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占据我的明天(1)
采访时间:2001年10月27日采访地点:北京某蛇餐馆
姓 名:孙威
性 别:男
年 龄:35岁
北京某大学国际贸易专业本科毕业,曾任深圳某机关干部,现为某跨国公司深
圳公司总经理。
她漂亮我潇洒,我们的爱情结晶一定是优良品种——外表粗壮与生育能力无关,
因为制造男性荷尔蒙的细胞与制造精子的细胞分工不同——我顿时觉得在妻子面前
矮了半截,每次与她做爱也缩头缩脑了——反正在老婆肚子里孕育孩子,自己理所
当然是父亲了——为了妻子和后代,我决定到人才济济的高等学府物色高智商的供
精“模特儿”
与孙威重逢在北京故宫博物院,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正滔滔不绝地向几位外
商讲解。尽管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高瘦俊气的男孩,成熟的男子气令他显得高贵、
风度翩翩。他递过来的名片上一个中国字也没有,现在他是某跨国公司深圳公司的
总经理。孙威脸上荡漾着欣慰的笑容说:“八年的时间,我以为再也不会有人认出
我了。”的确,光阴无声无息地滑过了八年,我们上一次见面在他的婚礼上,而现
在他至少应该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于是,我自然地问候他的夫人、那个曾经见过的
非常漂亮的女人。他握住我的手说:“我们刚复婚。”在我探寻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的时候,他斯文一笑:“有时间我会告诉你。”
我们相约了要一叙旧情之后他转身离开,步出故宫博物院时,几个外商相拥着
他问这问那,仿佛他是个知识渊博的导游。
三天后,孙威邀请我去京城蛇餐馆。我们并肩走入餐馆后,首先被门厅右侧的
一幅精美的“美女戏蛇图”所吸引。只见图上绘着一位身着半透明白纱超短裙、肌
肤洁白如玉、美若天仙的女子,微笑着用纤细的双手向人们舞动着两条带有黑色斑
点的眼镜蛇。那蛇吐着一条长长的红色信号,几乎要舐到女子妩媚的面庞上。孙威
凝望着这幅精妙的、栩栩如生的壁画,他禁不住地感叹道:“世间万物无不存在着
美与丑、善与恶的强烈反差呀!”
我微微地点了点头。我的妻子爱珍有点像“美女戏蛇图”上的美女,她是世界
上最完美最纯洁的女人。新婚之夜,我望着洁白被单上的点点处女红,我万分激动
地抱吻着她说:“爱珍,我要爱你一万年,海枯石烂不变心。”爱珍娇羞地在我怀
里蠕动着白嫩细腻的胴体,绯红着脸说:“我的心灵和肉体永远属于你。”可是结
婚没几年,她亲生的儿子却不是我所生的,无形中给我戴了一项绿帽子,但我不怨
天不怨地,更不能怨爱珍,只怨自己是个没有用的废物。
孙威的脸上慢慢地爬上了一丝忧郁的阴影。我望着他痛苦不堪的模样就把话题
一转说:“今天我请你吃'全蛇宴',快进餐馆吧。”我拉着他的胳膊进了蛇餐馆,
并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坐在我的对面。
文华,我很想找一个人诉说我心中的隐痛,但我不能向亲近的人诉说。因为越
是接近你的人越是伤害你的人,这方面我是深有感触的。我的好友李明帮助我生了
个儿子,后来他竟想将我的妻子介绍给那个男人,差一点毁了我的家。
所以说人与人之间一定要保持距离,反正我讲给你听了,你在北京,我在深圳。
你是作家,我是商人,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利害的冲突。
孙威笑着摇了摇头。
1988年7月,我从北京一所名牌大学的国际贸易系毕业后,靠着父母强硬
的人际关系进入了北方政府部门工作。我不是一个循规蹈矩、善于曲意迎合的人,
这也使我在关系复杂、规矩繁多的机关里一直难以得志。我怀着抑郁的心情,度过
了平庸、懒散、无味的五年,在这段时间里,我唯一的收获是娶了个漂亮能干的妻
子。妻子爱珍是个不折不扣的漂亮女人,在我们这帮干部子弟的圈子里,她的芳容
闻名遐迩,无人不晓。自然追求她的人也如狂蜂浪蝶,久难散去。可我不是她的忠
实追随者,我爱的是歌舞团的一个舞蹈演员樱红,她的性格和她的名字,以及爱穿
