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的秘密 时间在繁忙中显得飞快,那段时间里,我很少回家。阿诚与父亲赋闲在家,在 阿赢看来,他两个像肿瘤一样长在家里。这两个肿瘤像地雷一样存在着。他们总是 有许多矛盾,许多的导火线,许多的睁吵,许多的许多的许多的争执。 阿诚一直跟家人搞对抗,脾气也暴躁。可那个时期,家里哪个人脾气不是暴躁 的呢?可后来的一件事情,阿文知道了阿诚的一个秘密,这使得阿文极其羞愧,悔 恨如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 阿诚自从离开学校后,就一直在家里游手好闲。因为对他有过多的埋怨和不理 解,我们之间也出现了隔膜。阿赢和父亲更对对阿诚不理不睬。动不动就又是争执。 弄得全家的感情像沙漠一样苍凉。 有一天的下午,我在学校碰到了兰老师(时老师的爱人),她问了些我家里的 情况,我都为糟糕的家庭辩护着,说着言不由衷的谎言。兰老师又问起了我初三的 弟弟(阿诚)怎么样了?并告诉我前段时间时老师与阿诚的班主任发生了争执。 阿文问起了原因。 兰老师摇头叹息说也不清楚,叫阿文找时老师去了解一下情况。 阿文挑了个时间去找了时老师。 再次见到自己的恩师,阿文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一直为自己的学习情况很羞 愧。他问起了时老师为什么会跟阿诚的班主任发生矛盾了,阿诚发生什么事情了? 时老师知道阿诚放弃了中考,不禁扼腕叹息和痛心。 在阿诚读初三的时候,时老师正执教于初三年级的其他班级。时老师一直很关 心我的家,尤其是我们兄弟几人的上学情况。后从同事中了解到阿诚的班主任所带 的那个班的学生怨声载道,老师老经常打骂学生。时老师知道这样的情况后,便去 了解了一下阿诚在那里的学习情况。 时老师后来得知,阿诚在班里经常遭受打骂,一睡觉就挨严惩。班主任硬是把 阿诚视作无可救药的学生。因为成绩比较糟糕,阿诚在老师眼睛里是一棵必须清除 的毒草。班主任一直没给阿诚好脸色看。 也怪不得她老督促我的家人把阿诚带回家里去,也就想将阿诚踢出班级的门槛, 免得成为害群之马,影响她们班级的中考的整体成绩。 时老师对于阿诚班主任的教学方式,极其感到愤怒,便去初中部找她说理去, 也因为观点不同而发生了争执。 对于阿诚的遭遇,我感到深深的难过。阿文可以容忍许多磨练,却受不了的是 弟弟受到委屈,如今想起阿诚班主任过往总是在我面前总是对弟弟的批评、唠唠叨 叨,也终于明白什么是人心隔肚皮! 阿诚一定在学校受到不少委屈了,可他却一直埋藏在心底,不与人说。阿文想 到这里,想到弟弟所爱的委屈,不禁黯然泪下。他给他心疼的弟弟写了封信,请求 弟弟原谅他过去对他的无情的苛责,原谅对他的不信任。我一直觉得阿诚变成那样 子,都全是咎由自取的。总是认为他不给家里争气,总是觉得他不会自强。 阿文太注重主观的因素了,一直忽略了客观的世界。阿文为自己的愚蠢感到羞 愧。他在信件里督促着要阿诚过来参加毕业会考,不能输给人家,也不能因为人家 而输了自己。 毕业那天,我不知道阿诚是带着怎么样的心情重新走入校园的,但,他真的来 了。那天考试完,阿赢就很开心地告诉阿文,阿诚那死仔到学校考试去了。我们一 家子也为此高兴了——可我们这家子也只剩下阿文和阿赢。其他的人,不知道哪里 去了。 而后不久后的一个清早,那是一个很寒冷的清早。 一夜的凄风冷雨将世界包裹在一片严寒里头。却仍不甘离开,还给世界来个细 雨霏霏。校园在晨雾中似乎想多睡一会。可学生宿舍已经开始忙活起来。闹钟的声 音此起彼伏,埋怨声、叫嚷声,水桶碰撞声、夸张的哈欠声、刷牙、水龙头哗啦啦 的响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整个宿舍楼群成了个集市般热闹。学生忙成了一团 糊。 我梳洗完,因为天冷了,还想钻进被窝里多睡一会,就那么一会。可邻舍的学 生告诉我走廊铁闸门外有人找我。我奇怪地出去了,大清早的谁会来找我啊? 可我走出房门,透过人流中望见走廊的尽头,阿诚出现在那里。他身上穿的都 是阿文的,上身是阿文放在家里的深蓝色的T 恤衫,还有条早被流行所遗忘的宽松 的棉裤。双手缠在胸前,身子弓着。恐怕是身体太冷了吧。头发上仍挂满着从外面 带来的露水。凭栏远望着他不久离开后的校园,脸上写满了感伤。 我极其心疼地跑了过过去:“怎么来这里啦?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诚显然是不敢正视我,望了我一下,含糊地说:“哥,没什么事。” 我心疼地问:“家里的衣服不够穿是吗?走,到我宿舍里去,我那有几件挺厚 的挺漂亮的,我拿给你!” 阿诚却没有跟我一起去的意思。依旧很不自然地望着我,又瞄了瞄四周的人, 接着说:“你身上有钱吗?我在家里没钱用。” 记忆中,阿诚这是头一回向他哥哥要钱。他总是会给钱他弟弟,也总不会向哥 哥要钱,可这一回? 阿文知道他在家一定受苦了。 时光前进七年,阿诚跟我聊起孩提的事情,他告诉我初中的时候,家里经常揭 不开锅,跟那些顽皮的学生在一起,起码不会饿肚子,那些人讲义气,跟他们在一 起可以互相照应,不会被人欺负,不会被人看不起。我从中知道了,阿诚应该在学 校遭受到不少的冷眼和嘲笑了。他才会选择这样的“自强”的方式。也因为用这种 方式,他才有更多的钱去给自己的弟弟。 阿文的心被很锥了一下,跑回了宿舍,从自己放钱的钱盒子里头掏出了十五元, 我也仅剩下这十五元了。阿文给了十元阿诚,他不知道阿诚会不会笑话他太吝啬了, 可他也只能给那么多了,而且是很心痛地给的。心痛不是为了这点钱,不是为了下 午没钱吃饭,而是为了,他不能给弟弟更多的幸福。 阿文告诉阿诚:“我没钱,我只有这么点。放心吧,我会向别人借的,我借到 了我再拿回家去分你点。这十元你先用着。” 阿诚紧闭着双唇,把钱放进了口袋里头,而后望着我,那清澈的眼神依旧,拍 了我的肩膀,说:“在学校好好读书,家里不会有事的,我先回去了。在学校里好 好看好阿赢。” 阿文哽咽着,望着他下了楼梯,消失在烟雨中。没穿校服是不能进校园的,阿 诚还得要爬两米五的围墙,如果不花两元钱坐公交车回家的话,还得走上两个多小 时,才会回去,可回去的地方,却依旧那样的冷。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