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我与我的同事以及我的老板共同建设国家一年,建设的结果就是公司倒闭了。 我从没想过我会经历一个公司的倒闭,说倒就倒,真快呀!老板以前是靠做 电信增值业务起家的,这个人的经历有些与众不同。他老爸是江西的一个小包工 头,他原先在他爸的工地上当一个布线电工,天天与民工混在一起。有一天忽然 不想这样活了,就考到北京信息工程学院的成人教育学院学计算机。毕了业还真 学出来了,谁说成教的不行?他先是给人当程序员,后来瞅准电信增值这块搞起 了一个小公司,竟然一下子就赚了。赚了之后,又赶上时代的快车找几个人做起 了光通信这块,前两年也是赚得钵满盆盈。 现在这个行业生产过剩,小公司说塌就塌。下半年公司就没接什么单,以前 做的工程又一个劲地需要维护,回二期款都费劲,年底终于撑不住了,把产品贱 卖给河北一家公司,就这样解散了。 老板这个人是条汉子,对员工一分钱不差,散也散得气派。这个人冬夏都是 一双旅游鞋,穿得很朴实,要是没人告诉你,你根本不会相信这是一个货真价实 的老板。也许是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员工,这里的人也和他一样,朴朴 实实,普遍都没什么坏心眼。 散伙那天,老板并没有想像中那么悲戚,他认认真真地对我们说:“感谢大 家在公司坚持到最后,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我还能帮上大家,请大家直说。”语气 恳切,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散了,散了,白茫茫一片大地散得真干净。 定定后来又遇见了这个老板,你猜他现在干什么?他在给别人打工。一个北 大的家伙从米国回来,向国家骗了好大一笔钱,要了一个什么无线通信的新标准, 就拉起大旗到处招人。那个老板就去给他打工了,大丈夫真是能伸能屈呀。 现在我与定定经过小西天,看见以前的公司所在已面目全非。觉得这几年人 与事变幻得真是很快。在北京,这个傻大城市里,一切都是不确定的。今天还是 这个电话号码,明天你再打过去连人都找不着了;今天还在这儿上班,明天这个 公司就倒了;今天还在这儿住,下个月就不知搬到哪儿了;曲扬与林元已经在天 堂,我却还在人间苟且偷生。 公司都倒了,复式宿舍也住不下去了,定定跑过来找我。 就这样,我与定定同居了。我们在小营找了个房子,八百块钱一个月,叫非 常宿舍。所谓非常宿舍,就是为京城单身准备的小户型。屋子很小,一间房,一 厨一卫。也有像我与定定这样的一对情侣住的,大多有一个在上学或者是在考学。 这是我到北京后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家虽小,可因为是新盖的楼,窗明几 净,墙面洁白,里面的床桌椅柜全是新的,看起来很舒服。 我对这个家充满了巨大的装饰热情。跑到万通买了一大堆竹筐、草帘、干花、 窗纱、木制小摆设,又用手工搞了很多纸艺剪影,剪了一个胖胖的我的侧面,很 像努尔哈赤。墙上还挂了一吊萝卜蒜苗,把家打扮得像蹩脚的酒吧。 那段日子,我与定定在那个蹩脚的酒吧里生活得还算惬意。比如哪天闲着没 事,我会问他:“东海龙王叫什么?” “敖广。” “‘有来有去’是谁?” “一个妖精。” “背背《九阴真经》听听。”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现在就是给我五百块钱,我也没兴趣去问这些东西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