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张庄有个规矩,闺女是不能留在娘家里生孩子的。谷雨刚过,张六儿便张罗着 把田缨和春禾的婚事办了。前来庆贺的人个个喜气洋洋,不管怎么说,春禾如今已 成为田缨的堂客,先前是通奸还是强奸已经变得不再重要,这就像是一场闹剧,一 阵乱哄哄之后,便草草收场结束。田缨一脸麻木地接受着村人的祝福。在婚礼的宴 席上,翠莲到处找人喝酒,到酒席散去,她已经烂醉如泥。 新房就在田缨的学校宿舍里。望着春禾那张红扑扑的脸和那个已经隆起明显的 肚子,田缨有些恶心。这辈子难道就守着这个不守妇道的恶毒女人过下去了么?这 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他沉着脸,一言不发。春禾也不理会田缨,自顾上床睡觉。 见床被春禾占了,田缨只好腾下另一间教室的门板,搁在两张椅子上,在上面 将就了一夜。 就在田缨和春禾婚后的第三天,月梅临产了。番薯赶紧去叫梅娟。庄里女人生 孩子,大多都是梅娟来接生。小药筒正在院里劈柴,见番薯进门,也没好气地揶揄 了一句:“大排长到这来有事?该不是又叫我叫堂客去开会吧?” 番薯心急火燎,说没工夫跟你小药筒扯蛋,月梅要生了,找梅娟过去做接生婆 呢! 张庄人向来把添丁看作头等大事,听番薯这么一说,小药筒赶紧放下手中的活 计,说真不凑巧,这死堂客一大早回娘家去了。 “这可怎么办?”听小药筒这么一说,番薯顿时六神无主,急得在院里直搓手。 小药筒说,生孩子这事耽误不起,实在不行就让水仙去。 “水仙,她能行?”番薯将信将疑。 “有啥不行的?她家花草不就是她在花草地里摘花草籽生下的,当时连结巴也 不在场,她硬是自个用手把孩子接出来的。”小药筒说,“番薯,这事你可得自己 拿捏准了,搞不好那可是两条人命啊!” 小药筒这么一说,番薯更没了主意。小药筒推了番薯一把,说:“现如今,也 只能是这样了,晚了,可就什么也来不及了。”说完,拉着番薯就往结巴家跑。 一听说让水仙给月梅接生,结巴一百个不同意。结巴说,这可是人命关……关 天的事,千万别……别拿我……我家堂客开……开玩笑。 小药筒说,你这结巴,真是分不清轻重缓急,就算水仙不会接生,但好歹她也 是生过娃的人,有经验。 结巴说:“庄……庄里那么多生……生过娃……娃的堂客,你们为……为啥偏 偏让我家堂……堂客去?” 水仙从屋里出来,白了结巴一眼,也不顾结巴反对,朝番薯他们一挥手,就出 了门。结巴被晾在院里,一愣一愣的,好长时间没反应过来。 多亏了水仙,月梅顺利生产出了一个女婴。番薯听说是个女娃子,脸上没有丁 点儿喜色。他从缸里里舀了两筒米倒进布袋,递给水仙,算是感谢。小药筒说,接 生婆是得吃红蛋的,要不然得遭霉运。番薯这才悻悻地从碗柜内层抽屉里掏出了三 个鸡蛋塞进水仙的怀里。 生了个女娃子,番薯整天焉焉的,打不起精神。这天,番薯到张六儿家,碰巧 春禾也在。见四下无人,番薯凑上前来趁机摸了摸春禾鼓鼓的肚皮,悄声说,“我 那堂客肚皮不争气,你可得给我生个男娃。” 春禾突然大声呵斥番薯,让番薯自重,别一张嘴尽叭叽出些屎来。 番薯万没想到春禾会这样对他,赶紧逃也似的跑出门去。 梅娟从娘家回来,听小药筒说月梅生了,便赶紧过来看看。月梅躺在床上,正 在给孩子喂奶。梅娟进门,发现都已经三四天了,月梅的脸色仍旧十分难看,脸色 还有些发青。她心里一紧,问月梅身上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梅月摇摇头,说也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只是下身自从产后老在不停地流血。 梅娟说,这可不行,得赶紧用热水洗。她让番薯立即到安平去多买些红糖回来。 番薯说,不会这么金贵吧,天都这么晚了,明天去不行吗? 梅娟说,要是不想孩子没娘,就赶紧。番薯这才慢腾腾地拿着只布袋出门去了。 见番薯出门,月梅忍不住流泪说:嫂子,肚皮要是不争气的女人真难啊! 梅娟知道月梅一定是受了什么委屈。月梅说,孩子出世后,到现在我就没饱过 一顿,公婆见是个女娃,就再也没过来过,番薯每天也只是把稀饭端过来就走,到 现在还没抱过孩子一下。她越说越伤心,忍不住趴在梅娟的怀里痛哭起来。 梅娟安慰她说,这狗日的番薯拿堂客不当人哩,我一定得好好治治他这驴熊, 不把女人当人看。 好一会儿,月梅终于止住了哭声,她叹了口气说,谁能管得着他,除了张六儿 那独臂老头和春禾,张庄还有谁敢说他的不是? 