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斗争 第二天的清早,弟弟和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准备着新一天的生活和学习。几番催 促阿文,只见他一动不动地懒睡在床上,喊了好几声校车马上要开了,可他还是无 动于衷。最后他还是支吾地说:我今天身体不束缚,昨天已经请假了,你们去上学 吧,别管我。而后就是熟悉的刷牙、洗脸、穿衣的声音,当凌乱的脚步声停歇了, 门吱嘎关上,屋子又恢复另外往日的寂静,而屋子里头却还有两个人——阿文和他 父亲。 烟草燃烧的舞蹈使阿文从迷糊中被熏醒了过来。他很困,但还是起了床。摇晃 着疲惫的身子,出去找了个公用电话,给时老师打电话了,他想请个假。阿文只说 了家里出了点事,并没告诉时老师发生了什么,可时老师却心领神会,很幸运地给 阿文批了假条,并没像其他同学请假那样刨根问底。时老师只在电话那头嘱咐了一 句: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告诉我一声。 阿文点头说了声谢谢,便把电话挂了。这是阿文头一回请假。 回到家里,疲惫把阿文重重地按倒在了床上,他钻进了被窝里,继续着他的美 梦。 中午时分,才从困倦中醒来,房间里面依旧是烟草味和叹息。阿文梳洗了一下, 便躺在床上复习攻克。这是他头一回请假,心里怪不踏实的,本来成绩就不太好, 要是请假了,生怕功课会落下一截了。 父亲从房间里出来,还是圾着双拖鞋,皱巴巴的衬衫上还看见几个被烟头烫出 的黑色小圈。乱糟糟的头发如同刚收割后的稻田,而胡子更似铁丝一样从皮肤中扎 了出来。那双红彤彤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看来他整个晚上都没休息好,或者说根本 没睡觉。 父亲坐到孩子的旁边,孩子背对着他,侧躺着若无其事地看书。 一声嘘叹后问起了他的孩子:“今天怎么没去上学?昨天晚上有找到你妈了吗?” 孩子瞪了他父亲一眼:“你会觉得我有那个心情坐在教室上课吗?!即使我找 到我妈妈,你也也休想她会在你面前出现!!!” 父亲的头向落地的乒乓球一样点着,呲牙列嘴地说:“哦,那好,全玩完了。 如果被我打听出你妈在哪,我一枪就毙了她!” “你敢!!!”嚯一下,孩子便腾起,在他父亲目前握紧了拳头。 “我有什么不敢的,既然你们都不爱这头家了,我还有什么可惜的!”他的脸 撇向了一边。 孩子怒发冲冠走到他跟前,拧紧了他的衣领,似要把他瘦削的父亲举起来了。 压制不住的怒火让孩子大叫:“你敢动我妈一根头发,我一定整死你!!!” 父亲憋着劲,脸上布满了青筋。昂着头说:“那好,大家都不用留在现世丢人 现眼了,一了百了,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人毙了你妈!” 父亲挣开孩子的手,一个箭步进了房子,拿出了手枪在孩子面前晃了晃,耀武 扬威般说着话:“你等着瞧,咱们一起看好戏。”还没说完,便如孩提时去赌博那 样匆匆挂了件衣服便出门了。 孩子迅速跟了上去,父亲去哪里,孩子就去哪里。 乡亲见到这对父子无不奇怪,父亲若无其事,孩子却在身后狼一样气势汹汹尾 随着。 父亲向东面走去,出了村庄,是一片鱼塘——绿色的鱼塘如练字本上田方格一 样整齐排列着。纵横交错的塘埂上长满了绿油油的草,犹如绿色的绸带将鱼塘一块 块分割开来。 走过这鱼塘是一片荔枝林,枝繁叶茂的荔枝树并不高大,如一朵朵绿色的大伞 插在田上,伞下则是干净的田地。并无太多的杂草,只有掉下来的叶子,一层层地 铺在底上,所以地面很松软。