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整个春节期间,杨新海郁郁寡欢,刚过了年就要外出,父亲苦苦劝说他:" 海儿,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再这样在外边瞎跑,跑到啥时候是个头儿呀?不如就 在家安生板眼地干二年,攒些钱找个媳妇成个家也就算了。" 杨新海也不吭声,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年开春以后,杨新海在本村一个砖厂干了不到一个月的苦力,给砖厂摔砖 坯子。村里的人后来回忆杨新海在村边砖厂干活的情景时评价说:" 他那时光着 上身,穿着短裤,干活很卖力。" 其实,他是把这种繁重的体力劳动当成了一种 发泄的方式,把自己满心的委屈和满身的屈辱都挥洒在出苦力上边。村里人回忆 说,他干活从不与人多说话,有人和他说话,他就搭上说一句,没人与他说话, 他就不吭声,低着头只顾干活儿。 干了一段时间,杨新海觉得实在受不了思想和身体的双重压力,于是,他再 次上演了离家出走的把戏。一天吃过早饭,他带了两件替换衣裳,给父母说要去 砖厂干活,一出村他就直奔正阳县城的方向,当父亲天黑到处去找他时,他已经 不知去向了。 杨新海这次离家出走后,直接去了广州,他仍然是居无定所,到处游荡,靠 打小工和偷盗来维持生活。这样的游荡生活大约过了一年,终于在一次试图盗窃 时被人抓获,送到了广州收容所。收容所不像拘留所,收容的人不一定有罪,但 起码属于那种" 三无" 人员。要想从收容所里把人领出来,必须要由家里人出面 作保。杨新海无奈之下,给父亲写了一封信,要父亲带上当地村委会和派出所的 证明去把他从收容所里领出来。杨俊关收到儿子的信,赶紧办齐了各种手续,连 夜赶到广州,把儿子领了出来。 父子俩乘上开往河南的火车,一路无语,但到了信阳火车站,杨新海死活不 肯回家。父亲问他:" 你不回家到哪儿去?" 杨新海说:" 天下这么大,到哪里我都能养活自己。" 父亲拗不过他,只好由了他去。父亲含着眼泪告别儿子,一个人回到了固守 多年的老屋。又过了一年左右,杨新海从成都打电报给父亲,让父亲去成都一个 招待所接他,但等杨俊关赶到成都时却没有见到他。此后,杨俊关再也没有了儿 子的消息,家里给他写了不少的信也都被退回。 杨新海在成都给父亲拍过电报以后,又一次戏耍了父亲,他并没有在成都等 着父亲去接,却在父亲到达成都的头一天上午离开了成都,搭上了南下的火车, 再次与父亲擦肩而过。从此后,杨新海再没有踏进家门,罪恶的足迹遍至湖北、 湖南、江西、云南、贵州、山东、安徽、广东、广西等大半个中国。 杨新海自从在西安、石家庄、广州因盗窃先后被抓获劳教后,他在别的城市 不敢轻易出手了。他认为,城市人警惕性高,防范严密,各家都装有铁门铁窗, 不容易下手。再者,城市里110 行动快,即使作案得逞后也不容易逃跑,一旦被 人抓住,又得蹲上年把二年的" 笆篱子" ,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不说,若让家乡人 知道了也老没有面子。在这以后的多次作案时,他通常都不会选择住宅豪华的人 家,有时踩点后发现这样的人家他也会放弃,他害怕这样的人家与城里人有牵连。 " 可能是因为自幼家里穷,他很自卑,从来不敢与城里人过招。" 一位参与 办案的民警事后这样评价杨新海。 杨新海在外闯荡了一阵子,觉得在城市里不好存身,便琢磨着还是回到河南 老家去,于是,他又踏上了回乡的火车。但是,走出信阳火车站以后,他又改变 了主意。即使回到家里,又该如何呢?还不是整天出死力,干笨活儿,让人瞧不 起,受人欺负。两年前,也是在这个火车站,父亲要把我带回家,我不愿意跟他 走,现在,我如果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去,家里人该怎么看我?再说,父亲接到我 的电报以后,亲自跑到成都去接我,我没有等他,回家见了父亲、见了家里人, 我怎么向他们交代?杨新海前思后想,决定不回老家了。 杨新海这次回到农村来,并不是要在老家好好劳动,靠自己的双手获取生活 的资本,此时的他,已经对劳动没有了一点兴趣,他是瞄准了农村这个作案的广 阔天地,要在这里寻找一条依靠盗抢来维持生计的路。他自小生活在农村,对农 村人的居住环境、生活习性特别熟悉。他知道农村人居住分散,防范意识差,不 少人家连院墙也没有,有的即使有院墙,也大都是用泥土打造起来的,又低又矮, 一抬腿就能翻过去。农村的房子大都只有一道木门,门后边是个横插的门闩,用 刀一拨就可以把门闩拨开,然后长驱直入。 杨新海既然选择了依靠盗抢来维持生计的路,他就觉得还是不回老家好,因 为老家认识他的人多,作了案容易暴露,即使不被当场抓获,公安也容易顺着线 索找到他。再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间长了,父母和兄弟姐妹发现了他在 偷盗,也会出来阻止他。此时,他才理解了为什么" 兔子不吃窝边草" ,它们是 怕吃出麻烦,给自己惹祸,给自己的家人惹祸。 于是,杨新海便在信阳一带就地作起案来。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