的红衣裙具有相似的鲜明、热烈,充满骚动不安,然而我那当局长夫人的妈坚决地
拆散了我俩的关系。我妈说:“演员是动荡的婚床,娶了这样的女人做妻子,你会
被绿帽子压得喘不过气来,迟早被她害了。”结果,那红衣女孩几个月后便没有了
音讯。
女服务员给我们的餐桌上了“二龙戏珠”、“龙凤双戏”、“海底珍珠”龙虎
斗“、“樵人砍柴”等五道蛇菜。孙威伸筷子品尝了一口说:“真是美食文化中的
极品呀!文华,快吃吧。”但我一直未动筷子,望着他说:“你失恋的时候,恐怕
吃不下美味的蛇肉吧。”
那时候,我失去了红衣女孩,伤心得不吃不喝整整在床上折腾了三天,人也瘦
了一大圈。并用家里的十多条红绸缎被单,把自己八平方米的小房间裹得严严实实,
满眼都是红光,心里不断地呼唤着红衣女孩——樱红。
我妈通知我的铁哥们李明来劝慰我,李明来到我那被映红的房间说:“女人爱
穿红衣服,肯定是个欲望强烈的人,也是一个性骚扰者。你要是娶这样的女人,恐
怕孩子都是假冒产品。老弟,还是放弃红衣女郎。以你的相貌、才能、家庭条件,
还愁娶不到美丽迷人的女人。”李明渐渐地抚平了我心中的伤痛,我也就顺从了父
母的意思,为了结婚的目的而去相亲,没想到坐在我对面的竟是爱珍,此时的她满
脸绯红,那面庞上燃烧的色彩使我想起了红衣女孩,我的心怦然一动,我们的关系
顿时就确定了下来,这是一桩门当户对、皆大欢喜的婚姻。
我俩的婚礼极为隆重,在酒园酒楼办了上百桌宴席,其间有好事者在人民广场
放飞了五百只鸽子和上千个五颜六色的气球。我知道这些都是因为我们有两个在权
力部门任一把手的爸爸。
当白天的喧哗退去,静静的新房里只剩下我和爱珍时,她温柔如水地依在我的
怀里,轻声地说:“孙威,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相亲的事是我向爸妈提出来的,
我一直将你埋在心灵深处,你与那些纨绔子弟不同,你魁梧英俊,你早晚会出人头
地。”我感到很惊诧,没有想到自己的婚姻早有预谋。我沉默无语,爱珍仰起头,
红润柔软的嘴唇贴在我的耳边,亲昵地说:“我漂亮,你潇洒。我们的爱情结晶一
定是优质品种呀!我真爱你!”我被她热诚的爱感化了,我深沉地吻着她,觉得红
衣女孩的面容在我记忆中变淡、变浅,并发誓旦旦地与她厮守恩爱一辈子。她也甜
蜜蜜地向我发誓,不管将来遇到什么挫折和困难,她一往深沉地只爱我一个人。我
幸福地陶醉在她洁白如玉的胴体上,觉得是那样的甜蜜,那样的温馨,那样的灿烂。
女服务员给我们端上了第六道名叫“仙女乘龙舟”的蛇菜,这引起了我们浓厚
的兴趣。孙威让女服务员介绍这道名菜。
女服务员笑吟吟地介绍道:“这道菜叫'仙女乘龙舟”。‘龙舟’上站着的那
‘仙女’,是选用上等东北高丽参,先蒸熟,浸凉,然后再雕成‘仙女’;那条‘
龙舟’选用的是澳门万龙岛上的眼镜王蛇,先剥皮掏尽内脏,雕成一条‘龙舟’,
然后再放进笼屉里清蒸。这道菜的特点是营养价值高,滋阴补肾,而且还有降压降
脂的药理作用……”
我们听完女服务员的详细介绍,津津有味地边吃边聊。爱珍在这个城市唯一一
家涉外四星级酒家公关部工作,她工作非常出色。结婚不到一年,她就升任公关部
的副经理。我周围的人都说我有福气。没错,爱珍大方能干,工作上几乎挑不出一
点儿毛病,可她在家庭生活中却粗心弱智得让我吃惊。她可以在做完一顿毫无味道
饭菜的同时,把厨房弄得跟盗贼抢劫了似的,盆朝天碗朝地,她也可以把各种颜色
不同的衣服一古脑塞进洗衣机,等搅干后拿出来一看,每件衣服都成了联合国的国
旗。但这些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我也不计较。
惟一遗憾的是我们结婚两年了却没有孩子,与我们同期结婚的夫妻都先后喜得
爱子。每当周末和节假日,单位举办舞会之类的娱乐活动时,别的夫妻相依相携,
活泼可爱的孩子膝下撒欢,这就让我们俩感到冷清和落寞,平静的心泛起了一阵阵
酸楚的波澜,几年前那种对不急着要孩子的想法,被灰暗而压抑的情绪所代替。渐
渐地我们之间感情的热度开始降温了,话语间少了些体贴和温柔,多了些埋怨和无
名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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