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第二天早晨,早早起来洗漱完,吃了妈妈给我准备的茶叶鸡蛋当早餐,又作好 了出发前最最关键的一项准备工作——吸毒!小心翼翼地吸食了几大口,并把剩下 的毒品藏匿得自认为最安全之后,我来到了火车站。就要接受安检了,心中有鬼的 我好害怕呀!万一被搜查出毒品来,那可就死定啦!还好,如潮的人流帮了我的大 忙,我终于平安无事地混过了“鬼门关”,顺利地上了火车。找到自己的上铺,躺 了下来。 昨天购买火车票时,指定要上铺是有我的如意算盘的。听毒友们讲起过,上铺 可以躲着吸毒且很不容易被人发现!人刚一坐下,我就赶紧比划着双手,摸拟开来 :侧转身子,背对着对面上铺的陌生人,半躺半撑着,左手这样,右手那样。咦! 还果真如此!心里莫名地窃喜了起来,躺平身子,就等火车启动了。“呜——”汽 笛一声长鸣,9 点03分,火车准点启动,“轰隆”、“轰隆”——深圳,我来啦! 车厢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人在旅途,置身于陌生的群体当中,安全感和不安全 感总会同时产生。安全感是因为谁都不认识你,谁都不知道你的过去,你有一种活 在当下的真实。你尽可以对着陌生的别人海阔天空地大吹特吹,想把自己塑造成什 么角色就把自己塑造成什么角色,辉煌与成就你自己说了算。当然,别人信不信就 由不得你啦!不用担心别人来戳穿你或真或假的谎言,匆匆过客的大家,谁都不会 来戳穿你的。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 而不安全感,也同样来源于这种所谓的安全感,“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防 人之心不可无”,“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谁都会防着对方。对于 这种安全感和不安全感,此时此刻都是我所需要的,我可不敢让陌生的他……她… …从我的言行中猜出我“吸毒者”的身份来把我害了。装聋作哑是我最明智、最安 全的选择。 暂时的安静之后,车厢里就开始热闹了起来:结伴而行,认识的人们在谈着共 知的人和事;相邻而坐,不认识的人们在小心地试探着与对方搭讪;有人发出打牌 的召唤,马上就有人附和着上阵;实在不喜欢凑热闹的人就看书、看报、玩小游戏 机。总之,大家都或多或少的找到了旅途的乐趣。 只有我一个人离群索居,像僵尸一样地躺着。尽量不去看别人,也尽量不让别 人注意到自己。这副忧心忡忡、大病缠身的样子,一看就心怀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唉,还是赶紧趁着毒效还在体内残存的这会儿,把自己弄迷糊过去吧!验票时,被 乘务员摇醒,验完票后,又赶紧躺下继续迷糊,生怕这宝贵的睡意消失掉,毒瘾趁 机发作起来。但可怕的毒瘾还是“毒不可挡”地发作了。 一看表,才下午5 点钟啊!离到广州还要差不多一天一夜的时间,而到了广州 站后,又还要再换乘到深圳的高速列车,又还要再经过近两个小时的旅程,才能真 正到达我此次“出逃”的目的地、终点站啊!漫长的旅途,毒瘾发作的身体,怎么 熬啊!剩下的毒品已经不多了,估计顶多够我省着挺到今天晚上,就算是很阿弥陀 佛、很菩萨保佑的啦! 唉,到底该怎么办啊?现在就吸掉它?不!还是再忍忍吧!尽量地先忍忍吧! 忍到实在熬挺不住时再吸吧!熬啊……熬啊……熬到火车停靠在一个大站上,听到 停车18分钟的广播时,我感觉到自己是已经熬到极限,再也熬不下去啦!转头看见 对面上铺的陌生人正好下车休息购物去了。心中一喜:车停稳,人去之,此时不吸, 更待何时啊! 于是,我赶紧欠起身,按刚上火车时摸拟好的姿势,拿出剩下来的毒品手忙脚 乱,紧紧张张地吸了起来。几口下去,犯着来的毒瘾终于被稍稍止住了,身子的疼 痛和心里头的难受劲有所减轻。但眼瞅着所剩已无几(口)的最后“晚餐”,整个 人突然陷入到了矛盾的思虑与惶恐当中:吸掉它,就再也没得吸了,再犯瘾时怎么 办?不吸掉它,毒瘾又还没有完全止住,心欠欠的,很是犯难——这“最后的晚餐” 到底是即刻吸掉它好呢?还是留着它等下一次犯瘾发透时再吸好呢? 思过来又想过去,思过去又想过来,反正最后都是要吸掉的,而有它无它,毒 瘾也都终究还是会发作起来的。此劫既然天命已定,在劫不可逃,就认命吧!与其 老是心惦着它,不吸之而不快,不如让自己彻底地死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它 全部吸完算啦! 于是,我怀着视死如归的精神,在喜忧参半的心情中,又怕后悔、又勇敢地把 最后几口毒品极度珍惜第一口一口地吸进了肚子里。手中拿着再也无毒可吸的吸毒 工具,我在心里决心万丈地发誓道:“永别了,毒品!永别了,吸毒工具!我再也 不吸你了!我再也不碰你了!我要让你们从我的生命中,彻彻底底永永远远地消失 掉!”发誓完毕,我把吸毒工具揉成一团,狠狠地扔了已经飞驰着的列车窗外。抬 手看表,此时此刻是:1998年5 月27日22点38分33秒! 死心了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躺下睡好,一边虔诚地祈祷着:“毒瘾呀, 你不要发作,你晚一点发作吧!”一边赶紧趁着毒效正在起作用时很用心、很珍惜 地睡了。一觉醒过来后,才正是别人鼾声正隆的大后半夜,可我就是再也无法再次 让自己睡着了。心里已经在担心着毒瘾的发作了。 -------- 影子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