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16、换个“领导”审问 他又找到乙。李真说:“利润不管谁赚,都要通过合法形式支持庆五。” 乙说:“我的资金都在账上趴着,烟厂欠我们5000万元,流动资金都很紧张, 不用说支持庆五,调汇都很困难。需要想办法筹措资金。” 李真说:“贷款。”乙说:“贷款也很困难。怕贷不出来。”李真说:“你就 打个报告吧!” 乙信心不大,但为了调那500 万美元外汇额度,还是写了一份申请5000万元贷 款的报告。省领导把报告批给了中国人民银行河北省分行行长。李真让乙拿着批件 去办贷款。行长看着批示,思忖半天,然后提笔把呈报单位的东租公司,改成张家 口卷烟厂。但5000万元毕竟不是个小数,他还在犹豫着。突然电话响了,是李真打 来的:“这笔款主要是用于支持张家口烟厂,支持国有大中型企业。你尽快想办法。” 他就下了决心,把这笔贷款如数批了。批给了河北证券有限公司,以短期融资券的 办法贷款。但这笔贷款是批给张家口卷烟厂,不是批给东租冀办的,乙要想直接得 到这笔贷款还得费点周折。 他去张家口找李国庭磋商,李国庭不同意把这款给他,烟厂自己也可以买进口 原材料。李国庭很纳闷,他们怎么背着我给烟厂贷了这么一大笔款?乙碰了钉子, 回来见李真,说还得你出面。李真打电话向李国庭做工作,李国庭就不再坚持了, 同意以张家口烟厂名义贷款,然后转给东租冀办。 同年11月11日,河北证券有限公司将5000万元贷款,汇入东租冀办账户。乙用 这5000万元名义上按市场价格给烟厂换了500 万美元的外汇,但外汇额度的兑换比 例是6 :1 ,实际上他只花了3000万元,下剩2000万元就是李真觊觎已久的差价利 润。 李真兴奋极了。斧头打凿,凿打木。这一环扣一环地敲打,还不是凭了权力这 把利斧?他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权力的魔力,他掩饰不住地说:“权力就是金钱, 给我1000万元,我也不换秘书这个位置。” 的确是不能换,他一次就敲打出了2000万元。他迫不及待地把吴庆五找到家里 来,神龙活现、眉飞色舞地说:“庆五,这段时间我运作了几件大事。帮李国庭贷 款5000万元,还有从银行搞到了500 万美元的外汇额度。乙说赚了2000万元,咱们 一个人1000万!” 吴庆五说:“太好了!干得太漂亮了!”二人黄鼠狼骑兔子———乐颠儿了。 李真说:“我在官场,你在商场,今后要相互配合好。你要把钱越赚越多,我 要把官越做越大。我需要钱找你,你在官场有什么事,由我来帮你办。” 转眼到了1993年8 月,这笔款还没有处理好。为此李真、吴庆五和乙聚会在北 京新大都酒店,为了关键时刻便于咨询一些问题,还把李国庭请来了。那天吃完午 饭,送李国庭去房间休息了,“三驾马车”便在一楼咖啡厅里谈判起来。 李真说:“我跟李国庭讲了,用烟厂账户转2000万元,然后再转到外省,或者 以购买设备转到外国。” 吴庆五说:“这不行,那么大企业,肯定不行。”然后又反复叮嘱李真:“以 后不要再跟老李提这事了。” 最后李真说:“无论钱怎么转,也要把这2000万元给吴庆五。” 但乙感到吴的作用正在消失,所以表现不太积极,扯着胡子打提溜———光使 嘴巴上的劲,没有实际运作。这使吴庆五很失望。过去乙的工作环境不是很好,吴 庆五曾给予过大力支持,使他由副处级升为正处级。可是现在他把这个恩情忘了。 但是到这一年的10月份,乙遇上了麻烦。在这个非常关键的时刻,他被检察院关起 来了,原因是涉嫌挪用公款。李真和吴庆五都慌了。李真奔走,吴庆五动用上层关 系,一个星期,就把他取保候审,救了出来。 乙出来后,李真、吴庆五和乙在省招某个房间里研究如何进一步给乙恢复职务 的问题。研究出方案之后,吴庆五提出,是不是用调汇的利润为他冲抵贷款。乙很 痛快地说:“没问题,等我稳定后,我一定尽力把这件事处理好。” 没有弯弯肚,哪敢吃镰刀头。最后,几经周折,2000万元巨款转到了吴庆五名 下。 李真的抵抗已经快达到100 天了,再也不能迟疑了。 