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赛场长镜头 记者与新新闻写作 应当感谢诸多的新闻记者。他们是目击者,是大众的耳朵和眼睛。“媒介”这 个词,已不是原本意义上婚姻的牵连与撮合,它带给我们更多的是心灵的震撼与更 大范围内情感的动荡。 例如奥运会,国际奥委会历来不正式公布各代表团的金牌榜和团体总分名次, 这是新闻媒介和各代表团自己的事情。 真实、准确、迅速,记者间似乎也存在着实力与心智的竞赛。把复杂的事情说 得简单扼要是记者的本事,可把简单的事物说得复杂深入,大抵是作家的事情了。 面对大众关注的“热点”,读者已不满足简单的信息,要究根问底。如果说文 学是新闻所漏掉的那些东西,可在国外曾一度红火起来的新新闻写作,却成为新闻 与文学的融合。于是,“纯艺术”与“大众艺术”,“艺术”与“非艺术”之间的 传统差别在笔下消失,一些作品成为“新闻和小说叙述方式的混合物”,“把新闻 写作的客观性与传纪的人情味结合起来。这两者满足了我们目前想理解一个万花筒 般世界的需要”。这种写作方式,在七运会的报道中已初见端倪。 极为有限的视野。我们还是借助这些记者的眼睛,从旁敲侧击的视角,来领略 中国体育史上更为伟大的瞬间吧。 镜头之一 倪志钦和黄健的感叹 倪志钦不会忘记早年和那位田径强国教练的问答。今天,依然是他们夫妇两人 站在田径场上。目睹了他早年的预言成为大快人心的现实,随之而来的会是一种什 么样的心情? 记者不失时机地采访了他。并发问:“您是否想起了自己当年破世界跳高纪录 的情景?” 倪志钦感慨万端,说:“好久了,好久了,一晃20多年了,田径水平高多了!” 人们发现20岁的王军霞是个爱笑的女孩子,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胸前佩戴着 一枝梅花鹿徽章, 可跑起来却像疯了一样,10000米下来,嘴唇都没张一张。曲云 霞的个子要高些,平时不喜言谈,总是不声不响地做些事情。在车上,当记者问她 为什么会打破1500米世界纪录时,她也只会说这是执行教练意图的结果。致使马俊 仁说这是曲云霞说得最漂亮的一句话。清一色的短发、运动衣,都是20岁上下的农 村姑娘,活像一个模子铸出来的。溢着青春朝气,跑起来都那么规范、轻松潇洒, 且都有着惊人的顽强毅力。 马俊仁的18名女弟子,七运会几天来便有5人13次打破 女子中长跑世界纪录。 难怪一代田径名教头黄健感叹:“真了不起,一个比赛有这么多人破纪录,而 且水平这么高!马俊仁是个伟大的教练,他的勇气、毅力令人钦佩。” 镜头之二 马俊仁的“狂言” 马俊仁爱放炮。说的是他有火药般的性格和炮口一样闭不拢的嘴。还有那出膛 便惊天动地的“狂言”。 还是在斯图加特,一位外国记者问马俊仁:“你的运动员取得这么好的成绩为 什么不笑?”马俊仁说这叫含蓄。随后又不乏机智地放了一炮:“姑娘们因为没有 打破世界纪录不高兴,我欢迎各位朋友去中国观摩七运会,那时我们要打破世界纪 录!” 马俊仁的“炮”放得多了。 七运会马拉松赛前,他说自己的队员“夺冠无疑”。 赴斯图加特参加世界锦标赛前,他说:“定要让五星红旗高高升起!” 省长岳歧峰出访欧洲路过北京看望辽宁体育健儿,除勉励有加之外,略表了看 不到打破世界纪录的遗憾。马俊仁当即表示:“岳省长,今天下午3000米预赛,破 一个纪录,给您壮行!” 事实证明,马俊仁放炮每炮必中,绝不食言。说夺冠就必然夺冠,说破纪录就 破而且是成堆的破。对此,有的记者说,好像世界纪录就在他兜里揣着,想什么时 候拿出来就什么时候拿出来,神了! 马俊仁没那些“温文尔雅”,不是那种嘴旁设岗、胸内筑墙,话到口边留半句 的人。他胸无城府,却胸有成竹。这要有很强的自信,勇气和胆略,同时也是具有 异乎寻常的力量的表现。 其实,马俊仁是个谨慎的人,或许正因为他谨言慎行,才从不放“空炮”。 女子1500米决赛两天前,马俊仁还持低调,直至开赛的前一个晚上,才突然决 定再创一项世界纪录。于是,曲云霞责无旁贷。 在破女子3000米世界纪录前,马俊仁也曾经持低调。