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剃光头 2001年4 月27日 星期五 晴 失去自由第30天 凌晨4 点钟,因发高烧全身直冒汗,加之感冒一天重过一天,咳嗽持续了半 个多小时;坐也不行,站也不行,躺着更不行;没有热水喝,没有应急的药;不 能大声咳,必须强忍着,否则会吵醒同监仓的人,而28人住在近40平方米的空间 里,不想吵醒别人是一件很为难的事——吵醒了别人,特别是仓头大B ,第二天 自然会免不了一场“攻击”。 几天来一直是时阴时雨,今天阳光明媚,整个监仓突然变得明亮。虽说昨晚 一直咳嗽不止,但晒了一会透过铁窗射进来的太阳,全身舒展,心情也跟着好了 许多——没了昨日对铁窗生活的恐惧,没了乱如麻的心理纠缠。感受阳光,一切 都变得活跃起来,大口大口地吸了几口阳光,腰不再酸痛,脚也不再无力;置身 阳光中似乎是见到了久别的情人,是那样的芳香、迷人和令人陶醉。 8 点半刚过,管教通知,整个监仓在押人员理头发。 走出监仓,心情一直都显得格外沉重:不是可惜自己的一头乌黑头发,而是 剃光头对于23岁的自己来说还是第一次;不是怕光头的样子难看,让人笑话,而 是理光头在老家代表着长辈逝世,子孙需理光头尽孝。而在这里,只有剃了光头, “犯人”的身份才会更加明显。管教也经常这样教导在押人员:如果你们不知道 自己是什么人,摸摸自己的头就知道了。这就是所谓的犯人“身份意识”。 午休轮到我值班,大B 说下午看守所在押人员自己办的刊物的编辑来收稿, 管教要求我在午休两个小时内写一篇稿子,题目不限,要求内容健康,积极向上, 能教育人的。想了想我写下了《精神家园》这个题目,全文如下: 无论你处于什么绝境,抑或面临怎样的困难,只要你的精神家园不倒,外界 的一切都不可能把你击倒。 ——题记 今天算起来被关押整整30天,那是离开亲人及恋人的30天,面壁思过的30天, 内心激烈挣扎的30天,渴望新生的30天。永远记得刚进看守所时,吃不下饭,整 天想的是前途无望,假如不那样又会如何如何;还有对不起家人及女友,当多年 后某一天再一次面对她们,我该如何面对她们。想的还不仅仅是这些,假如明天 的自己还是一事无成,未来将是一个怎样的局面?或许是好胜心在作怪,或许从 前对自己期望过高,或许艰辛的求学历程总让人不堪回首。总之,所有的懊悔、 酸楚、无望都被泪水洗刷得格外分明。 现在深思起来,那一切只是一个无望的心路历程,所有的想象都不能改变眼 前的现实,那就是好好在看守所呆着,等待法律的制裁,同时还有几年的监狱生 活。如果自己整天沉浸在愤恨的思绪海洋中不能自拔,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所 有担忧害怕的东西都会降临,当某日你不能承受采取了过激行为时,你也就被这 个世界遗忘,甚至是抛弃。 明知不可拥有的东西,无论你曾经是如何地为其心动,或者怀有怎样的一种 情怀,即使现在谈起来你还意犹未尽,但它始终不会来到。与其在无望中煎熬, 不如勇敢地接受现实,珍惜生活中的每一次拥有,努力创造生活的明天,说不定 奇迹就会出现。 痛失自己是一种悲哀。生命有限,成就无限,没有生死挣扎恪守心中朝阳的 渴盼,所有的美好只不过是一束凋零的花,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故只有自己 才能救自己。只要信念不倒,精神就会永存——在这个世界上,人所处的绝境, 在很多情况下,都不是生存的绝境,而是一种精神的绝境;只要你不在精神上垮 下来,外界的一切都不可能把你击倒。 在绝境中顽强地生活下去,所有的困苦与磨难就会变成是一种财富。耐住寂 寞,明天阳光依旧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