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我突然间想起什么来了,转身扑向背包,哆哆嗦嗦翻出手机,颤抖地拨了120 , 马上就通了,我大喊:“有人溺水,救命!” “在哪里?” 是啊,在哪里?四周哪有人烟,我懵了,突然间晕得趴到石头上,挣扎起来环 顾四周,看有什么标志? “管岛,是管岛,我看见了,就在那边,大管岛、小管岛、海滩上!”我语无 伦次。 “到底在哪?”电话那边也在大吵大叫。 “有个村子,在西边,有个大坝,很长……”“什么村?”“……”我啪地扔 了手机,我一下子清醒了,时间就是生命,无缺的命就在我手里了,天地玄黄,宇 宙洪荒,荒郊野外,没有人烟,只有靠我自己啦。 我扑回无缺身边。 我突然记起书上的急救常识,扒开他的衣服,两手压向他的心脏,一下,两下, 三下,四下,五下,然后趴下,捏紧他的鼻孔,嘴唇一下子就碰上他冰冷的嘴唇, 我和无缺的初吻,代表了爱情的吻,却跟生命紧紧连在一起,与爱情无关,这是不 是老天早就策划好的章节,隆重到性命攸关。 救他!救他!吻他!吻他! 我顾不得多想,只是一遍一遍重复着,按压,吻他,吹气,按压,吻他,吹气! 按压心脏的时候就冲妮妮大喊:“别哭了,闭嘴!打120 !” 妮妮吓呆了,“打呀!”我大吼,“快打!”妮妮爬过去哆哆嗦嗦地拨号,我 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是心里一遍遍祈祷。 “求求你,睁开眼吧!” “求求你,求求你啦!” 不知多少分钟过去了,无缺还是没有反应,只有妮妮在那里冲电话大哭大叫: “呜呜!———我害怕———我们头上有只风筝!”我一抬头,好孩子,真是救命 的好孩子,我怎么就没看见! 不知过了多久,像跨过了几个世纪,我的努力毫无结果,无缺还是没有反应。 我的大恸终于爆发出来,我大哭,一边哭一边拍着他的脸:“无缺!求求你啦,睁 开眼吧!”泪水呼啸而至,与头发上的海水一齐滴到无缺脸上。无缺明知自己不会 游泳,可是跳下去救妮妮,什么样的动力才可以促使他这样做? 妮妮也爬过来大哭,海风将我和妮妮的哭声送出好远,凄凄哀哀,像孤儿寡母 在哭她们的亲人。 “咳———咳———咳”一个声音突然从地上传来,在波涛的巨响下却格外清 晰刺激,我们的哭声戛然而止,一大口海水从无缺嘴里流出来。 “好了!好了!”我跪在地上,带着眼泪半抱起无缺。无缺活过来了。 无缺终于睁开了眼睛。 沙滩那边,“嘀嘟———嘀嘟!”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在那代表生命和希 望的声音中,三个人流着代表生命的泪水紧紧抱在了一起。 T N T:三个女人的一 台戏120 车上的女医生说,虽然他们不到十分钟就来了,要不是我抢救得及时,给 他们宝贵的时间,无缺会很危险。 三个人被七手八脚弄上救护车一路狂奔到医院,妮妮身体已毫无问题,只是偎 在我怀里吓得哭。可无缺因为过敏,浑身没有一块正常皮肤,肺里又呛了水,昏迷 了一段时间,医生说得住院观察治疗。我又一下子紧张起来,无缺家不在这里,只 有我来照顾他了,一路打车把妮妮送回我父母那里,又狂奔回医院,检查、交押金、 安排床位、给学校打电话,一切安顿妥当,天就黑了。又去租了陪床的躺椅,无缺 的博士师妹和师弟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见无缺,小师妹不说话,坐在床前只是哭, 肩头一耸一耸地更显单薄。 无缺的师弟怪怪地看着我忙前忙后,我知趣地对他说今晚你来陪床吧,就慌慌 张张退出病房。我想我不能把硝烟再弥漫到医院,明天,学院的大队探望人马就会 杀到,我在无缺的床前晃来晃去,明摆着制造尴尬,可是,我不来,谁来照顾他? 我进退两难。 回到云居,一边淘糯米,一边把可能发生的事情大体想了个遍,终于想起找一 下医院的熟人,在医院不让探视病人的时间里,把饭做好送去,把无缺料理利索就 抽身而退,这样就不会冤家路窄,再爆出更大的新闻传回学院,真是搅尽脑汁。想 到这里,又打电话找到医院里认识的护士,自认安排缜密,才迷糊地睡了一会儿。 但我还是把最重要的事情漏了。我不知道,天亮后,最重量级的炸弹将从天而降, 有无缺的小师妹作导引,想击中目标,百发百中。 无缺他妈来了! 出事当天下午,小师妹以最快的速度把电话打到了千里之外的 W市,无缺妈放 下电话就赶上了北上的火车。 对爱情,女人天生狡猾。此时,小师妹再也不是那个眼珠子不够灵活的女博士, 她将她的专业知识充分利用上了,设计最短的方程式,找到了解答难题最好的求证 方法,而且,不论答案正确与否,小师妹稳操胜券。 天刚亮了一会儿,无缺妈下了火车就直扑医院,内科病房的3 号病床,像块巨 大的磁铁,此时还在吸引着另两股能量聚向这一个焦点:小师妹左手提着豆浆,右 手提着油条,从学院往医院飞奔;我左手拎着保温饭盒,右手几个大包小包,也从 云居跳上车往医院飞奔。三条路上的三个女人怀着同样的心情,为了所爱的同一个 男人,带着三股巨大的能量,像噼啪爆着的引信,离那个即将摧毁一切的时刻越来 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