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捷 空三师1952年1 月11日结束了第一轮实战锻。炼。 86天,与敌作战ZI次,击落击伤敌机64架。 毛泽东看了空三师的战报,心潮激荡,欣然命笔:“向空军第三师致祝贺!” 空三师上下雀跃,经过3 个月的休整,1952年5 月1 日又赴战场。 再次出征,翅膀硬了,心情也大不同。 有的说:“美国佬不就是鼻子比咱们大嘛!” “日本鬼子是硬核桃,美国鬼子是烂葡萄。”…… 第一次轮战没有打下敌机的则摩拳擦掌,决心这一次让自己的飞机喷满红五星。 于是上去就打,不听指挥,单机恋战,追求战绩。 结果头一仗就遭到敌人偷袭,被击落2 架、击伤1 架。第二仗返航着陆,又遭 敌偷袭,高度低、速度小,难以反击,被击落3 架,牺牲飞行员2 名。 这便是刘亚楼说的败仗。“空三师一连两仗失利,不敢再轻敌,经过一番上上 下下的整顿,军威重振,17次空战,击落击伤性能最好的F86 敌机41架。中朝空军 联合司令部的嘉奖令不断地传向三师。三师首开空战纪录的赵宝桐已经击落击伤敌 机8 架,王海、刘玉堤、焦景文几乎每仗都开纪录。击落击伤敌机6 架的范万章在 8 月8 日空战结束时,为了反击偷袭米格机群的敌机,从万米高空打到千米之下。 当时范万章飞在编队的最后,他发现一群小黑点朝米格机群飞来,立即明白敌人又 想打我着陆机群。情况紧急,他一连三个打对头,冲乱了敌编队,上下翻飞缠住F 一86机群,直到估计米格机群着陆,这时他的飞机中弹12发,涡轮叶片、天线杆被 打坏,机翼、座舱盖被打碎,汽油也已耗尽,地面指挥员听到范万章最后的报告: “01,我是08号,我不行了……” 范万章,这个当初曾以为飞行员就是给飞机加加油的士兵,以他的全部忠贞, 使生命的意义飞越地平线,飞越国境线,达到了光辉的极限。 11月见日,空三师接到空联司46号作战命令:协同友空军打大仗,保卫水丰发 电厂以及一线基地的主要交通线和重工业目标。 这时的三师,除了配合友空军作战,还有带领新出征的部队实战锻炼的使命, 每天出动三四次,有时五六次,历史是注定要造就一个英雄的飞行师了。 已经升任九团副团长的王海以娴熟的飞行技术、高超的指挥艺术率领庞大的机 群升空作战。敌机群被他变化多端的战术弄得颠三倒四,连连失利。威兰恼火透了, 命令第五航空队“对米格飞机的战术拿出全部精力研究”。 美国的《空中威力》对米格飞机的战术做了记载:诱开战术。1952年以后共军 飞行员的技术水平和积极求战的精神又有提高,这说明敌人将其有极好训练的飞行 员投入了战斗。这一时期,共军采用的典型战术就是诱开战术…… 鱼饵战术。敌人飞行员在积极东战方面和空中战术动作方面的表现是多种多样 的。他们尽力设法占据有利的位置,在战术上突出的是采用“鱼饵”战术…… 夹击战术。F —86发现下方有米格编成一字横队,于是就向敌机进行俯冲攻击。 此时一字横队中的最后一架米格脱离编队,绕过来从编队的中央通过…… 上切入战术。一个F —86小队在鸭绿江以南30000 尺到 35000尺的高度上进行 巡逻,它们发现20000 尺到25000 尺的高度上有两架米格。如果 F—86向这两架米 格进行俯冲攻击,那么这两架米格的后下方很低的地方利用地面颜色做掩护的大批 米格,就赶上来…… 阶梯战术。8 架或更多的米格组成的机群分成若干个双机基队,这双机的诸多 基队以地面颜色作掩护,排成梯形…… 骄傲的美国空军,在战后二十多年还认真研究、分析中国空军的战术,撰文入 册,足见当时这些战术给他们造成的威胁和损失。 空三师飞行员魏双禄说:美国人真正了解中国人,大概是朝鲜战争。