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多尔夫日记 一九四一年九月基辅 陆军司令部大陆旅馆成了一堆瓦砾。陆军高级军官和士兵死掉了二百多人。 幸运得很,布洛贝尔的指挥部设在城市的另一部分。陆军不愿意我们太接近他 们。武装党卫队,这支战斗部队,是大家都接受的。可是陆军军官们虽然从来不阻 碍我们(的确还时常援助我们),却宁愿在特别行动队员和他们之间保持一些距离。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倒占了便宜。 基辅中心区的死伤和破坏是骇人听闻的。俄国工兵显然在市中心的广大地区理 设了地雷,特别是在那个旅馆里,等他们离开后,他们引爆了定时炸弹。谁会想到 这些原始的斯拉夫人这么聪明? 布洛贝尔发狂了,对着电话听筒吼叫,下令收集情报。他会为了这件事受到海 德里希严惩的。枪杀犹太人毕竟仅仅是我们的职责之一。此外还要我们消灭破坏分 子,犯罪分子,政委和任何可能查明是制造麻烦的分子。不消说,红军留下了特务, 进行这种破坏。 布洛贝尔讨厌我,我也讨厌他,特别是几天前他出我洋相,迫使我枪杀了那个 女人以来尤其如此。(事实上,我从那天起发现他从来没有扣过扳机,仅仅是发布 命令罢了。)不管怎么样,我们在基辅遭到的这场灾难给了我一个向他报复的机会。 “你的情报工作距离要求还相差一大段哩,”我说,这时候他正忙不迭地接过 一个又一个电话,听取这个乌克兰首府里发生更多起死亡和破坏事件的报告。 “的确如此,”他咆哮着。“我们枪杀犹太人还忙不过来,抽不出人来监视红 军。” “照理你应该两项工作都去做。” 他砰的一声搁下了听筒。“是呀,我能够看到你向海德里希告发我。向希姆莱 告发。告发这个酒鬼布洛贝尔,告发他拖拖拉拉的行动,好吧,那你为什么不知道 红军在城里埋了地雷?他们到底认为我们整天干些什么事?喝喝伏特加酒? 搞搞芭蕾舞女演员?“ 爆炸已经停止,一层毒害健康的雾气,一层由碎成粉末的灰泥和坐上形成的浓 雾笼罩在毁坏了的城市上空。我朝窗外望去。党卫队小分队正在兜捕行人——在街 上闲逛的人都是他们的对象。俄国军队已经烟消云散。那些没有被俘的已经朝东方 逃窜。我自我安慰地想,他们保卫基辅的这一仗打得太糟了,不论在火力方面或策 略方面每一口合都输了。据说“伟大的斯大林”火气大得吓人,几乎连前线发来的 战报也没法读下去,而且准备投降了。 我头脑里闪过一个想法。“布洛贝尔,你把我看作一个敌人,其实我不是,” 我说。“也许咱们能够从这一团糟的局面中捞回些什么来。” “什么?收取大陆旅馆的保险金?” 布洛贝尔的挖苦使我生气。现在我深信,我的智力比他的要高明得多,我能够 叫他屈服,使他听从我,接受我的决定,即使他的官阶比我高。“要是这次事件报 告上去,你我的处境看来都不会大美妙,”我说。“与其在咱们为什么没有发觉红 军的布雷区这种细节上纠缠不休,咱们倒不如把整个事情的责任推到犹太人的身上 去?” 布洛贝尔打着嗝,解开了衣领。“老天哪,多尔夫。那些留着胡子的老家伙吗? 那些留着鬓脚的小孩子吗?那些龌龊的女人吗?这样的人能够炸毁一个城市,能够 他妈的差不多把它毁灭了?” 我耐心地向他解释,为了一个更伟大的真理而弄虚作假,为了寻求一个伟大的 目标,发表些极端的声明和做出些极端的行动,这都是完全可以接受的。我又告诉 他,犹太人既可以用来作为一种手段,又可以作为一个目的。柏林会发觉咱们的说 法在各方面都是受到欢迎的。从此以后,咱们不需要为杀死他们寻找借口,只需要 感情激动地有策略地去干就是了,把破坏基辅的罪过加在犹太人的头上会使每个人 都心安理得。万一走漏出什么有关特别行动队的风声,这样做就会使咱们在大部分 乌克兰人中获得坚决的支持,而且会转移外界提出的任何可能的批评。 我要布洛贝尔想起他嘲笑我的那番评语——如果你杀死了十个犹太人,再杀死 一百个犹太人就比较容易了,下一次杀死一千个也就更容易了。 他一下子抓起话筒,下令进行新的搜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