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天下午,蒋艳萍特意将丈夫支使到一个一两日回不来的地方去了,然后收拾 了房里房外,床上喷了法国香水,客厅里点燃一炷檀香,离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 她拨通陈作贵办公室的电话,请他不要外出。有别的再紧要的事都得暂时放一放, 把这点时间留给她向他汇报工作。 陈作贵满口答应。不知不觉间,他俩就把一个多小时谈完了。 陈作贵邀请蒋艳萍到一家很有情调的宾馆用晚餐,饭后,享受足浴、桑拿、按 摩一条龙服务。蒋艳萍表示对这种现代化服务的厌倦与反感。她说:“吃来吃去, 还是自己家里炒的菜合口味。哪怕喝碗稀饭,吃块腐乳,也是香的。” 陈作贵连连点头:“那是!那是!每天被那些相识与不相识的人所包围,这里 请吃饭,那里请桑拿,躲都躲不脱,真是烦死人。每天下班就想回家和堂客儿女共 享天伦之乐,偏偏身不由己,总是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蒋艳萍笑了,笑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嘴唇上的那颗美人痣简直飞舞起来了。 她说:“既然我俩都讨厌进宾馆,那今天就彻底自由一回。你如果不嫌弃,请 上我家,尝尝我炒的菜合不合口味。” 陈作贵嘴里说“不麻烦了吧”,双脚已跟在蒋艳萍身后移动。蒋艳萍领着陈作 贵,推门进入了温馨的家,客厅里一支檀香袅袅,给人顿入仙境之感。陈作贵再也 忍受不住诱惑了…… 有了陈作贵这个后台,蒋艳萍将长沙市大量的重点工程,揽入到了省建六公司 的怀中。蒋艳萍将承接到的这些工程,又一项一项地发包给她手下的项目经理。 蒋艳萍每每承接到建筑工程向下发包工程时,心里就有一种不平衡的感觉。她 想,自己吃亏吃苦,甚至是牺牲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才好不容易揽到这些工程。而 别人每次从她手上接走一项工程,就等于增添了一个富翁。一幢高楼、一座桥梁、 一段高速公路,都是培养富翁的摇篮。她得到了什么呢?她为什么就不能成为先富 起来的一分子?她完全具备先富起来的条件。 于是,蒋艳萍有了一个崭新而大胆的构想。她位高权重,手里牢牢抓着本单位 对外承揽建筑工程业务,对内发包工程项目的大权,成了省建工系统权倾一方的头 面人物,“肥水不流外人田”。她要利用自己的亲属,走出一条“共同富裕”的新 路子。 她首先想到的是她的舅舅陈××。陈××文化水平不高,除了熟悉生养他的那 一片山野外,对外面的世界也无甚了解,除了拌泥巴别无特长。 1995年,稳坐省建六公司主抓经营的副总经理宝座一年的蒋艳萍,为其舅舅申 报并办理了“农转非”,实现了跳出“农门”的第一步。紧接着,蒋艳萍将舅舅招 工到她自己创业发迹的省六建劳动服务公司,随即委以项目经理的重任,做起了包 工头。 后来的5 年时间里,这位大器晚成的陈经理承建了省建六公司的大批工程,丰 厚利润进入个人的账户。 1994年,长沙县告别有县无城的历史,举县搬迁至长沙市东北郊、107 国道、 319 国道十字交叉的一片黄金宝地,报国务院批准,定为星沙开发区。具有战略眼 光的蒋艳萍看准了其发展前景,闻风而动,购买了一块地皮,准备建私家豪宅。 前两年她按兵不动。陈××多次试探,并表示原意援助部分资金,尽快将私宅 建好,有个安静、舒适的窝,更有利于抓工作。蒋艳萍不是躲闪,就是回避,总之 不作正面应答。 1996年五六月份,蒋艳萍觉得时机成熟。这一天,她带着舅舅一同来到星沙开 发区,观赏她已购买两年之久的那块风水宝地。