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比尔》与乌玛·瑟曼
《杀死比尔》是昆廷·塔伦蒂诺沉默了好几年后的又一大作,影片很是血腥,
打斗场面也特别多,我个人认为片子拍得很不错,很有层次。开拍前,照例要训练
演员,刘玉玲是老学生了,主要教乌玛·瑟曼(Umath urman) 和一个日本小妹妹。
乌玛在剧中要用日本刀练习中国剑术的招式,有点不伦不类,另外还要学习虎鹤双
形的招式,日本妹妹则专练流星锤。昆廷对香港功夫片是如数家珍,他特别喜欢白
眉道人这个角色,就在剧中加入了白眉教乌玛功夫的情节,而且想由他自己来演这
个白眉道人,所以他自己也需要参加训练。刚开始训练时,乌玛才生了小孩,身体
较臃肿,形象完全走形了,而她能在短短的一个月里减掉20几磅,并完全塑身,除
了训练的原因外,自身的毅力是不可缺少的因素。训练时每隔一两个小时,她都会
走开给婴儿喂奶,我这个老师曾等得望眼欲穿,也不见学生归来,可又不方便进去
叫她。到了美国特别是在好莱坞,我们这些当老师的地位和在国内做师傅完全颠倒
了,一切都要根据大明星学生们的时间来安排训练,他想练了你就要教,他不想练
了你也不能勉强,不能骂,不能打,还得看他们的脸色,一不小心把他们练伤了,
还得怪你教得不得法。像我在拍《霹雳娇娃》时单独训练一个年纪偏大的女反派,
可能是本身就有旧伤,也可能是赶时间练得太猛,第二天来,就跟制片说我把她的
腰练伤了,这下我可麻烦了,全靠我的经理人极力帮我解释才没事。她想我该跟她
说Sorry ,可我怎么也是你老师啊,加之自古习武这种东西就不是一般的运动,小
伤小损是必然的,要是怕苦怕痛,就不要学武,严师出高徒,我对你不严,你怎么
能在影片中崭露身手呢,后来这事也不了了之。当然乌玛的练习还是非常刻苦的,
因为这关系到她自己的切身利益,关系到影片能否卖座,有了动力就好办了。我们
每天都拿着一把日本刀来练习中国剑术,我站在前面,她跟在后面学,后来习惯了,
我不站在她前面她就不会了,连后来拍摄时,也要我站在前面提示动作,其他基本
功的训练也是必不可少的。 昆廷和乌玛都要学习虎鹤双形,象形拳的难度比较大,
因为是学习动物的动作而创的拳法,所以除了一般的拳术的力量、速度外,还需要
像这种动物的形,形似而神似,对美国人来说形似都难,更别说神似了,我是一个
动作一个动作地慢慢教,起码也要把你练得看起来像个样。昆廷最怕的是给他压腿,
每次都痛得他满口粗话,可他又是导演,要起带头作用,这可真是苦了他。可惜吃
了这么多苦,最后因各种原因,他还是没能演成白眉这个角色,体重倒是减了不少。
这部戏除了袁家班外,还有日本的剑术指导千叶真一,他主要负责一场日本剑
决斗的戏,另外一位演员大卫,年纪很大,是早期美国电视剧《功夫》的男主角,
本来《功夫》的男主角是想请李小龙来担任,后来不知为何换成了他,也因为这部
电视剧,大卫在美国就变成了功夫大师。在训练这位大师时,他极不配合,可能他
觉得自己已经是大师了,不需要跟你们这些后辈学了。但真功夫和拍戏是两回事,
他不知武功一道,非坚忍不拔者,难得有大成功;非忠义纯信者,难得有大造就;
非谦和恭敬者,难得善始善终,不是你拍一部电视剧就能成大师的。
结束洛杉矶训练后,全组回到了北京,在北京电影制片厂摄影棚拍摄。为什么
近年有不少好莱坞电影到国内拍摄? 主要是国内物价便宜,加之美元兑换人民币的
优势,两千万美金的小制作,在国内就成了上亿的大制作,而且中国地大物博,能