这事咱扯上了春禾?梅娟有些莫名其妙。 “嫂子,你是不知道,但我心里明白着呢,他和春禾那个不要脸的骚货干了那 不要脸的事,最后还让学校的小田老师当冤大头,这哪是人干的事啊!” “这事无凭无据,你可不能瞎说。”梅娟说,“春禾肚里的孩子要不是小田的, 小田能和她结婚?再说了,既然是她跟番薯生的,为什么偏要赖小田?” “哼,信不信由你,春禾那不要脸的跟番薯后山的树林子里干过几次好事,是 我亲眼看到的。小田一个下放知青,在这里人单力薄,赖他他也没办法,你瞅他起 初死活不同意,被整得还有人样么?” “你说的是真的?”梅娟问。 月梅点点头,说:“我几次都想为小田老师鸣不平,可是番薯他再没良心,还 毕竟是我男人,想想家丑也不好外扬,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他们折磨小田 老师。为这事,我始终觉得自己的良心像被一块巨石压着,每回看到他,我都绕着 走,我觉得我实在是没脸见到他。” 梅娟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同情。她不知道是为月梅,还是为田缨。晚上回到家, 在床上,梅娟把月梅告诉她的事跟小药筒说了。谁知小药筒竟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我早就猜着是这么回事了。 梅娟说,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管用吗?”小药筒反问。 梅娟想想也是,张六儿家的事自己管得了么?况且还掺着个番薯。她叹了口气 说,至少不会误解了他。梅娟是在为当时自己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也往田缨身上吐 过唾沫感到自责。 月梅满月的第二天,春禾分娩了。张六儿亲自提着一竹篮鸡蛋到梅娟家,请梅 娟去帮忙接生。 自从月梅告诉她春禾肚子里的孩子是番薯的野种之后,梅娟每回看到春禾,就 像吞了一只屎苍蝇。 张六儿说:“梅娟,这事还得烦劳你,这是红蛋,规矩不能破了,你收下”。 梅娟不乐意去,又不便拒绝,便信口编了个理由,说:“书记,这红蛋我怕是 没口福消受了。” 张六儿没料到梅娟会拒绝,脸上顿时没了笑意。“怎么,梅娟,是不是我张六 儿有啥事对你不住?” 梅娟说:“书记你多心了,这两天我身子不舒服,如果非要我去,对娃不好。” 听梅娟这么一说,张六儿没辙了。他知道,接生婆要是赶上女人来事那么几天, 是不能接生的。他叹了口气,说:“早不生,晚不生,恰恰赶上这个时候了,这可 怎么办好?”说完,转身就走了。 小药筒知道梅娟的心事,说:“这么做也不是个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 要愧疚一辈子?” “我已经回绝他了,你说要我怎么办?”梅娟心里也有些后悔,不管春禾怎么 不是,那肚子里的孩子总是没有过错的。 “他定是找水仙去了,现在再跟那独臂老头说你来接生,就算你愿意,他也不 一定乐意,你赶紧过去,在边上指导水仙接生,一来对可以保全春禾他们母子没有 生命之忧,二来刚好你不是打算入党么,没准独臂老头一感动,这党就入了。”小 药筒果然精明,一语中的。 春禾在床上疼得直喊娘。她娘在一旁紧紧捏着她的手说,忍忍,再忍忍,女人 都得遭这种罪,咬咬牙就过去了。尽管田缨知道这个孩子与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但看着春禾那痛苦的样子,他还是来到床前,安慰她坚持住。 梅娟和水仙进了屋子,让田缨和张六儿在门外候着。番薯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 了。张六儿感觉有些奇怪,问番蕾:春禾生孩子,你跑来做什么? 番薯讪讪地笑了笑说,我一直把春禾当自己的亲妹子,过来看看可有什么需要 帮忙的。 春禾生下一个男婴。梅娟抱在怀里,仔细瞅了瞅,这孩子的五官还真全有番薯 的影子,尤其是那又牛蛋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水仙出来跟田缨报喜,说生了个茶壶把子。田缨哭不是,笑也不是,只是不停 的点头。张六儿笑得合不拢嘴,从口袋里掏出六尺布票塞给水仙以示谢意。 梅娟出门来,说这大胖小子虎头虎脑的,壮实得像只小獾猪。