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摆不正关系
每当李国庭走进机声隆隆的车间,他的心就陶醉了。他站在传送带前,看着美
丽的女工甩动纤纤细手,把香喷喷的烟叶撒在传送带上,那么多手在甩动,那么多
种烟叶飞上传送带,看似天女散花,漫不经心,其实那些手的动作都是非常规范和
准确的,是卡着秒表训练出来的,手的运动弧线和速度都是自始至终相一致的,像
钟摆一样,手中抓起烟叶的分量平均误差不能大于或小于多少克。这样才能达到多
种烟叶的按比例混合。
这烟叶有从云南运来的,有从河南运来的,有从东北运来的。云南烟叶肥厚油
大,河南烟叶薄脆易燃,东北烟叶柔润色好。以这3种烟叶为主,按不同比例搭配,
制造出各种档次的混合型香烟和烤烟。
不同搭配比例的烟叶分别进入不同的渠道,再依次经过打叶机、打梗机、切丝
机、烘丝机、卷接机,过滤嘴就与卷好的烟接上了,排好队在用玻璃罩密封的流水
线上行走,站在车间里可以看到高悬的流水线上行走着一支庞大的烟的队伍!他就
是这支队伍的“王”。
他已经给它们制造出各种不同的味道,安上了“迎宾”、“大境门”、“山海
关”、“北戴河”等各种美好的品牌,然后指挥这支魅力无穷的队伍去占领市场,
吸引人们把它们叼在嘴上。味道有魅力,廉价更有魅力。
只卖几毛钱一盒的“官厅”他一直不肯撒手,赔钱也卖。其它烟厂的低档烟大
部分销声匿迹,而“官厅”却至今还叼在穷老百姓的嘴上。
但是他仍然觉得他很不自由,他很头疼。他说,社会主义企业必须小步慢跑,
资本主义国家却不必这样,可以大步快跑。因为他们的企业是个人的,抓住机遇,
一年我可以赚它几百个亿,来个大步跨越,明年没有机遇赚少了或者不赚或者赔了,
退步了,下降了,也没有什么关系,不会有谁来找你的麻烦,追究你的责任。可是
在我们的国有企业就不行,今年发展了,明年还要发展,要递增上去,只要上去就
不能下来。所以张家口烟厂连续8年均衡发展,每年上缴利税6个亿,是有奥妙的。
这期间,他有抓住机遇大发展的时候,也有不发展的时候,但对外显示不出来。
他把大发展赚的钱都买成了烟叶,厂里每年都储存有十几个亿的烟叶,这就是调节
器。他说,改革开放以来,市场经济发展了,人们解放思想,按经济规律办事,认
为自己贡献大,可以多拿一些,结果犯了罪。比如,张家口烟厂从来不买香料厂的
香料,而是买化工原料自己配,这个主意是我出的。别的厂一箱烟买香料需400
多元,而我们配香料只要70元就够了。这提高了多么大的经济效益,可我一点好
处也得不到。去美国买机械设备,是二手货,但也不太落后,适合我们使用,但是
价儿要得太高,还不供给配件。我当时就火了,甩掉翻译,直接用英语指出那些设
备的许多毛病,说必须大幅度压价,并且供给配件,否则我们就不买,你这些过时
的设备就成了一堆废铜烂铁!对方见我确实是个内行,便以合理的价格谈妥,并供
给配件,出售了这批机械设备。我个人仍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如果是给资本家干,
买卖成交,我可以提成10%,这叫“口袋里的钱”,是不犯法的。
他知道,他为烟厂、为国家做出这么大贡献,可是退休以后将一无所有。19
92年,他已经六十多岁,香港有人请他帮助管理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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