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2002年10月下旬,又一个冬季就要到了。这时的杨新海,在流窜作案中已经 欠下多条人命,他对鲜血迸溅的场面和受害人临死前痛苦的表情已经毫无感觉。 杨新海每天要做的就是两件事,一是寻找作案的机会,二是躲避公安抓捕;他杀 人的目的也只有两个,一是抢钱,二是强奸。杨新海每作一次案都把作案工具扔 掉,然后准备作案时再重新购买。 2002年10月21日,杨新海在西平县城又买了一柄带有一尺多长把子的四磅八 棱锤,还买了手套、手电灯、鞋、小刀,并准备了一些替换的衣服。当天下午, 来到西平县宋集乡境内,在毛庄村一带转悠,转到天黑以后,他开始下手偷盗了。 在毛庄村翟胡庄东南角,杨新海发现有一座不大的房子,房内只住着一个老 汉,而且看上去还比较富有。他趁老汉睡着以后,偷偷潜入室内,偷了他的几块 钱现金和一个3000块钱的存折,顺手拿走他一个充电式的手灯。 这次盗窃没有使用作案工具就轻易得手,并没有满足杨新海的欲望,他似乎 嫌弃这次出手太顺利,不过瘾,又在村子里继续寻找新的作案目标。他转到村子 西头,看到有一个院子门朝南,院墙不太高,靠近院墙往里看去,见院内3 间平 房,西边有一间厨房,院里还停着一辆四轮车,院子一角蹲着白乎乎的两只鹅, 可能是他的脚步声惊动了它们,从院子里传出两声鹅叫。他想,这家人既有车又 有鹅,日子过得肯定不错,家里一定有钱,于是,便把这一家选为作案目标,决 定进去抢钱。这里是村民方春和的家。2002年10月22日凌晨,杨新海将一双大号 的袜子分别套在双脚上,然后双手戴上了手套,从西边厨房的烟囱边扒着墙头翻 进院子里。落地时,他的身体自然地往下一蹲,在墙里边留下了一个穿袜的足印。 杨新海蹑手蹑脚来到正房门前,轻轻一推正房的双扇门,门开了。原来这家 人睡觉时只在院门里面上了锁,并没有锁卧室门,让杨新海轻而易举就闯进了卧 室。杨新海走进正房,见西边和中间都没有人。东边那一间,靠东墙顶南墙南北 放一张床,一家三口睡在这张床上。男的头朝南在外边睡,小女孩和爸爸一头睡, 女的头朝北在里边睡。杨新海看他们睡得很香,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便先翻了 他们的衣服,没找到钱。他惟恐时间长了把他们惊醒,便用铁锤分别砸了他们的 头部,然后接着找钱。 杨新海自小生长在农村,他对农村的环境特别熟悉,对农村人放钱的地方也 了如指掌。他忘不了,他在汝南埠镇上高中的时候,每次回家要钱,父亲不是从 那个破得已认不出颜色的木柜子里拿出一个布包包,就是从几层破旧的衣服底下 拿出一个布包包,然后揭去一层层的包装,用粗糙的大手捻出一张或两张带有汗 味的纸币来,很庄重地交到他的手上。他还清楚地记得,他临离家出走的那天下 午,他最后一次回家要钱,父亲是从床头的席下拿出来的,父亲说,那钱过年时 没舍得花,是准备开春时买化肥农药用的。父亲从那叠沾有油汗的纸币中抽出50 元来,神态非常严肃,那种神态就像是在交一件传家宝。当时,杨新海觉得父亲 太可怜了,但随后,他并没有依靠着自己的双手,用辛勤的劳动去改变父亲的处 境,而是单单记下了父亲存放钱的地方。在他以后的每次作案中,他都按照父亲 存钱的方式去翻找受害人家里的钱,这种方法屡试不爽。杨新海落网后,他在自 己的交代中曾经这样写道:" 我偷他们的钱就像拿自己的钱一样。凡经我盗窃过 的,绝不会留下一分钱。" 这次,杨新海仍然是按以前的模式继续找钱。他先是翻箱倒柜,然后翻找床 上地下,终于在男人睡觉的床席下边,找到了一个压着的纸片子,在纸片子下找 到260 多块钱。杨新海朝屋里四下看了看,再也没有了放钱的地方,便残忍地拉 过小女孩尸体进行了性侵犯。 第二天,西平县宋集乡翟胡庄的村民们仍和往常一样,平静地生活着,没有 谁能够想像得到,他们的邻居方春和一家人遭了天大的灾祸,直到次日傍晚,他 们的一个邻居偶然从他家门前经过,方家的惨剧才被发现。 村民刘文珍是方春和的西邻,2002年10月22日上午9 点多,她从方春和家院 子前面走过,发现院门还没开,从里面传来一群猪的叫声。刘文珍感到有点奇怪, 因为农村人早上开门都不会这么晚的,但她当时只是想,方春和的媳妇武清华怀 的第二胎已经有八九个月,就快生了,此时方春和八成是陪媳妇上医院去了。 可到了晚上8 点多,刘文珍在一个邻居家看过电视回家,又从方春和家门前 经过,他家依然是一团漆黑,院里的猪叫声更响了。刘文珍预感到有什么不测的 事情发生了,扭头去了方春和的父母家,告诉他们:" 春和家一天都没人在家, 你们是不是去给他家喂一下猪。" 这时,方春和的母亲也觉得一天没见到小儿子 家的人,有些不放心,即便是他领着媳妇去了医院,也得给父母说一声啊。于是, 便让方春和的哥哥方春华去他家看看。 方春华拿把手电灯照路,到了方春和家的大门口,却见大门紧闭,他敲敲门 喊了几声没人答应,便也从西边厨房的烟囱边扒着墙头翻进了院子里。