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冲动 北朝鲜还没有袭击“普韦布洛”号信号情报船之前,美国国家安全局所关注的 是动荡不安的越南。当时,越南的国土沿一条纬度线被分成了南北两部分。1968年 1 月22日早晨,在面积只有20平方英里却拥有高达200 万人口的西贡地区发生了暴 力恐怖事件,引起了阵阵骚乱。救护车躲闪着穿梭于满载着水果的手推车之间,疾 驶向三个不同的出事地点。与此同时,如蝗虫般密集的武装直升机盘旋在一片开阔 旷野的上空,搜寻着共产党游击队。在一条闹市的人行道上,狂奔着一辆美国造坦 克,其尾部喷吐着股股雾精般的青烟。坦克驾驶员正在抄近路追赶驶向北方的车队。 战争期间,生活一如平昔。中央市场附近的一家餐馆的橱窗挂着油光闪亮的烤 鸡,吸引着过往行人驻足观看。美国空军突击队员们头戴大沿帽,腰挎左轮手枪, 站在柜台前不紧不慢地喝着苦味浓咖啡,宛如美国西部大开发时西部地区酒馆里的 持枪牛仔。在臭气熏天的本吃运河上,灰色的木舢板缓缓行进于水面上架在细长支 棍上的茅草窝棚之间。在宽阔的环状十字路口,身着白色警服的警察指挥着流星般 飞驶的车辆。 就在1968年1 月的那个星期一,远在越南北部的河山附近的861 重火力军事基 地遭到了敌军迫击炮弹和枪榴弹的攻击。美军躲在厚厚的水泥护墙后面,从墙上邮 箱式的枪炮眼中进行还击。在双方交火的间歇期间,为了加强防御,美军调遣了一 个海军营前去增援。附近的集装架上还放有9.6 万吨的武器弹药。此前一天,北越 军队开始围攻一个驻扎在山顶的前哨阵地。美国则要全力以赴进行救援。 当时,担任美军总指挥的是陆军上将威廉。威斯特摩兰。1 月22日下午,西贡 指挥部里,令威斯特摩兰极为担心的是北方敌军对河山重火力基地的强大进攻。他 认为,美国人正面临着12年前法国人在奠边府遭遇的同样的残酷袭击。不过,威斯 特摩兰决心要证明美国人借助大规模的火力攻击肯定能避免重蹈法国人的覆辙。他 相信,游击队会在越南春节前的某个时候在北方河山及其附近的一些基地发动一次 大规模的进攻。因此,他开始向那个高地省份调人了大量的兵力及武器弹药。他在 给华盛顿参谋长联席会议的电报中说:“我相信春节前敌人肯定会以河山行动为核 心,在全国范围内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白宫里,约翰逊总统让人在他的情报室 里用沙土建了一个河山地形模型,以便能像前排就坐观看拳王比赛的拳迷一样密切 注视河山的局势。 但是,在国家安全局驻越南总部的密室里,情报人员通过分析截获的敌方情报 却发现情况并非所料。 23年前,在距法占区一片精致、典雅住宅区不远的绿草茵茵、喜气洋洋的河内 巴了广场上,聚集着一大群拖着一双长满生牛皮般厚硬老茧的脚一路走来的激动的 人们。他们来自太平三角洲水灾泛滥的稻田、红河泥泞的堤岸、海防的码头,还有 下龙湾的舢板。他们到这里的目的是要亲耳聆听胡伯伯的演说。站在人群前的胡伯 伯稍显局促,脊背微驼。瘦骨嶙峋的躯体裹着一件磨破了边角的卡其布紧身上衣, 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橡胶凉鞋。他的下巴上还垂着一缕儿蒲公英飞絮般的黑髯。 当人群的嘈杂声渐渐平息后,胡伯伯登上了一个木制的台子。他的眼镜在阳光 的映射下闪闪发光。“我们坚信人人生而平等,”他借用了美国《独立宣言》的话 庄重地开始了他的演讲,“造物主赋予了众生包括生命、自由、追求幸福在内的一 些不可剥夺的权利。”当胡伯伯宣告越南民主共和国成立时,身着土黄长袍、头戴 尖顶圆帽的人群立时欢呼沸腾起来。胡伯伯曾旅居美国的布鲁克林。此前,大多数 人只知道他是胡公。美国人后来知道他正式的学名是胡志明,意为光明的使者。 1945年9 月的那天下午,太阳以其前所未有的耀眼光芒照射着那片饱经磨难的 土地。越南像一匹饱受主人蹂躏、终于挣脱缰绳的疲惫之马,最终摆脱了法国和日 本的统治。身材细长、严肃认真的胡志明看起来不太像游击队首领,倒更像是一位 腼腆的化学教授。胡志明于1890年出生在越南的中部。他当过商船船员,周游过四 海,曾旅居美国,掌握七种语言。他认为共产主义思想是赶走殖民者、统一国家的 最有效的武器。离开越南30年后,他于1941年以中国记者的身份悄悄返回故土。之 后,他建立了越南独立同盟,誓死驱走奴役越南长达几十年的法国殖民者,击退企 图称霸亚洲的日本军阀。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同盟国与轴心国在欧洲战场和太平洋战场上交战,胡志 明则率领他的游击队出没在当时被称为法属印度支那的越南丛林里进行战斗。他们 没有榴弹炮,就打伏击战;没有轰炸机,就进行人为破坏。四年来,胡志明积累了 丰富的作战经验与教训,足以使他开设一门游击战略的博士课程。终于,在第二次 世界大战结束、当侵占越南的日本投降之际,胡志明看到了越南独立的曙光。1945 年9 月2 日,他正式宣告越南独立。胡志明没有想到,当他宣布越南独立之时,美 国已经在暗中窃听这个新生国家的机密了。 虽然1945年8 月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宣告失败,但此后日军仍然在越南驻 留了六个月。在此期间,美国的监听人员与译码员监听破译了从日本驻河内与西贡 的军事基地发往东京的情报信息。一份国家安全局的报告称:“日本投降期间发往 东京的情报表明越南人强烈希望摆脱殖民统治的枷锁,坚决抵制法国殖民者卷土重 来。”截获的情报中还包括有关胡志明军队秘密劫持法国要人以及“夜间要交火” 的信息。另一份报告称:“考虑到日军撤离越南后的局势,难免会让人感到恐慌。” 1946年春季,当日军撤离越南之时,不甘心放弃利润丰厚的橡胶种植园同时又 想在世人面前保全面子的法国殖民者又回到了越南。法国人公然违背战后各宗主国 纷纷退出殖民地的大趋势,重新开始了对其远在越南的殖民地的残酷掠夺。刚刚重 见阳光的越南人民又被推向了暗无天日的苦难深渊。胡志明将继续率领他的游击队 进行反抗法国殖民者的斗争。11月,海防战火突起,法军轰炸了整个城市,约有6000 名越南人丧生。12月9 日,越军向法军发起进攻。正如一份国家安全局的报告所称 :“印度支那战争就此拉开了序幕。” 美国国务院研究亚洲问题的专家们提醒杜鲁门总统越南是个火药桶,并建议对 法国施加压力,使其承认越南为“真正的自治政府”。他们尖锐地指出,不然的话, 越南将会“长期血流遍地。动荡不安。该地区的经济发展、社会进步、生活和平及 局势稳定都将受到严重的威胁”。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分析家们认为,向法国提供军 事援助以粉碎越南人的反抗“无疑会激起全亚洲反殖民主义国家极其强烈的反抗, 而且会使美国在共产主义的宣传活动中完全陷人遭受抨击、斥责的被动境地”。 然而,杜鲁门一边言不由衷地唱着全世界需要自由与和平的老调,一边又同意 帮助法国重新占领其昔日的殖民地。他给法国人送去了数以百万计的美元,提供武 器装备并派出军队协助他们进攻胡志明领导的游击队。1952年的一天,美国驻河内 大使馆一名愚蠢的中央情报局官员雇佣了一个由中国人组成的破坏小分队,发给他 们塑料炸弹,吩咐他们去炸毁一座桥梁。这次行动以失败告终。然而,这次失败并 没有对美国人起到警示作用;美国人并没有因祸得福。相反,在后来的20年中,美 国所酿成的大错越来越严重。 艾森豪威尔也以亲法的姿态介人了这场战争。他派遣中央情报局官员协助法军 作战。1953年11月,法国伞兵部队占领了距老挝边界10英里的越南西北要地奠边府, 想借此吸引越军进入圈套,再以强大的火力攻势一举歼灭敌军。可是,法国人打错 了如意算盘。由于无法得到后续空援,他们自己反遭围困。结果,艾森豪威尔同意 给予援助:派遣了中央情报局的人员和飞机往返于河内凯特比机场和奠边府对法军 进行空运补给。 救援行动开始于1954年3 月13日。到5 月7 日奠边府陷落,被围困的法军一直 没有机会采取任何行动。在援助法军的两个来月中,中央情报局执行了682 次空投 任务。一架飞机被击落,两名飞行员丧生,许多C —119 飞机被高射炮击中,一名 飞行员严重受伤。 与此同时,国家安全局在秘密地监听着这场冲突。国家安全局官员戴维。盖迪 说:“我对当时人们听说奠边府陷落时的情景依然记忆犹新,有人热泪盈眶……本 来只是袖手旁观的我们如今已经与法军休戚与共了。我们本来完全可以就此罢手: 封好文件,收起一切,锁上文件柜,去做其他的事。但是,我们没有这样做。结果, 我们的所作所为对后来发生的一切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中央情报局在奠边府失陷后继续在印度支那进行活动,重操起了法国人未竟的 旧业。从5 月中旬到8 月中旬,美国的C119飞机一直给被围困的法国前哨阵地空投 救援物资,并且在全国范围内空运物资。对越南垂涎欲滴的法国人将被热衷于反共 的美国人取而代之,尽管当时一份国务院秘密情报承认“找不到任何可靠的证据表 明胡志明确实受命于莫斯科”。 1961年1 月,肯尼迪人主白宫之时,越南的局势已经波澜不惊,犹如遥远海域 中缓缓拱起的细小浪花,令人难以察觉。经过8 年苦战,上万人死亡,法国人从奠 边府被赶出了越南,留下了一片地形复杂的非武装地带(非军事区)。这片无人的 恐怖地带将越南的细腰切断,把亲共的北越与投靠西方国家的南越一分为二。当时, 派驻到越南的美国顾问有685 人。自1954年开始,美国对越南的经济投人已累计高 达20亿美元。 越来越多的关于越共向南越不断渗透的报告令五角大楼惊恐不安。