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拍响国门 1950年9 月,麦克阿瑟在仁川登陆,大举北进,战火烧到鸭绿江边,继而从空 中和地面,向一岸之隔的新中国示威、撒野。 战火烧到中国的国门。 8 月5 日,毛泽东要求东北边防军8 月内完成一切战备工作。 8 月18日,毛泽东再次下令:“务于9 月30日以前完成一切准备。” 新中国面对现代化的劲敌,急需自己现代化的部队——空军。 空军上下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恋爱、婚姻、家庭、疾苦、困难、待遇、职务、 地位……凡涉及个人的一切问题,都被置诸脑后。头一天从部队选调的陆军军政委, 第二天就到飞行部队当师政委,一夜间从军职变为师职,没意见、没牢骚,上任后 铺开摊子就干;上午组建的军区空军班子,下午就挂牌子,全面展开工作。 混成四旅4 个团,增补了6 所航校新毕业的学员,滚元宵一样,变成6 个师。 刘亚楼堪称超级魔术师,一挥手平地起山岳,从8 月至10月,不到两个月,华东军 区空军、西北军区空军华北军区空军,相继诞生。 然而就眼下的空军力量跟美国空军较量,刘亚楼的心清是焦虑不安的。美国在 朝鲜投人的飞机 l100 余架,此外还有英国、澳大利亚、南非联邦及南朝鲜空军的 飞机近100 架。对手的飞行员飞行时间均逾千小时以上,大都参加过二次世界大战, 不仅能飞多种复杂气象,而且实战经验颇为丰富。新中国空军恰当地说只能算是刚 出壳的幼鹰,平均飞行时间只有十位数,有的改装喷气式训练刚放单飞。按世界惯 例,训练喷气式驾驶员,一般需要300 小时以上。美国则规定500 小时。 “真是叫花子跟龙王爷比宝啊!” 刘亚楼用拳头砸着桌面,忧心如焚。 中南海的菊香书屋像失了火一样,四处生烟。会议从晚饭后开始,直至深夜。 同战争打了30多年交道的共产党人,又在为战争伤脑筋。 战争给中国留下的是疮痍满目,百业凋零,民不聊生。新中国刚刚诞生,偏远 的省份尚未解放,几十年战争的创伤尚待医治,上地改革正在进行,通货膨胀亟待 消除,国民经济亟待恢复和发展中国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战争。 中美两国历史上交往不多,第二次世界大战是同盟国,尽管美国支持、扶持与 共产党为敌的国民党,一再视共产党为“红祸”,并且双方怒目相视了数年,但是 作为交战对手,互相是陌生的。 美国是原子武器的拥有国,它的强大世人有目共睹。开门迎战,结局会是怎样 的呢? 毛泽东让与会者着重摆摆出兵的不利条件和困难。 在他的内心深处,出兵已成定局。 朝鲜战争一爆发,毛泽东就加大了每天安眠药的剂量。他激动、愤怒、亢奋。 外国人说毛泽东生性好斗,毛泽东看了这种评论和文章,合卷,闭目,嘴角留下一 缕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一生都在挑战,或者迎接挑战。他性格中的复杂、坚毅、孤独、自尊,在挑 战和迎接挑战的跞石上,愈磨愈烈。他从不认输从不听天由命,他的光芒在挑战迎 战中迸发惊世骇俗的光彩,他的远见卓识,他的非凡才能,正是在受到历史提供的 最大限定的挑战时,才充分展示,人们也才能充分衡量他的伟大的程度。 那些天,毛泽东的烟灰缸两小时就要清理一次。 杜鲁门、麦克阿瑟不相信毛泽东有迎战的胆量。 斯大林也有同样的认识。 当周恩来乘飞机抵达苏联,在黑海海滨见到正在休假的斯大林时,斯大林为毛 泽东的出兵决策大为骇然。 这位名叫钢铁的伟人,已经意识到毛泽东是个比他还强硬的人。1949年12月21 日他同毛泽东第一次会面,紧握毛泽东的手,注视端详了一阵,说:“想不到你这 样年轻!这样健康!”毛泽东回答:“我是长期受打击排挤的人。” 毛泽东所说的打击排挤,没指明是国内、还是国际。斯大林却实实在在感到被 刺了一下,没等毛泽东言毕,忙接过话去:“胜利者是不受谴责的。不能谴责胜利 者,这是一般的公理。” 当时在场的翻译被这言不对题的对话弄得莫名其妙。但是,毛泽东敢摸老虎屁 股,出兵迎战世界头号强国,这着实又让斯大林大吃一惊。 