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庞贝——城市化石 祸从天降 公元79年8月24日中午,烈日当空,闷热异常。连日小地震的维苏威火山憋不住 了,一块奇形怪状的云彩从山顶升起,如同一棵平顶巨松分出了无数枚倾,向天际 蔓延,遮住了阳光。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火山口揭盖,岩浆喷高几千米,蒸气云 腾空万米,将天地遮蔽得漆黑一团。闪电似的火焰偶而照亮了大地。火山灰、浮石、 碎岩如倾盆大雨飞泻而下。大爆发之后三十分钟,一层轻浮的灰粉覆盖了庞贝城, 炽热的硫磺气体使人难以忍受。四小时后,覆盖物够重的了,房屋顶盖纷纷坍塌。 火山灰、浮石、火山砾构成的“阵雨”,连续下了八天八夜。之后,大量高热 水蒸气从火山口喷泄,蒸气升腾,遇四周冷空气凝成水滴,聚合空气中的灰尘,落 下瓢泼大雨。大雨扫荡着山顶的灰渣,形成滔滔洪流。千百股混浊的泥浆流,冲向 山麓平原。它象水泥一样,干燥后坚如岩石,给埋葬了的城市加上一层硬壳。这就 是地质学上所说的“水熔岩”,因为它的流速较快,破坏性甚至比熔岩流更为可怕。 赫库兰尼姆比庞贝更靠近火山,而且地势低,因而覆盖层特别厚,薄者21米,厚者 34米。庞贝覆盖层仅厚3~6米。离火山口10公里的施塔比亚镇,同时被覆没。而20 公里外的大城市那不勒斯,却安然无恙。 从火山爆发到城市被掩埋有一个过程,大部分居民有余裕时间逃命。估计当时 庞贝城有居民2~3万,至今在遗址上发掘到的尸骨只有2千多具。 目击者的详细记载,使这次悲剧的真相更具可靠性。当时的罗马舰队司令、博 物学家普里尼(公元23~79年),正驻扎在那不勒斯湾对岸的米赛鲁姆,相距仅32 公里。当他看到维苏威喷发浓烟时,军人和学者的双重身分驱使他前往勘视。纷纷 而落的火山灰和浮石使船只难以前进,几经搏斗终在施塔比亚登陆。当天夜里,普 里尼将军还在说,那烟云是维苏威山上的荒火造成的,可能是农民点篝火不慎引燃 的。他安然地入睡,随从们则紧张地熬了一夜。8月25日拂晓,房屋剧烈震动,普里 尼同随从头顶枕头仓皇出逃。海上恶浪汹涌,天昏地暗,不可能坐船脱险。普里尼 不停地要凉水喝,软瘫在滩头上。熊熊烈火和呛人的硫磺味四方交逼,随从们扔下 老将军跑了;两天后,人们在海滩找到他的尸体。 将军17岁的外甥小普里尼没有跟舅舅到对岸去,隔岸观火,目击了灾难的全过 程,留下两封珍贵的书简。有一段这样写道:“一大片雪松形状的乌云突然出现在 地平线上,巨大的火焰熊熊地燃烧起来。由于天空变得一片黑暗,火焰显得分外耀 眼。地震频频不断,我们都不敢出去,因为那燃烧着火的碎石正象冰雹那样从天上 猛砸下来。” 重见天日 维苏威山麓平原上的村镇和农田给火山灰覆盖后,很快建起新的城镇,长出绿 油油的庄稼。这地方真肥沃,即使明知火山还会爆发,还是有人搬来居住的。 海港城市雷西纳,明明盖在赫库兰尼姆城的上面,但没有人想去考究它。1709 年,市民在海边开凿水井,无意中打在废城剧场的圆顶上。1713年,掠夺者挖了许 多隧道通到剧场,开始疯狂的抢劫。大理石柱、铜像、石雕,被一车车载走。幸亏 地下毒气袭来,才将抢劫者赶走。 庞贝的发现延至1750年。一位农民挖水渠时掘到石碑石像,招来了大批“掘宝 者”。人们到处乱挖,窃取古物贩往国外。1860年开始较大规模的发掘工作,由政 府统一管理起来。到现在为止,庞贝城已有四分之三重见天日,预计到本世纪末可 以全部出土。 庞贝城埋在地下5~6米深处,比起埋在地下25米深、且被新城压盖的赫库兰尼 姆较易发掘。但要清运那么多的泥石,洗刷那么厚的污垢,也不容易。目前整个遗 址就是一座博物馆,用外墙围成,不准任何人居住,不准车辆进入。而在遗址外围, 形成一座几万人的游览城市。每年参观遗址的游客超过20万,盛夏时每天多达2万 人。 庞贝城墙用石头砌成,周长4.8公里,城内面积1.8平方公里。开城门七个,纵 横各两条大街,将全城构成一个井字,分割成九块地区。每块地区又分许多小街巷, 路面铺石块、石板,有些大街的街石已被金属车轮辗出深深的辙印。横穿大街有独 特的“人行横道”,每隔一步设一块高出路面三四寸的石头,好象乡村小溪的过河 石,下雨水漫街道时不会打湿鞋子。 大街每个十字路口都有石制水槽,高近1米,长约2米,向居民供水。砖石砌成 的渡槽,将城外高山上的泉水引入城,导入地势最高的水塔里,然后分流到各个公 共水槽去。