迫于国防部 的压力,肯尼迪派遣了几支直升机小分队和特种部队进驻越南。此后南越陆军也开 始游说美国政府,请求给予他们情报信息方面的援助。几年来,南越官员一直在请 求国家安全局帮忙搞清来自北越的越共渗透分子的活动地点并对他们一举歼灭。但 是,考虑到要帮助他们就要提供极其机密的信息与技术,艾森豪威尔一直都没有答 应这个请求。 迫不得已,肯尼迪对陆军做出了让步。在1961年4 月29日召开的一次国家安全 委员会上,他授权国家安全局向南越陆军提供信号情报援助。授权向南越转发情报 的代号为《通讯情报规则》的密令表明美国与外国政府同享绝密情报的事情非比寻 常。密令称:由于“南越的局势万分危急,直接威胁到美国的切身利益”,因此授 权向南越军方发送所需的信号情报“以期对越共的共产主义信息传播给予迅猛的打 击”。 国家安全局局长、海军中将劳伦斯。弗洛斯特下令其所属部门陆军安全局立即 着手准备。几周内,国家安全局登记代号为“USM626”、对外宣称为“第三无线电 研究分队”的第400 陆军安全局特种行动分队空降到了越南。1961年5 月13日,93 名脚登闪亮皮靴的陆军密码破译专家走出了一架银色的C130运输机,踏上了西贡的 坛森哈空军基地。当时正逢牛年,牛年象征着隐忍耐心、辛苦劳作与和平满足。然 而在这个面临全面战争的国度里,找不到任何牛年的迹象。而这些不请战事的信号 情报专家们要完成窃听任务也不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在胡志明宣布越南独立后不久,他的官员们就开始了对情报密码问题的关注。 被国家安全局截获并翻译过来的一份北越文件里提到:“在革命政权成立之初,必 须尽快研究出使用密码的方法,以确保情报通讯安全。”胡志明曾亲自告诫那些日 趋成熟的编码人员:“密码编制必须安全、迅速、精确。编码人员要团结一心,高 度警惕。” 在和美国交战之时,胡志明称他的编码人员为“密码勇士”,并命令他们不惜 一切代价防止密码材料的丢失。胡志明在他的演讲中还树立了几个英雄形象,号召 向他们学习。1962年,海军下士、密码员布当卓乘小船执行任务时遇上了恶劣的天 气。当小船沉没时,他“毁掉了所有的密码材料……巨浪翻滚,狂风怒吼,他用尽 了最后一点力气,最终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在另一件英雄事迹中,两名密码员在 战斗中负了伤:一个踩上了地雷,“腿被炸飞”,另一个“耳朵被炸聋,血流如老 ‘,然而他们依然”沉着冷静地保护着密码系统“,直到有人把他们替换下来,才 去医院就医。胡志明的演讲极大地鼓舞了年轻的编码员们。他们随后踏上了”’胡 志明小道‘,被派往南方打击美军“。 越共的密码员们学有所成。他们在无线电波分布区布下电子鱼网,收网时常常 能收到大量的美国通讯情报。然而,他们自己很少使用无线电,而是用廉价的半导 体收音机收听河内的电台广播。除非情况万分紧急,他们一般是通过信使把情报递 送到指挥部。在近距离通讯联系中,他们使用的是功率很低的无线电设备,使美军 的窃听人员屡屡不能如愿。 从黄昏到黎明,大半个南越或多或少成了越共的天下。他们像工蚁一样,不辞 艰辛地往返、穿梭于军事无人区。越共在南越的支持者不断增加,而反抗者则常常 被击毙。 美国无线电定位专家负责搞准游击队员的位置,以便剿灭或逮捕他们。代号为 “白烨”的行动任务负责窃听越共渗透分子的联络网点。另一项代号为“剑齿”的 行动负责培训南越士兵截获、定位和处理明码通讯情报的技术。美国人认为解码技 术过于机密,不宜传授给南越学员。 第三无线电研究分队的大本营设在坛森哈空军基地内南越陆军联合参谋部的一 个弃置不用的飞机库里。没有安装空调的室内温度常常超过华氏100 度。每当季风 雨来临,雨水会从门缝冲进室内,地上的积水常常深及数英寸。 用装军粮的箱子垒起的隔墙把飞机库分成了不同的工作室。供情报分析员使用 的长工作台是由胶合板和废木料搭建成的。由于缺少椅子,为了便于工作人员站着 工作,这些工作台都高达4 英尺左右。被委派到这里的一位国家安全局官员的办公 条件也好不了多少。他说:“作为国家安全局的文职官员,我还算幸运。他们摞了 两摞军粮箱,上面搭上一块胶合板,为我做了一张桌子,还给了我把折叠椅。”但 这位官员的生活条件就要舒服多了。最初,他住在西贡闹市区的梅杰斯蒂克酒店, 后来又搬进了一套有两间卧室的别墅,与一位陆军安全局的官员同住。 在不到七个月的时间里,美军的信号情报人员增加了一倍多。到1961年12月, 这一秘密组织已经拥有236 个成员,18个监听站。他们的情报通讯站向北延伸到军 事无人区的芙拜。在这个地方能够收集到极有价值的情报。在南越陆军信号基地还 建了一座培训南越士兵的学校。 在野外搞情报工作既紧张又危险,正如肯尼迪总统所说,这是一场“伏击战, 而不是阵地战”,是一场和“游击队、破坏分子、叛乱分子以及刺客杀手”的较量。 首批到达越南的美国陆军密码专家中有一位名叫詹姆斯。戴维斯的能说会道的小伙 子。他当时25岁,田纳西州人,父亲是位药剂师。这位驻扎在坛森哈基地的专家奉 命到西贡附近蕨草丛生、道路泥泞的丛林地带搜寻越共游击队,一路上有全副武装 的南越士兵为他掩护。为了能使他的PRC10 便携式无线电定向装置捕捉到敌人所发 的近距离信号,他必须尽量靠近敌军。然而如果他靠得太近,则会成为敌人的猎物。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捉迷藏游戏:输家挨打以至丧命,赢家暂时保住性命。 1961年圣诞节的前三天,戴维斯坐着他的吉普车,由南越士兵护送,前往西贡 西部的一个地区执行一项新的任务。就在离空军基地大约八英里的地方,他们遭到 了埋伏,自动步枪喷出的火舌封锁了他们的道路。他开着吉普车左躲有闪,躲避着 枪弹。突然,一声巨响,他被摔出了车外,一枚地雷把他的吉普车炸得四分五裂。 戴维斯抓起了他的MI卡宾枪,跟他的同伴一起进行还击,但此时他们已经被敌 人包围。不到几分钟,就有九名南越士兵被机枪击毙。一颗子弹从后面击中了戴维 斯的头部,他倒在了血泊中。在越战中牺牲的第一个美国人是一位信号情报专家。 两周后,驻扎在坛森哈空军基地的第三无线电研究分队的秘密指挥部被命名为戴维 斯站。后来,国家安全局总部的一座营房也以他的名字命名。 在华盛顿的美国政府看来,越战掀起的波澜日渐壮阔。肯尼迪下令中央情报局 加强在无人区以北地区的秘密活动,从而使美国进一步卷入了越南内战。夜深人静 之时,在漆黑夜空的掩护下,伞兵们拖着膨胀的降落伞悄悄滑向地面。然而,这项 派南越武装突击队到北越进行渗透的使命,由于保密措施不力,还没开始就注定了 失败的结局。在北越的北部地区,大多数突击队员刚一着陆,遇到的不是友好的笑 脸,而是枪林弹雨的袭击。 1963年11月,肯尼迪遇刺身亡,约翰逊总统人主白宫。此时,对美国政府来说, 越南问题已经从远海巨浪发展成了拍岸惊涛。到1964年中期,进驻越南的美国军队 已经达到了1 石万人。越战每天要耗费美国纳税人约150 万美元的税金。约翰逊放 弃了中央情报局制定的已经造成了惨重损失的向北越渗透的计划,而授命参谋长联 席会议拟订更具攻击性的方案,以使胡志明打消收复南越的念头。结果出台了34A 行动计划。由中央情报局与五角大楼联合制定的这一拙劣之计主张在北越的内陆及 沿海地区进行破坏,采取打了就跑的突袭战术。 胡志明为了越南的独立、统一进行了长达25年的艰苦卓绝的斗争,最终赶走了 荷枪实弹的法国殖民者。甚至连国防部长罗伯特。麦克纳马拉都认为34A 计划毫无 意义。数年后,他回忆说:“当时了解34 A计划的许多人都认为这个方案基本上没 有价值,被派往北越的南越特工人员不是被抓就是被杀,而海上攻击也不过是隔靴 搔痒。” 美军与南越军队打击来自北越游击队的同时,北越军队也在海上和陆上还击南 越的突击队。 美国国家安全局越来越深地卷入了越南战争。国家安全局的一份报告称:“到 1964年仲夏,这个重大事件(美国对越南宣战)拉开了帷幕。无论是在事件发展的 过程之中还是在事后,美国政府中没有任何一个机构能像国家安全局那样,在决定 重大的国家事务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几年来,国家安全局的海上窃听组织海军安全组一直在想方设法收集敌方分布 在沿海地区的主要情报站发出的信号情报。长距离、高频率的海上通讯信息可以由 诸如日本的奎美站、菲律宾的圣米甘站等远离目标的大型情报通讯站接受。其他中 距离信号可以由国家安全局下属的坐落在西贡戴维斯站及军事无人区附近芙拜地区 的大型情报通讯站捕获。但是要截获近距离信号,诸如步话机及沿海范围内的联络, 则必须使天线及接收器靠近发报地点。专属国家安全局所有的大型窃听船,如“牛 津”号,在这里派不上用场。而像“普韦布洛”号那种海军拥有的小型信号情报船 也是后来才出现的。 于是一种内装信号情报收发室、外接天线的大型钢箱装置应运而生。这些像货 运集装箱似的小钢屋被焊接在驱逐舰的甲板上。然后,驱逐舰驶近海岸,完成窃听 任务,仿佛宴会上的一个间谍,手中的鸡尾酒杯里还暗装着一个橄榄形的窃听器。 这种装置还远不够理想。专用的信号情报船不设武器装备,外表也不吓人。而 全副武装的驱逐舰则极具震慑威力、极富挑衅之意。而且,与专用的情报船相比, 甲板上的钢箱所收集的信号情报简直是微不足道。 1962年4 月,海军安全组开始在中国和北朝鲜近海海域执行信号情报侦察任务。 1964年1 月,参谋长联席会议授命在北越沿海北部湾一带增设巡逻任务。当时,参 谋长联席会议正在筹划34A 行动计划。他们认为对北越沿岸进行突然袭击可以使信 号情报收集人员获得大量的海军情报。