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交往:新的阶层边界(1) 网络交往行为对于社会交往研究来说是一个较为新鲜的话题。在中国,网络的 起步时间与当代中产阶层的起步时间几乎是同时的。可以这样说,在中国中产阶层 的成长背景中,网络的发展与普及是一个重要的因素。而与之对应,研究网络交往 行为应当成为研究中国中产阶层社会交往活动和社会资本问题的重要组成部分。研 究者感兴趣的是,从社会交往方式和社会资本的角度来看,网络交往是否能构成中 产阶层的另一种边界。 阶层差别与数码沟 要考察中国中产阶层网络交往行为的特征,首先必须分析不同社会阶层的上网 比例及由此带来的“数码沟”问题。根据本项研究的假设,相比于非中产阶层,具 有一定经济地位和文化地位优势的中产阶层应当有着较高的上网比例,中产阶层在 获取知识的技术层面上要比非中产阶层更有优势。也就是说,中产阶层与非中产阶 层之间存在着“数码沟”。“数码沟”源于“知识沟”的理论,后者指的是“大众 传播实际上可能会扩大不同社会阶层成员之间的知识差距”。 沃纳·赛佛林、小 詹姆斯·坦卡德:《传播理论:起源、方法与应用》,华夏出版社,2000,第273 页。该假说认为,社会经济状况好的社会阶层成员将有机会获得更多信息。随着网 络社会的来临及由此产生的数码革命,对于“知识沟”的讨论变成了对“数码沟” 的讨论,后者更关心网络的使用所带来的知识差距。1994年以来美国商业部所属统 计局公布的四次调查结果表明:“数码沟”现象在美国社会已经较为明显。在另一 项研究中,祝建华发现,中国目前也开始出现了较为明显的“数码沟”现象,这一 差距与人的年龄、受教育程度和职业等指标密切相关。祝建华:《数码沟指数之操 作定义和初步检验》,吴信训主编《21世纪新闻传播研究》,汕头大学出版社,2001, 第204 页。 调查的结果基本证明了研究的初始假设,与上述几次调查的结论也比较相似。 在调查对象中,各类中产阶层的上网比例都比非中产要高(具体数据参见表4-21)。 不过调查也发现,不同中产与非中产间的“数码沟”差距是不一样的。在这个问题 上,以职业为维度的阶层划分方法不能有效地区别中产与非中产的界限,因为在上 网比例上,从事什么职业似乎不是一个重要因素。这不禁让人怀疑在网络时代,职 业与阶层的关系是否还如米尔斯时代那么密切。而且,对于“数码沟”来说,与经 济收入相比,教育似乎是一个更为重要的因素。在学历层面上的中产与非中产似乎 沟距最大,这也再次证明了蒂奇诺等人的研究方法——将受教育作为社会经济地位 的一项有效指标——是正确的。蒂奇诺等:《大众媒介信息流通与知识增长差异》, 张国良主编《20世纪传播学经典文本》,复旦大学出版社,2003,第563 ~564 页。 这也再次强调了一个问题:受教育程度是阶级之间尤其是区分中产与非中产的最有 效尺度之一。 从身份认同的角度来看,上网的比例同样与社会阶层认同呈现正相关关系(具 体数据见表4-22)。那些自认为社会阶层较高的调查对象,使用网络的比例也相对 较高。 在深度访谈中,很多中产表明他们使用网络的唯一目的就是获取最快的信息, 而这些信息往往是传统大众传媒很少提供的。比如北京的访谈对象B2喜欢在新浪网 站上浏览新闻,她说:“我有个习惯,上班以后首先打开新浪网页,它的主页上有 个新闻网页,通常我认为当天最重要的新闻都在上面了,那对我来说是个非常重要 的栏目。”搜索资料往往是中产阶层对网络的另一主要使用方式。深圳的访谈对象 Z9说:“我们一般是上学校网,是内部系统的,看看有没有什么通知,然后就是查 一查资料。” 因此通常网络对于中产阶层来说是一个重要的信息工具而不是娱乐 工具。 在关于网络的研究中,研究者关心的另一个话题是:网络交往或者说网络关系 是否也正在成为社会资本的一种形式。 结果发现,网络交往虽然也是一种社会网络关系、社会网络结构或者社会网络 资源,但目前它尚未明显表现出普特南等学者所描述的社会资本的特征,也就是提 高物质或资金投入的收益。另外,尽管调查对象中的中产阶层上网比例更高,网络 交往的比例却往往不如相应的非中产阶层(具体数据参见表4-23)。尤其是职业中 产,其社会交往的比例比非职业中产要少20个百分点以上。这说明,职业中产与非 职业中产在网络的使用问题上有着较为明显的差别,而且网络交往与个人的社会及 经济地位呈负相关关系。 从访谈中可以看出,中产阶层在网上不喜欢与人尤其是陌生人交往。比如访谈 对象S8,他上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在第一时间阅读时事新闻,他说:“我从 来不在网上与人聊天。”武汉的访谈对象W7就说:“网络我们接触,聊天很少,没 有时间聊天。”北京的访谈对象B2就说:“她从不进行网络聊天,根本没有MSN 和 QQ号。”北京的访谈对象B4自认为自己是同龄人中上网较多的,他说:“每天上网 看新闻,家里一人一台电脑,上电子邮箱查信或者投稿。讨论聊天一概不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