周恩来说为挽救朝鲜局势,维护亚洲和平,中国已决定出兵朝鲜作战。他与斯 大林磋商,新中国成立不久,财力不足,武器弹药。运输工具都有困难,空军也刚 刚组建,这些方面需要苏联的支援。 斯大林犹豫不决,顾虑重重。他并非不主张中国出兵,但他又担心中国出兵会 引起世界大战。他甚至主张朝鲜失败了,让金日成到中国东北组成“流亡政府”。 毛泽东接到周恩来从莫斯科发来的报告,10月13日再次召开紧急会议。 再议的结果仍是一个结论:“出兵。没有任何援助也要出兵。” 斯大林由衷地感到,他们背靠的邻国一改旧中国的软弱形象,毛泽东在新中国 成立之时宣告于世:“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已真正地成为现实。 毛泽东使斯大林折服。终于答应以秘密、不公开的方式,达成了部分援助的协 议。 在中共中央研究朝鲜问题的会议上,彭德怀是力主出兵派。他说:“出兵是必 要的,打烂了,等于解放战争晚胜利几年,如果美军摆在鸭绿江岸和台湾,它要发 动侵略战争,随时可以找到借口。” 毛泽东把帅旗交给了彭德怀c 1947年刘勘七个旅追堵毛泽东,毛泽东恼火了。 彭德怀问:“刘勘这龟儿子,老毛你是要活的还是要死的!” 毛泽东说:“《三国演义》里讲,张翼德于百万军中取上将之首级如探囊取物。” 彭德怀说:“如此。我立军令状!” 宜川战役,彭德怀果真击毙了刘勘。 领兵赴朝,彭德怀又一次受命于危难之中,没有推倭,没有犹疑。 1950年10月19日17时30分,昼短夜长的东北已是夜幕降临。安东一派肃穆,一 派寂静,没有灯光,没有闲杂行人,一阵阵车轮的滚动声、马蹄声、脚步声在夜色 中悄然响起。 中国人民志愿军先头部队第三十九、四十、四十二军开始通过鸭绿江铁桥,进 入朝鲜战场。 空军也开始北上,长龙般地军列里挂着标语,“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到天 津时军列停了下来,晚上又开了。飞行员们天亮一看,又回到了上海。 苏联的米格—15大批量由苏联运抵上海,空军党委决定,全部完成改装后再拉 上前线。 飞行员自嘲:抗美援朝一昼夜。 空军第二次北上,天气不好,大多数飞行员还没有飞过复杂气象,望着隔江的 冲天炮火,听着轰鸣的美机轰炸,住了20天,没能参战,又拉回后方训练。 志愿军陆军部队一批批北上,他们南撤。 北上部队中有他们昔日的战友,挥着手朝他们喊:“我们先上去,战场上等你 们!” 不少空军战士哭了。 他们羞辱自己:保家卫国20天。 最痛苦的是空军司令刘亚楼。八年抗日、解放战争,共产党的军队一直是用光 头顶炸弹。那时共产党没有飞机,光着头皮挨打。现在有了飞机、飞行员,志愿军 仍然在美国的飞机下挨炸弹,白天钻山洞,夜里行军,不见天日。彭老总发了脾气, 他急需空军。空军部队求战心切,前方战友挨轰炸,他们心里流血,请战书、血书, 一交一大摞。 上急下切,作为空军司令,刘亚楼必须实事求是,双肩要能顶起泰山。他给彭 老总写信,讲明空军目前的情况,他下到飞行部队,稳定训练情绪。 他说:“同志们,你们到了空军。空军不比陆军拼刺刀,光勇敢不行。勇敢加 技术,才能胜任空战。我们面对的敌人很强大,我们首要的任务是迅速强大自己。 你们急于参战,战场上也急切需要你们,如何缩短训练场到战场的距离呢?这取决 于你们,你们飞行技术提高的速度!” 刘亚楼同时召开空军党委会,明确提出了在实践中锻炼,在战斗中成长,积蓄 力量,选择战机,集中使用的作战方针。 毛泽东批阅了空军的报告。指示:使用空军“采取稳当的办法为好”。 1950年10月下旬至12月间,中朝军队连续发动了第一、二次战役,迫使美军向 南退却。初战获胜,达到了预期目的。美军遂增调两个空军联队,以“空中封锁”、 “密切支援”的方式,使中、朝军队的战役行动、后勤支援受到严重干扰和破坏。 空军第三次北上。 三次北上,空军的出征在艰涩、悲壮中迈向国门,等待他们的将是当时世界上 技术战术水平最高的空中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