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脚海法区--我的盒饭生涯 巴格达的海法区,是市中心的高尚住宅区,战前该地区的住客多是政府官员和 高级知识分子。这里治安情况相对比较好一些,离绿区也较近,所以我准备把窝挪 到这里。 为了节省中介费,我逐栋逐屋搜索房源,好在中国人在伊拉克算是最受欢迎的 外国人,得到了广大伊拉克朋友的热情帮助。根据得到的信息,敲开一户人家的房 门,房东一看见我们就十分亲热——他曾经是萨达姆时期政府单位的工程师,上世 纪80年代初期,曾在中国接受培训,参观过某工程,下榻过钓鱼台国宾馆——他向 我炫耀已经珍藏N 年的钓鱼台国宾馆的火柴盒。谈了一会儿,这个老外一直奉承我 们:“中国人最好!” 不知道是不是上世纪80年代参观中国的后遗症,房东家里的布置,充满了中国 特色,客厅被中式屏风分成两半,门口摆着的居然是两个景泰蓝大花瓶——在我的 印象里,中国人家的门口一般是摆石头狮子,也许是阿拉伯房东不够力气把石狮扛 回国,才学会了中国宾馆门口摆花瓶的习惯。客厅墙上挂着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中国 古典仕女图。根据穆斯林的习惯,家庭里的女性一般不能抛头露面,都藏得严严实 实,于是就让中国古代仕女给他挡着。不久,屏风后面传出一声女声,男主人跑去 端出一盘阿拉伯特色的红茶。我一边喝着甜得腻人的红茶,一边谈租房合同细节, 月租金250 美金,租期3 个月,一次性付清租金。就是在这样一个充满了中国情调 的房子里,我和房东顺利地谈好了一切,出门的时候回头一看,差点要笑出来—— 门口两个花瓶上方,居然还挂着两个宫灯,看来是这个房东对我们的天安门充满了 美好回忆。 解决了落脚点之后,我就开始筹划继安德鲁斯餐厅之后的第二笔生意了。那时, 商务中心仍是我们惟一的希望。天天在里面跑进跑出,渐渐发现,美国兵个人素质 极高。以往的美国大片中,从将军到士兵,一个个都飞扬跋扈,但现实中的美国兵 却非常礼貌,不管是欧洲人、阿拉伯人、亚洲人,站岗的大兵见人就问好。最热的 时候,巴格达地面温度高达60℃,站岗的哨兵全副武装,一丝不苟地搜查、问好, 到了最后,身上的防弹衣都湿透了。把我在国内时对狗娘养的美军老爷兵的印象完 全给破坏了,这简直是一群绅士兵! 商务中心总负责人是个身高1 米9 的美军黑人上校戴克,大概是行伍出身,做 事风风火火。在我们与伊象合作的计划泡汤后,没有退路的我们总算找到了这位负 责人。他告诉我们说,他非常喜欢中餐,在美国,黑人比白人更喜欢中餐,因为黑 人兄弟更喜欢咸、辣等强烈的味觉刺激。 小何的英文较好,嘀嘀咕咕把我们在商务中心的失败经历讲给戴克听了。他看 了伊象和我们签的合同,遗憾地告诉我们,虽然他和伊象是朋友,但是部队的决定 已经不能再更改了,作为对我们的弥补,他允许我们在他管辖的商务中心(四层楼 的建筑物)以及前后两条街内随便找个地方卖快餐。 那时,我们安德鲁斯餐厅已经开了两个半月,第三个月的生意虽然没有结束, 但按照前两个月的趋势来看,亏损已经注定了。当时,受到爆炸的影响,日营业额 平均只有70美金。戴克上校的默许,给了我们一个方向,我投入了我全部资产的三 分之二,采购了原料和必要的设备,备下了40份快餐。每份快餐有一份扬州炒饭、 一罐汽水和一个菜——酸甜鸡、青椒牛肉、蚝油蘑菇牛肉、将军鸡、宫保鸡丁,也 算种类丰富,价钱定在了7 美金。 第二天,我们用15美金租了一辆半新的面包车,车门上贴着CHINESE FOOD,算 是广告。车进商务中心之时,正是中午最热的时候,我送给了站岗美国大兵两份套 餐作为见面礼。 我们在商务中心后面的大街找了个树阴,停车开张。街上没几个人晃,偶有行 人,也是匆匆而过。我们的小车趴在树下毫不起眼,一小时没能开张。这时,我开 始着急了——如果错过午餐时间,只有拿回去给福建人吃了。 于是我们抬着盒饭,进了大楼。大楼执勤的美国兵看见了,跑过来问:“谁让 你们卖的?”我们说:“是戴克上校允许的。”这个兵大概也不是存心盘问,见我 们说出了主官的名字,也就不再纠缠,向我们要了一份。我看他是管事的,想贿赂 一下,就没收他的钱。 我们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有一个兵看见了中餐,大为高兴,打电话一下叫来 了三个人。就在这时,又来了一个恶狠狠的上尉,还是问我们老问题:“谁允许你 们卖的?” 我们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不再慌张,镇静地说戴克上校允许的。上尉大概不相 信,摸出了手机给戴克上校打了电话,打完小报告,斜着眼看了我们一眼,转身就 走。我估计他是被戴克上校教训了,颇为得意:小子,多管闲事,被骂了吧? 没想到,10分钟过后,戴克上校居然带着副官怒气冲冲地过来了,非常生气地 指着我的胸口厉声质问:“谁允许你这样的?” 我没想到他居然能这样翻脸不认人,但也不敢反驳,招呼小何,搬着盒饭悄悄 撤退了。这批盒饭拿回去便宜了我们的福建同胞,这大概是他们在巴格达吃的最好 的一餐。他们放开肚皮,一个人吃了两份。我们生意受挫,没心思吃,厨师也吃不 下,剩下的10多份没人吃。福建同胞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惋惜地感慨,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