标身体没太好,来开点药。” 刑天财笑容满面:“心病需要心药医啊!到客厅泡茶。” 三人到客厅坐定,刑天财问道:“阿标,今年村长连任有把握喽。” “希望没太大,需要你多支持。”黄永标又有点愧疚地看着刑天财,“上届选 举有点对不起。” 刑天财很宽容地说:“过去的事情讲什么呢,我本来就没抱希望,没怪你。这 回选村长我可以帮你出力吗?” 黄永标一阵兴奋:“有你的出力,什么事办不成啊!”他原本以为来诊所,会 碰一鼻子的灰,所以约了陈文彬帮忙“公关”,没料到刑天财如此爽快,要为自己 “效力”。 陈文彬也高兴地说:“上东坪的选票,你可以帮阿标弄多少。” “我们生产队的选票,没出意外,是一票也不会少的。”刑天财一脸自信。 黄永标拿出一叠大钞,对刑天财说:“一点意思,辛苦你。”又从另一只口袋 掏出一沓更厚的钞票,“你帮我打理一下,这是村民选举的辛苦费,每人一百块。” “我保证上东坪人在选票上会填你的名字。” 黄永标很愉快地离开了诊所。 刑天财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嘿嘿”地笑了。 黄永标没有听明白刑天财最后一句话,选票上除了填他的名字,还可以填别人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