张六儿紧握着梅 娟的手说:“梅娟,你可是帮了我张六儿的大忙,这个情我一个一还的。公社刚刚 给了咱张庄一个指标,原本是打算给南山坳生产队长徐大柄的,现在看来,还是你 有觉悟,我个人认为你更合适一些,回去向组织写个入党申请,等有时间,支部就 把这事研究了。” 梅娟说,那真是托你这外甥的福了。梅娟心里高兴。有了党员这个政治资本, 她这个妇女委员,指不定往后还能成为妇女主任,就是张庄生产队书记的位置也不 是不可能。 张六儿让田缨给婴儿取个名儿。这让他左右为难,跟谁姓呢? 张六儿说,娃娃是你的,自然得跟你姓! 田缨想申辩这不是自己的骨肉,却又不好开口。就随口说,还是跟春禾姓张吧! 田缨的话正中张六儿下怀,他不由的心里一喜,膝下只有春禾这么一个闺女, 没有男丁就是断后,这可是张六儿件一直堵在心头的烦心事,如今添个外甥姓张, 这眼看就要断了的香火总算是后继有人了。张六儿便不再推辞,说:“也行,你这 个当爹的有文化,就给他取个好名呗!” 田缨想了想,给孩子取个名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随口说:“叫张庄人吧!” “张庄人?这哪叫什么名字,再想想!”张六儿一琢磨,有些不乐意。 “他本就是张庄人嘛,这名儿挺好。”田缨说,“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就这名 字朴实大方,就叫它吧!” 张六儿想想也是,张庄人总比什么根啊崽啊的强许多,便不再计较,乐呵呵地 抱着小外甥一口一个“庄人”的叫唤起来。 立夏到了,张庄的人们像蜇伏已久的昆虫,铺天盖扑向畈上的田原荒野。牛叫 声、鞭打声、吆喝声、叫骂和嬉戏声连成一片,构成了一曲农村交响乐。 公社来了邮递员,给田缨送来了一封信。到张庄近三年了,田缨还是第一次看 到了邮递员,这让他一直阴沉郁闷的心情顿时燃起了许多希望。信是安慧写给他的, 邮戳上的日期却清清楚楚的印着:一九七一年九月十三日。邮递员解释说,夹放在 报纸里给忘了,前些天整理旧报纸翻了出来,这才送了过来。 尽管心里对这封被遗忘了近一年的信迟来了些,但田缨心里仍然很高兴,毕竟 他有了安慧的地址,能找到安慧,他就可以知道父母亲的近况了。他急忙撕开封口, 取出信件读起来。安慧在信中先是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他父母亲的问题已经被查 清楚了,根本子虚乌有,组织已经予以平反。安慧还在信中说,现在已经有知青返 城了,问他什么时候回上海并及时告诉她。 这封信让田缨突然觉得天空变得高远起来。他独自一人爬上牛角坞的山顶,向 东方眺望。眼前群山起伏,尽管看不见尽头,但在张庄,这里也许就是离上海最近 的地方。云端之上,他似乎依稀看见双亲正在家门口像他招手,安慧站在父母的旁 边,文静她冲他微笑…… 春禾被张六儿夫妻俩接回家做月子去了。从牛角坞下来加回到学校,田缨决定 到翠莲那去一趟。自从和春禾结了婚,他已经很久没去过了,倒不是把她忘了。和 春禾结婚到现在,每天晚上都睡在门板上,他从来都没跟春禾同过床。只是事情已 经这样,再频繁跟翠莲来往,对她个人影响不好,他已经领教过农村唾沫星子的厉 害。但此时此刻,他十分强烈地想见到她,跟她诉说自己的心事。 晚上十点多,张庄人早已进入香甜的梦境。田缨摸着夜色小心的靠近翠莲的窗 外敲了敲。翠莲警觉地问了问谁呀?立即点燃油灯。她透过窗户的缝隙往外瞅,见 是田缨,赶紧把灯吹灭了,示意田缨到隔壁房间去。 翠莲批上衣服,裤子也来不及套就蹑手蹑脚朝隔壁房间摸去。她拔起门栓的插 销,田缨便从窗外翻了进来。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不停地亲吻,彼此的嘴唇都能明 显感觉到对方脸上泪水的咸味。 田缨抱起翠莲,放在床上,准备和她温存一番。不想被翠莲推开了。田缨心里 顿时掠过一丝疑云。“翠莲,你怎么了?” “我……我不配,我的身体已经脏了。”翠莲哽咽出声。 “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了?”田缨问,随即就长叹了口气,说:“一个 女人,独自带着两个娃娃也不容易,也该找个男人帮衬着些。” 翠莲以为田缨生气了,忙说:“没,没有,我发过誓的,这辈子不会再找男人。” “那你……?”田缨迷惑了。 翠莲见躲不过去,只好把当初为了到公社救她,被凌解放凌辱的事说了出来。 