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去年清明节过后,阳春三月的农村,处处充满了朝气。 油菜花金光灿烂,苹果花白里透红,麦苗拔节育穗,桃梨蕊中孕果,蜜蜂嘤嘤 嗡嗡,鸟雀吱吱喳喳…… 在希望的田野上,农民扛着犁耙、吆喝着牛、走向田间,学生背着书包、唱着 山歌、奔向学校…… 望着这春光明媚、万物生机的美景,示老师心旷神怡、精神焕发。 他教得学生快要毕业了,也许这是他带得最后一个班了。快六十岁的人了,一 生磨难,受够了苦、吃尽了罪,老来也没多大出息,整天和孩子们打交道,当了个 老猴王。 教了多少学生,他记不清了,只是抽屉被贺年卡塞满了。每当烦闷之时,翻翻 这些贺卡,想想那些在祖国各地不同战线上的学生,示老师心驰神往,享受着一种 他人难以理解的乐趣。 “同学们,再加把劲儿!再有两个月,你们就要毕业了……”七十六双眼睛望 着他那愈来愈稀的花白头发,七十六双耳朵聆听着他那苦口婆心的教诲,“现在是 关键时刻,就像解放军打仗一样,要发起总冲锋了……” “嗵”的一声,示老师跌倒在讲台上了。 同学们一下楞了。顷刻,教室里沸反盈天了——喊的、叫的、哭的、闹的…… 班长急忙指挥着几个大个的男生把示老师往乡卫生院抬。学习干事摇摆着她的 “马尾巴”跑去找校长。校长不在,到教育局要什么指标去了。她又找了几个老师 的房子,才找到了教导处的吴主任。 吴主任和几个老师匆匆忙忙赶到乡卫生院。 “赤脚”出身的王医生说:“可能是劳累过度、营养不足,我刚给打了一针。 如果不行的话,你们就把示老师送到县医院去!” 吴主任见示老师处在昏迷中,就到乡政府去要车。 乡长说:“车顾不上,待会儿要送书记的小姨子回家。你们另想办法吧!” “借给我们用一下吧……”吴主任恳求道。 乡长点燃一支“红塔山”,靠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说:“前几天,让你们的学 生给乡上清除一下院里的杂草垃圾,你不干。今天,你用上我了吧?” “不能随便拉用学生,上面有规定。”吴主任急忙解释。 “不能随便用车,乡上也有规定!”乡长笑眯眯的说。 “我们一个教师病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吴主任严肃地说。 “你别吓唬我!教师好歹,那是你吴大主任的责任……你不是说你们中学不归 我们乡上管吗?”乡长嘴角露出一丝奸笑。 “好乡长哩,你就借我们用一回吗!我们……”同来的赵老师插话了。 “那得你们校长来,你们吴主任吗——”乡长轻蔑地看了吴主任一眼。 “校长不在……”赵老师恳求说。 “那就等你们校长回来再说吧……”乡长仍然笑着说。 …… “你把那乡长当不下一辈子……”吴主任被乡长那傲慢的神态激怒了。 “没准我还能当局长呢!甭看我没考上大学,你那大学生赶不上!”乡长哈哈 大笑起来。 …… 和乡长吵了半天,吴主任也没要下车。 没有车,示老师转不了院。 正当吴主任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班长开来了他家的手扶拖拉机。车箱里铺了些 麦草,再放了一条棉被,虽说赶不上“桑塔纳”,却不用看乡长的驴脸了。 “嗵嗵嗵……嗵嗵嗵……”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颠簸,示老师终于到了县医院。 医院早已下班,值班的护士是示教师的学生。学生见送来的是自己的老师,不 用挂号,不用交押金,就直接把示老师安排到甲级病房。 片刻,值班医生、主治医师、科主任、院长都来了…… 检查会诊后,主治医生说:“脑血管痉挛,为什么不早点送来?要是引起脑溢 血就麻烦了。” 吴主任一听,拍着胸口直怨自己:“怪我,怪我,都怪我!我不该再给示老师 加那几节课。可不给他又给谁呢?” 吴主任也有他的难处…… “哎!要是不评这该死的职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