而林间的空气清新中却带着点枯叶的陈味。 穿过荔枝林,则到了村里乱坟岗——群太岭。高大粗壮的橄榄树、竹林、马尾 松在群太岭上“分帮结派”似的这一丛那一簇。坟山在这些树木的映照下显得如同 瘌痢头。 父亲在前,孩子在后,两人相隔不到十米。 父亲不时回头放话:“别跟来,在家等我消息!”他恼怒着孩子跟着他。 孩子很愤怒,也很悲恸,果真要发生事情来的话,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怎么一 个结局。他害怕母亲会遭遇到伤害甚至会不幸离去。想着弟弟会沦为街头的孤儿, 阿文越想心儿就越痛,他的心像被扭得挤不出血来了,好痛、好痛,眼睛已经没理 性地流着,耳朵里却仍有一个声音终究在响着:不要怕,不要怕,坚强些吧,坚强 些! 坟山的山脚下,父亲忽然回过头来远远地面对着他孩子,他的手指如同剑一样 指着他的孩子。 他说什么,孩子已经听不清楚了,孩子只听到自己坚强的呼唤还有自己悲恸的 哭声。 伫立良久,孩子逐渐平静了下来。那边父亲的话逐渐清晰:“你快回去,见到 你妈,就告诉她别让我见到她,被我碰到她就死定了!” 说完,父亲撒腿便消失在山林中,孩子如同风雨过后的稻草人一样呆呆地站着。 那是一个很躁热的夏天,聒噪的蝉声在树上吵个不休。热辣辣的阳光把荔枝林 树满开的金黄色的小花烘托得如金子一样。光彩夺目。而孩子呵,他却在阳光中冻 得发抖,蹲在身旁的竹林里哭了起来。 被树叶梳洗过的凉风,带点冷意。泪水迷糊着双眼,翠竹摇晃出美丽的光影, 带孩子回到了过去、、、、、、 这片竹林有过阿文许多美好的回忆。 在阿文还是小淘气包的时候,爷爷给他做过许多好玩的竹具,像射水筒、竹枪、 风筝。阿文想学会这些玩意的制作方法,便也来这里砍些竹子来做了。有时候不走 运了,被竹林的主子逮到,会挨上一顿骂。也就是说些这样的话:下次再被我看到 你们来砍竹子,剁了你们的头来喂猪或者是告诉你们父母听,告诉你老师听。他们 总觉得孩子做不了什么事情,都是在浪费他们的竹子。阿文是被他怔住了,但还是 依旧会去那砍竹子。 在家里做饭烧才用的是材草,母亲成天在外忙着,上山下田割草拣柴都成了我 们做家务的必修课。家里的柴草用得差不多了,放学后孩子们便带上镰刀、麻绳、 蛇皮袋,一同去弄点柴草。当中最轻松的是来这片竹林里拣竹壳了,竹壳容易生火, 也容易得到,只是不耐烧。 竹林地上有许多竹壳拣,或者可以直接爬上竹子去把竹壳剥下来。有些壳比较 大个、好看的,孩子们就爱把它带在头上,显得像个国王,或者把竹壳挂在肩膀上, 来个圣斗士的造型,这却是很简单的一种快乐。幸运的话还会拣到枯死的竹子,这 种竹子易燃、好烧。 因为竹林比邻着群太岭,地方比较偏僻,所以村里人不多来这,总觉得这里是 个不吉利的地方,正是这个不吉利的地方却有着丰富的柴草等待着这四个勇敢的孩 子。 除了竹壳丰富外,这里还有许多大小不一的老鼠、长短不一的蜈蚣以及形形色 色的蛇和天空中快活着的鸟儿。阿文最怕的是蛇了。大蛇盘成一盘,在竹林里,在 树底下,在草丛中,不注意的话以为是一坨牛屎。踩上去就糟糕了。有些小蛇比如 青蛇则爱缠在竹子上,如同一根青藤,阿文就不少两次爬上竹子碰到青蛇而吓得个 自由落体。农村孩子性格中有点韧性,他不会因为害怕,而不敢继续下去,相反, 他仍会勇往直前做下去。 大个的做多点,小个的做少点,每回打完柴草,孩子们抬的抬,挑的挑,像西 游记里的师徒一样赶着回家。 想到这些往事,阿文悲凉的心头不禁浮起一股暖意。竹林被风梳洗得飒飒响, 那四个活泼的身影又再次出现眼前,他们轻轻松松地走远、、、、、、、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