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年前,他们还潇潇洒洒跻身于西部大开发有功之臣的行列里。自诩为打开贵 州南下出海通道——“贵新”高等级公路都匀路段的建设立下了卓著功勋,而现在, 他们却一个个被羁押。 他们是—— 都匀市民政局原局长兼任贵新公路都匀指挥部副指挥长和办公室主任何锦龙。 都匀市国土局原副局长,兼任贵新公路都匀指挥部办公室副主任和征地拆迁科 科长樊丽萍。 都匀市交通局原党组书记,兼任贵新公路都匀指挥部办公室副主任和综合科科 长张国忠。 都匀市财政局农财科原科长,兼任贵新公路都匀指挥部综合科副科长和会计曾 祥德。 都匀市财政局企财科原干部,兼任贵新公路都匀指挥部出纳员夏昌莲。 都匀市经委原副主任,兼任贵新公路都匀指挥部征管科副科长谢骥。 检察机关侦查查明,何锦龙等六人在贵新公路都匀市指挥部工作期间,利用职 务之便,在征地拆迁过程中,采取虚报土地补偿、改变土地类别、提高补偿金额、 扩大土地补偿面积、伪造被征地补偿、附着物补偿,以及未兑付集体补偿等手段, 骗取国家公路建设基金1967万元人民币,何锦龙等人共贪污公款214万余元。 此外,何锦龙还受贿人民币 9.41万元;樊丽萍受贿9万元;张国忠受贿1.76 万元,谢骥受贿 1.2万元,以及从他们家搜出的巨额来源不明财产…… 如此一溜肥硕的“路耗子”是怎样被逮住的呢? 那时,一切隆重的礼节都举行过了,蓝天白云下,彩旗飘飘、锣鼓喧天、鞭炮 齐鸣,万千车辆随着那一刻庄严的剪彩,在贵新高速公路上风驰电掣地飞奔起来, 披红挂花的筑路英雄们大功告成。会散人尽后,“都匀段指挥部”结束了光荣的使 命,也正忙着解散撤销之事。 就在此时,发生了一件怪事,黔南州公安局看守所的一名干警杨明仙,居然带 着几名看守所服刑犯人出去抢劫过往车辆。事情也快过去了,那干警杨明仙已被州 公安局逮捕,只待哪天送上法庭治罪判刑了事。如果事情就是这样,也没有什么意 外。偏偏是都匀市检察院认为这杨明仙带领犯人出去抢劫,那州公安局看守所所长 是怎么管理的?难道就没有所长的玩忽职守?于是到州公安局要调那杨明仙的案卷 看看,可人家就是不给。 都匀市检察院只得求助省检察院法纪处。 2001年2月23日,贵州省检察院法纪处和监所检察处派了彭小青、周杰 两名检察官前往都匀市检察院协助办案。 2001年2月中旬,州看守所干警杨明仙自告奋勇带领两名犯人出去为所里 搞创收,每月交2000元给所里。这两名犯人一个是犯故意伤害罪被判刑十年却 留所服刑(这本身又是一种违规)、另一个是即将刑满者。“创收”的方法是把所 里一辆快报废的双排座警车弄出去做生意,这两名犯人会开车,便坐前排。杨明仙 督阵,坐后排。议定的是白天出去“创收”,晚上带犯人回所归监。第一天,犯人 和杨明仙把那警车开到都匀的马尾一带游荡,正遇一辆四川货车过境,便故意去剐 人家的车,然后拉着警笛去追赶,追上后,说对方剐坏了警车的什么什么地方,得 赔钱。倘若不从,犯人们摸出手铐之类,一骂二打,没完没了,对方只好“赔钱” 了事,把一个反光镜剐落至少1000,把什么地方的漆擦掉2000……漫天要 价,当场兑现,一天下来的收入还真不错。兜里的钱鼓了,便喜气洋洋,然后回到 都匀市里,也不回看守所了,两名犯人跟着杨明仙找一个上档次的酒店,酒足饭饱, 要了包房,每人一个小姐,洗澡、按摩……快活似神仙。既然已过上自由的日子, 恶习不改,那两名犯人又买了白粉,云里雾里吸将起来。考虑到白天出去做事容易 坏事,于是又改为白天睡觉,晚上出去。 开着警车,拉着警笛,又是“有因”而让对方“赔钱”。这真是绝妙的“创收”, 也可谓天衣无缝。杨明仙和两名犯人好不得意,好不逍遥。 殊不知好景不长,还不到20天就东窗事发了。 2月26日,省检察院法纪处(现为渎职侵权检察处)派出彭小青和钱晓阳两 名检察官再往都匀继续深入调查此案。 经过两天的奔忙,他们终于调出杨明仙案卷审查,发现其看守所长期管理混乱, 犯人随便进去,购吸毒品。另外还放出两名盗窃犯人长期在外经营屠宰生意,为所 里搞创收……遂决定对黔南州公安局看守所所长陈代发以涉嫌玩忽职守罪立案侦查。 也是老天有眼,何锦龙们偏偏遇上了彭小青这两名细心的检察官。 在讯问陈代发玩忽职守行为中,检察官发现了一件与陈代发玩忽职守并无关连 的小事——那是州公安局纪委与陈代发谈话的一份记录,记录中有三行很不起眼的 文字,是说在贵新高等级公路拆迁征地中,看守所有一笔22万元的补偿费开支, 最后一笔返还了指挥部 5.8万元。 如此而已,一笔带过,也没有人注意这笔支出。 当时彭小青却灵感一动——“这 5.8万元怎么会叫‘返还’呢?要么是陈代 发自己用了,而借口说返还了指挥部;要么是陈确实与指挥部之间有黑色交易。这 里有文章!” 就是这个灵感,像作家、诗人、科学家们的灵感一样,引出了这个都匀市自新 中国成立以来最大的贪污、受贿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