不仅能截获语音通讯情报,还能搞清设在北 越沿岸雷达系统装置的位置及技术方面的详细情况。 1964年2 月,“克雷格”号执行了第一次任务。尽管“克雷格”号的甲板上既 有专门收集通讯情报的通讯情报室,也有专门负责收集雷达信号的电子情报室,可 是收集的情报却少得可怜,因为具有高度防范意识的北越海军一发现这艘在距海岸 六英里的海面上徘徊游七的可疑的美国船只,便马上关掉了几乎所有的非必要的雷 达及通讯系统。 在驻西贡的美军官员的要求下,海军安全组又安排在1964年7 月底进行一次信 号情报收集行动,以便能和对北越的袭击赶在同一时间。美军觉得,如果信号收集 行动和海岸突击队的袭击同时进行,这次行动就不会像“克雷格”号那样泡汤。这 次被选中载运电子情报装置的是“麦当克斯”号。这是一艘人们称之为“锡罐”的 标准海军驱逐舰。其他的美军舰艇受令只能在距诸如中国、北朝鲜、苏联等国家的 海岸线至少13英里的海域巡游,而“麦当克斯”号则被授权可以驶达距北越海岸8 英里、距近海岛屿4 英里的海域。 驱逐舰上所载的信号情报室可以被搬到任何一艘舰船上,驶离中国海岸时它在 这艘舰上,而驶离北朝鲜海岸时又会到了另一艘舰上。工作人员也有变动,这个月 情报室里挤满了俄语专家,下个月又换成了汉语专家。这些情报室的“大本营”是 台湾的基隆港。当时在那片辽阔的海域仅有为数不多的几间情报室,因而供不应求。 装在“麦当克斯”号上的情报室是从“麦克肯兹”号卸下来的。前不久,载满俄语 专家的“麦克肯兹”号刚刚执行了在苏联沿岸附近海域进行的窃听行动。 “麦当克斯”号即将驶人太平湾之时,越南的局势已经剑拔弩张。在门河基地 的那片粗沙遍布的开阔地带,美国海军官员们正在培训南越海军陆战队员练就在最 短时间内实施最大杀伤破坏的本领。门河是向北越发动袭击的主要基地。基地按照 不同民族沿着长长的木船坞被分成了不同的(隔间)营区,受美军的秘密操纵。白 光闪亮的火箭弹和黑色的橡皮艇随处可见。 1964年7 月30日深夜,在月光摇曳、波涛翻滚的北部湾上,由南越突击队员组 成的一支奇袭小分队登上了四艘大型巡逻快艇。这种快艇中有些由柴油发动机驱动 ——是名副其实的“劣级艇”,其他的则是标准的由汽油驱动的美国造鱼雷快艇。 艇上装有57毫米口径的轻型步兵加农炮。为了减少后坐力,使炮身在不用炮座时射 击更稳当,伴随子弹射出产生的蓝灰色的烟气由尾部而不是由炮口喷出。 7 月31日凌晨,在驶向北越海岸的半途中,这支鱼雷艇队突然向昏约、昏果两 个近海半岛发起了猛烈的轰击。这是当时南越和美军所发动的最猛烈的袭击。 当天早晨的晚些时候,当鱼雷艇队返回门河基地时,“麦当克斯”号还在距舰 队四英里以内、军事无人区以北的海面上巡游。北越的沿海防御雷达站以为“麦当 克斯”号会与发动进攻的南越舰队会合,或者负责为舰队站岗放哨,随时准备着向 任何越过无人区追逐南越鱼雷舰队的舰艇开火。众所周知,实际上每次南越对北越 的袭击都有美国为其撑腰助阵。 从早到晚,“麦当克斯”号一直闲散地在军事无人区附近距北越海岸八英里的 海面上飘荡。这是一个收集情报的理想区域。舰上的情报室几天前又涂了一层灰漆, 使其看上去像驱逐舰的正常构件。狭窄的情报室里,监听员坐在接受器前每天要连 续工作12个小时。专门窃听近距离、甚高频通讯信息的监听装置可以捕捉到便携式 无线电通讯信息及海岸附近海域舰艇之间的对话。即使语言专家的水平再高,也不 可能当时完全弄清信息的内容。不过,他们可以通过装在监听器上的录音机把对话 录下来,以便日后进行分析。 另外两部操作装置专门截获高频莫尔斯电码信号。因为无线电波变幻无常,一 些北越发出的高频信号在菲律宾反倒比在越南近海区域听得更清楚。不过由于驱逐 舰的位置不固定,因而能接收到没有被固定的地面情报通讯站捕获的高频信息。 “麦当克斯”号没有独立的电子情报室,两名电子情报员和其他的工作人员共同使 用舰上的标准雷达信号接收器。情报室还装有一台在线密码电子打印机,可以打出 国家安全局专门发给信息情报密码组的机密电文。这种联络方式不使用舰上正常的 通讯频道。 与“牛津”号和其他受国家安全局操纵的海上窃听船的任务不同,信号情报收 集行动的使命是“直接援助”。其信号情报特遣队不仅要为日后撰写有关越南局势 的报告收集沿岸地区北越海军行动的情报信息,还要为驻越南的指挥官提供包括警 戒情报在内的及时的、迅捷的情报信息。在“麦当克斯”号上,获准接收此类情报 的有舰长、海军中校赫伯特。奥吉尔和第7 舰队192 驱逐舰分队司令官、海军上校 约翰。赫里克。 “麦当克斯”号的双重使命在某种意义上是密不可分的。它的首要目的是扮做 海上挑衅者——这艘在灰色舰首上插着美国国旗的舰船在北越沿岸附近的海面上招 摇过市,事实上,它已经把5 英寸口径加农炮伸到了越共海军的眼皮底下。这种公 然挑衅往往会诱使北越的沿海军事基地启动岸边的防御雷达、火力控制系统,并且 开通无线电通讯频道。这样,钢箱式的情报室里以及雷达屏幕前的情报人员就能截 获有关这些系统的情报信息。挑衅的次数越多,得到的信号情报就越多。“麦当克 斯”号有时甚至会关掉舰上所有的电子设备,以迫使北越为了发现它而开启更多的 雷达系统,进行更多的交流。 “麦当克斯”号的挑衅行为与突击队的袭击同时进行,使北越人认为这艘舰艇 在指挥袭击行动,甚或还有可能提供火力援助。这种行为搞好了仅仅是危险而已, 搞不好简直是愚蠢至极。美国海军原以为北越没有外国船只不得进入距其沿岸12英 里以内海域的规定。因此尽管美国正和北越交战,美国舰船授命靠近北越海岸的距 离仍然比靠近其他亚洲共产党国家海岸的距离近得多。其实,美国有所不知,北越 同样声明过12英里海岸线的规定,并且把“麦当克斯”号的行为视为对其领海的侵 犯行径。 8 月1 日,在“麦当克斯”号驶往北越海岸的途中,情报室的工作人员忙着窃 听跟踪他们行迹的北越海岸电台。当监听到有关“麦当克斯”号的距离及方位的报 告时,他们便能“反测”出发出信号的情报站的方位。 晚上8 点半(当地时间)左右,“麦当克斯”号驶近了昏约岛,距离近得足以 使舰上威力强大的加农炮有效地击中这座小岛。舰上的人或许不知北越军队的幸存 者还在清理两天前美军策划的南越突击队夜间袭击留下的伤亡惨重的战场。大概昏 约岛上的人发现了灰幕笼罩的海平线上的这艘美军战船越驶越近,于是警报大作, 警告人们又一轮更猛烈的枪炮轰击即将开始。 几个小时以后,信号情报室所截获的信息内容发生了突变。截获的一份绝密情 报表明北越已经做出决定要在深夜发起进攻。尽管情报中并没有指明攻击的目标, 但是工作人员还是立即叫醒了赫里克上校,向他禀报了电文的内容。紧接着截获的 一份电报提到了一艘“敌舰”,且提到了“麦当克斯”号的方位。不言而喻,北越 军队已经发出命令攻击“麦当克斯”号。当时已是凌晨2 点45分,赫里克上校立即 召集舰上所有人员各就各位,投人紧急备战状态,并命令“麦当克斯”号加速驶离 昏约岛。 次日,8 月2 日上午11点半左右,“麦当克斯”号的船员们看到在昏约岛以北 10英里处有5 艘北越海军的攻击舰。这些舰船奉命从距昏约岛以北145 英里处的万 火港口赶来,帮助抵御对昏约岛的攻击,并搜寻敌方的偷袭者。然而,“麦当克斯” 号不顾危险继续执行着巡航任务,在午夜12点15分驶达预定的最北目的地,然后掉 头向南,保持在离海岸15英里附近的海面上巡游。信号情报室里截获的情报又恢复 了常规内容——下发指令码头变更及人员调遣。 突然,情报室里气氛骤变。情报人员截获了一份异常情报。当这份下令用鱼雷 攻击“麦当克斯”号的情报被翻译过来时,对舰上每个人来说,事态的严重性已经 不言自明。 当时,3 艘北越鱼雷艇已经驶出昏约岛。它们的时速高达30节,船头泛起了泡 沫翻腾的白色浪花。它们的目的是夹击“麦当克斯”号:先超过“麦当克斯”号, 再掉头把它围住,堵住其逃向公海安全海域的通路。得知这一情报后,赫里克上校 立即将舰船掉头向东南,驶向公海。截获的情报扭转了战局。等北越鱼雷艇赶到时, “麦当克斯”号已经飞速驶向公海。北越的鱼雷艇穷追不舍,不断朝“麦当克斯” 号船尾放着冷枪。 经过了这次虎口脱险,赫里克上校提议停止进行尚未完成的信号情报收集工作。 然而,五角大楼认为这种行为会成为糟糕的先例,因为,事实上美国真有可能被从 越南轰走。所以赫里克受命继续他的巡航任务。另一艘名为“迎喜”号的驱逐舰受 命前往以提供保护。 “麦当克斯”号遭袭后不久,华盛顿的官员们便搞清了事件的主要原因:北越 认定“麦当克斯”号在直接指挥南越突击队的偷袭行动。8 月3 日,美国国务院的 越南问题专家麦克尔。福莱特尔告诉国务卿迪安。拉斯克说:“北越可能还有中共 (中国共产党)很可能以为‘麦当克斯’号参与了这次行动。另一种解释是河内为 报复对其诸岛的袭扰而故意采取了这次攻击。” “麦当克斯”号继续执行着它的信号情报收集任务。美军决定在8 月3 日,即 “麦当克斯”遭袭的次日,再次发动突袭行动,尽管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坚信这些 行动不会有任何效果。由4 支鱼雷巡逻艇组成的突袭小分队从门河基地出发,疾驶 75英里,到达北越沿岸的文孙角和夸荣,炮击了北越的一个雷达站和一个安全哨所。 这是南越军队和美军向北越陆上目标发起的首次进攻。北越巡逻艇迅即出击,穷追 了40分钟后才打道回府。北越政府再次把正在执行任务的“麦当克斯”号与这次偷 袭联系在了一起。 赫里克上校极为担心北越将对这次偷袭做出的反应。8 月4 日一大早,他就给 他的上级发了一份电报:来自不同渠道的信息表明,北越认为“麦当克斯”号直接 参与了34A 袭击行动,并已经示意准备对我们采取相应的行动。北越对昏的岛非常 敏感。我认为,这一鱼雷巡逻艇基地及那里的海湾目前有大量从北方基地调遣过来 的巡逻舰和鱼雷快艇。 