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嘉尔找到龚吉,他已经巡山完毕,两人朝回走的时候,天色有些晚了。 黄昏的群山,明暗的反差很大,沾着阳光的山峰亮的扎眼,真有将青天刺破的 气势,下面的原始密林背光线,更显苍莽和魅惑。 嘉尔把路上遇到彭潭的事,讲给龚吉听,她说,觉得那个人有点怪怪的。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龚吉不大上心。 “我觉得他有点像是盗猎的,那眼神多少凶了点!” “真是盗猎的,哪还敢在你面前表露,不是找抓嘛。别那么草木皆兵,哪有那 么多盗猎的。”龚吉打消了嘉尔的怀疑。 他们顺山脚走,山腰处,几丝青烟混合紫雾飘荡,不时被树枝挂住,经过一番 形态变幻。又挣脱随风走了。 他们顺着溪流朝下走,暴雨造成的山洪泻的差不多了,山溪重新恢复往日的温 顺,在你脚下轻声咕噜。一小群蜻蜓在高低不等的位置上巡游值勤,一只彩色的大 蝴蝶慢悠悠飞舞,带着他们朝前走。 嘉尔忽然奇怪道:“今天好像缺点什么?跟平时不大一样啊?” “缺什么?”龚吉眨巴眨巴眼,笑了:“缺‘奎奎’那几声吼叫。” “怪不得呢,我说怎么这样静谧。” 他们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幽深的峡谷突起一声呐喊,流星般短促,还沙哑 难听,似极度惊慌,又像是被人卡住了喉咙。 这声音惊现原始森林的黄昏里。很是恐怖。 “你听见了没有?”嘉尔惊问龚吉:“好像是有人喊叫。” “怎么会没听见?”龚吉也站住了:“别说话。 让我再听听。“ 那声音回荡山谷间,水涟漪似的递减音量。 他们两个的脑袋转来转去,想搜寻声音发出的地方,也等着下一声起来,可没 有了,山谷很快又恢复了寂静,静得不留痕迹,让你感觉刚才是幻听。 “没声了,你又听到没有?”龚吉问。 “没有呀。” “估计是乌鸦叫吧,”龚吉分析道:“让老鹰给抓了。” 森林中是常有怪声的。你很难说是什么东西,只不过刚才确实接近人的声音。 才让他们关切,既然声音又没了,也就罢了,算它是乌鸦吧。 不经意间,太阳“噌”地少了半张脸,满山遍野的原始森林,就剩下几抹余光, 啥时候看着都像黑夜的森林,光线再一大减,立马就阴森起来。湿气和凉意紧跟着 侵袭上来。 密实如堵的丛林深处,悄悄荡出一缕的兽腥味,嘉尔猛然收住步子。 “我真有点害怕。”她不安道:“都是你。胡说八道。走慢了。” “没事,这百山祖的两只老虎把咱们当哥们儿,还有谁敢来找茬儿?” 他话没说完,一侧山坡上面。忽然“扑扑通通”一阵乱响,中间还夹杂着草木 的折断声。他们惊得抬头,只见上头一片竹林剧烈摇晃,冲他们的方向弯腰,感觉 是一个大家伙下来了。 原始森林,刺激就在这儿,它真出状况!凶险都是切切实实,你当真手头没有 可捞摸的家伙。乌蒙蒙的林子,伸个兔子头也唬你一个半死。 嘉尔一把抓住龚吉的衣袖。朝他身后躲去。 龚吉本能地退了两步,打住了。 龚吉摆出豁出去的架势,心里也扑腾扑腾直打鼓。 声音戛然而止,来得快去得快。没了,竹林也不晃了,玩什么呢?他们俩惊疑 地对视一眼。 “是塌方吧?”嘉尔猜测说,脸都吓白了。 龚吉朝上打量,这个坡不算陡,从下到上没有断层,灌木丛密集,紫藤悬挂, 草丛下还堆积着厚厚的落叶。 “不应该呀,”他说:“这里植被厚得很,又没有雨。再说,连一个小石子也 没滚下来呀?” “那会是什么?”嘉尔更紧张了。 “可能是倒了棵死树吧,别管它了,不也没声了吗。咱们赶紧回去。” 这声响仿佛是要跟龚吉作对,他刚说没声,偏偏就“呼啦呼啦”响起来,上面 的草木也跟着晃动。一大一小两只赤腹松鼠蹿到路面上,它们惊惶四顾。很快就跳 进另一侧的林子。 很显然,是有什么活物朝他们运动,不是死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