取景拍摄的名山大川无数,大量的人口也提供了很多的人才,而《杀死比尔》就汇
聚了大量的国内人才,连普通的翻译都是北大、清华等名校的研究生和硕士生,真
是人才济济,卧虎藏龙。虽然国内的基础建设、人口素质、生活环境和美国还有差
距,但我还是喜欢在国内生活,因为我是中国人。《杀死比尔》剧组的美国佬们在
北京玩得是夜夜笙歌,乐不思蜀,经常因为玩得太晚,第二天工作时就躲在现场睡
觉。后来导演昆丁就想了个办法,趁他们睡觉时,偷偷拍下他们睡觉的样子,第二
天贴在摄影棚的大门上,下注:某某人晚上偷欢,工作偷懒。这样一来再也没有人
敢睡觉了。美国的工作人员很爱在现场贴照片,猫狗呀、妻儿老小呀什么都有。以
前有次我的经理人开车闯红灯被电眼拍了下来,警察局寄来罚单,并附上闯红灯的
照片,照片上,我经理人的样子看的清清楚楚,而坐副驾位的袁祥仁导演则用黑影
遮盖了,第二天这张大照就被老外们贴在了大门上,下注:公路杀手。搞得我的经
理人很难堪。
因为乌玛的替身无法完成一些高难度动作,袁导就让我男扮女装来替乌玛。第
一次做女演员的替身很是麻烦,要化装,要带假发,还要带假胸,而且动作不能太
刚猛,要显得柔顺一点,像个女人。每次拍打戏之前,乌玛也会像我以前其他学生
一样,到处找我,让我帮她压腿,松筋,热身,再把今天要拍的动作温习几遍。正
式拍摄时也总是用余光瞟着我,看我给她的提示,来完成动作。做学生的永远把老
师当作靠山后盾,像我碰到疑问困难时就会找陆锦川老师和袁和平导演询问,这样
心里就有底。有困难找师傅解决,陆锦川师傅回忆当年天门派祖师英老师逝世后的
情况时,也是这样,师傅顿感失落,靠山没有了,以后再有疑问没有人可以解答了。
这种武道师徒之间的微妙感情,常人是很难体会的。
《杀死比尔》拍得很血腥,所以在国内无法上映。昆廷的拍摄方法非常细致也
很耗时。《黑客帝国》导演两兄弟排戏,我已觉得够慢了,昆廷是有过之无不及,
慢工出细活,好莱坞的大片全部是用时间和金钱堆积出来的。昆廷拍戏还有一个癖
好,他不用监视器,全凭肉眼看现场的感觉,这样拍文戏也许可以,但拍武戏,特
别是群打,肉眼根本无法监控所有动作,容易出现穿帮,最后在袁导的要求下,才
用了监视器。昆廷拍戏很讲感觉,有一次早上到现场,他左思右想,也整理不出个
头绪来,没有感觉拍不出来,便让大家休息一天,我们当然也乐得休息了。
在北京度过了夏季,我们又回到了洛杉矶,还剩下一场白眉道人教乌玛虎鹤双
形的那场戏。虎鹤双形是很传统的拳种,老外练一些普通的拳脚还可以,越是这种
传统功夫,对他们来说就越难,传统拳术有一种韵味,我教了很多西方学生,他们
怎么刻苦地练,也无法练出那种传统的韵味,好像只有中国人才行,这可能是文化
上的差异吧。加之乌玛人高马大金发碧眼,练起来就更不对劲了。虎鹤双形相传为
林世荣综合洪家拳和佛家拳自创而成,故有洪头佛尾之称,取虎之劲( 虎之猛) 和
形( 虎爪) ,取鹤之象( 鹤嘴啄食) 和意( 灵秀飘逸) ,故称虎鹤双形。讲完拳法
来历后,乌玛若有所思地说,那我跟你练几遍。我一边练一边说,练虎行时,气势
如猛虎下山,饿虎扑食般凶猛,而练鹤形时,则要轻灵飘逸,动作如点水般灵巧,
要注意形态的要诀。这样苦练了一段时间后,才有模有样了,乌玛高兴得要请我吃
饭,其实看到她成功地完成动作后,我心里的成就感、满足感比什么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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