我们从只 会打对头、傻打、硬拼,到打战术、打技巧,也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中国人不光 有胆,还有脑袋。 为了执行46号作战命令,我们每天睁开眼就飞,起起落落一天四五次,累得浑 身筋都抽到一块儿了。可是一落地,谁也不休息,跳出飞机,坐在加油线上就讨论 空战,跟摆龙门阵似的,越摆越上劲儿。王海在战斗空隙,撰写了《对空作战几个 问题的体会》,第一次从军事学术的高度介绍了自己驾驶米格F —15飞机参战的经 验,空联司加了按语转发到部队,对我们有很大指导意义。我们也一边打一边开始 了“我写我”的战术总结,把空战经验上升到理论,收益很大。 机场上一切都围绕着飞行转,师团首长、后勤部门,包括采访的新闻记者、来 慰问的文工团员,都围绕着我们飞行员转。 于是,我们更加劲儿地打敌机,提出了“心向蜂王(空中指挥员),炮向敌机, 飞向战情严重的地方,飞向支援战友的方向”的口号。郭晨光同志是我的僚机,在 我向前面敌机进攻时,他为了掩护我,用自己做盾牌挡住了射向我的炮火,牺牲了。 我找到政委请示:“郭晨光同志为我牺牲了,我要为他报仇!我请示上级允许 我改名为郭晨光,以此来纪念他,并用这个英雄的名字为祖国立功!” 领导说这个想法很好,但名字不一定改。我无法缓解内心的痛苦,给郭晨光的 母亲写信,称她娘、认她做母亲。从此我有了两个给予我生命的母亲。 打那以后一升空我就感到郭晨光在我身后掩护,见了敌机什么也不想,全是攻 击心理。 11月27日,全团起飞,打了一个大仗,打到最后,我成了单机,我说了声: “郭晨光,看咱们俩的了!”就拉机头冲进敌阵。敌机一看只有我一架,把我团团 围住,一直缠了8 分钟,空战8 分钟可以打上几十回合。想着郭晨光,我越打越猛, 一架敌机被我打冒了烟,一架栽进大海,其余的也打红了眼,仍追着我不放。这时 已经到了凤城机场上空,那是十八师的飞行基地,他们正在地面做一等准备,见我 猛地扎了下来,向地面垂直下降,以为我失去操纵,都站在机场上为我着急。我在 离地面不到200 米的时候,猛抬机头,翻身向敌机冲去,敌机措手不及,扭头想跑, 我抓住时机,全力按住炮钮,但不见火光喷出来,这才知道炮弹打光了。这时高射 炮向敌机开火了,我的飞机已没油了。在凤城落地时起落架都放不下来,跳下飞机, 皮衣服都湿透了。 焦景文同志回忆起这段生活,也说:“空战对于体力、脑力,都是高强度的, 加上那时候一心就是打,上飞机打,下飞机研究打,在饭堂吃饭拿着筷子,馒头也 比划着打,为了缓解疲劳、兴奋,每顿晚餐都有点酒,每人喝一小杯,晕晕糊糊地 去睡觉。总感到党不够睡,别的心思也没有了。……” 那确实是一个创造奇迹的年代。 朝鲜战场上,无论地面还是空中,志愿军天天都有奇迹。 1985年,美国空军参谋长加布里埃尔上将到中国访问,谈起朝鲜空战,这位当 年参加朝鲜战争的美国飞行员,就曾经奇迹般地被中国志愿空军击落过。 那是1952年12月3 日,王海带领12架米格在8000米高空迎敌。地面报告战区有 4 架敌机,王海分析可能是敌人用的“垂钓”战术,一攻便走,并不恋战,便迅速 占据有利高度,集中一域,加强警戒伺机待敌。果然,受攻击的4 架“鱼饵”刚逃 走,后面就出现了4 机一组、4 机一组的大编队敌机72架。 “不要分散,先打上层,就在这里歼灭敌人!”王海向部队下达命令。 敌机用4 架做幌子,哪知米格机不上钩,仍保持着高度、占据着有利位置,战 况与预谋方案发生变化,敌机群一下子慌乱了。王海利用敌人大机群行动不便的弱 点,先发制人冲乱敌阵。于是敌机编队八个变成四个,四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单 机,有的下滑,有的上翻,有的往海上逃。王海带领整齐的12架,始终保持着双机。 