方春华落 脚的地点,几乎正好是杨新海的落脚地点,他的脚印也几乎重叠在了杨新海的脚 印上,这使得杨新海留下的原本清晰的脚印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但当时方春华却 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更没有意识到,他的弟弟一家人已遭到灭门之灾。 方春华来到院里时,猪圈里的猪听见来了人,叫唤得更厉害了,方春华循着 猪叫的声音,用手电筒照过去,发觉两头猪挤在猪圈门口,一齐用嘴拱猪圈门, 好像争着要出来的样子。此时方春华顾不上去管猪的事,他先要知道弟弟家的人 干什么去了。他移过手电灯的光柱,朝堂屋的门上照过去,发现方春和家堂屋并 没有上锁,门开着有条缝,从门缝里透出阴森森的黑暗。他以为弟弟一家人都不 在家,但家里没有人为什么又开着门呢?方春华推开门进屋用电灯一照,眼前的 情景令他大吃一惊。只见弟弟方春和与他的女儿头上血糊糊的一片,他大着胆子 到近前摸了摸他们的身上,已经冰冷,说明这父女俩已被人杀死。弟媳武清华头 朝北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方春华急忙从屋里跑出来,他想赶快到门外叫人,但刚走到堂屋门外,他听 到武清华在屋里" 哼哼" 的声音,便急忙找人把她抬到车上送医院抢救。随后, 有人打110 电话报了警。后来,武清华经抢救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孩子却流产了。 经公安机关的法医进行伤情鉴定证实:武清华由于开放性颅脑损伤,已构成重伤。 西平县公安局接到报案后,立即将案情向驻马店市公安局作了汇报。随后, 两级公安机关的刑警们迅速赶到发案地点。刑警们各司其职,很内行地进入了现 场勘查、尸体检验和步法追踪等各个侦查环节。 在勘查现场中,细心的刑警们从方春和家西边厨房烟囱旁边的墙头下,发现 了一片杂踏的足印,随即围绕这些脚印展开调查。在现场调查中得知,穿着鞋子 的那部分脚印是方春华留下的,经对方春华留下的脚印进行排除,刑警们发现了 一枚残存的穿袜足印,这枚足印残缺不全,看上去只有前脚掌着地,但却很大很 宽,刑警们认为,这枚足印肯定是犯罪分子所留下的,于是,先对这枚穿袜足印 进行了提取,随后对这枚足印展开追踪。通过追踪发现,这枚足印是往受害人屋 里的方向去的,由此判断"10 ·22" 案件的案犯是直接穿袜进入室内的。 这一判断引发了刑警们的思考:犯罪分子既然是穿袜子进入室内的,那么, 他离现场肯定不会远;因其脚印又宽又大,可以断定犯罪分子是一个青壮年男子, 年龄应在25-40 岁之间;从案犯对现场的熟悉程度、作案手法的娴熟以及作案后 即迅速遁迹等方面综合分析,判断罪犯应是一个本地人。 按此指导思想,他们把破案的重点就放在宋集乡附近的村镇,对年龄在25-40 岁之间的所有男子进行排查。警方将周围5 公里范围内的5 个乡镇、56个村庄划 入了侦查范围,当时共排查此年龄段的人员5924名,共让4816人核对了穿袜足印。 但核对的结果,没有一个人的脚印能比得上提取的脚印宽大。刑警们仍不肯放过 这一线索,继续对排查人员中个别平时有劣迹的进行重点审查、筛选,从中排出 重点嫌疑人38人,再逐一排出这38人在"10 ·22" 案件发案时的活动时间表,以 期发现其有无作案时间。经过多日的工作,最后排出两名重点嫌疑人员。这两个 人,一个27岁,一个34岁,以前都曾有过劣迹,案发期间,他们都在外地打工刚 刚回来,但一时又提供不出在外地打工时的证明人。但不久,去外地调查的人, 证实了这两个人案发时确在那里打工,这两名嫌疑人也被排除了。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嫌疑人被排除,警方当时很迷惑:犯罪分子究竟是一个什 么样的人?他的脚为什么那么宽那么大?直至杨新海被抓获后供述,才知道当时 他是害怕留下鞋印,而将袜子套在鞋上的,警方这时方才恍然大悟。 事隔一年半以后,凶手杨新海早已伏法,记者来到受害人方春和的家时,看 到方家的3 间红砖瓦房已略显破败,院内的牲口圈也已经塌了一边,这个原本充 满生气的家庭现在已经物是人非,满目悲凉。方春和的大哥大嫂和其80岁的奶奶 住在这里,方春和的爱人武清华虽然被抢救过来,但由于伤势太重,几乎成了植 物人,大哥大嫂平时既要照顾老奶奶,又要照顾这个终日卧床的弟媳妇。听我们 问起方春和一家被害的事,方春和的奶奶坐在门边,眼睛里充满着悲伤,一句话 也不说,方春和的大嫂只要一提起兄弟一家人的悲惨遭遇,总禁不住泪流满面: " 他们一家出事是在2002年农历九月十六日晚上,好惨啊!" 说着说着就哽咽住 了,她从肩上取下头巾,擦起眼泪来。 我们也就不再追问什么,反过来安慰她:" 凶手已经被枪毙了,政府为你们 雪冤了,往后就好好地过日子吧。" 没想到大嫂凄凉地说:" 人都没了,还过个 啥呀?" 看着方春和一家劫后的惨景,听着大嫂无比悲伤地诉说,谁不为这个遭到灭 门之灾的家庭感到惋惜和悲痛啊?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