后来,国家安全局的情报分析员收到的一些情报表明北越将很快在北部湾向美 军驱逐舰再次发动攻击。驻扎在海防的北越海军总部发往一艘巡逻艇的一封电报明 确指出了美军驱逐舰的方位。另一封电报下令做好进攻准备:备好巡逻艇;如果时 间允许,备好鱼雷艇。国家安全局立即通知了五角大楼。几分钟后,即傍晚7 点15 分(越南时间),又通知了“麦当克斯”号的赫里克上校。 国家安全局的警报发出一小时后,“麦当克斯”号发出告急情报,称它已经收 到了三艘快速靠近而又不明身份的船只的雷达信号。随即,几架战斗机从航空母舰 上起飞,进行海面搜索。但是,由于当晚浓云低垂、夜色昏暗,飞行员报告没有发 现任何敌舰。 尽管如此,在随后的几个小时内,两艘驱逐舰先后发出了20多份遭受自动武器 火力袭击、鱼雷攻击及其他敌对行为的报告。但是,舰艇并没有遭到任何破坏。于 是有人质问是否真的发生过任何袭击。有人告诉麦克纳马拉,“反常的雷达回声” 被操作声波导航系统的“年轻小伙子”所误解了,这些年轻人“很容易把噪音听成 鱼雷声”。 然而,在一片谈论“雷达鬼影”和“神经过敏”的怀疑声中,麦可纳马拉在国 会面前严正地陈述了这次美军遭袭的“明确证据”,其中包括8 月4 日国家安全局 作为警告发给“麦当克斯”号的绝密报告。基于麦克纳马拉正直无私的声明,美国 参众两院通过了“北部湾决议”。就此美国以官方的名义陷进了越南战争这片无边 无际的沼泽之地。 但是,后来证实“明确证据”实际源于国家安全局所犯的一个严重错误,而许 多人投票赞成加入越战所依赖的依据——所谓“铁的证据”——实际上是无中生有。 几年后,路易斯。托戴洛私下承认,国家安全局8 月4 日发给“麦当克斯”号的警 告实际上是以截获的有关8 月2 日北越第一次攻击的情报为依据的。从来就没有截 获过任何表明北越要在8 月4 日对美军进行攻击的情报。国家安全局虚假的警报成 了麦克纳马拉说服众人的证词,他的证词则导致国会投票通过了正式加入越南战争 的决议。 当时负责情报工作的国家安全局副局长雷。克莱恩说:“事实是五角大楼有人 ——我想是麦克纳马拉——拿走了原始的信号情报,然后把他们认为是北越要向美 军舰艇发动第二次攻击的证据给总统看。这正中总统约翰逊的下怀。”克莱恩又补 充道:“大家都要信号情报,而且要得很急。他们认为没有必要花时间对情报进行 分析。”最后,他说:“我敢肯定所谓的8 月4 日那次袭击是无中生有。” 25年前,由于华盛顿政府对信号情报警报的错误理解,本该积极备战的珍珠港 却无所作为。25年后的今天,由于华府所犯的同样的错误,本该平安无事的北部湾 却大动干戈。两次事件都是由于华盛顿决策者的指挥失误而导致先前的情报工作前 功尽弃,好比在足球场上,中场队员把费尽千辛万苦截获的足球传给前锋队员,却 由于前锋队员的失误,足球偏出球门,而痛失得分的机会。 近40年来,对五角大楼是否故意挑起北部湾事件以赢得民众和国会对发动血腥 的越南战争的支持这个问题,人们一直争论不休。1968年,罗伯特。麦克纳马拉在 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上发誓五角大楼绝没有如此祸心:我必须对这种猜疑进行表 态。人们认为美国政府为了找借口采取报复行动,以某种方式促成了8 月4 日的事 件…… 令本人不可思议的是,甚至那些对我们的社会、政体有所了解的人也怀疑我们 居心叵测。包括参谋长联席会议、国防部长及其助手、国务卿、总统在内的几乎整 个负责太平洋地区的军事指挥层都被牵连进去了。 麦克纳马拉完全清楚他的这番话是诡辩之辞。参谋长联席会议是阴谋的始作涌 者。北部湾事件发生的两年以前,这些参谋长们就曾向他递交过一份计划,策划发 动一场远比“诱使”北越人攻击驱逐舰更为严重的阴谋活动。“北方林”行动无非 是要在美国境内进行秘密的恐怖活动,再嫁祸于卡斯特罗,进而挑起对古巴的战争。 北部湾事件过去了三年多,就在麦克纳马拉在参议院委员会上佯装义愤、故作 姿态之时,参谋长联席会议还在思忖着如何“找茬”发动战争。于是,一艘名为 “旗帜”的无人驾驶的信号情报船被派往危险的北朝鲜沿岸,不为收集情报,只是 作为靶子,诱使北朝鲜对其发动攻击。一旦北朝鲜开火,美国便有了发动战争的借 口。 有关这几次密谋筹划的战争的资料假借国家安全的名义被封存在绝密档案中, 致使几十年来,国会与民众对这些战争的真正原委一直无从知晓。 北部湾事件发生时任助理国务卿乔治。鲍尔后来承认:“毫无疑问,当时和越 战有关的许多人都在寻找能正当回击北越的借口……派遣驱逐舰前往北部湾执行情 报搜集任务的主要目的是挑衅……我想当时大家普遍感觉是:只要驱逐舰遇到任何 麻烦,我们就可以正当还击了。”鲍尔对“北方林”行动一无所知。 10年的和平生活使得参谋长联席会议因无所事事而烦躁不安。他们异想天开地 幻想着战争的出现,任何战争都能满足他们的愿望。感谢上帝,信号情报收集船的 挑衅以及搞混的国家安全局截获的情报,终于给了他们打仗的机会。 随着《北部湾决议》的通过,由大洋深处微波细浪发展而成的潮汐波涛汹涌着 席卷而来,最终使成千上万的美国人葬身其中。 越南丛林里战火飞扬之时,空中也同时进行着另一场战争。这是一场捕捉隐秘 电子,破解复杂密码的信号情报战,是一条看不见的战线。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 情报工作时常会起着决定性的作用。然而,如今破译德军“谜”码与日军“紫”码 的辉煌已经不复存在。国家安全局发现,对付北越军队与共产党,老一套办法已然 无法适用。窃听人员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在鲜为人知的情况下,国家安全局迅速扩大着自己在越南的队伍。到1964年, 驻守在越南的密码情报人员已经增加到1747人,仅在西贡的戴维斯基地就有300 名 工作人员。海军派遣了一支水上情报特遣舰队到泊雷库,监听收集老挝与北越的通 讯情报。空军谍报人员也在大南建起了工作站。为了协调日益增多的情报机构,还 建立了一个连接那川、坎上、边化、泊雷库、大南和极米托的通讯网。接着,为了 确保与国家安全局总部进行快捷、安全的联系,又埋设了一条由越南至菲律宾的海 底线缆。这条代号为“湿洗”的线缆在菲律宾与通往米德堡的国家安全局的另一条 海底线缆相接,负责传输包括高速“克里迪克”电路信息以及所截获的、无法在越 南境内破译的北越情报在内的各种信息情报。 在越南北部、军事无人区附近的芙拜驻扎着1000名信号情报人员。芙拜业已成 为国家安全局向北越扩张的基地。在一座没有窗户的办公楼内,监听人员像边境警 察一样,密切探听着任何有关北越向南越渗透及越共游击队活动的蛛丝马迹。另有 一些情报人员负责监听北越军队及老挝共军的作战电报。除了谍报人员,基地还有 500 名负责其他工作的服务人员。基地的四周装有高高的栅栏、带刺的铁丝网及蛇 腹形铁丝网。基地的11个岗哨,24小时日夜有人站岗放哨。 但是随着人员的逐渐增加,出现的问题也随之增多。尽管培训南越士兵的军校 早已建成,而且设备齐全,但是由于当地士兵无法达到国家安全局在信守机密方面 所制定的严格要求,几年来,几乎没有招收什么学员。投人的设备与人力越多,截 获的情报也就越多,然而由于缺乏训练有素的语言专家,大多数情报都无法进行分 析处理。一份国家安全局的文件提道:“能读懂越语的人才极为短缺,而能听懂越 语的人更是凤毛麟角:”这份文件还指出,尽管国家安全局安排了一些应急培训项 目,“但是语言专家短缺的问题仍然未见好转,反而越来越糟”。通讯方面也是问 题频出。 最令人不解的是国家安全局对付北越密码体系,故意没有像在第二次世界大战 中对付“谜”码和“紫”码那样投注全部的精力。一位曾驻守越南负责情报破译工 作的国家安全局主要官员说:“没有太费劲,我们就已经弄清了足够的信息。也就 是说,我们只运用了通讯量分析、初级密码分析以及搞懂明码电文/ 清晰的对话的 手段。对付北越无须我们太劳神费力。”另一位前国家安全局官员认为,在北越情 报工作上兴师动众势必会牵扯人们对“苏联问题”及其他地区的精力,而且没有人 愿意这样做。他还说:“当然总有人质疑针对一次性密码本的工作是否有用,可是 我的观点是:不去碰它怎么知道它是一次性密码本?”他这句话是影射通过对苏联 一次性密码本的研究而取得的在破译“薇诺娜”密码工作上的惊人突破。 对那些习惯了在和平环境中从事一成不变的情报工作的监听人员们来说,在越 南工作有如生活在一种虚幻的场景中。在破旧的、错落不平的屋顶上面不断地回荡 着直升机巨大的轰鸣声;搜寻目标的武装直升机成群结队地擦地而飞;一箱箱开封 的装有绿色火箭榴弹和碟状克来莫杀伤地雷的大箱子随意摆放在娇巧的情人树和荷 花篮旁边。 交战的双方都在进行情报战。但是当时美军并不知道负责信号情报工作的北越 中央研究理事会成功地收集了南越和美国许多关键通信系统上的情报。北越无须破 译复杂的美军密码,因为提倡方便先于安全的美国人往往不愿耗时费力使用密码系 统、通过安全的密码线路发送情报,而只使用普通的联络方式。据国家安全局称, 这个问题成了越战期间美军的致命弱点。一份国家安全局报告说:“美军在越南泄 露了太多的绝密的、极有价值的明语通讯情报,再采取什么措施都已经于事无补。” 几年来,美军偶尔会抓到北越的情报人员,这些人的口供使美军逐渐地了解了 这一事态的严重性。国家安全局的一份秘密分析资料指出:“通过审问这些人及对 所缴获的北越文件和信号情报材料的研究发现越共对盟军情报的掌握已达到了令人 恐惧的程度。”后来在1969年甚至还发现了北越的主要情报通讯站,如在宾多省的 一个通讯站。“敌军情报站的设备能监听到美军和盟军作战机构的几乎所有的语音 及莫尔斯密码通讯情报。发现的2000借手抄的英文语音通讯电文及具有极高专业水 平的信号情报指导手册表明敌军的信号情报工作已经卓有成效。” 