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中产阶层的休闲逻辑(3) 5 标签的结构化:“定位实践”与制度 吉登斯的结构二重性(Duality of Structure)理论虽然并非纯粹的休闲或阶 级理论,但将其引入休闲研究不失为一项有意义的尝试。该理论克服了传统休闲社 会学理论参见约翰·凯利《走向自由——休闲社会学新论》(云南人民出版社,2000) ;王雅林、董鸿扬:《闲暇社会学》(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2);李仲广、卢昌 崇:《基础休闲学》(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4);加藤秀俊:《余暇社会学》 (台北:远流出版事业股份有限公司,1989);吉恩- 巴梅尔、雷- 锶- 伯勒斯巴 梅尔:《休闲与人类行为》(台湾:桂冠图书股份有限公司,1996);一番ヶ瀬康 子ら:《余暇生活論》(東京:有斐閣,2003)等书。中社会阶级结构与个人休闲 行为之间缺乏统合的不足,提醒我们以融合的、组织的视角来看待个体的休闲行动。 对此,斯托科夫斯基(Patricia AStokowski )的结构性休闲社会学理论进行了 探索性的研究,认为就个人行动与社会结构的相互影响而言,“休闲活动、关系和 目的不仅会重复社会结构且有可能因他们在整个社会系统中的出现而改变社会结构。 同样地,社会结构也会在数方面影响行动……广大的社会社区、市场、组织和国家 藉着增强条件、规则、可接受的休闲行为和选择的界限而有助于休闲的制度化。休 闲的社会重要性在于所有层级的常例和组织间关系的型态化,和在整个组合层级和 其间的互动。” 帕特里夏·斯托科夫斯基:《休闲社会学》,五南图书出版有限 公司,1996,第195 ~196 页。 与布迪厄的再生产理论相似,在结构二重性理论中,社会系统的部分结构性特 征被看作重复实践活动时空伸延的组织体系,概括为“定位实践”的关系。行动者 的位置代表着某种社会身份,“一种社会定位需要在某个社会关系网中指定一个人 的确切‘身份’,这一身份成了某种‘类别’,伴有一系列特定的规范约束。”安 东尼·吉登斯:《社会的构成》,三联书店,1998,第161 页。共同在场的社会特 征以身体的空间性为基础,同时面向他人及经验中的自我,颇似戈夫曼角色理论中 作为“‘集体表象’和独立事实”的“前台”。戈夫曼:《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 》,浙江人民出版社,1989,第27页。社会总体再生产中包含的最根深蒂固的结构 性特征称作“结构性原则”;而时空伸延程度最大的那些实践活动称作“制度”。 安东尼·吉登斯,同前引书,第80页。它标示的不是静态的社会组织的形式,而是 指由某一个团体的绝大多数成员进行或认可的处于动态之中的实践活动(参见包亚 明主编《现代性与空间的生产》,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第298 页)。 休闲行动是个体行动流的一部分,从而带有不同时间向度序列特征的“流”构 成了制度化趋势及社会系统再生产中的结构化特征:作为日常重复性的生活实践活 动,它构成了日常接触的例行性特征,并通过不断的重复逐渐形成休闲行动的区域 化特征;而从“生存时段”这个时间流角度来说,个体的休闲选择得以与各自的生 命历程筹划及地位角色定位相联结;将时间的内涵进一步拓展开去,伸延到结构化 的虚拟性秩序层次,即从制度性时间的角度,我们便可以捕捉到群体休闲行动的选 择取向在社会总体发展脉络中的结构化特征。因此,这一理论对我们超越传统的客 观社会结构划分,从阶级发展趋势的角度把握中产阶层休闲问题大有裨益。 生活政治的兴起与“新中间分众” 今天,西方的消费社会被视为一个没有固定身份团体的社会,个人的休闲选择 也超越了传统语境中的空闲、休整概念,而演变为自我证明的生命体验。不仅如此, “政府和社团的介入将使休闲活动上升为一种改变人类本性的途径”,杰弗瑞·戈 比:《21世纪的休闲与休闲服务》,云南人民出版社,2000,第71页。吉登斯的关 注人类自我实现的“生活政治”概念也与此相通。参见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与 自我认同》,三联书店,1998。鲍曼同样认为,社会身份的确定性已被现代性以强 制和必需的自决权所取代,人在社会中的位置,即他的社会定义,已不再是拥有状 态,而是成了存在状态。人在社会中的位置不再是外来的礼物。(正如让- 保罗· 萨特的著名评断:生来就是一个中产阶层的人是不够的——必须一生都是一个中产 阶层的人。)齐格蒙特·鲍曼:《个体化社会》,三联书店,2002,第182 页。休 闲因此成为“追求感觉的人”的“自我有组织的策略”, 同上引书,第310 、257 页。开始取代涂尔干时代社会分工基础上的功能组织形式。 日本社会学家今田高俊则从“地位政见”向“质量政见”转变的角度论述了后 现代社会阶层属性的变迁。他运用日本的实例,分析了中产阶层内涵的演变,并创 造出“新中间分众”概念。所谓“中间分众”,是指那些在拥有层面上具有大众取 向,而在存在层面上却排斥大众取向的中间阶级,今田高俊编《ポストモダン時代 の社会階層》,《日本の階層システム5 社会階層のポストモダン》,東京大学 出版会,2000,第26页。这是一个与日本经济高速发展期的“新中间大众”相对的 概念。“新中间大众”的提出者村上泰亮用以指代已经实现基本富裕的日本社会里 在生活方式、意识形态等方面趋于同质的广大阶层群体;村上泰亮:《新中間大衆 の時代》,中央公論社,1987。今田的“中间分众”的意思则是:“中间大众分解 了,细化为从社会参与、志愿活动中寻找生存方式的人、将休闲作为生活意义所在 的人、从消费中寻求自我认同的人等等,无法再保持均一的生活方式。”今田高俊, 同前引书,2000,第32页。 今田认为,后现代社会重在消费而不是重在生产,人 们为差别动机(distinction motive)或差异动机(differencemotive)所驱 使,旨在追求更有意义的生活。高坂健次主编《当代日本社会分层》,中国人民大 学出版社,2004,第26~27页。这种注重生活质量的“差异”动机成为我们理解今 日阶层问题的关键。现代大众消费社会中,这种“差异”动机的日益普遍化,使得 阶级阶层的传统定义标准发生改变,除收入、职业等客观界定指标,休闲生活方式 亦成为重要的评判标准。对于原本就视休闲为地位标签的中产阶层而言,休闲生活 的区分意识愈加得到强化,与此同时,传统的中产阶层结构边界逐渐模糊,中产阶 层的自我认同也越来越难以依赖某种特定的职业身份或收入标准,而泛化成某种价 值标准化的象征性媒介,某种生活意识上的共享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