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奚观纪的眼睛迅速往四下里扫了扫,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个巴掌大小的“无 线电报警讯号接收器”,那上面标着几行阿拉伯数字,红灯在“50”上面闪烁,这 就是说,闻歆华就在附近50平方米内。 奚观纪毕竟是侦察兵,一瞬间,他的头脑里如同打开了一架高速运转的电子计 算机,立刻飞快地运转起来:闻歆华约定7 点30分在这里会面,他很有可能提前到 达,在等候时间里横遭不测,现在就被扣押在附近。他在哪里?谁是现场目击者? 奚观纪的眼睛在马路对面来回扫视,最后停留在离车站牌五六米距离的那个摆香烟 摊的老头儿身上,便决定去向他打听。 奚观纪对曾大军说:“你在这里等着别动,我去查清闻歆华的下落。” 奚观纪大步穿过马路,走到香烟摊前,满脸笑容道:“大爷,您早!” 卖香烟的老头儿自“文化大革命”开始以来,就没听到过这样的礼貌用语了, 一听之下顿时眉开眼笑:“哈哈,小伙子,你早!你早!” 奚观纪心急如焚,却不得不耐着性子从远处兜着转,他掏出一元钱:“大爷, 给我来包‘大生产’,再加一盒火柴。” 老人将香烟、火柴递过来。奚观纪立刻拆开香烟,自己叼一支,又递一支给对 方:“大爷,我是从江苏来这里出差的。这首都啊,地方可真大哪,可就是有点那 个……那个……” 老头儿不无好奇地问:“什么?” “我在北京呆3 天了,总发现秩序……哦,是革命秩序,似乎不怎么好,走在 马路上老是看见有人打架,骂人更是司空见惯,这好像和首都的风貌不相配。大爷, 您说对不对?” 老头儿“嗬嗬”笑道:“原先我们这里秩序挺好的,后来嘛……怎么说呢,这 是革命嘛!骂人、拉扯、打架、打死人都是革命行动,大字报上说的嘛。我在这里 坐着不动,这样的革命每天也能看到好几次。就说刚才吧,公共汽车还没停稳,上 面就揪下一个穿皮甲克的小伙子,说是‘流氓’,送那边‘双打办’去了。” 奚观纪一听就明白了。他救人心切,搭讪了两句,转身便走。马路对面,曾大 军等得心如火焚,见奚观纪走回来马上发问:“怎么样?” 奚观纪当机立断道:“闻歆华现在让人家当‘流氓’押在那边‘双打办’里。 现在救人要紧,大军,我是‘三脚猫’(沪语,意即对某项技能只掌握一点皮毛), 伸胳膊动腿的事儿玩不大转,这事儿你得多出点力了。记着,我动口,你动手。你 可以教训那些打手,只是下手时别太重,他们是造反派,中央‘文革’支持的,打 伤了容易惹麻烦。” 奚观纪说完,便朝前面奔去。他在一百米开外发现路边停着一辆当时常见的载 重量为1 吨的三轮卡车,上前一看,车门没锁,便毫不客气地跨进驾驶室,开了车 便走。 “双打办”大门口是不设岗的,奚观纪、曾大军扬长而进。那王某、辛某做梦 也想不到竟会有人上门来抢人,那凌钟还在执拗地拨着电话,闻歆华笑嘻嘻地坐在 他对面的椅子上。奚观纪进门一声吆喝:“你这家伙在这里哪?快走!” 汽车开出二十多米时,值班人员才冲出大门。但他们没有交通工具,只得以大 声咒骂来发泄满腔愤怒。那个凌钟则打电话让公安局派车追赶拦截,但这显然是徒 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