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暗藏春色 在加利福尼亚州,卖淫这古老的行业为法所不容。有人利用陪酒女为KTV助兴, 殊不知,这是色情架构不是高科技,毋须飘洋过海引进来。我想,当旅馆提供卖淫 场所时,它不也成了妓院?只不过不蓄养妓女罢了。 虽然租房时间长短不足为凭,但同一女性数日或一日之间租房数次,男友各个 不同,其行业不问可知。 萧伯纳的名剧《华伦夫人的职业》,对于女性宁为娼不做工的心理有着深刻的 描述,我从一位韩国女青年的事迹得到印证。 她常带不同男友来C旅馆住,唱歌跳舞陪酒。她生得瘦小,声音嘶哑,唱啊跳 的,我实在替她难过。她的朋友却兴致很高,按着节拍鼓掌怪叫。附近一家服装店 的韩国老板动了义愤,特地把她叫到店铺后堂,粗声大气而纯属善意地训了她一顿, 她红着脸低下头一声不吭。当晚,热心的老板设宴款待她,第二天给她换上一套新 装,并亲自驾车送她到韩国人开的制衣厂上班。 隔天晚上,月儿正圆,我不忍辜负清静独自在停车场上徘徊。微风吹过,传来 歌舞声。好耳熟?正寻思间,7号房间门开了,月光映出一副熟悉的面庞。“果然是 你。听说你去制衣厂啦?”我问道。 她快步走来,愤愤不平地说:“制衣厂不是人呆的地方。老板的脸比屁股都难 看。车水杯薪,买化妆品还差不多。分分秒秒在眼酸、心跳、流汗中度过,这样活 着不如死!” 我望着她苦笑而已。 诚然,理由正当的风尘沦落人并不多见,但今日美国确有令人无限感慨的风尘 之叹。 某夜,一辆老爷车载来一户人家。夫妻俩、十岁男孩和婴儿。我不想一次租出 三天。一天一租,出现麻烦第二天可以不续租。 “先住一天好吗?”我用商量的口吻婉拒。 夫妻俩说经过长途奔波想多歇几日,三天后赶赴芝加哥。去年曾住过这里,印 象很好。 女人怀中的小天使已经睡熟,手上领着的男孩瞌睡连连,我不能说不。半月前, 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三名子女来此也租三天。很快露出破绽,“丈夫”是街上拉来的, 我不得不让娘儿四个提前退房。不料,三个孩子天天到我这儿找娘,他们露宿于旅 馆外无主的废园,我很后悔。 早上9点,那四口之家的男主人只身开车出去了,我预感不妙。我收拾房间时, 见她的房内换了个男人躺在床上。等这男人走了,我借故到她屋去,她明白我的来 意,请我不必担心,原订计划不变。她的男孩怯生生望着我,小天使对着我笑,她 叹了口气,娓娓谈起她的身世。 她原有着贫穷而和美的家庭,父亲的油漆刷使一家三口经常免于饥饿。不幸, 他染上赌博恶习,从此一家人在忧虑、吵闹、恐惧中度日。为了代父偿还赌债,她 15岁时就辍学去当脱衣舞女。 晚上跳舞,夜里不是陪客人睡觉,便是任老板随意轻薄,稍不如意抬手就打。 她的女朋友海伦愤然说,陪宿的“外快”老板吞了一半,还不如自混呢。在海伦男 友的帮助下,她摆脱舞场老板的追索。哪知,才离虎穴又入狼窟。海伦的男友经营 地下妓院,海伦专门物色“对象”,从中牟利。她被迫在那里做到期满,本想嫁人 结束卖笑生涯,可是遇人不淑,都把她当玩物。现在两个孩子要吃要喝,欲罢不能, 茫茫前路,归宿在何处? 她失声痛哭。孩子们也跟着哭。我默默祈祷上苍赐福给这年轻的母亲。 大多数风尘女子与其说受困于环境,毋宁说受困于毒品。换言之,若无万恶的 白色粉末,她们当中会有更多人走向新生。 菲玛不断更换男友,每当男友走后,她总独自留在房内20分钟。先用刚刚赚来 的钱买毒品,随后关上房门吸用。她不瞒我,我既租房给她就得容她享受这片刻的 欢愉。要不是看她从不生事,我绝不租房给她。唉,这里的女性哪个清白?能保住 饭碗一定业绩好,我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菲玛记不清在什么朋友的生日派对上受了诱惑开始吸毒。她不愿碰伤心事。毒 品使她丢了工作而沉沦,唯有用自身做本钱满足代价高昂的嗜好。她又恨它、又离 不开它。如今她什么也不想,只想赚钱找痛快。还算幸运,每天100元就够。 蒂娜毒瘾大,她微笑着告诉我,有一回一口气吞掉价值500元的毒品。所以她既 卖身又充当毒贩腿子,她说宁肯虐待肉体也不亏待灵魂。但她乐于出卖灵魂换毒品, 可惜她的灵魂不值一文钱。她用白灰冒充毒品,被买主识破,痛打一顿,夜里把她 跟狼狗关在一起,被狗咬得死去活来。快天亮时,她居然联合一名过路人把狗引出, 用皮带套住,卖到韩国城,狼狗变佳肴。她的成功秘诀是,答应事成后送给合作者 一小包毒品。 毒品的威力生生拆散了秉性善良的费柔一家。我同情费柔的遭遇,经常给她零 用钱,让她打电话给她的小女儿。她给我看过女儿的照片,长得像莎丽·邓波儿。 费柔的同居男友不辞而别,她伤心欲碎,借“毒”解愁,越陷越深。最近她的母亲 接了电话不再转给她的女儿,说她不配做母亲,除非戒掉毒瘾,返回家门,尽到母 亲的责任。费柔向我转述时泣不成声,泪流满面。过一会儿,又去拉客赚钱买毒品 了。她被警察抓了无数次,警方治标不治本。我奇怪,为何不送她进戒毒所?如果 少开监狱多开戒毒所,将来,天堂里的人准比地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