田缨勃然大怒,此刻他真恨不能将凌解放剁成碎片然后扔进茅厕里,让他永世 不得超生。田缨紧紧搂着翠莲,两人低声哭成一团。田缨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直往下 坠,向无底的深渊一直坠下去。这个善良的女人为自己付出得太多太多,而自己却 无以为报,带给她的却是一次又一次伤害。 两人就这样相互拥抱着,靠在床上不停的流泪,低声的诉说,倾诉着各自内心 的苦痛与悲伤。 田缨告诉翠莲,已经有知青返城了,他父母的问题也已经查清楚了,按理说回 上海不成问题。他希望翠莲带着孩子随自己一起回上海去。 翠莲苦笑着摇摇头,说:塘里的鱼到不了海,即使到了,也是活不下去的,我 是山里人,就只能和这满山的石头一样在山里呆着。况且,门栓还在张庄,我是他 的堂客,就得陪他一直到死。 启明星已经在山顶上高高挂起,田缨这才恋恋不舍的回到学校。他决定到公社 去说明情况,办理返回上海的手续。尽管让他饱受煎熬的张庄还有许多值得牵挂留 恋的东西,但他觉得就像翠莲说的那样,自己是一尾来自海里的鱼,不能生长在淡 水里,最终还必须回到大海里去。张庄,或许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驿站、一个梦。 凌解放拿着安慧的信,一副很热心的样子,还说了一些好听的话,最后,他为 难的说:公社还没接到相应的文件,这私人信件没有法律效率,我们就算想办理也 办不了啊!这是原则问题,希望你能理解! 见凌解放那虚伪的样子,田缨真恨不得往他那张麻子脸上抡上几拳。他说,那 什么时候才能办呢? “这不好说,也许三五天,也许小半年,也许三五年也说不准,公社办事得完 全按照中央和上级的政策来。”凌解放这个老滑头,回答他的一番话就像是放了一 通臭屁。 田缨从凌解放的办公室出来,狠狠的把身后的房门摔得“嘭”的一声巨响,差 点把凌解放办公桌上的茶杯都震倒了。 回张庄的路上,他不停地在心里对自己说:等着吧,只要能回城,立即和春禾 离婚,带上翠莲和有剩有余回到上海去。他相信真爱和时间一定可以改变翠莲的态 度。尽管他知道这样对安慧不公平,但是自己和安慧毕竟是清白的,但他决不能辜 负翠莲,他会对安慧说明一切,并请求她理解。 想到和春禾离婚,他觉得有些荒唐可笑。这桩根本就不存在的婚姻,自己彻头 彻尾就是最大的受害者,哪里用得着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个月子下来,春禾就像一只完成孵化任务的母鸡,整个人变得鲜活起来。春 禾缺奶,娃娃满月过后就交给她娘给带,靠吃米糊顽强生存了。这天晚上,春禾特 意杀了只鸡炖好,端过来给田缨。 田缨不吃,说你自己补吧,刚坐过月子,需要鸡汤调理。 春禾说,老吃鸡都吃腻了。说着,撕下一条鸡大腿往田缨嘴里塞。 田缨躲过,还厌恶地白了她一眼,然后继续批改作业。 春禾也不再三,把盛鸡的碗往田缨跟前一放说,等饿了再吃也行。说完,自顾 去铺床去了。 批改完作业,田缨和往常一样去卸门板准备睡觉,却被春禾拦住了。春禾说, 我们已经是夫妻,为什么老不跟我同床?以前是我挺着个大肚子,怕踢着娃,我也 就没有再三。如今娃都生了,你还不肯跟我同床? 田缨鄙夷地望了春禾一眼,说我们本来就不是夫妻,你叫我怎么跟你同床? 春禾便流下泪来。说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但这么长时间下来,我觉得既然庄里 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堂客,我就得为自己的男人做一些堂客应该做的事,要不这样显 得对你不公平。 “公平?我们之间有过公平吗?”田缨咆哮道,“从头到尾,我们之间就从来 没有公平过。” “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要不这么做,一个未嫁的姑娘就生出了孩子,庄里 人会怎么看?我往后还敢在他们面前抬起头来吗?”春和争辩。 “你这是什么逻辑?你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丑事,为什么偏偏要让我来替罪。 况且,安给我的还是一强奸犯的罪名,这么恶毒的罪名,足可以毁掉一个人一生的 名节。这是多么险恶、龌龊和自私。”田缨说完,转身卸下门板,躺下身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