据美国情报资料分析,北越约有多达5000名情报人员负责监听美军的情报通讯。 国家安全局的报告说:“美军手中掌握的截获材料无可争辩地表明敌人正针对在南 越的美军及盟军进行相当复杂的信号情报活动。敌人的截报技术相当高超,竟然能 搞到专门发给美军及盟军特别情报机构的培训资料。缴获的培训材料列出了一些美 军情报机构及其通讯使用的频率、程序、格式及大量的情报样本,还有其他可供越 共情报人员参考的资料。” 美军通讯安全的隐患以及北越先进的信号情报技术给美军的作战造成了严重的 不利后果。国家安全局称这种粗心大意的情报程序为“致命的传输”。曾两度在越 南服役的职业情报官查尔斯。迈尔中将概括性地论述了这一问题:“就在美军按计 划发起进攻之前,敌人可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使B52 轰炸机的狂轰滥炸达不到预 期的效果,因为敌人显然事先已经得到了相关的情报。” 海上的袭击也同样大打折扣。1965年2 月11日,美军“汉考克”号航空母舰准 备对北越某沿海目标进行轰炸袭击。然而行动前几天,由于使用没有加密的频道进 行有关这次行动的讨论,结果使北越了解到这次袭击。在2 月11日之前,北越海军 部队就已经通过伪装,分期分批的完成了疏散任务。另有几次空袭,当美军飞机飞 抵目标地上空时,早已有地对空武器静候多时,其结果不言而喻。 为了省时省力,美国人常常不愿使用国家安全局认可的标准系统进行情报编码, 而是自己另搞一套所谓“家创”的密码。一份国家安全局机密文件称:“这些东西 的不断出现已经构成了通讯安全方面让人大伤脑筋的一个主要问题。甚至都到了1969 年春季,驻老挝的一位负责协调半隐蔽的美国空军和其他军种行动的美国空军官员 仍在使用他自编的一套密码传输他所发送的大部分情报。”国家安全局负责空军通 讯安全的专家秘密窃听了该官员的通讯联络。随后所发的一份报告称:“敌人完全 可以在每次密码变更后的8 至10小时内破译他的密码。此外,由于他每5 周才变更 一次密码,所以他的大多数情报极易被敌人信号情报人员立即破译。类似情况的一 再出现应该引起情报安全人员的时刻警惕。” 即使美军确实使用了安全的编码体系传递一些诸如袭击时间、日期的机密情报, 问题还会照样出现,因为得到情报的南越军方往往会通过不很安全的通讯渠道讨论 这些机密信息。南越的通讯情报更容易被越共截获。比如,通过缴获的美国通讯设 备,北越游击队就可以收听到美军特种部队通过南越空军通讯网所发送的通讯信息。 一份国家安全局的调查报告称:“他们很有可能通过南越空军的通讯联络了解到他 们极想知道的有关不断增援南越的美军的情况。”一名原北越士兵后来告诉美军官 员,由于信息灵通,他所在的部队10年来从未遭遇过美军的突然袭击,而且他们从 来不需要太多的英语专家去分析处理所截获的情报。 另一个主要问题是缺少保密电话。越战时期用的KYS 型保密电话无法和今天的 手机相比,那些电话大得像个小保险柜。在1965年,虽然美国的一个仓库里储有800 部密码电话,可是却既没有底座,又没有连线。在经过所谓的“一番周折”后,第 一批KYS 型话机终于在1965年末抵达越南,并在随后的三年中被全部分发下去。同 时飞机上使用的KY28机型和移动机型KY38也投人了使用,然而,保密电话还是不够 用。这些电话性能极不稳定,还常常会出毛病。由于这些电话在阳光足、气温高的 条件下一用就坏,所以在掩蔽壕之类的地方毫无用处。因而使用非保密电话进行机 密谈话的问题始终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迈尔中将说:“信号安全,尤其是语音通 讯中的信号安全,是越战期间美军整个军事行动过程中的主要隐患。” 为了避免情报工作中出现程序不严、情报泄露的现象,国家安全局与它在陆海 空三军的分支机构采取了情报安全监控措施。一项国家安全局的越战研究报告说: “在常规的情报安全行动中,监控者扮演敌人的角色,有选择地截获自己军队的通 讯情报,然后把自己收集到的(敌人可能也收到的)情报向有关机构汇报。”情报 安全监控人员常常在闷热的、布满天线的0.75吨卡车的车厢内工作。他们的周围是 包括能同时窃听30条电话线路的TPHZM 窃听仪在内的各种监听设备。在1967年一年 中,情报安全监听员们总共监听了6606539 次无线电话谈话和50多万次普通电话谈 话。 有一次,很可能是由于这种监控行动使驻越美军副总司令克赖顿。亚伯拉姆斯 捡了一条命。正当亚伯拉姆斯即将登上一架直升飞机从西贡飞往富汪附近的芙拜时, 有关这次行程的时间、高度、路线及机组人员的姓名等情况却以明码电文的形式进 行传输。情报安全人员监听到这一情报后马上向上级做了汇报,结果临时改变了飞 行计划。北越的情报人员同样截获了这一情报。亚伯拉姆斯乘坐的飞机改变了航线, 可是却没有通知参与此次飞行的另一架飞机。一份国家安全局对此事件的调查报告 说:“这架飞机从西贡到芙拜的一路上屡遭袭击——这次越共的反应非同寻常,因 为他们通常不会对执行类似任务的直升机进行射击。我们确信这是敌人截获了我们 的信号情报的结果。” 北越的信号情报专家也设法在美军的通讯网上传输一些欺骗性的假情报,并且 有时还能诱使美军人员通过电话传给他们一些机密的情报。国家安全局称这种“模 仿性情报通讯欺诈”为“敌军信号情报活动的最高成就”。在某一时期内,曾经有 至少八架飞机因此被击落。 在大南的空军基地,一名越共游击队员杀死了一名美国基地卫兵,然后拿起他 的电话,用英语通知基地的其他卫兵说基地的另一端正在遭袭。当卫兵们都冲向基 地的另一端时,这个游击队员不费吹灰之力就对基地进行了大肆破坏,造成基地设 备及飞机的损失估计有1500万美元。如果当时基地卫兵使用正规的加密通讯系统就 完全可以避免这一事件的发生。 另有一次,北越游击队通过切人美军的通讯频率、运用准确的呼叫信号,诱使 美军直升机降落到他们早已埋伏好的圈套中。美军空军和地面火力被多次诱导轰炸 了一些友军基地。有时,北越游击队还能假传停火命令,让美军停止攻击。 就是当时国家安全局最好的密码系统也存在着潜在的隐患,其中包括KYS 型保 密通话系统及KW7 型机密书面情报系统。一位驻越南的美军指挥官曾告诉国家安全 局:“我们所有的主要作战情报都是通过KW7 型安全线路传输的。所以对比较重要 的情报,我们都采取了安全防范措施。” 然而,KW7 和KY—8 型情报设备均被北朝鲜截获并于1968年转交给俄国。而且 直到越战结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苏联人还能通过沃克间谍网得到传给KW7 和KYS 系统的最新机要文件清单。这就使人猜疑,苏联可能曾向北越提供过一些这类情报。 1965—1968年间驻华盛顿苏联大使馆的前克格勃办事处负责人、少将鲍利斯。 所罗曼丁否认沃克间谍同促成了美军在越战中的失利。现今仍居住在莫斯科的所罗 曼丁补充道:“如果你们断定沃克网的情报没有转交给北越或我们的其他盟国,你 们的判断就是正确的。” 但当时所罗曼丁的副手、后来投靠了美国、现住在华盛顿的前克格勃少将奥列 格。卡路金不同意这种观点。尽管俄国人不会把机密的情报设备与文件清单转交给 北越,但是他们确实向北越提供过机密情报。卡路金说:“我们确实向越南提供过 通过约翰。沃克搞到的部分情报,而且最后还提供了从北朝鲜搞到的有关‘普韦布 洛’号的材料。苏联军方也插手了越战,不仅为越南提供了军用设备、机件和武器, 帮助越南实施军事行动,还向他们提供有利于作战的信息情报。”卡路金还说: “通过我们提供的情报……我确信我们帮助了越南人。这一点,我敢肯定。” 苏联还以其他的方式对北越提供了援助。1965年6 月18日,在太平洋关岛的美 军机场跑道上,27架B52 轰炸机排成长队,仿佛是为了迎接世界末日而进行的预演。 这是一派阴森恐怖的景象:长长的飞机队列足有16层楼高;装满燃料、呈后摆形的 机翼足有大半个足球场的跨度;由于沉重的机翼离地面太近,它的下面安装着外形 酷似自行车的机翼外架;机身下方的8 台蒲拉特。惠特尼J —57涡轮喷气机能产生 10万磅的地面冲力;多孔弹舱内足以装载加长轿车大小的核炸弹。 在领航机的座舱内,飞行员戴着手套的右手紧握着8 个引擎开启阀,当他的手 缓缓向前推动开启阀时,硕大的飞机便在跑道上疾驶起来。数秒钟后,携带着总重 量达16吨的51枚常规炸弹的飞机从安德森空军基地升上了天空o ‘其他20多架飞机 紧随其后,飞向浩瀚的太平洋和一列KC135 空中加油机飞行队会合。它们一边通过 吸油管以每分钟6000磅的速度加着油,一边在海平面以上5 公里的低空以每小时300 英里的速度表演着轻盈的空中芭蕾动作。 这次代号为“弧光”的行动目的是要将美国极力拯救的南越炸成石器时代的荒 芜之地。轰炸的直接目标是越共游击队基地。这些B 52轰炸机起飞后要不间断地往 返飞行500O英里,12/J ‘时后再返回关岛。飞机过后的越南乡村被炸得满目疮瘦, 仿佛崎岖不平的月球表面。一连数月,8000吨铁雨直落南越大地,平均每秒钟就有 400 磅TNT 炸药倾泻到这个国家的某个地方,所及之处无人不伤,无物不毁。 在每次行动前几天的准备过程中,关岛上空总是电波云集。来往的通讯情报包 括索要新的炸弹导索及缓冲器、确定轰炸目标及下达出发命令。总之,信号总量在 日益增加。 “北部湾决议”通过后不久,一艘苏联拖网渔船在距关岛主要港湾阿普拉3 英 里以外的海域上停泊逗留。如一只盘旋在鱼肉加工厂周围的海鸥,这艘布满了天线 的情报船收集了大量的情报。随着“弧光”行动的开始,情报信息量大增。关岛是 美国海军在东南亚许多作战行动的通信枢纽,而且在越战初期是B -52轰炸机对越 轰炸行动的惟一基地。