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因思考而电视(1) 因思考而电视--访知名电视人夏骏文/ 程红霞韩任伟刘琪 采访者:你是怎样与电视结缘的呢? 夏骏:当时我选择做电视,是因为这个媒体的传播能力太强了。世界人口最多 的国度,普遍受教育程度不高,对于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现代化的后来者,电视的 传播能力就显得更有效。如今即使在中国相当偏僻的贫困地区,农家嫁女子,陪嫁 品中总有一台彩色电视机。而报纸的传播程度远不及此,书籍就更弱一些。所以电 视的责任更大,这种媒体如今正深刻地影响着中国人的精神和价值观。 因为高考升学的专业缘分,我与电视在上个世纪70年代末就有这样一种关系, 如果我选择做一个纯学者的职业,可能我个人的作为不如做这样的一件事情(电视) 有意义。有些人追求的就是做一名媒体人,我不是这样的。对我来说,媒体是传达 我作为知识分子的一种社会人生的追求,我一直在思考怎样赋予媒体一种知识灵魂, 使它融入更深厚更有分量的东西,这样创造出来的节目内容才能有一种震撼力。 采访者:你有很强的国家意识和社会责任感,选择了主流媒体中央电视台后, 是怎样去实现你的价值呢? 夏骏:我们这一拨人的选择不是那么主动的,因为上世纪80年代的传媒格局很 单纯,没什么选择空间。进入90年代后,因为一部作品的原因,我无法选择在体制 内有效作为,当时就变被动为主动,用五年的时间进行了中国农村采访之旅。我主 动走了中国一百四十九个贫困县,用将近二年的时间采访了一百个村庄,千山万水 的跋涉成为我个人的一种特殊阅历。由此,便觉得在文化和社会进程判断方面,开 始了一种“心中有根”的感觉,这种经历也会继续哺育我未来的认识和判断。 关于中国的真理只能在中国的大地上寻找,外来的智慧是必要的探路灯和工具, 而关于中国的答案是独特的。我个人有了五年阅读大地的经历,深感幸运,甚至应 该感谢命运。中国本土的世界观,甚至于幸福感,只有触摸大地和众生后才能广阔 而深刻地感知。 采访者:离开中央电视台的真实感受是什么? 夏骏:中央电视台毕竟处于垄断地位,与市场意义的传媒不太一样,即使是其 中的制片人,也还不是市场意义上的,比如栏目的广告经营与制作人距离较远。未 来肯定有变革,但在你生命力最有效的时间里,这种变革还不能有把握到来,当到 来时,这一茬人可能已面临淘汰,这是一个时代的尴尬,也是一代人的尴尬。因此, 我想,选择先离开可能更适合一些。 当然,离开肯定有代价,而闯入市场也不可能就是走上坦途、一帆风顺,另一 种挑战和风险在新路上等待着,而在这种新的挑战中学习,不正是我们的目标吗? 如果拖到年老力衰再去面对,恐怕也只能徒叹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这也就是我所说 的我们这一代人的尴尬。 采访者:网上说,你离开中央电视台的时候,曾写了一封“效忠信”,说“请 领导放心”,你现在对这段话是怎么看待的? 夏骏:没有什么“效忠信”。在北京电视台承包频道经营的时候,我说让民营 的电视力量来做电视频道吧,我说“请领导放心”是因为民营公司的自律性更强。 我们对节目的审查,对政治上风险的控制是非常严格和细致的,比北京台自己的控 制还严。原因是如果北京台某个频道犯了错误的话,只是写检查而已。而我们犯了 错误的话,就是出局,就是投资人的惨重损失。所以我说民营公司会更加谨慎,因 为这关联它的生死存亡。这一点从逻辑上来讲应该“请领导放心”,因为商人是不 会“找死”的。我们会更加严格、更加认真。事实也证明,我们没有任何政治把握 上的失误,这也为民营电视进入频道经营提供了一种成功的验证。 采访者:在“银汉”有怎样的感受呢? 夏骏:我们没有频道所有权,没有广告的审查权,没有频道的覆盖权,没有无 形资产所有权,也没有独立制作权。从这点来讲,我们是非常亏的,是一个定期的 租赁的东西,等于我们有一定的资格进入这个频道来租它的阶段性的资源。而这个 阶段性资源开发之后就可能与你无关,等于把它从一个很差的频道,变成一个有风 格的、很受欢迎的频道之后,它就有权把你结束掉。这是让投资方非常委屈的合作 模式。 但是,人家又是想率先进入这个产业学到知识学到经验,事实上它是一个很高 的承包费。方方面面的因素都不是很成熟,都不是按照市场上规范的、公正的原则 来做这件事情的。这同样也是一种尴尬,因为人家还把频道看成一种稀缺资源,你 的机会成本高得多,权利也不会太平等。即使如此,(北京电视台)“生活频道” 经过几批人的努力,2003年已开始赢利。 采访者:拿你这两年在“银汉”的经验,对于一个也准备转型的电视人有什么 借鉴意义呢? 夏骏:也没有什么借鉴意义。这个行业需要很多人来做,包括做第一批做有代 价的事情,像我们这样第一批所谓“吃螃蟹”的人,付出了很多的代价。我记得我 在“银汉”的第一年,前半年大部分的时间在跟主管部门打交道,接受检查--这种 代价本来不应该由经营者来承受的。此外,对方是一个强势的官办机构,而你是一 个民营公司。因为对方不是一个市场的主体而是一个行政机构,和它合作就可能要 付出最初时不曾想到过的一些努力来赢得生存的空间,因为生存权而提高了成本。 这也是一种艰难和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