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1961年的中国 本来,走过了10余年路程的共和国,到1961年应该也可以辉煌、伟大一 番,应该也可以骄傲、自豪一次,但由于反右斗争和“大跃进”,再加上天灾人祸 的无情惩罚,一个6亿人口的朝气蓬勃的民族便被折腾得差不多是疲于应付温饱了。 据统计,1959年至1961年,中国财政连年出现大量赤字,致使通货膨 胀,从而造成直接经济损失高达1200亿元。后来通过5年的调整,直到196 5年才恢复到1957年的水平。由于粮食严重缺乏,人民生活水平极度下降。 知识分子云集的各高等学府和科学界也不例外。以中国科学院为例,自195 7年7月14日在北京地区科学家“反右斗争”座谈会上,院领导号召“爱国的科 学家积极行动起来反击右派向科学领域的进攻”之日起,便揭开了中国科学院“反 右运动”的序幕。到1958年2月止,在中国科学院所属北京地区的55个单位 中,便有167名科学家或研究员、技术员沦为右派,其中有11名为学部委员。 直到22年之后的1980年,中国科学院原定的“右派分子”才全部得到改正。 “科学大跃进”之风,在中国科学院也很盛行。由于受“大跃进”、“右倾” 思想的指引,许多工作出现了失误并造成严重后果,主要表现为违背科学发展规律, 人为追求高指标——许多指标的提出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决策,根本无法实现。定 期的“献礼”又带有强烈的政治色彩,于是浮夸风便越刮越狠。加之无论领导还是 群众,都将“卑贱者最聪明,高贵者最愚蠢”奉为真理,因而科学上的瞎指挥现象 也就比比皆是。 如,应用物理所要在短期内做出一种特殊的超导体,这本是可笑而又不可能的 事情,但低温学专家却毫无发言权。又如,北京的6个同生物学有关的研究所被迫 去与农民“打擂台”,提出一些连自己都不相信能实现的“农业丰产”指标。许多 科学家还为此跑到试验田里耗费了一年多的时间。而一部分敢于坚持科学精神并持 有异议的科学家,却遭到无情的批判。 扩大化的“反右斗争”和“科学大跃进”的结果,不仅严重地破坏了科学研究 的正常程序和规律,还造成了人力、财力、器材和时间的大量浪费,以及人们思想 的极度混乱。当年科学仪器委员会的一份报告中曾有这样一段记载:“1958年 以前,国产的天平、离心机、酸度计、真空泵、X光机等还能使用。大跃进以来, 特别是1959、1960、1961年的产品,大都是买来即不能用……”这种 跃进形势,在经过1959年反右倾运动以后,1960年又重演一次:开展以 “超声波和管道化”为中心的“技术革新与技术革命运动”。经过如此三年的折腾, 1961年中国科学界已经元气大伤。 显然,这是愚昧对文明的扼杀,是无知对科学的强暴。它摧残、打击、毁灭的, 不仅仅是中国的知识人才,还有人的价值与尊严、生机与希望,以及无数知识分子 奋发强国的辉煌梦想和一个民族锐意进取的大好时光。 尽管如此,仍有一批真正的民族精英,虽伤痕累累却依然直挺着钢筋般的脊梁。 即便在政治与饥饿双重压迫下,也没忘记头顶那片灿烂的星空,也没停止挺进太空 的沉重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