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张伪证的背后 ———原山西和顺县委书记李应明强奸案原山西省和顺县委书记李应明,依仗 权势,强奸县招待所某女服务员,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四日被开除党籍,九月二日 被判处有期徒刑四年。 一个县委书记堕落成强奸犯,可谓触目惊心。然而令人奇怪的是:根据省委批 示,晋中地委于一九八三年十月派人对此案进行调查时,和顺县的某些共产党员以 至几位领导干部,居然出具伪证,有意包庇,遂使罪犯一度逍遥法外,受害者反而 成了诬告。但是,正义终于得到伸张,邪恶终于受到惩处,李应明罪有应得落入法 网。 1982年4月27日,正在北京带职学习的李应明回太谷探家,途经其任职 的和顺住了两宿。28日晚,他趁在县招待所住宿之机,将一个19岁的女服务员 骗进房间,强行奸污。以后,他从北京学习结业回到和顺,又几次企图强奸这位女 服务员。女方忍无可忍,曾吞服安眠药自杀未遂,身心受到严重摧残。 李应明原以为,小小服务员岂敢告县委书记,就是告了也无人相信。1983 年9月,他得知女方已提出控告,地委调查组即赴和顺之时,大吃一惊,惶惶然如 热锅上的蚂蚁,常常独自待在办公室里借酒浇愁,拼命吸烟,思谋着如何化险为夷。 经过一番精心谋算,他终于想出一个“高明”的对策:女方控告是1982年 4月28日晚在县委招待所被强奸的,那么,只要有人证明28日我已离开和顺, 控告信等于是废纸一张,而女方就是诬告。李应明算尽机关,坚信凭着自己手中的 权力,事情会办得天衣无缝。 下面是他与一位县委副书记的谈话。 李:你来和顺几年,我对你怎么样? 答:不错,挺好。 李:人家告我强奸女服务员,你看像不像? 答:不像。 李:你还记得去年从北京回来,咱俩在榆次见面的事吧? 答:记得,记得。 李:好像是28号吧! 答:28号?还是29号? 李:28号!28号!晚上咱俩不是住在地委小招待所的一个高级房间嘛! 答:住了?还是没住? 李:住了!住了!地委调查组要来,到时候你就按我说的写证明! 其实,这位县委副书记和李应明根本没有在28日见面,更没有当晚同住一室。 但后来他却按李的意图,向找上门来的地委调查组作了伪证。 这位副书记是如此,还有几位领导干部也是如此。 按照李应明的安排,团县委书记(曾是李的秘书)便把1982年4月29日 的记事台历,换成同年的空白台历,而把李离开和顺的时间写到4月28日的台历 上,交给了地委调查组。 李应明一次面授机宜,县卫生局长便不惜入门撬柜,窃取了当年的派车台历, 送给李当面撕毁。 李应明一次密谈,横岭乡乡长便拍胸保证:“老李请放心,横岭肯定不出事!” 于是,本来李29日离开和顺路经该乡就餐一顿,那天的饭表上也记有“李书记”, 但地委调查组问了许多人,回答都是“不知道”。 李应明一番指教,小公务员便心领神会。于是,本来李28日三餐均在机关食 堂吃的,饭表上也画了杠杠,但这位公务员却作证:这是我预先画的,其实李书记 并没有吃。 不仅如此,还有人挺身而出,证明李28日离和顺是他们目睹的事实———副 县长常令千说“是我送他上的车”;司机郑忠义说“是我开车送的”;县委办副主 任郜树真说“李临上车前我还问他,为何今天就走,李说中途还有点事……”就这 样,一个多月后,地委调查组面前摆着十张口径一致的证明:1982年4月28 日下午李应明离和顺去太谷,当晚根本不在县委招待所住宿。于是,地委调查组便 得出结论:“李应明强奸一事难以认定。” 李应明的瞒天过海术一时得逞了。然而,正当他暗自庆幸的时候,省委领导同 志过问了此案,并于1984年2月派出省地两级联合调查组再进和顺,重新调查。 仅仅十几天时间,就查清了李犯罪的确凿证据,将其免职,调离和顺。一个多月后, 李应明的瞒天过海术便被彻底戳穿,案情真相随之大白。 为什么和顺县的一些党员以至一些领导干部,在李应明唆使他们作伪证时,不 仅未加抵制,反而一个个都遵命而行呢? 首先,他们对这起案子的最终结局作了错误的估计。他们认为,李应明是县委 书记,职大,权大,势大,区区服务员岂能告倒!至于上面调查,那不过是摆摆样 子,到头来还不是不了了之。假如李应明日后仍是县委书记,自己又在人家手心里 捏着,与其现在说真话,将来挨整,毋宁眼下说假话,今后平安。 其次,他们还有个人的目的:从李应明那里捞取好处。地委调查组在和顺前后, 正值各县调整班子之时,这无论对李应明还是作伪证者都是天赐良机。因为提拔、 重用,其间县委书记的作用举足轻重。事情正是这样:常令千成了前县委班子中惟 一保留下来的一个,并当上了常务副县长;郜树真的县委办副主任的“副”字,这 次也给抹掉了;改填台历的那位秘书原是干事,晋升为团县委书记;拍胸起誓的公 社副主任,这次也被“驯为乡长;司机郑忠义和那个信口胡诌的小公务员不便提拔, 也让两人作伪证五天后成了中国共产党党员。 很明显,这是一笔交易,交易的双方都是为了自己。然而,如果仅仅只是说明 这一点,从而把事情完全归咎于个人主义思想在作祟,未免有点太肤浅了。 那么,它究竟还能说明什么呢? 请牢记,这些作伪证者大都是共产党员,多数还是或大或小的领导干部。但是 在如此分明的大是大非面前,一方面是党的组织,一方面是强奸罪犯,他们竟不惜 站在罪犯一边,欺骗组织,而且原因只有一条:罪犯是县委书记。直到县委书记被 免职调离,他们才渐渐反水,端出真情。所以,从这笔交易的深处可以看到:在我 们的一些党员干部那里,忠于党的组织已经变成效忠于领导者个人,同志式的上下 级关系已经变成君臣式的人身依附关系。在这种关系面前,党的原则可以不顾,共 产党人的品质可以抛弃,常人须有的良心也可以扔掉。总之,一切高尚的东西都可 以拿去交易,剩下的只有对权力的倾心崇拜和对领导者个人的绝对忠诚。在这些同 志的身上,哪里还有共产党员的气味! -------- 天鹰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