侯磊检察长走进了陈晓颖住的房间。他正躺在床上,一边抽烟,一边思考案情, 听到有人进来,立刻翻身坐起。见进来的是侯检察长,便下地让座。 侯磊坐下,不动声色地说道:“你上。审李真。” 他以为陈晓颖接到这个任务,一定会有不同寻常的反应,或激动,或谦虚,所 以他故意说得很平淡,想使他稳住情绪,冷静思考问题。没想到陈晓颖太冷静了, 冷静得有点令人难以接受。 陈晓颖不露声色地说:“可以。” 没有推辞和谦虚,好像早就等着这个呢。 “能拿下吗?”“能!” 2000年6 月17日,陈晓颖走进了审讯室。他带着几个助手,一步就跨进来了。 很简单的事情,审讯李真的人已经换过好几次,这又是一次“换岗”。波澜不惊。 6 月14日晚上,陈晓颖刚领了出差补助,他对弟兄们说,走,上“谭鱼头”! 几个人围着一个大火锅,涮开了鱼头,喝起了衡水老白干。一喝就不能少,每人半 斤。不够半斤,不足以壮行色。明天就要开赴山西,上前线审李真了。 陈晓颖说:“别的都不用讲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专案组把希望寄托在咱们身 上了,咱可得个儿顶个儿把这活做好,有干不了的,或者没有信心的,现在还可以 退出去。没有,好。有害怕的,放不下后顾之忧的,也可以退出去。别人审李真, 都是外省市的,完事走人。咱是土生土长的,无处可走,想打退堂鼓,现在还来得 及。” 弟兄们说:“你放心,我们不会离开你,遭打击报复,顶不济咱们去开饭馆, 还是朋友。怕啥?” 一人一杯,干下去了。 “不怕死的,就端着冲锋枪跟我上吧!”陈晓颖说。 6 月15日,他们到了山西省某县,山区,交通不便,条件较差。当天下午由前 任审讯负责人介绍情况。那位弟兄号称某市“第一审”,陈晓颖担心自己取而代之, 会使对方产生逆反心理,心里不痛快,不愿配合。哪知道,恰恰相反,那位同志非 常热情,说道:“早就盼着你们来呢,李真是有点不好对付,但我相信,我们不会 对他没有办法。这回由你陈检察长来上,我把以前的情况详细提供给你,供你参考。” 陈晓颖说:“太好了。”说完情况,那位同志说:“明天就看你的了。” 陈晓颖说:“不,明天还由您来审,我向您学习学习。” “真的?”“真的。” “好吧,不管是真的学习,还是火力侦察,我全力配合,再审最后一次。”那 位同志激动地说。 陈晓颖说:“没准这最后一审就拿下了,我们就省事了。” 那位同志说:“那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陈晓颖在监视室里看着那位同志审李真,确实不愧“第一审”的称号, 思路清楚,逻辑严密,口才出众,随机应变。李真经过长期被审讯,也把自己锻炼 出来了,本来智商就不低,再加上伶牙俐齿,这回全有了用武之地。一个是一招一 式地进攻,一个是胡搅蛮缠地顽抗,看着他已经无路可走了,可是天南海北地一胡 扯,又跳到了圈外。陈晓颖更坚定了改变招术的决心,像这样跟李真打“常规战争”, 他远远不如那位同志,他得“变阵”。 他是由那位同志领进审讯室的。主审官,即“组长”易人,也得向李真有个交 待。那位同志已经跟李真处得很熟了,虽然是对立的双方,但也互相沟通了许多感 情,交流了很多信息,对于同时处于寂寞山沟里的两个人,这也是一种缘分。 那位同志说:“今天由我们的领导同你谈话。” 啪!一个定位,陈晓颖是那位同志的领导。这很有讲究。那位同志早就把李真 的脾气摸透了,他的虚荣心特别强,心想他自己已经是个厅级干部,审他的组长至 少也得是个司局级吧,所以那位同志一出场,他就给那位同志定位为最高人民检察 院反贪局的局长,他觉得自己这个身份,只有中国最高一级的反贪局官员才能审他。 恰恰我们审讯的同志又不允许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能解释,也不好否认,只能 任他胡猜乱想。 ---------- 深圳特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