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来了,哥,他们又来了。”举望远镜的彭渊,向彭潭发出通告。 “还是他们几个人?”彭潭站起身,努力朝山下望。 “没错,四男一女,还有一条狗,今天是从山背后往上走的。” “咱们从这边绕,当心一点,保持好距离,别让他们的狗发现了。” 鬼鬼祟祟的两兄弟,隐身在草丛,用望远镜观察,暗暗地跟踪对面山坡中的人。 海拔约700 米的山林中,一组人影出现了。 这是一行五人。他们每人手持竹棍,在深达膝盖的阔叶灌木丛中跋涉。 为首的是个健壮的中年人,穿一件迷彩服,他没有拄棍,手里拎一把砍刀,肩 上还挎一支半自动步枪。他就是赵冬生队长。 赵队长脚下跑着猎犬欢欢,这是一条当地土生土长的猎犬,四肢粗壮,嘴巴短 而有力。 林中原紧跟在赵队长身后,这样安排,是为了照顾老人家的体力和安全,年轻 人走在前面,他跟得就太吃力了。林教授后面是斯蒂文,他最显著的特征不是碧眼 金发,而是那个大背囊,那里面全是绝对专业的野营用品,从罗盘、瓦斯炉到小型 气垫船,应有尽有,看得龚吉好奇又眼红,可斯蒂文显得很小气,从不让龚吉翻自 己的背囊。 崔嘉尔排在第四位,男式夹克给她添了几分英气,宽松的厚布裤腿反显得腿很 直,一双登山鞋厚厚实实,让龚吉怎么看怎么舒服。 龚吉殿后,这是他自报的,跟这几块料进山打什么头?真碰上老虎,我先跑回 家。 几天前,龚吉把他们几个人领到当时的拍摄地点,那片燕麦一样的草丛几乎被 踏平了。 从野生虎的消息发出,来过多少拨人,县林业局的,省动物园的,大学生物系、 民间华南虎保护协会的,还有众多的老虎爱好者、中药采集者、好奇者、看热闹的 等等,现场完全被破坏了,一根虎毛都找不到,连曾有的一堆虎粪都哄抢一空,据 说,那东西也是珍贵的药引子。 现场的状况让所有人失望,甚至令斯蒂文起了疑心,他对龚吉反复地盘问,让 龚吉觉得自己成了一个造伪者。 龚吉由此大发了一顿脾气,要甩手下山了,你们爱信不信,老子不受这窝囊气。 后来是林教授出面调解,嘉尔好言相劝,才留下了他。 再接下去的调查更让人沮丧,那个在河边撞上老虎的刘土环,不知是吓丢的魂 没找回来,还是刚学会与时俱进,先是不让进他们家门,然后就是不说话,动员来 动员去,原来是要一百块采访费。 当着美国人的面要钱,窘得龚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接下来更出丑了,斯蒂文又掏出那三张照片,可爱的刘哥哥果然是老虎、狮子 和豹子分不清。把三种动物全指了一个遍,气得龚吉真想踹他两脚。 刘土环的糊涂,支持了斯蒂文的怀疑,杀生更留不下好印象。斯蒂文断定在百 山祖出没的不是中国虎,而是一头华南豹。 当时,斯蒂文突然建议终止调查,考察组的工作刚展开就散摊子,这让林教授 和崔嘉尔感到意外。 林教授从其他渠道得知,斯蒂文起程来华前,出任IuCN理事的某亚洲国家官员 曾和这个老美约谈,那位官员抱怨IuCN和wwF 的高层负责人偏心,总是给中国过多 的照顾。 这位官员将希望寄托在斯蒂文身上,要求他此趟中国行能排除干扰,拿出公正 的结论。 林教授其实也不真相信有野生华南虎,尽管那是他的梦。这二十年来,他跑的 冤枉路太多了,足迹遍及湖南、江西、福建和广西等省份,每次都是乘兴而去,扫 兴而归。。 但是,林教授还是不能同意斯蒂文的意见,从国家利益出发,他婉转地提出看 法,“我希望斯蒂文先生不要急于下结论,”他说,“就算刘土环看走了眼,龚喜 的照片还没有被否定,那虽然不是一张清晰的影像,虎身上独有的条纹还是明明白 白的。” “中国有句话,既来之,则安之,”崔嘉尔劝道,“还是应该拿出一些时间, 在百山祖做些考察,因为这一带关于老虎的传说由来已久,早就该做一次全面的考 察了。” 从北京出发前,向崔嘉尔委派任务的国家林业局的负责人表示了决心,一定要 把问题搞清楚,即使国际组织撤资走人,我们单独也要弄他个水落石出,因为野生 华南虎已成为国宝中的国宝,保护措施刻不容缓。 斯蒂文虽然固执,嘉尔的话似乎听得进去,在女孩子的动员下,他答应延长考 察期,时限为十天。 一百多平方公里的面积,十天总能走完,如果没有新的发现,斯蒂文将给在格 兰特的总部起草一份报告,然后直接经由巴基斯坦返回印度丛林,那里卓有成效的 孟加拉虎保护工作吸引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