“弧光”行动开始后不久,作战策划人员便开始发现有很多 次轰炸没有达到“突袭”的效果。直到一年多后,这个谜底才被揭开。 飘荡在阿普拉湾以外海域上的苏联拖网渔船表面看似无所事事,实际上对B - 52轰炸机的起落时间掌握得非常清楚。通过分析攻击前美军的密码通讯,他们能够 从标有“速报”的暗语中辨明紧急待命命令。大约在发动进攻前的一小时,近距离 的甚高频无线电网会传播大量的飞行人员与弹药补给人员之间的对话。这些对话就 像信号员手中的小旗,向苏联人透露了即将发动进攻的信息。而且,类似“652 号 在9 点前准备就绪”的无线电谈话还能使苏联人搞清参战飞机的号码,甚至还能知 道机组人员的姓名。战略空军司令部所发的未加密的关于太平洋上空某些区域的天 气预报也泄露了空中加油站的方位。 越共在南越的信号情报行动会弄清美军的打击目标。除了供下令使用核武器的 “特赖登”密码外,B —52轰炸机没有任何编码设备。他们所有的信息通讯都是原 声传递。在缴获的敌军文件中有一份美方就一次B52 轰炸机偷袭行动进行的长达两 个半小时的详细讨论的文字记录,其中包括袭击的确切时间和攻击目标的确切方位。 经过国家安全局、空军、海军联合对关岛及其他一些地区的秘密调查,才找到 “弧光”行动未能对北越人及越共产生突袭效果的原因。这次调查查出了“许多由 于安全防范措施不利而使敌人获得机密情报的情报通讯操作行为”。 国家安全局也极为关注苏联拖网渔船通过发现“突破点”而破译美方密码的能 力。据国家安全局的一份文件称,“突破点”在技术上被称做“密码信号异常”, 表现为编码过程中的电波紊乱,“警觉的敌人可以利用这种‘突破点’发现明码电 文或者其他数据”。这在当时——现在也是——破译其他方法难以破译的密码的主 要途径。 即使没有“突破点”,苏联情报船仍然有可能通过截获发自美军密码机的辐射 来破译美军的编码体系。连续数年,国家安全局一直对高灵敏度的通信及编码设备, 甚至电源线的辐射,会泄露出多少情报这个问题困惑担忧。经过仔细的分析发现, 这些辐射信号确实能泄露正在进行编码处理的秘密情报的内容,就是说在情报还没 有进行编码处理以前就已经泄露了。同样,在打印一份刚收到的情报之时,即在情 报刚被解除密码之时,其内容也会被敌人探知。为了消除或减少这种辐射,国家安 全局进行了长期的“暴风雨实验”行动。 国家安全局派出一支行动小组飞往关岛,到当时停泊在苏联拖网渔船附近的 “查尔斯。白丽”号驱逐舰上工作。在狭窄的信号情报室里,监听人员开始测试周 围的电子环境,以确定苏联那只拖网渔船究竟能窃听到多少情报。随后,驱逐舰又 开往距关岛3 英里的其他海域进行测试。在围关岛绕行一圈的测试过程中,行动小 组录下了7.7 万英尺长的磁带。庆幸的是在苏联信号情报船附近,没有发现任何 “危及情报安全的密码信号异常”现象。然而,在关岛周围的任何一点都能清楚地 听到空军基地地勤人员的谈话。据国家安全局的报告称:“通讯交谈都使用普通语 言,因此,至少在飞机起飞前两个小时,国家安全局的情报分析员就可预测到B52 轰炸机开始行动的时间。” 完成了海上调查,国家安全局行动小组又着手对陆地上的通讯线路进行测试。 结果发现,电传打字机在打出未加密的绝密文件时会把信号泄露到未加密的语音通 讯频道中。这样,通过截获并仔细分析语音信息,苏联人就能破译出机密情报。 此次调查的结果使国家安全局就通讯情报泄露的问题又进行了几次大规模的分 析。其中代号为“紫龙”的分析认定北越可以通过好几种方式了解到美军袭击的预 定目标,其中一种方式是监听KC135 空中加油机队传发的未经加密的无线电通讯情 报。 分析结果令国家安全局的许多人感到极度震惊。前国家安全局负责通讯安全的 副局长沃尔特。迪雷说:“因为敌人总会在预定的打击目标区神秘地消失,所以美 军空袭行动的成功很值得人怀疑。地面扫荡遇见的也都是非老即幼的百姓;海军陆 战队强击猛攻的往往是空寂无人的海滩。显然,敌人之所以能够成功地避开我们的 部队,极有可能是提前知道了我们的行动计划。” 迪雷还说,更为令人震惊的是,在被国家安全局告之情报安全方面存在严重失 误后,军方竟然拒绝采取任何补救措施。驻越南的美国军事指挥官常常忽视通讯安 全并且对给他们发出的安全警告不屑一顾。通讯情报人员还把这些警告称为“混帐 东西”,因为监察小组竟然监听美军自己的情报信息。对此,国家安全局无可奈何。 一份国家安全局的报告称:“情报安全监督与分析人员只可做顾问,而无权下令改 变现状。出于种种原因,指挥官们常常对情报安全机构的调查结果不是置之不理, 便是一读了事,而不采取任何改进措施。”如此一来,所引发的严重后果常常是不 堪设想。 一次,一个美国陆军指挥官正在第一步兵师总部里打电话,有人进到他的办公 室里提到了将于“明天在距此35公里以北的地点”发动一次特别行动。通讯安全监 督人员窃听到了这个电话,且听到了即将进行的行动的方位,于是马上通知了这个 指挥官,但这位官员根本不愿改变行动计划。国家安全局的报告说:“刚一到达目 的地,袭击部队就遇到了异常猛烈的抵抗。美军损失惨重,约有58人死亡,82人受 伤。”当时在场的军队安全处的指挥官“认为这种结果正是敌人利用我们在情报方 面的疏忽大意造成的”。这次由于美军情报安全措施不利及北越成功获知这一情报 造成的重大伤亡后果引起了人们极度的担忧。国家安全局曾指出:“敌人信号情报 机构确实截获了大量的美军情报,并用之于作战行动。美军的许多战斗行动因此而 失败或损失惨重。” 美军重蹈了德军和日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覆辙,在对北越的情报战中意外 地败北失利。有了俄国人的帮助,北越可能一直能够窃听到国家安全局使用最安全 的密码系统传输的情报。北越在情报战中的突破与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破译德军 “谜”码和日军“紫”码的情形如出一辙。即使没有这种突破,北越人也获取了大 量的美军信号情报,足以使他们多次避开美军的袭击,进而还击美军。 从一开始,美军官员就妄自尊大,目空一切。他们以为北越军队和在丛林里安 营扎寨的越共都是“土包子”,认为他们头脑简单,不可能搞懂美军复杂的情报通 讯网络。他们怎么可能把这支穿废轮胎做成的凉鞋,进行行军打仗的部队放在眼里 呢?一项国家安全局的研究表明:“绝大多数美军指挥官怀疑敌人是否有能力开展 有效的信号情报活动。这些官员认为,美军在训练、火力及灵活性方面的绝对优势 使情报安全工作变得几乎没有任何意义。”然而,像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惨遭重创 的德军和日军指挥官一样,他们大错特错了。 1965年3 月8 日,美军两个海军营对大南进行了猛烈攻击,这是第一支参战的 美军正规战斗部队。到同年年底,加入越战的美军数量猛增到20万人左右。经过一 段相对平静的时期后,越共于5 月11日在全国范围内突然大举进攻。1000多名游击 队员冲到美军力量薄弱的柬埔寨边境,攻下了西贡以北50英里外的省会城市嵩边。 为了堵上柬越边境的缺口,美国决定派国家安全局的“牛津”号情报船投入战 斗。“牛津”号是美国派往越南的第一个水上信号情报工厂。5 月26日,“牛津” 号接到命令后,即刻起航驶往东南亚。当时,“牛津”号正在完成一项为时将近四 个月的西非巡航任务。当得知此次航行不是回家,而是去参战,而且从此以后他们 的大本营不是诺福克,而是圣地亚哥,这些家在东海岸的船员仿佛迎头挨了一棒。 当时在船上工作的一位电子情报员乔治。加西迪回忆说:“在西非,我们负责 监视当地某些区域之间的通讯联络,搜集任何与共产主义相关的信息。搞到任何与 共产党或苏俄有关的情报都是无上光荣的成就。我们的主要目标就是搞到与苏俄有 关的情报。” 接到国家安全局的调令后,加西迪说:“我们离开德班,出于某种原因,我们 绕到了南非的另一边。大约下午3 点钟,船长宣布命令。大家听后都焦虑万分。我 的意思是说,船上有些弟兄的婚姻正濒于破裂,这下可好,夫妻更是天各一方了。 在东海岸我们有房子、家、汽车、孩子、老婆、情人,我们的一切都在东海岸,可 是却对我们说‘现在去越南’。我可以告诉你,这种军心涣散的程度不亚于肯尼迪 遇刺时引起的民心涣散。” 在驶往东南亚的长途旅行中,加西迪发现了一种鼓舞士气的办法,他把船员们 在执行任务期间,逛各种妓院时所拍的照片搞成集成照片。他说:“船员们在妓院 里拍了照片,带到船上让其他船员冲洗出来。我让他们发誓保证绝不给船上任何人 看,尤其是不给长官看。同时我会把精彩的照片多加印一份,锁起来保存好,放到 一个没人能找得到的地方,就是洗相室通气孔处的一个大金属罐子里。 “这件事(奉命前往越南)发生以后,我跟几个弟兄说了照片的事,他们建议 说你怎么不用这些照片做一个大的招贴画,鼓舞一下大家的士气。我说:”我可不 能这么做,他们会杀了我。‘后来,我找到舰长,跟他说了我的想法。他说:“如 果照片上的内容不是不堪入目的话,看看照片未必是个坏主意。’所以我就到每个 船员那里问他们是否在乎展出他们的照片,他们的确没人介意。这样,一天下午, 我们就在寝居甲板上展出了照片。说实话,这还的确鼓舞了士气。这些照片有的是 弟兄们在金丝雀群岛的德班和女人们在一起,甚至也有我在加勒比海拍的几张,还 有几张是在智利瓦尔帕莱索的苏黎士大酒店拍的。” 与在其他地方一样,在亚洲,任何有关“牛津”号的消息都是秘密。糟糕的是 这给从美国本土派来加入“牛津”号行动的人员带来了麻烦。其中一位来自加利福 尼亚的约翰。德车尼回忆说:“他们对‘牛津’号的行踪高度保密。开始我们先到 了菲律宾的苏比克湾,因为‘牛津’曾在那里登记过。