下面是一位记者与马俊仁 的对话—— “马教练,王军霞最后3000米跑的时间,实际上已经打破了由原苏联卡赞金娜 保持的女子3000米跑世界纪录,不知是否真是如此?” “是的,昨天,王军霞10000米跑最后七圈,我也拿表看了,两圈跑完只用1分 07秒左右的时间。跑完最后3000米一共只用了8分15秒56,而卡赞金娜的纪录是8分 27秒68。” “既然这样,13日女子3000米决赛,王军霞必破世界纪录无疑了?” “这还要取决于13日的天气、场上气氛及王军霞的身体恢复情况。但不管怎样, 我‘马家军’肯定会再次向女子3000米世界纪录冲击,因为再不冲击明年国际田联 就将女子3000米这个项目改成5000米了,我想让这个纪录永远写上中国人的名字。” 事实上,马俊仁“狂言”的背后是有扎实内涵的。他让曲云霞放弃七运会开幕 式点圣火这一引人注目的荣誉,却指导她抓紧世锦赛后仅有的十几天时间刻苦训练。 在斯图加特,即使夺冠的当天也没终止过训练。有的外国教练看他训练看得入 神,乃至于忘记了训练自己的队员。 镜头之三 场外的教练 9月7日晚,这是女子10000米决赛的前一天。 在马家军驻地的房间里,姑娘们挤在一起看电视。房间里没有那种一声咳嗽都 会把寂静碰出血的紧张,也没有一张受苦受难的脸,人人轻松、自如,好像即将到 来的大赛是别人的事。 晚8时,马俊仁来了,让队员立刻睡觉。 姑娘们乖乖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她们知道教练的厉害,这个搞径赛几乎豁出命 来的人,别说让她们休息,他瞪眼珠子甚至煽嘴巴子也无人敢躲。看到他布满血丝、 熬得通红的眼睛,听着他严厉嘶哑的吼叫,在他的督促下一次次地吞下人参粉和甲 鱼汤,姑娘们还能说什么? 王军霞回到房间时,马俊仁问她:“脚反应大吗?” “比较疼。” “电疗1小时,然后睡觉。” 他知道,同样是七运会的金牌,含金量并不相同。有的代表了世界最高水准, 有的是亚洲水平,也有的只是国内一般水平。马俊仁要的是前者。 在赛场,马俊仁的右手紧攥着秒表,头微抬,盯着跑道上的王军霞。他双眉紧 皱,眉心间斜立着几条刀刻一样的纹路,眼睛一眨不眨,记录着王军霞每跑一圈所 用的时间。王军霞是他马俊仁的一发炮弹,要把10000米世界纪录炸个粉碎! 于是,便有了田径史上从未有过的冲刺;于是,由挪威“世界长跑皇后”克里 斯蒂安森保持的被称为“下个世纪的纪录”,一下子竟缩短了41秒多。 41秒多,即使一个平常人悠闲地散步,也会走出几十米吧。 再让我们看看女子1500米决赛时,马俊仁在做什么。 下面是一位记者的报道转录: 一圈过去了。马俊仁紧皱眉头,注视着他的队员。 还有最后两圈,马俊仁猛地一挥手中的秩序册,大吼一声“加速”,只见他的 队员以神奇的速度向前冲击。 “加速!加速!”马俊仁对着他的队员大声呼喊,挥动双臂。突然他转身向啦 啦队跑去,对着这群北航的大学生们说:“帮帮忙,给喊喊加油”,他拉开嘶哑的 嗓子大叫:“一、二、三”,大学生们齐声大喊“加油”。 此时田径场上已经沸腾了。在沈阳球迷啦啦队的锣鼓声、喇叭声,现场观众的 欢呼声中,曲云霞率先冲刺,随后是王军霞。 知情人讲,女子1500米决赛之后,马俊仁便手按着腹部,大口大口地吐着胃液, 疼得直不起腰来。他患有胰腺炎,频繁发作的幽门痉挛,疼得他死去活来。赛前病 痛的折磨使他一夜无眠。几天了,他几乎没有好好地吃过一顿饭。 镜头之四 决赛前马家军吃什么 奇迹的创造大抵是有奥秘的。 王军霞破10000米世界纪录后,为了让她补养身 体,队里买了一只大甲鱼。于是乎,神州顿起“甲鱼热”,似乎吃了它人人都能破 纪录了。 更有甚者还是在斯图加特,那些白种人怎么也不能相信中国人会跑出这样的成 绩,认为中国姑娘服了兴奋剂。 对此,马俊仁义正严词地加以驳斥。他说:“我马俊仁不相信诽谤,只相信科 学事实。有兴趣者可去兴奋剂检查中心问询。”说着。马俊仁顺手又将马家军平时 吃的“虫草王”拿在手中举起来告诉记者:“这就是我马家军吃的补药”。随后, 马俊仁又展示了马家军服用的另一种营养品“中华鳖精”。并在北京中外记者招待 会上,亮出国际田联兴奋剂检查中心的正式来函,通报中国参加斯图加特世界田径 锦标赛的所有运动员尿检全部合格。 