贵族、富商庭园的水池和喷泉,也是靠这个系统供水。 三座公共澡堂。每座用一个锅炉统一烧水,将热水温水分导到男部和女部各浴 室。浴室的天花板砌成圆拱形(故而没有压塌),室内的蒸汽上升到天花板凝成水 滴后,顺圆拱缓缓流下,不会滴到浴客身上。 城西南有一个长方形广场,四周建有官署、法庭、太阳神庙、女神庙和市场, 显然是庞贝的宗教、政治、经济中心。这些宏伟建筑在公元63年的地震中遭到破坏, 还来不及修复便被火山灰掩埋了。现在人们看到的只是一些墙基、门、柱和石牌坊。 石柱高达10余米,粗可两人合抱,神庙门框以大理石琢成,图案精美。 城东南角的圆形露天剧场,四周层环观众席,中心低处为舞台,可容观众五千 人。它建成于公元前70年,比罗马圆形剧场还早40年。兼作角斗场,不时驱使战俘 和奴隶与猛兽搏斗,不是野兽吃掉人,使是人打死野兽。奴隶主和贵族则在上边饮 酒作乐,为血淋淋的生死搏斗喝采。 圆形剧场附近有一座体育场,近乎正方形,每边长130米。场地三边围以圆柱长 廊、黄柱红瓦,十分华丽。场正中是一口游泳池。 正南门的三角广场上,建有可容1,200名观众的室内剧院,屋顶荡然无存。 庞贝的手工业相当发达。发掘出许多面包作坊、榨橄榄油作坊、纺织作坊,其 中以羊毛纺织印染作坊最多,各拥有洗毛石槽、染缸和熏硫磺漂白设备。 小商店、小酒店、小客栈遍布大街小巷。公开设妓院,指示妓院的路标就刻在 附近街道墙壁上,妓院室内画着不堪入目的大幅淫画。 贵族富豪的宅院十分讲究,大理石圆柱、大理石门楼、艳丽壁画、彩石镶嵌画、 雕刻座像、喷泉、鱼池。发掘这些宅院时,往往挖出大量金银市、金银餐具和珠宝, 可以想象当时房屋主人搜敛财富的能力。 听死者诉说往事 庞贝城发掘出2千多具尸体及大量牲畜的骨架。尸体周围极火山灰浆包得严严实 实,形成硬壳;后来遗骸腐朽,化为乌有,尸体原形的空壳仍旧保留下来。考古学 家就地灌注石膏,让死难者保持原状。游客可以看到临死百态:或两手抱头,蜷缩 成团坐着;或手掩脸部,仰倒在地;或搂抱婴儿,母女同难;或急忙奔逃,走投无 路。也有拼命攥住零钱袋,一命呜呼的乞儿;也有挣不脱枷锁,死在铁链上的奴隶 角斗士。看家犬给链条拴住,惊恐得前腿跃起,直立而毙。正在演戏的剧场,正在 烧火的染坊锅炉,烤炉中整齐放着的81个面包卷……似乎都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情。 庞贝城好象睡了一千九百年的长觉,刚刚醒了过来! 一幕幕悲剧呈现在游人面前。在一座富豪宅邸,房子正在修缮,主人全家和工 匠们灾变时都躲入一条过道里,全部死在一块,互相拉着、靠着、抱着,惨不忍睹。 近郊一座华丽别墅里,主人和奴隶共18口人都躲进地窖,也同葬一窟,妇女的臂骨 上还带着金镯。别墅另一头留下家主的骷髅,他手拿一串银钥匙,正要打开一个房 门抢救财宝;他的成绩颇佳,身边倒着一个亲信家奴的骨骼,正抱着提着大把钱币 和珠宝。 凶恶的邻居 维苏威火山是世界上最活跃的火山之一,海拔1,277米。它在意大利中南部那不 勒斯湾海滨,位于罗马东南240公里处。山麓平原肥沃,城镇密布。西边20公里是世 界名城那不勒斯,山东山南海边并列着庞贝、赫库兰尼姆、施塔比亚等小城。公元 前六世纪,这些城市已很繁荣,没有人担心维苏威火山是个危险的邻居。 那时,人们把维苏威看作一座死火山。山顶是一个截顶的火山锥,里边围成一 个椭圆形的深坑,周围长近5公里,最大直径约1.2公里;坑壁陡岩长满藤蔓野草, 坑底是片相当大的寸草不生的“平原”。火山口外灌木丛丛,野花盛开。再下去是 茂密的天然林,海拔更低处是果园和农田,山脚便是繁华的居民点。 公元63年,维苏威开始不安静,当年一次地震给附近地区造成不少损失。其后 不断小震,持续到公元79年的大爆发,成了不眠的活火山。 庞贝覆灭后,维苏威常有程度不一的喷发。公元79~1631年,喷火周期是每百 年一次。从那以后,平均12年爆发一次,但规模都比79年那次小多了。最近一次爆 发是在1944年。火山休眠时,火山口也烟雾袅袅,泄出蒸气。 1841年,意大利政府在山上设立火山观测所,这是世界上最早设立的火山观测 机构。观测报告说,最近狈多年来的暂时平静,可能是火道给凝固的熔岩塞住了。 这个兆头并不妙。欲发之物必有所泄,预计最近二百年内,维苏威将重演二千年前 的故伎,庞贝遗址有再次覆没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