我们到达克拉克空军基地, 再乘巴士走小道用了四个小时进入苏比克市区。到了那里却被告知‘牛津’号实际 在日本的横须贺。所以我们乘车返回克拉克空军基地,随后飞往横须贺。到了那里 却听人说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只船。后来,又有人说这只船在西贡附近。所以我们 就飞往西贡,但那里的人却说船不在那儿,而就在苏比克。我们又返回苏比克,但 还是见不到船的踪影。最后,他们发了舰队搜寻令,才知道‘牛津’号已经在日本 的佐世保干船坞待了两个月。所以我们就飞往日本的某个空军基地,然后乘坐日本 火车一路直奔那里,次日一早到达了佐世保。我们辛苦奔波了一个星期,最后总算 找到了它。” “牛津”号从干船坞出发驶向泰国湾地区的指定目标,那是富国岛南端安堂附 近的一个偏僻海域。德车尼说:“我们在柬越边境的这个地区待了两个月,抄写、 记录所有来自敌方和友方的通讯情报。大多数时间我们离海岸只有约两英里远,这 是能窃听和确定该地区上百个通讯机构方位的理想位置。” 在“牛津”号舰首国家安全局的工作区内,监听人员使用高灵敏度的KG14多频 道接收器进行监听。为了翻译情报,“牛津”号信号情报组里配有高水平的泰语、 几种汉语方言、俄语及越语专家。舰上的情报人员中至少有一人熟悉菲律宾土著语 ——他加禄语。德车尼回忆道:“我们尽最大的努力做着情报工作。米德堡既要情 报录音,又要文字记录,还要破译的信息。我们能做的情报工作,我们都做遍了… …一名国家安全局的人在舰上待了大约两个星期,他独来独往,没有人知道他待在 船上干什么。”在船尾区,电子情报人员把从数百个雷达系统中收集的信号用32声 道的爱派克斯录音机录在磁带上。 “牛津”号在东南亚期间执行的最重要的任务之一是监听马尼拉七国首脑会议。 会议于1966年10月23日至27日在菲律宾举行。停泊在马尼拉湾的“牛津”号恰好在 斯坦利角海军机场的对面,正好能听到谈判的内容。这样,美国的谈判者可以通过 了解其他谈判者的战略计划和谈判要点而先发制人。德车尼说:“会议期间,船上 的监听员发现了一个企图行刺(美国总统)约翰逊、(菲律宾总统)马科斯,我想 还有顾仁草库的阴谋。”策划者是受共产主义鼓动的新人民军运动成员。由于情报 人员报告有功,船上的每个成员都受到了嘉奖。 在这条船上,情报人员和一般的工作人员事实上互不往来。德车尼说:“一般 工作人员并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怎么做。他们就知道每天早晨,我们会鱼贯进入 船头或船尾的安全门里,到中午的时候再出来吃饭。大部分时间里,他们都跟我们 保持着距离,而我们也或多或少地与他们保持着距离,好像有两艘‘牛津’号似的, 我想,情况也确实如此。”雷。勃克朗赞同道:“他们(信号情报人员)生活在与 世隔绝的环境中。” 1966年7 月,国家安全局决定让“詹姆斯”号临时接替“牛津”号,并把“牛 津”号派往中国大陆沿海地区进行信号情报活动。当时中国正在秘密而激烈地进行 着文化大革命运动。德车尼说:“在中国大陆沿岸巡航了两周左右的时间,我们的 收获却寥寥无几。一切迹象表明,中国人知道我们的行踪。而且在大多数情况下, 他们的通讯传输都被控制在最低限度,甚至根本就没有通讯传输。” 尽管中国沿岸的窃听任务相当乏味,但在中国南海上的惊险遭遇却是他们始料 未及的。“奥拉”号台风迅速向“牛津”号推移。德车尼回忆说:“船在剧烈摇晃, 风暴越来越大。到了第二天,一切都变得混乱不堪。我们失去了一枚导弹,被困在 海里,几乎就在台风中心。船在风中飘荡,大风把我们推向了红色中国的内海水域。” 紧急求救信号发出后,一天多过去了,却不见任何救援的迹象。德车尼说: “船上所有的人都基本上了解所处的困境,并被告诉随时可能下达弃船的命令。通 讯情报技术人员登上了备用急救船,准备毁掉所有的情报设备和文件。船长也在考 虑让多功能游艇和轻便快艇下水,以便拖动舰船,或者至少可以遏止它的随波飘移。 此时,我们离海岸约20海里,或者说离中国近海水域只有8 海里。又向大陆漂移了 2 海里之后,拖船总算露了面,缆绳抛给了我们。我们被拖回台湾,既侥幸没有被 抓住,也避开了风暴的袭击。” 越南战争像婚礼蛋糕一样,不断向上升级加层,战争从地面打到空间。詹姆斯。 戴维斯在西贡附近的丛林潜伏搜索,欲捕获敌人的信号,但是遭伏击身亡。此后国 家安全局开始试验从空中辨认信号方向。“由于在东南亚无线电波的传播要求测向 设备非常靠近发射器,”国家安全局的一份报告说,“答案显然是上天去找。” 某些空中信号情报和测向任务要求有周密的计划,而其他一些则仅凭经验而已, 比如用直升机执行任务。在非军事区以南,靠近树顶飞行的是载有信号监听员的 “休伊”直升机。在机内有缴获的北越军用背包式无线电,一名越南语言学家通过 连在无线电上的耳机收听信号。“他们过去常用装0 石0 英寸子弹的绿色破旧弹药 箱来制作这种无线电,”信号监听员说,“在它上面有一些刻度盘,还有中国汉字。” 机上装有KY38安全语音系统,能迅速、秘密地把时间性强的情报送回基地。 “在我们飞行的大部分时间,我们能截获他们的通讯,”这名信号监听员说,“所 以你会得到许多情报,但是时间性很强。越南的军事单位经常在运动之中,所以如 果不能把情报及时送回,就没多大用处。战术情报有很强的瞬时性,与长期的全面 战略计划不一样。”一旦发现越南军队,就会派空降部队或地面部队进行追踪。 与其他部队不一样,陆军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很少注意空中信号。在整个50 年代期间,陆军情报监听员用海军飞机执行任务。在60年代初,也是利用海军的 “空中勇士”号飞机执行任务。正是在那时,陆军决定增加入力和资金的投人,以 发展自己的专业空中窃听队伍。到1962年3 月,陆军安全局已有了自己的第一个空 中测向站——一种能低空慢速飞行的单引擎飞机——容纳的信号员很少。 与U2高空侦察机及SR71飞机不一样,早期在越南使用的侦察机几乎有些滑稽。 “情报员在飞机后部的外面悬挂一根长长的导线,作为原始的方向天线,”一位退 伍老兵说,“机组人员在炎热、潮湿的条件下坐在嘈杂的飞机里飞行。飞行时间常 常达四小时之久,可能还会更长,这取决于正与之联系的部队的运动速度。”这些 飞机可能看上去很古怪,但它们提供了至关重要的情报。“据说,”这位老兵说, “空中飞行给地面部队提供了多达1/3 的情报。” 后来,一种更先进的飞机加入侦察机组。它叫RUSD塞米诺,是一种黑色、短粗 双引擎飞机,能容纳五名乘客。高耸的薄片天线从两个机翼末端垂直突起,使得小 巧的间谍飞机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理查德。麦卡锡是第三无线电寻呼单位224 营的一名监听员。他经常从新山一 基地起飞,去西贡河三角洲地区执行任务。这是一个蚊虫肆虐的楔形沼泽地,从西 贡延伸到海边。由于这也是通向西贡的主要航道,因此就变成海盗和小股越共游击 队的避风港。“谁要是控制了这个航道,谁就控制了西贡,”麦卡锡说。 因为三角洲如此狭小,单引擎飞机备受青睐。麦卡锡挤坐在副驾驶员之后,他 面前有两台柯林斯5151接收机。他通过头盔里的一只耳机收听敌人的通讯,通过另 一只耳机听取飞机驾驶员和副驾驶员的谈话。 麦卡锡在三角洲上空飞行两小时后,他的耳机开始作响——是越共游击队员调 谐发报机发报的很熟悉的声音。“它听起来很正常,声音响亮,”麦卡锡说,“是 它表演的时候了。”为确定这架发报机的位置,飞行员总要把飞机转来转去,以便 从不同方位确定目标。一旦敌人的位置被确定,机组就要求进行空袭。 国家安全局开始派遣越来越多的空中情报截获机到越南,天空变成奇形怪状的 金属乌的家园。它们猎取信号,然后带回巢穴。在直升机和小型低空飞机上面两英 里处是EC121M“宏观”号飞机。它是洛克希德公司生产的一种超级星座运输机,在 顶部和底部有巨大的雷达天线罩。因为它很沉重,机舱并未加压,所以它只能飞到 1 万或1.2 万英尺的高度。 建立预警体系十分关键。1972年晚春时节,约翰。沃特将军给空军参谋长约翰。 瑞安将军发出一份秘密电报,电文坦诚地说空军正遭败绩。沃特说,北越飞行员的 实战能力正在不断提高,他们在发射导弹时单机高速掠过的能力也很强,而面对他 们的却是每年轮流进入战斗区的缺乏经验的美国飞行员。 国家安全局提出建立“滤茶球”预警体系,它能根据信号情报把警报详尽迅速 地传送给飞行员。国家安全局有许多人反对不加限制地传送这些秘密情报,但该体 系最终还是被批准建立。 “滤茶球”体系建在位于泰国北部那空拍依的国家安全局大型监听站的运货车 里。在那里,情报监听员通过中转飞机向各战斗机传送最新的信号情报,通报这个 区域最新的地对空弹导基地和米格战斗机的情报。当信号情报表明有一架美国飞机 正在被瞄准将遭袭击时,被称为“今日皇后”的飞行员会立即得到通知。“自然, 那架飞机上的人开始大汗淋漓,”多伊尔。拉森说。他是一名退役空军少将,曾参 与“滤茶球”工作。“但所有其他攻击机的成员都松了一口气,让‘滤茶球’体系 来保护他们。”拉森曾是飞行员及信号情报官员,在越南曾执行过70多次战斗飞行 任务。由于预警体系的建立,美国战斗机攻击北越米格飞机的成功率增长了3 倍。 在直升机、低空侦察机及“宏观”号飞机之上的是RC135 飞行监听站——满载 情报监听员和尖端窃听设备的波音707 飞机。飞机从冲绳岛的嘉手纳飞到北部湾, 每日飞行12小时。 战斗日趋激烈,飞行任务也越来越频繁,以至于要求一架RC135 每天24小时在 北部湾北部的空港待命。飞行时刻表的要求苛刻得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每次飞行持 续19个小时以上,其中12个小时在北部湾上空飞行。