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挖出生活的内涵(3) 采访者: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工作是享受?负累?还是压力? 刘元元:其实现在已经不是为自己干了。 采访者:手底下一帮人,而且电视机前那么多人还等着看。 刘元元:对,工作的乐趣越来越少,疲惫感越来越重,要依着我自个儿的主意 早应该停下来了。但观众一到点儿就等着看你,人家凭什么看你?你不给人好看的 节目,对得起谁呀。节目一点彩儿没有,觉得谁都对不起。 采访者:你们节目中拍过不少小动物,比如“猴山的耗子”、“金鱼之死”、 “工地的狗妈妈”等等,你经常能想起来的是那群被城管收养的小鸭子还是居民区 里的两只喜鹊? 刘元元:我认为最好的一期是“101 只落难猫”,很有人情味儿。昨天说的是 扔狗,谴责人类这种不负责任,像扔掉包袱一样扔掉动物的劣行。 采访者:是不是有一期节目拍过超市抢购,挤得人口歪眼斜的,脚都离地了? 刘元元:超市限时抢购花生油,我们这儿最棒的记者跟踪拍了三天,每天都起 大早跟着排队抢购,每天都抢不着,最后都头破血流了。 采访者:我看的时候笑到喷饭。 刘元元:但笑过之后挺心酸的,看到商家如此愚弄消费者,真生气!这条线索 是观众来电话反映的。 采访者:每天接到多少这样的电话? 刘元元:不到二百个,还有打不进来的呢。 采访者:以前也没有预期过节目能有如此的影响吧? 刘元元:多久以前?我想过,大学还没毕业我就想干电视,想当主持人。 采访者:我记得你是德语专业的? 刘元元:对,毕业分配我到位于小西天的中影公司,那时候没有进口大片,不 景气,没事儿干,半年以后我就停薪留职了,赶上电视台招聘,每天的工作是给剧 组订盒饭。刚开始的时候,觉得自己怎么也进不了这个门,没人给我机会,小实习 生,“打水去吧你”,真是有挫败感。 采访者:刻骨铭心的伤感往事? 刘元元:不算伤心,我挺有韧劲儿的,不撞南墙不回头那种。 采访者:我欣赏你的个性。记得你剃过一个极短的发型,跟板寸似的,当时全 台通报批评。 刘元元:其实那个发型跟节目风格特贴。 采访者:脑袋跟髭毛栗子似的,人说话特冲,骂人不带脏字? 刘元元:没错! 采访者:现在你出镜的时候喜欢别个发卡,是你自己设计的这个造型? 刘元元:自己。我特崇拜毛主席那个翻译,叫什么来着?唐闻生。她老别一发 卡,戴白边儿眼镜。我印象里她特别美。 采访者:你有第七日吗?我指的是休息日。 刘元元:弄好了,一个礼拜能歇半天。 采访者:那就剩睡觉了吧? 刘元元:把一周的衣服洗了,把一堆皮鞋擦了,陪陪父母。 采访者:任何人都不会承认自己有功利心。 刘元元:我就有!我从小就有野心。做节目呢,你不做制片人就无法实现自己 的想法,赶上一糊涂的制片人,简直就没法干了。 采访者:其实这是一种事业心,功利心是指追名逐利。 刘元元:我追名。我就想当一个好主持人,大家都认识我,一出去,大家会说 :哎呀,你节目真好。我觉得特满足。 采访者:那你拿到金话筒奖和金鹰奖的那一刻,是否觉得人生最大的梦想实现 了? 刘元元:没有,我发现评奖背后有很多不好的东西,当时想:我拿它干嘛!尽 管那都是我向往的奖项,但因为一些我看不惯的因素,我觉得它不值钱了。 采访者:名人都标榜自己有平常心。 刘元元:有人说我在所谓的名人里头算心理健康的一个,既不狂躁也不做作。 我在马路上照样跟人打架。不是平常心,是放松心。 采访者:出门戴墨镜吗? 刘元元:不戴,我没拿自己当名人。 刘元元,深受观众尤其是大爷大妈们一类的平民百姓喜爱的节目主持人,从《 元元说话》到《第7 日》,她的京片子一直说着真诚坦白的大实话。她的记者们总 是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坏人坏事的案发现场。她的节目为北京人解决了不少不大不小 的生活难题。她的名字已经成了一家餐厅的招牌菜,这道菜其实就是丸子…… 采访前,我和元元约定,可千万别正襟危坐。问者煞有介事,答者冠冕堂皇的, 把一次谈心上升为向组织汇报思想的高度。一来,大家是同事,那样的话,弄不好 会笑场;二来,这不是元元的风格。 元元特痛快。2003年5 月,我打电话给她:“我要交篇人物采访的作业,写你 行吗?”她笑:“我有什么可写的?”我答:“就是篇作业,帮帮忙!”元元说: “来吧!” 元元挺实诚。几个月后,我告诉她:“作业会被编进一本书,你还得给我张照 片。”她说:“行!我回去找找。”压根儿没提先看看稿子,哪些能写哪些不方便 公开之类的要求。 元元倍儿务实。一次在北京电视台广告招商会的缤纷舞台上,各频道逐一登场, 极尽歌舞升平之能事。元元上台第一句话却是:“在座的广告商有没有代理增高产 品的?要是那些产品没有效果,您就别替他们煽乎了。” 元元很美丽。女人都会介意自己是否美丽,元元认为美丽是真诚和真实;女人 也总免不了被人问及婚姻大事,元元曾笑答:“那得猴年马月了!” 元元自己写的一篇文章中有这样一段:“我时时在自我约束,杂念有时会像兔 子突然钻出洞,但跑不了多远就又回去了,就是因为我在提醒自己:我不能做坏事, 否则别人会说:她还是元元呢!” 这快到如来的境界了,这就是元元。 (本书出版时,元元已到北京师范大学攻读广播电视艺术学博士学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