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现在说一下胖的问题,我的体重一向和成绩成正比。我肚子上的肉已经胖成 两段,坐在那儿的时候,它们叠在一起。胃也越来越不好,不敢趴在桌子上睡觉, 不敢吃太多。有一次我看到一个大黑妞趴在桌上大睡,我就想她那只大胃呀,会 不会掉下来呢?她就算是考上研究生,还会有人去爱她吗?她会不会后悔没有减 肥而去考研呢?我晚饭只敢吃一两饭、一个青菜,否则胃和肚子联合起来让人堵 得慌,但是这样的话,不到八点就饿了,这时又只有难吃的鸡蛋煎饼卖,真郁闷。 那时候惟一想的事就是考完研好好减一下肥,一定要恢复往日的魅力。可是 现在真考完了,我一点儿没动。我的一个朋友让我去学瑜伽,我对第三世界的东 西不感兴趣,尤其是什么打着东方神秘主义、天人合一之类名头的东西,这种东 西这两年在本土闹得太凶,让我印象不好。她又说:“去看吧,它有精华。”我 说算了吧,我可不想被装进箱子沉到水底去。这就是我对它的理解。听说它能锻 炼耐力,我想要是考研的人学它的话,那考研时坐上三小时一定不会像我一样, 被尿憋得差点儿瘫痪! 由于学习压力太大,我总是想找我男友好好放纵一下,可是他总是让我清心 寡欲,我只好每晚对着一群北语成考的小姑娘大谈黄色话题,她们是最后一批与 我同住的室友。所有同住的姑娘里,我最喜欢的就是她们。由于年龄差别很大, 她们先是管我叫大姐,发现我同她们又说又笑又不着调之后,就开始“老大”、 “XXX 同学”、“死XXX ”地叫我, 在她们向我询问人生之路时,我非常镇定地 说:“卖淫!”她们习惯了,并且跟我处得很好。为了我改掉了她们晚上不睡、 中午不休的生活习惯,对我很照顾。她们很寂寞,由于是成人教育,她们没有太 多交际,每天窝在屋子里,并且有点儿伤感,也没有什么男朋友。她们都是让一 个叫杨晓辉的人从各处介绍过来的(她们常说是被骗过来的)。此人在北京的名 号响当当,现在还是北航的研究生、新时代的人贩子,每年给北京各高校提供各 种各样自考的、成人高考类的生源。主要有北科、北航、人大、北语。从每个学 生身上赚几千块钱,她是河南南阳人,所以她弄来的学生以河南人居多,她家乡 南阳就更倒霉了,那里的人交的钱是这里面最多的。 看来她发财了。这就是所谓的中介,在考研政治书上说他们是新阶层,是社 会主义建设的重要力量。 由于住在集体宿舍,太吵,我搬了好几次家。见到不少小姑娘,有把男友带 到床上帘子里躺着的——就在离我十几厘米的地方,布帘之间还可以看见那个男 生的大白膀子,床下还可以看见男生的大鞋,像船一样,触目惊心地提醒你它的 存在。 有来北京学美声的、一堂课要五百块的温州胖妹妹,叫何毛赛。这个名字很 怪,相处了很久还是觉得她姓毛,还有人叫她毛比赛。她家是温州暴发户,傻有 钱,到了北京让人瞧不起,北京那些人吃她喝她拿她瞧不起她最后不替她家办事, 她就一年一年地待在北京等待着消息。我劝她向人自我介绍时就说“我的名字叫 何毛赛,一节课给五百块”,这样记得牢。她学美声的结果是导致我常在屋里做 鬼哭狼嚎状。我经常用美声方法演唱《相约九八》,到高潮处甩一个花腔“噢— —来吧,来,吧,来吧,来吧,相约九八……”很是漂亮,人都说我不学唱歌糟 蹋了。 最离奇的是一个北航英语自考的妞,是我在八月份遇到的,那是一个十人的 宿舍,在北航篮球场南边对过的路上。她晚上十二点起来摸索着找塑料袋,然后 便是撒尿的声音。哇,当时我震惊得魂飞魄散,真有如此之人,十人之室,公然 开撒!更惊奇的事还在后头呢,只见她把门开一个缝,“啪”一声,果断地把塑 料袋扔在门口,也不知溅在何人的自行车上了。第二天一早,我就搬走了,不留 一丝云彩。后来我还在二食堂见过她,人模狗样的,不知现在还扔不扔尿袋。 同这样的一群人住在一起,时间久了,你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么失败的人。 那样被这个社会排挤,这无关乎年龄,只关乎身份。 我愿意去大教室学习。一般的大教室都是多媒体教室,并有空调。这时不免 要提到那些管理人员。 负责多媒体教室的有一个妞有点儿味道。瘦瘦的,有点儿高,长得像某种长 颈水鸟, 短头发,撅着下嘴唇,把一大串钥匙挂在脖子上,有时还背在后背上, 看起来大约有二百多把吧。她常常梗着脖子走进教室,然后在大家的目光下“噔 噔”地开始调设备,表现得很不在意,一副我就这个样子你能怎么样的意思?看 了她不免想起张爱玲说的:“最精彩的就是后面那个问号,很有些提醒的味道。” 冬天的时候她穿着带人造毛领子的大衣,露出一大块脖子,也带着提醒的意思, 总之,这个妞从上到下都有着一种明晃晃的提醒,让人仓皇间不敢正眼相看。 还有一个小妞负责主M 的空调,她个子不高,但是胸部丰满得有点儿夸张, 每晚十点十分左右,她就拿着个遥控器,挺着胸脯走进来。有点儿害羞,又装作 很平静的样子,同前面那个明晃晃的妞比起来,我更喜欢她,男生也更乐意看她 的胸脯。 一号楼还有一个女主管大约四十出头,右脸上有一个酒窝,体型很好,夏天 还喜欢作女生打扮,梳个马尾,她看来很是纯真,经常步履一颠一颠地走,超越 年龄的欢快,一次她来给一号楼302 开空调,一个大约二十七八岁的男生,可能 是考研的,是一个见惯风月的人,看出了她的欢快,就当着大家的面向她致谢, 感谢她给大家带来了清凉,她听后很吃惊,也很高兴,一甩头轻盈地走了,很是 漂亮。这样的一个小插曲,够她回味到深秋吧。 一号楼还有一个老头是位楼管,级别同欢快清凉相同,步履不紧不慢,这种 节奏想让人上去揍他一顿,有一阵,每晚十点左右会在黑板上写“十点二十分关 门”之类的话,有一次大家在学习,他拿麦克风吹了几下,开始试音,大家很惊 奇,因为那不是他的工作,他对照一个说明书念起来:“……然后把……一嫩 (按)……”我狂笑得嘴咧成了瓢!! 这些亲爱的管理员现在都在,就是他们,熟人一样陪我一个又一个无聊的白 天和黑夜。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