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苦比海深 我翻阅着德国的《明星画报》……不知道为什么外国人对这个惨剧的看法,比 某些俄罗斯记者嚎哭式的报道更加合情合理。 维季亚耶沃看起来就像与世隔绝了一样,凡是想进城的人都必须要过两道关卡 :铁丝网和检查哨。周围空空荡荡,气候寒冷。土丘上只长着低矮的灌木丛,这里 的树木也显着那样凄惨冰凉。在零下40多度的冬天,寒风吹到脸上就像针扎一样疼。 到了六月份,冰雪才开始消融。加林娜。伊萨延科说:“春天,我的女友来信说, 她那里春意盎然,丁香已经盛开;可是我却整日以泪洗面。” 反应堆专家瓦西里。伊萨延科的妻子在维季亚耶沃尝到了真正严寒的滋味。搬 家时,建筑工人曾经提醒她,这幢房子采用的是适用于南方的设计方案。几乎每年 冬天厨房的墙上都结着一层厚厚的冰。暖气似有似无,屋内温度计常常显示2 度。 丈夫为了御寒,从淘汰的潜艇上拿来了一个电炉。开始还能用,后来保险丝经常烧 断。“好像是老天成心要考察我们的生存能力,看我们能不能活下去。”加林娜说。 气象部门预报说8 月中旬天气暖和,下旬巴伦支海将会出现风暴。北方舰队司 令部对近十年来这次规模最大的演习非常有信心。有3o多艘舰艇和78m 多人参加这 次演习,其中包括“库兹涅佐夫将军”号航空母舰,巡洋舰、反潜舰、护卫舰、导 弹艇和三艘核潜艇。“我们对演习进行了精心准备,做了周密布署”,组织演习的 弗拉基米尔。格列金上校说。在到舰队司令部当参谋之前,他在海上已经干了多年 了。2000年夏天还有许多工作等着他去做,尽管他现在疲惫不堪,心情非常不好, 4 岁的孙子不久前由于脑瘤夭折了。 弗拉基米和格列金现在也非常担心在舰队服役的儿子的里斯。孩子的天折对鲍 里斯打击太大了。在为孩子办完葬事之后,他获准休假。那段时间里,父母总是想 方设法让25岁的儿子打起精神。父亲后来对他说:“别总想这事,回去参加演习吧!” 他服役的库尔斯克号当时还在海上执行任务,后来大家又在岸上等着首长从城 里回来。鲍里斯还有时间,可以再考虑考虑。 库尔斯克号潜艇的首长7 月底回到基地时,心情非常好,他们就像长大的孩子 一样,感觉特别幸福。夏天,北方的晚上光亮如昼,他们露宿在野外。庆祝舰队节 的时候,他们获准在潜艇上联欢。潜艇就像一座水上坚固的城堡,呈现在他们的面 前。在潜艇上他们畅饮香摈酒和红酒,艇长还请他们洗了桑那浴。 娜杰日达。特里科在舰队节过后,只见过儿子两次面,现在儿子又来告别。母 亲对告别也是司空见惯了,她的丈夫也曾是艇员。她计算过,丈夫在服役的14年当 中总共在家的时间也不超过两年。其余时间,全部是在海上度过,与谢尔盖目前在 库尔斯克号潜艇上一样。 24岁的谢尔盖向母亲讲了要去参加演习的事情,他说,在库尔斯克号上要试验 新武器。娜杰日达听了之后,很为儿子担心。可是,谢尔盖却安慰她说:“别担心, 没事儿!”他计划8 月15日之前回来,为妻子纳塔利娅过生日。8 月10日他穿上军 装与妻子吻别时,妻子怀里还抱着刚满一岁的女儿丽莎。“我们说好只分别四天, 怎么会是永别呢?”纳塔利娅悲伤地说。 凌晨,不到7 点钟,天就已经很亮了,艇员们开始陆续登艇。瓦西里。伊萨延 科中校是第一次登上库尔斯克号,因为那里需要反应堆专业的技术人员。维克多。 库兹涅佐夫准尉脑子里还在惦念着病危的母亲,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再看上母亲一 眼。 艇长利亚钦在军校学习的儿子格列波本来也想跟着父亲到潜艇上实习,后来由 于种种原因没有去成。格列波至今还在惋惜。那天伊林娜从阳台上向丈夫最后一次 挥手告别。 在库尔斯克号惨剧最悲痛的日子——8 月15日,尼古拉。帕夫洛夫水兵的父母 收到儿子生前最后一封来信。当读到下面这段话时,他们心如刀绞:“亲爱的爸爸、 妈妈和小妹塔纽什卡:我身体健康,一切均好。不要牵挂我,最重要的是,你们多 保重,身体健康……” 他的父亲刚刚参加完自己姐姐的葬礼,就收到儿子的死亡通知书。他以前曾在 “沃罗涅日”号导弹运输舰上服役,命运的轮盘停在了黑色转区上,尼古拉在第二 次爆炸之后,牺牲在3 号舱。 俗话说,祸不单行。安德烈。波列扬斯基准尉的命运为什么这样凄惨?他从 “沃罗涅日”号上调到库尔斯克号,壮烈牺牲了还不算完,没过几天,就在8 月18 日他18岁的妹妹由于冻伤而送了命。他们的单身母亲加林娜怎样经受这样的灾难? 人的生死是命中注定的吗? 几乎在一个月内,接连送走孙子和儿子的格列金上校该怎么办? 谁能够想到命运是如此凄惨呢? 《明星画报》接着写到:政治家们在竭力抓住有利时机进行蛊惑。弗拉基米尔。 日里诺夫斯基语出惊人,说是挪威的潜艇打中了库尔斯克号潜艇。州长鲁茨科伊指 出:“如果我是总统,我就出动战斗机。”普京总统后来指派副总理克列巴诺夫处 理此事。 娜杰日达。特里克夜不能寐,她忘不了自己的儿子。她说,北方舰队突然开始 向海员们偿还拖欠的工资,甚至还发了多年来没有给的粮食补助。她越来越感到窝 火,她为舰队做出了那么多的牺牲,可是舰队现在又夺走了她的儿子。 星期五晚上她与丈夫一起去了“军官之家”。大厅里挤满了人,都在等待副总 理的到来。“我们希望能够进行坦诚的对话,我们不想再听编造的谎言了。”娜杰 日达回忆说。然而,克列巴诺夫讲的还是政府原来说的那一套,毫无新意。几分钟 之后,大厅里就失控了。有些妇女晕倒了,医生匆忙把她们担到外面,娜杰日达当 时窜了起来,喊到:“你们这些三八蛋!我养儿子为了什么?你们坐在那里,指手 划脚,而我们却什么都没有了!我丈夫在舰队干了25年,得到了什么?现在我儿子 又被埋在那里!我饶不了你们!把你们那肩章撕掉吧!你们还有险活着吗?”喊完 这句话时,有一个女人把注射器扎到他的臀部,娜杰日达倒下了。 这是她丈夫请护士给她注射安定剂,丈夫担心她的心脏病。这时,全世界都认 为,俄罗斯人的嘴又被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