四机一域作战,从万米高空一直打到距地面600 米的低空。王海刚想拉起,突然瞥 见击伤一架敌机的张滋被后面的敌机咬上了。他一面指挥张滋脱离,一面猛抄过去, 对准敌机,一炮揍了下去。 空中打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网。这边,邵俊武打下一架,敌机闷闷地响了一声, 栽了下去;那边,张守兰击中一架,爆起一个雷闪,往地面扎去;3 号机孙生禄和 僚机马连玉与10架敌机缠在一起,你咬住我,我又咬住你,连转了两个圈儿,孙生 禄抄内径,对准一架开了火,前面的敌机刚冒烟,后面的敌机又打伤了孙生禄的机 舱。机翼,马连玉一顿炮弹又把击伤孙生禄的敌机干掉了…… 孙生禄的飞机燃起火苗,王海命令他跳伞,他一颠一簸地继续跟敌群纠缠格斗, 不肯让米格机群减少战斗力。火势越来越大,孙生禄用尽最后一把力将失去操纵的 飞机机头拉了起来,朝着敌群猛撞过去…… 2 号机焦景文紧随长机王海翻上俯下,进行掩护,这对空中好搭档一路东去, 追上四个打两对,咬住两个打一双,搅得敌阵七零八落,乱了阵势散了架子,一双 双退出战区,仓仓惶惶向南逃去。 33年后,中美关系在厮杀、仇恨之后慢慢解冻。1985年的春天,王海随同国防 部长张爱萍出访美国。 那是一个晴朗的日子,中国的五星红旗在五角大楼的广场上空高高飘扬。 美国空军参谋长查里斯·加布里埃尔上将以隆重的礼仪迎接中国贵宾。对于这 位当年在朝鲜上空作过战的上将,这天接见的不是寻常客人。他军服笔挺,皮鞋锃 亮,面颊刮得非常干净。军帽下,两鬓已经斑白,额头的两道皱纹很深,当他的手 和王海握在一起的时候,那双灰眼睛倏地打了个闪,一下子,整个脸年轻、生动起 来。 三十多年来,他一直注意着王海这个名字。在他的飞机被击落,跳伞的那一瞬 间,他没有忘记看对手飞机的编号一一MHn 。后来得知,那正是中国空军著名战斗 英雄王海驾驶的飞机。加布里埃尔十分崇拜战胜自己的人,他对王海充满敬意。 “王海将军,三十多年了,我一直期待着与您会面。” 王海打量着这位美国空军上将。 “我是被您打下来的,那是1952年11月27日。” 王海诙谐地一笑:“如果将军再次入侵我国领空,我还要把您打下来!” 加布里埃尔拥抱王海:“我们友好,我们友好!” 两人哈哈大笑。 这年的金秋,北京秋高气爽,加布里埃尔上将应邀来到中国访问。王海像老朋 友一样接待了他。游览故宫、登上长城,中国的古代文明令加布里埃尔折服。然而 最让他顿足沉思的是一天的下午,他走进军事博物馆,看到王海当年驾驶的224 号 飞机。他肃立着,凝视着米格飞机机身上那九颗鲜红的五星,良久,良久…… 1953年1 月,空三师迎来了击落击伤敌机百架的祝捷庆功大会。 中央军委发来嘉勉电:庆祝你们参战13个月来击落击伤敌机102 架的伟大胜利。 你们的光辉战绩,证明了我人民空军的战斗力已大大提高。你们积极、英勇、机敏 的作战行动,值得全军学习,望再接再厉,戒骄戒躁,进一步提高技术战术,为歼 灭更多的美国空中强盗而奋斗!在抗美援朝战争中牺牲的烈士们永垂不朽! 军委空军、空联司、各兄弟部队,纷纷致贺电、送锦旗,人们簇拥着英雄,缅 怀着烈士。他们是——击落击伤敌机9 架的一级战斗英雄、特等功臣王海、赵宝桐 ;击落击伤敌机8 架的一级战斗英雄、特等功臣刘玉堤;击落击伤敌机7 架的一级 战斗英雄、特等功臣孙生禄;还有范万章届振玉、焦景文、罗沧海、林虎…… 人群的目光又从英雄转向英雄集体。 他们是——击落击伤敌机29架的“英雄的王海大队”;击落击伤敌机17架的赵 宝桐“英雄中队”;空三师,这龙虎之群,他们是人民空军的骄傲,是中华民族的 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