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2002年9 月8 日 09 :58 在又经过了若干次的较量后,王秀成终于沉默了。 杨育平又一次提审他时,他一脸木然,一声不吭,久久地坐在那里,除了抽烟,茶 杯不端了,二郎腿也不跷了,最后长叹一声说: “我说吧。不过我要先说一句话,你们要记录在案。我确实有罪,但在黔东南 州十多个县里,我是所有县委书记中较轻的一个,可组织上却把我当做反腐败的典 型来抓,我不服!永远不服。”说完这句话,王秀成苍然欲哭。 于是,王秀成在“无限委屈”中一一坦白了他的贪污受贿事实。 只是贼心不死。没过多久,王秀成又开始垂死挣扎,或曰反攻倒算了。 首先,他千方百计活动,要取保出去。取保不成便打通了某些关节,不经看守 所领导和检察官的检查,暗地里往外寄大量信件。 一是给他的一些朋友,主要是向那位民政局长曾令宇透个底,告诉她自己已交 代了些什么,要她和另外的朋友千万千万顶住,他出来后会怎么怎么的——这便是 串供信。 二是诬告信,说检察官违法办案。九条“罪状”如泰山压顶。中共中央办公厅、 国务院、中央政法委、省政法委、省检察院……漫天乱寄,混淆视听。一时间,四 面八方的调查、询问接连不断——这一招挺灵,一是只要所控告的违法办案成立, 那么,他以前的有罪交代就可全部推翻;二是至少可以扰乱军心,叫你不得安宁。 至于王秀成在看守所风寒生病时,杨育平私人垫钱给他四处买药,借钱给他买 香烟并送到手中,使昔日前呼后拥而今无人问津的王秀成百感交集,热泪盈眶;还 有那中秋、国庆佳节,王秀成在狱中思亲盼友却无人相慰,只有杨育平和千山买了 水果、月饼去看望他等等情节,王秀成当时说的是今生今世永不忘,而在写诬告信 时,却通通一笔勾销了。 王秀成既然和县民政局局长曾令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么,在侦查王秀成 犯罪问题时,自然也就会扯出有关曾令宇的问题。 曾令宇其实步入仕途才不久,到2001年案发时才31岁。本身应当是很有 前途的,又是少数民族女干部,大学毕业,正可谓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但是, 她那黄粱美梦结束得太早了。无论是对于她自己或对于社会,留给我们的思考都是 深刻的。 一个年轻的女人,究竟怎样做官﹖靠什么做官﹖ 曾令宇能从一个普通职员很快提为县团委书记,又很快调整为很有实权的民政 局长,不能不说是她的机遇好,遇上了王秀成这么一位“伯乐”。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位年轻的女团委书记、女局长,一上台便雁过拔 毛,无所不贪。 2000年4月,身为县团委书记的曾令宇通过他人介绍,到黔东南州政府反 映雷山县团委和郎德希望小学的经费困难;连起码的现代化办公设备——一台电脑 都没有,上级政府同意拨5万元给郎德镇建希望小学,同时拨款1万元给雷山县团 委解决办公设备买电脑。那建希望小学的5万元曾令宇倒是没敢动。可那1万元的 电脑款,却被曾令宇悄悄从银行提出来后,用两张假发票报销冲了账,一张是45 00元的“梨园基地林育苗费”,另一张是6900元的“苗年接待贵宾费”,两 笔合计贪污公款1.04万元。 2000年5月25日,曾令宇与一位团委副书记果真去凯里买电脑了。就在 那团委副书记搬电脑和打字机上车时,曾令宇以购买其他配件为名,让售货员只将 本来只有650元的配件发票开成了3150元。报销后,曾便贪污了2500元。 2000年6月,曾令宇又用2600元的假发票在单位报销,理由是因工作 需要买手机一部从而贪污公款2600元。 2000年12月,她也学王秀成管起了工程——负责郎德希望小学的基建工 程。因决定权在她手里,收受该工程施工老板3000元的“感谢费”也就理所当 然。 这便是在任县团委书记一年的丰硕成果,贪污 1.3万元,受贿3000元。 可谓初显身手。 曾令宇接着如愿以偿,在王秀成调离雷山县之前,又坐上了县民政局长这个真 正的宝座。不错,上任不久,也就是2001年4月,河南省商水县一位老板就给 她送来好处费3000元和16克重的金项链一条,外加两颗手榴弹——茅台酒两 瓶。谁知道,好日子刚刚才开头,恩人王书记就倒了台。呜呼,曾令宇在检察官面 前掩面啜泣,痛悔之余,是否真正意识到自己的罪和错﹖假若再给她一次做官的机 会,不知会不会再像从前一样,一有机会便抓紧腐败呢? 社会上还有一个传闻是王秀成爱用“烂人”。比如交通局局长雷中堂,原是县 供销社主任,把个供销社搞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王秀成调到雷山后,因雷中堂也 是黄平县过来的,算王秀成的老乡,便很快把他调到交通局任局长了。群众莫名其 妙,早先供销系统状告雷中堂的信件特别多,比如雷主任私人开了一个“夜丹江歌 舞厅”,接待一类的发票报销得特别多,差不多把个县供销社“接待垮了”…… 被调到县交通局任局长后,雷中堂贪污的手法和王秀成差不多,一是虚开高档 茶叶之类假发票自己签字“同意支付”,拿到自己单位上报销;二是都打着跑项目 的金字招牌说送给了省里、州里的某某人了。 雷中堂自任交通局长以来,据查实的部分而言,三年多的时间里,只贪污公款 3万元,挪用公款3.3万元供赌博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