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深圳巨贪在中山落网 2000年6 月14日晚8 时许,深圳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局侦查一处干警一行四人, 匆匆驾车赶往办公室。 突然,一名干警的手机响了,是从广东中山市打来的,听筒里传来焦急的声音 :“目标在一个酒楼出现,正准备驾车离开酒楼,我们觉得他像你们要抓的在逃犯 罪嫌疑人江伟亮,是否动手?” 原来,这是中山警方来电通报情况。情况万分紧急,机会稍纵即逝,怎么办? 处领导立即指示:“请中山警方协助,立即行动,查清情况,如能认定,我们 就改变计划,掉转车头直赴中山。” 江伟亮,男,47岁,广东省河源市人,1995年7 月至1999年1 月任深圳市某银 行办事处主任,1999年3 月以治病为由向单位请假在家,以后就下落不明。 2000年2 月,该行向深圳市人民检察院举报,称某单位存在江伟亮所在办事处 的存款900 余万元于1999年1 月18日被人凭假冒公章、财务章取走,时任该办事处 主任的江伟亮有重大作案嫌疑。市检察院反贪局侦查一处接受查办该案的任务后, 立即抽调精兵强将开展侦查工作。2 月22日,检察机关正式立案侦查。但是,本案 的关键人物、犯罪嫌疑人江伟亮这只金融硕鼠潜逃到哪里去了呢?一次次调查行动 开始了,一份份协查函发出去了,江伟亮的资料也被输入公安追逃网络系统,一张 天罗地网悄然张开了。 “叮铃铃……”检察干警的手机又响了,距上次电话不到56分钟,“我们截住 此人进行盘查,一开始他自称姓名江天成,从韶关过来中山做生意的,身份证也是 江天成,但我们在他包里检查到一张驾驶证,相片就是该人,姓名是江伟亮,可以 初步判定他就是江伟亮。” “好,感谢你们,我们两小时后赶到中山。”硕鼠终于露头了,尾巴也被踩住 了,到收网的时候了。 一见到深圳来的检察官,化名江天成的江伟亮心理彻底崩溃了,颤抖着手在刑 事拘留决定书上签上了“江伟亮”的真名。 翻开江伟亮的履历,不说此人曾经怎样辉煌,却也是多才多艺,事业上小有成 就。江伟亮高中毕业后在原籍粤东某县城广播站工作,后入伍转业,进县公安局并 曾供职该局秘书科,1987年8 月调入深圳市某区政府办公室,次年调入上述发案银 行,并升至银行办事处主任。江伟亮以前的工作是积极的,为人也是很活跃的,他 在部队时还因公负伤,至今左臂还有钢钎留在体内。平时他还喜欢练习书法,打得 一手好乒乓球。江伟亮犯事以后,同事旧友一开始还不相信。 两件事刺激江伟亮产生了贪污公款的念头。 第一个原因是心理失衡。1999年1 月初,江伟亮得知该行内部干部要交流,自 己有可能被交流到其他办事处。江伟亮每次考虑到这件事,心里就不平衡,自己的 水平和能力有口皆碑,他自己也比较自信,只是由于自己年龄偏大,身体又不好, 学历也不高,再在银行干下去也提升无望,而一些资历、水平、能力并不比自己强 的年轻人却先后被重用,江伟亮越想越觉得自己吃了亏,他想找机会给自己寻求一 点儿补偿。 第二个原因也就是直接原因是“女友”的背叛。1994年-1995 年的时候,江伟 亮的夫妻关系亮起红灯,二人长期分居后离婚。夫妻离婚并没有让江伟亮受到更大 的刺激,把江伟亮刺激得心痛的是无业女阿湘。1998年左右,江伟亮结识了湖南来 的无业女阿湘。阿湘当时20出头,颇有姿色,两人“情投意合”,非法姘居,并由 江伟亮负责女方的生活费用。 江伟亮掌握了客户970 万元定期存款单的号码和到期时间,并拿到了该单位的 印签卡 阿湘开始见江伟亮贵为银行主任,以为找到了一棵可以依靠的摇钱树,但不久 后见江也是工薪一族,不过如此,便心生厌意。后又因江伟亮不能满足她买房的要 求,阿湘遂坚决离他而去,不久又投入他人怀抱。此事对江伟亮刺激尤深,这使他 直接产生了贪污公款的念头。 江伟亮暗地里在寻找机会。他瞄上了深圳某局。该局是他联系的客户,有大量 定期存款在办事处,未到期前从未有人过问,他就想把这个局的钱弄出来占为己有。 江伟亮利用主任职务之便,以了解客户的情况为理由,掌握了该局970 万元定期存 款单的号码、到期时间,并拿到了该局的印签卡。 江伟亮依照该局印签卡上印章的样式,花了300 元让笋岗村街边刻章小贩雕刻 了有关的3 枚印章。之后,江伟亮在笋岗办事处领了一份空白印签卡,在透明纸上 盖上假印章后,贴到该局留存的印签卡上,并用指甲刮掉硬纸上的原有数字,然后 将印签卡交给经办工作人员。粗心大意、毫无戒备的经办人员未发现其中的差异。 1999年1 月18日,江伟亮向笋岗办事处柜台人员递交了加盖假印章的该局开户 申请书和印签卡一套。江伟亮以主任的身份告诉柜台人员,不必再拿单位营业执照 即可开户。这样,江伟亮利用其职务,以私刻公章的手段用该局的名义开了一个新 的活期账户,该账户受江伟亮的完全控制。江伟亮还以该局办理业务为由,领取了 普通支票一张和支款单一张。