蒋艳萍对舅舅讲:“你帮我把房子 建好。”陈××慷慨解囊,拿出大笔资金,为蒋艳萍建造了一幢楼房。 蒋艳萍案发后,长沙市价格事务所对这幢楼房作了鉴定:总建筑面积329.1 平 方米,建筑物价格为25.1054 万元。 由于陈××从自己承包的工程项目中抽走大笔资金,感谢蒋艳萍,致使这些工 程项目到后来不是缺筋骨,就是少阳刚。 蒋艳萍给舅舅陈××工程做的过程中,她越来越觉得舅舅毕竟文化水平不高, 眼光、思想均受到局限,因而放不开手脚,有更大的工程给他恐承担不了,难成大 气。她想来去,挑来挑去,又选中了她的同胞妹妹蒋兰萍。 蒋艳萍此时与其说相信妹妹,不如说她相信妹妹的“后盾”,也就是她的男朋 友吴有恒。她已对妹妹的这个“后盾”作了详细调查和了解。吴有恒也发现了蒋艳 萍这个女人身上所拥有的经济价值。他无论走到哪里,开口闭口,都以蒋艳萍的 “妹夫”自居,说起蒋艳萍时,前一个“阿姐”后一个“大姐大”。吴有恒不满足 小打小闹,他要成立自己的装饰公司。这个想法正好和蒋艳萍不谋而合。蒋艳萍早 就筹划着成立蒋氏家族公司,苦于选不出能挑重任的代理人。如今有吴有恒加盟蒋 氏家族公司,是挑起公司经理一职的理想人选。日后,她能够十分方便地将她以六 公司名义承接到的业务,又从六公司拿一部分出来,交给自己的公司。公司取名长 沙市恒基建筑装饰有限公司,“妹夫”吴有恒、妹妹蒋兰萍各占股份,吴有恒任经 理,负责施工。蒋兰萍任副经理,掌管财务。从外面承揽工程之事,概由蒋艳萍负 责。 就这样,蒋艳萍依仗自己是省建六公司主抓经营的副总经理,多次以六公司名 义承包的工程转包给了“恒基公司”。由于没人制止和管束她的这种行为,到后来 愈演愈烈,她索性把主要精力放在为恒基公司揽工程。 1995年入秋的一个日子,蒋艳萍捕捉到了一条生财的重要信息,即湖南省计划 委员会驻北京联络处招待所准备扩建装修,在原有基础上上规模、上档次。 蒋艳萍觉得这是一个成为千万富翁的良机。她相信自己能够牢牢抓住,因为掌 管这项工程发包权的,正是湖南省计划委员会副主任陈作贵。她向陈作贵坦言:“ 你单位不是准备扩建装修驻北京联络处招待所吗?你将这项工程交给恒基公司做嘛!” 陈作贵实言相告:“消息传出,要求承揽工程的电话和找上门来的人均络绎不 绝,都有很大的来头,有很硬的关系。目前,已有三支建筑队伍在投标,他们的方 案都交上来了。” 蒋艳萍一听就来火了,针锋相对:“在湖南,谁敢跟我比来头,比关系?!” 陈作贵忙赔笑脸,并出主意:“目前最关键的是要有一个好的设计方案。” 蒋艳萍笑了,责怪陈作贵太本分、太老实。她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 手中不是有了三个方案吗?把它们的长处、优势集中到一起,就成了最佳方案。” 于是,陈作贵应蒋艳萍的要求,利用自己主管驻北京联络处招待所扩建装修工 程的职务之便,违反规定,将其他三支竞标队伍的设计方案、图纸,借给“蒋氏家 族”的恒基公司经理吴有恒复印、参考。最后,陈作贵与湖南省建设委员会副主任 ×××共同主持评审会,该说的大道理一句不少,该履行的手续一项不缺,该操作 的过程一道不留,一切按“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办事,最后确定恒基公司中 标。在施工的过程中,蒋艳萍耍尽手段,以种种名义,将省计划委员会驻北京联络 处招待所扩建工程的总投资由当初审定的800 余万元,猛增到1800万元,让恒基公 司从中赚了肥肥美美的一笔。共和国的财产、老百姓的血汗,就这样流进了贪婪者 的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