一位记者曾未表述清楚地问马俊仁:听说马家军跑前吃药了,有这回事吗? 马俊仁不无戏谑地说:吃药,我的队员没病吃什么药?是止痛片还是感冒灵? 国际田联兴奋剂委员会主席杨奎斯特先生说得彻底,世界上“现在还没有一下 子能使你在10000米长跑中快一分钟的兴奋剂。” 马家军赛前到底吃什么,冠军腹中何物?《光明日报》记者罗京生曾作过具体 的描述—— 9月12日上午, 马家军已决定下午在女子3000米预赛中破世界纪录。中午,13 名队员在一起“会餐”,其中3人吃的是打卤面,另外10人吃的是大米饭。菜共3样, 两荤一素。曲云霞三样菜是鸡、鱼、金针菇,刘东以鸡肉为主,外加炒生菜和炒豆 腐干,王军霞是牛肉、咖喱土豆和香菇。刘东吃饭前先吃了三个水蜜桃,其余人是 先吃饭,后喝饮料。 这就是马家军赛前的食谱。似乎并没有特殊的奥秘。 “我们感兴趣的不是马俊仁的成功,而是成功的秘诀。”一位教练说。 马俊仁回答:“这属于知识产权范畴。” 马家军成功的关键在于如此大运动量训练后队员的恢复和保健问题。 马称:“是一种现代化科学与中国传统医学结合的方法。” 他说,这种方法决不仅仅是外界传说的王八炖人参,也绝没有兴奋剂。 镜头剪接京城遍布“马家军” 七运会开幕式上,辽宁代表团的虎相氢气球在空中高悬,曾特别引人注目。昔 年“东北虎”入京城,在大街小巷背包摞伞,忍苦负重,主要办两件事:一是为父 母妻儿亲戚朋友购衣购鞋,二是背几十斤猪肉回去。记得一次在上海,诧异粮票竟 然还有半两的“东北虎”吃小笼包子,一人10屉,惊得上海人像看怪物一样发愣。 东北人大手大脚, 干什么胃口都大。七运会辽宁代表团的团旗有9米之阔,海 蓝色底子,辽东半岛的地图,从图中钻出一只颇有气势的虎头,似乎要吞噬一切。 七运会的第一块金牌是在天津决出的。一开始辽宁人就发了虎威,“马家军” 的名号也是从这场马拉松赛中得来。 马拉松赛女子率先起跑,时隔15分钟男子随后。这一战辽宁大获全胜。女子前 6名都是辽宁选手,前10名中竟占了8名。场上先行的飞毛腿过后,远处又来个穿虎 头衫的,怎么第11名也是辽宁的?细看却是男子第一名,满头羊毛卷的张福奎。此 外,老工人队的冠军也为辽宁所得。 被辽宁人称为“川西阻击战”的四川赛场,“东北虎”摘金牌五枚。其时圆上 了辽宁女排30年的冠军梦,射击、船艇夺了4枚金牌。 在蓉城,佟德伟打完最后一枪,轻松地笑了。她的老教练安方,却在观察台上 抹着眼泪。事后教练对她说:“你那最后一枪,不是打在靶上,而是打在这颗为你 紧揪着的心上!” 京城决战,“东北虎”可谓虎口大开。 “9·5”首战告捷,轱辘吞下自行车百公里男团金牌。次日,“小丫”徐佩珍 又在女子重剑个人赛中独秀。接着,马家军飓风狂扫田径场,异乎寻常的是,水中 又窜出“马家军”…… 年仅16岁的代国红,一气夺走3金2银,瞬间大红大紫。这位一说话就脸红的姑 娘,在几场比赛中并非一直领先,却总是在最后四五十米对手力不从心时,以令人 惊异的速度冲刺、 率先触壁,400米混合泳她的成绩接近世界纪录,与她去年同期 最好成绩相比, 一下子提高了20秒。而夺得两枚金牌的19岁小伙王春先,去年200 米蝶泳成绩仅排全国第9名。 疯了!“东北虎”疯了! 女子中长跑, 马家军揽金牌20枚。此外,游泳6枚、女子柔道5枚、举重4枚、 男子自行车3枚、赛艇3枚、射击3枚、拳击2枚、皮划艇2枚。而各获1枚金牌的项目 有: 女子10公里竞走、 女子跳高、男子400米栏、男子800米、男子1500米、男子 3000米障碍、男子马拉松、男子十项全能、蹼泳、国际跤、击剑、男女花样滑水、 女子排球。 赛事的最终,辽宁以所向无敌的男子足球这黑白相间的圆圆的句号,结束了昼 夜的征战。 七运会, 辽宁以金牌65枚、奖牌163.5枚(其中银牌50.5枚、铜牌48枚)、 团体总分1496分荣获三个第一。(其中含奖励金牌18枚、奖励银牌2.5枚、奖励铜 牌5枚、奖励分200.5分) ------------ 书路扫描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