当天,江伟亮提交了加盖私刻公章的两份证明书:一 份是定期存款970 万元遗失声明,另一份是该定期存款需提前支取原因的证明书。 除两份证明外,江伟亮还提交了自己填写的定转活支款单和一张转账到深圳市某时 装设计有限公司900 万元的转账支票,该公司性质为一私营企业,是由江伟亮胞弟 开办经营的。通过这一系列的手段,加上柜台工作人员不够仔细,没能发现两张证 明书是伪造的,1999年1 月19日,江伟亮顺利地将900 万元转到其弟江某的公司账 户上。按江伟亮的要求,其弟先后以各种方式将大部分钱提现,这样江伟亮已经有 800 多万元到手了。 巨款到手,江伟亮考虑远走高飞。 江伟亮曾在军队、公安系统工作过。他认为,选择出逃的地点,深圳不能呆, 熟人太多;原籍不能回,容易暴露;国外不能去,语言不通;内地不想去,生活不 惯。他做了大胆而又出人意料的选择,就到离深圳不远的顺德、中山,这里地处珠 江三角洲,经济发达,外来人口也多,容易潜伏,花钱多也不显眼,司法机关也难 以想到这种地方。 其次是找好出逃的时机。在单位没有觉察出巨款流失之前,江伟亮若无其事的 以看病为由请假在家,此后手机停机,住处搬迁,与家人联系切断,并安排涉案关 键人物———其弟江某“失踪”。 那是在拿到现金800 万元后的一个周末早上,江伟亮开车同其弟江某一起到了 东莞地界,然后开口告诉其弟,那900 万元是贪污来的,他自己已经做好逃跑的准 备,要求其弟也潜逃。江伟亮交给其弟75万元现金,并说账上还剩下的没有提款的 钱约100 万元也给他。 两人为潜逃所做的最后一件准备工作,是在1999年5 月,其弟找人帮他做好了 一张化名“江天成”的身份证,为自己做了一张“江斌”的身份证。 虽然腰缠万贯,江伟亮春节却只能吃碗仔面填腹 江伟亮将贪污来的大部分公款以“江天成”的名义在中山市购房产14套(含车 房一套),以“江斌”名义在中山市购房两套,以“黄××”的名义在顺德购房一 套,以上房产除一间只交了10万元定金外,其他房产全部交清房款并取得了“合法” 凭证,价值共计380 多万元。上述房产,除中山一套和顺德一套留着自住自用外, 其余用来出租创收。 为了寻求慰藉,填补空虚,江伟亮先是暗中和昔日情人、已回到湖南的阿湘联 系。阿湘也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弱女,一开口便提要求,江伟亮自恃今非昔比,也 主动提出送钱给阿湘,阿湘看在江伟亮送来的几万元钱的面子上,又和江伟亮约会 了,当然,约会的地点既不敢在深圳,也不敢在中山、顺德。有一次江伟亮打阿湘 的手机,阿湘本人没接,是阿湘姐姐接的,阿湘的姐姐说:“老江,不要再打来了。” 江伟亮心中一惊,知道出事了,可能是有关部门追踪到阿湘身上,从此再也不敢找 阿湘。 江伟亮决定再找个女伴,后来据江交代说,“她不能太活跃,要朴实厚道,不 能发现我身份的秘密。”于是,江伟亮到劳务市场找来一个貌不惊人的保姆小黄, 来“照顾”他的生活。出身贫寒、文化不高又不谙世事的小黄,很快投入江的怀抱。 虽然小黄确实厚道,从未主动要过他一分钱,但江最终还是嫌弃她了,因为她个子 太矮,为此江伟亮还特地将她送到广州做手术来增高。小黄由始至终被江蒙在鼓里。 这样不多久,江黄两人便开始了畸形的孽情,但是这也没有解决江伟亮内心无处不 在、无时不在的巨大恐惧。 2000年春节,小黄回湖南老家去了,江伟亮独自面壁,吃碗仔面填腹,想到自 己年近半百,有家不能回,虽腰缠万贯,却是亡命天涯,想到逃亡者最终的结果, 江伟亮边吃面边流泪。 江伟亮的预感是对的,深圳市反贪局侦查人员已经张开了一张法网,全力追捕 贪污巨额公款的江伟亮。一开始,侦查一处迅速成立了代号为“218 ”的专案组, 由处长负责,抽调两名经验丰富、善打恶仗的检察员参战。此案的起步阶段难度确 实很大,江伟亮有预谋的作案,并且具有相当的反侦查能力,此前有关部门和单位 对此事进行过一定范围的调查,方方面面的关系和人员都被惊动,侦查工作一时难 以入手。 从立案后3 个多月的时间里,检察干警先后转战深圳、岳阳、广州、中山、顺 德等地,行程数千公里,审查关系人数十名,获取材料100 余份,侦破方案明确, 实施策略得当,并提出“内紧外松,引蛇出洞”的策略,使侦破工作在中期差点陷 入困境的时候又出现了柳暗花明的局面,终于捕捉到了江伟亮的蛛丝马迹,找出了 江伟亮匿身于中山、顺德的较为准确的地址。 对于江伟亮犯罪过程中私刻公章、冒名取款等问题,专案组反复调查,顺藤摸 瓜,获取了大量犯罪嫌疑人无法抵赖的证据。江伟亮就擒后,一开始他拒不交代赃 款去向,检察干警对症下药,分头击破,使江伟亮终于松动了心理防线,交代了赃 款去向。据统计,江伟亮一案,通过检察机关积极追赃,共追回房产15套、小车一 辆、人民币150 多万元(共折合人民币600 多万元),为国家和企业挽回了巨额经 济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