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离我越来越远
李豫,男,30岁原阳县二职高(农中)教师
口述时间:1999年1月14日
上大学时我开始接触诗歌,好写,跟几个同学组织了一个文学社,我是社长。
那时候年轻人可有热情啦,经常是写写稿,讨论讨论诗,还办了个刊物叫《吉他声
》。我的第一首诗叫《墨镜》:“带着墨镜我看清别人别人看不清我”。后来
参加咱省里的“黄河杯”文化艺术节,我有首诗获奖了。当时我在《新乡日报》、
《青年导报》、《新乡师专报》也发了有一二十首诗,还被吸收为新乡市作协会员。
大学毕业后,就来到原阳县农中,咱也不是说不留恋大城市的生活,但心里又
想:搞文学创作哩,家乡的生活比较适合自己吧,就回来啦。
农中偏僻得很,在黄河野滩上,往南走一二里就迈到黄河里头了,交通不便,
不通车。但是我喜欢那种寂寞的环境,上完课后就在小屋儿里写,没课时候就到黄
河边看黄河,感受黄河的那个波涛,看黄河坝上的柳树,还有些鸟从水面上飞过,
好多都写到诗里边了。那时候住校,也没啥生活负担,一门心思投入到诗歌创作中。
有时夜里12点了,躺到床上想起啥好句子,拉着灯就写下来。
后来感觉这诗是越写越艰难了,发表也比较困难。我觉得诗不应是藏在深闺无
人问,应该是得到别人承认,就拿一些诗稿去报社杂志社,但好多编辑都说现在诗
歌比较难发,说你可以写些散文啊,一些比较流行的散文,像咱省里的诗人,有的
就开始写男孩女孩啊,流行什么样的男人啊这一类的文章。我觉得这不太好,真正
有责任感的诗人不应去关注那些。诗歌属于理想化的东西,像当时我从学校回来
也是有点儿理想化但我觉得理想化是比较正确的吧对自己的人生是很有帮助的。
唉反正我也可以说是自己放弃了。我并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外界对我的影响
比较大。那时候家人一直催着让我结婚,25岁在农村算比较大了。恋爱的时候也
写点儿爱情诗。跟她认识有一年就结婚了。
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谁知我和她的婚姻却成了诗歌的坟墓。那时候她爱
我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会写诗。可结婚后她对诗的态度全变了,说什么破诗,还不如
哼哼流行歌曲哩。还说写诗能换回多少钱,一个月发不了一首,就那稿费还不够买
一瓶洗发水,气得我直想揍她。一年后又有了小孩儿,整天这生活把你弄得焦头烂
额的,原来那个氛围全给打破了。俺爱人课也多,孩儿没人引,非得把我俩的课错
开。工资也确实微薄,乡里还拖欠,要再找个保姆也不可能。整天洗尿布、屎布,
那个腥臊味呛得你根本没法儿保持那种很纯净的心境了。
其实我对诗歌一直是很留恋的,虽然不写了,但那时还在看,订了《星星诗刊
》、《诗刊》。到后来连看也不看了,就好像跟初恋的情人分手以后,很怕再去面
对她,好像你负了她,再见面很不得劲儿。结婚三年,离诗歌越来越远了。中间写
过一些新闻报道,这个来得快,只要有了,拿来就写。新闻稿发了几篇,还有发在
《中国青年报》上的,但是感觉不太合乎自己的追求,以后还是得搞文学创作。
我现在比较渴望的是啥哩?(回首望妻)在跟前哩,说啥哩,算!实话实说。
想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屋,让我工作之余可以安下心写东西。你看俺这小屋,四合
一,厨房,会客室,卧室,书房,综合治理办公室。这个写字台我在上面很少写东
西,因为开灯怕影响她休息,晚上有时候想写东西,就拉上帘趴在外面椅子上写。
好在如今小孩3岁了,能自己在校园里玩,我打算重新开始。诗歌可以说是我
心灵的家园,我要重新修建自己的家园。我给你念几句已故诗人海子的诗——
为了生存你要流下屈辱的的泪水来浇灌家乡平静的果园生存无须洞察大
地自己呈现用痛苦来重建家乡的屋顶
(记录:李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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