每天有两架飞机飞行,第三架 飞机处于一级战斗准备状态:一旦正在飞行的飞机出现问题,它可立即起飞。与此 同时,还需要在远东部署五架RC135 飞机,以对准无数的中国一苏联范围内的目标。 飞行任务不仅给机组人员带来伤亡,也使飞机有所损失。腐蚀性的雾状盐类和很高 的湿度,都腐蚀着飞机的铝制机身。 北越空军对我们的飞行目的了如指掌,因此时而试图击落这些飞机。“米格一 一1 在海湾上空以超音速飞行,从RC135 旁掠过一次,”退伍信号情报军官布鲁斯。 贝利说,“由于燃料有限,加上恐惧心理,他们只能飞越一次。在耗尽所有的弹药 之后,他们就逃之夭夭,回到安全的防空高炮区和地对空导弹保护伞下。”尽管RC —135 是绝好的活靶子,但是没有一架被米格机打下来。 不论飞到哪里,RC135 都像一台电子抽吸泵,特别是被戏称为“金花鼠”的RC135C 飞机,因为它有两个夹板式天线。机上的侦察系统被定好程序,能像厨房的滤网一 样自动过滤以太波,“包括从直流电到光的电子光谱,”贝利说,“它能过滤的东 西的范围如此之广,以惊人的速度处理这么多的信号,所以人们把它叫做‘真空吸 尘器’。不管飞到哪儿,它都能截获所有的电子资料,以数字或模拟形式记录情报。” 同时,“金花鼠”上装有无数的测向仪,能够自动确定数百英里之内的每个发 射器的位置。先进的计算机确认出任何异乎寻常的信号位置,并能使其突出醒目。 其他的重要声音和资料频率被预先编人计算机程序,一旦被发现,会立即记录下来。 “这种系统所搜索的资料数量庞大,需要整个单位和复杂的设备来处理,”贝利说, “这一巨大的操作系统被称做‘发现者’。它所提供的情报数量之大,足以达到令 人惊讶的程度。” “‘金花鼠’具有真空吸尘器的能力,而在战区几乎没有具体作战任务”,贝 利说,“它只在战区飞行两个小时。它飞进战区,收集到所有信号,让两个技术熟 练的操作者四周环顾一番,然后又飞到别处执行任务。” 此外,RC135 飞机还有一种变体,叫RC135U“上战场”,在战争后期受命飞往 越南。它具有独特的免耳天线,被描述成“有史以来最复杂、最能干的执行特殊任 务的飞机,其技术能力之强大,简直就像科幻小说中所描述的那样”。 在越南上空,在渐显稀薄的大气层之上,有无人驾驶飞机,它能达到的海拔高 度为12.5英里以上。“它们的目的是截获各种通讯:雷达、数据自动传送系统等,” 布鲁斯。贝利说,“被截获的数据然后传送到其他飞机、地面站或卫星。”这些小 巧的无人驾驶飞机的基地,就是西贡附近的边和空军基地。 事实证明,这项计划取得了巨大成功。1966年2 月13日,一架“瑞安”号无人 驾驶飞机“做出了巨大的牺牲”,贝利说,但是就在它变成一团火球前的数秒钟之 内,它截获了有关萨姆一2 导弹的关键情报,并发送给一架RB47飞机。这些情报包 括起爆和雷达制导信息。空军副部长称之为“在过去20年中,对电子侦察所做的意 义最重大的贡献”。“ 然而,飞得比无人驾驶飞机还要高的是UZ飞机,它被称做侦察机中的“龙夫人”。 1960年,在苏联上空,弗朗西斯。加里。鲍尔斯被击落。艾森豪威尔宣称:美国决 不会再飞越俄罗斯上空。此后,UZ飞机只执行侦测核试验以及周边任务。它的光辉 历程已经成为过去。“无用的恶魔”是情报官员给它起的绰号。古巴导弹危机只不 过是一剂短暂的兴奋剂而已,但是,1964年北部湾事件之后,UZ飞机被征召人伍, 参加越战。虽然UZ飞机执行的任务是它赖以成名的高空摄影,但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因为北越的萨姆一一导弹基地——这是UZ飞机侦察的薄弱环节——数目日益增加, U2飞机很快就被赋予独有的信号情报任务。 U2飞机的基地起先在西贡附近的边和空军基地,后来转移到泰国。印度支那的 U2飞机现在不属中央情报局,而是属战略空军司令部所辖。面对新的任务,飞行员 十分高兴,但是他们发现,窃听情报比在敌国上空偷拍照片要乏味得多。“我要做 的所有事情就是拨一下开关,机上的记录仪便收集那个坏蛋的雷达频率和信号,并 进行全面监听,”原U2驾驶员巴迪。布朗说。部队信差服务处会把录音带送到国家 安全局。 这些任务要求飞机在北部湾或老挝上空盘旋十多个小时,主要是窃听中国通讯 目标。由于越来越多的天线夹板插进机身,本来漂亮雅致的U2飞机开始变得像一头 箭猪。机内接收机的自动化程度越来越高。对飞行员而言,最重要的莫过于保持头 脑清醒。天线会接收预先编好程序的信号,机上的接收机自动将信号传送给在南越 的信号情报分析家,他们通过卫星再将信号传送到国家安全局,传送的时间几乎与 事件发生的时间同步。在国家安全局,计算机和解密专家立即投人紧张的工作。 “飞行员不必为接收机费神,因为它们或是自动的,或是遥控的,”布鲁斯。 贝利回忆说,“他坐在机内,几个小时内在天幕中钻了许多洞,而他却觉得无事可 做,也没什么好看的。惟一的放松方式是:收听收音机里有关战争的新闻,收听来 自攻击机的无线电呼叫以及救援消息。这样,他才不至于昏然睡去。” 由于这些系统越来越自动化,地面的信号情报分析家能够通过U2飞机的电子设 施进行遥控,使其不断改变目标。“这些系统能使地面的专家选择他们最感兴趣的 信号,”贝利说,“搜索疑问中的发射器,他们操作那些设备时,跟他们在U2飞机 上没有什么两样;并且,通过卫星和其他通讯工具把情报传送给世界各地的用户。” 据贝利声称,只有在不舒服的情况下,飞行员才能最好地保持头脑清醒。“身穿太 空服,坐在一个地方不动,忍受严寒酷热,还要控制好自己的肠胃,你会感到身体 因极度干燥的空气和不断地吸氧而脱水。面对种种困难,你要坚持12个小时,真是 令人痛苦不堪,”他说。可是,只有当飞机在一个地区延长盘旋时间,捕获到上千 次的谈话内容时,飞机才成为“通讯情报之王”。 “把油门开到最大,”空军少校杰里。奥马利在他的SR71飞机刚刚从嘉手纳空 军基地升人蓝天时说。他的“黑鸟”飞机在1968年3 月21日周四下午从冲绳起飞, 执行第一项任务:潜人北越领空,记录敌人雷达信号,拍摄导弹基地,然后准时回 来用晚餐。 当“黑鸟”加速,以三倍于音速的速度向越南飞去时,华盛顿官僚之间发生了 内证。近十年以来,中央情报局和空军一直处在暗中叫劲的状态。其原因是:谁的 飞机将成为美国首要间谍飞机?——中情局的A12 机,还是空军的SR71机。这两种 飞机实际上并无区别,只是A12 机是隐蔽型单座,体形较小,样式较老;而SR71机 为开放型,能同时容纳驾驶员和负责侦察系统的军官。约翰逊总统决定采用空军的 飞机样式,从而使中情局彻底退出了使用间谍机收集情报的工作。 在U2飞机上空和通讯情报卫星下方的不远处,是飞行速度极快的SR71“黑鸟” 飞机,它能在不遭受任何损害的情况下进入敌方的领空。“黑鸟”在距地球16英里 的高空飞行,比U2飞机还高几英里,每小时的飞行速度高达2000英里以上。因此, 任何导弹都对它不起作用。 奥马利少校以3.17马赫的速度接近北部湾,高度为78000 英尺,此时飞机的顶 部已经擦着外层空间。机外气温大约是华氏零下65度,然而机翼前沿在达到600 度 时,开始呈现樱桃般的红色。它所排出气体的温度高达3400度以上。在80000 英尺 的高空,可以看到地球的球冠呈深紫色。 当奥马利准备靠海岸飞行,以每秒2 英里的速度从“正门”飞入北越时,通讯 情报和电子情报的传感录音机已经开始运转。当“黑鸟”以284 度航向飞行时,机 上的防御系统指示,北越已在“潘松”雷达上清楚地看到了它,该雷达是萨姆一2 导弹连使用的一种型号。在奥马利身后是机长、侦察系统军官埃德。佩恩,他拨弄 了几个开关之后,“黑鸟”的电子干扰就使得雷达在他们飞越河内附近的海防港口 时无法跟踪他们。 “在‘刺激’敌方的电子设施方面,SR71于得非常漂亮,”已退休的美国空军 上校理查德。格雷汉姆说,他曾是SR71驾驶员。“他们每次在敏感区飞行,敌人所 有的雷达和其他最新的电子设备就都启用,以便搞清楚能否靠这些设备发现是什么 东西如此快速地穿过他们的领空。事实上,在截获电子情报方面,我们的飞机通常 成效甚微,除非‘他们’用电子信号搜索我们。”为俘获信号,SR71飞机使用了一 种称做电磁侦察系统的设备。格雷汉姆说,起初,“电磁侦察系统工作正常,对飞 机周围数百英里的信号进行记录。但是对于它要接受什么样的信号,它却没有分辨 能力。一次飞行所记录的频率数以千计,要从中找出特别需要的频率,那可不是一 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在进行了一次被称做“电磁侦察系统改进计划”的升级换代后,SR71的 信号情报能力得以明显提高。“新系统能沿着我们的飞行轨迹,连续不断地记录来 自不同层面的信号,”格雷汉姆说,“飞行距离大约是1200海里。如果这个新系统 能在一定时间内记录到某个具体频率,计算机就能测出离SR71数百英里的地面发射 器的准确位置,误差大约在半英里之内……新系统的工作效率极高,仅一次飞行就 常常能记录500 多发射器……其窃听技术达到了星球大战的水平。” 当“黑鸟”进入北越的“正门”时,两个普拉特。惠特尼J —58型引擎都立刻 发出巨大动力,就像“玛利女王”号的4 个巨大的发动机一样大。进入越南后仅12 分钟,“黑鸟”横跨北越,从“后门”退出。在飞越红河时,奥马利把进口导向叶 片开关拨到“锁定”位置,减小了加力燃烧室的油门。在泰国上空进行了第二次空 中加油。之后,“黑鸟”飞回越南。这次它飞越非军事区上空,搜寻袭击溪山的重 炮。分析人员后来发现,在北越上空的几分钟里,它实际上已经把每个导弹基地都 进行了定位。 尽管有先进的船只、飞机和对外监听站,但是还要有许多人和作战部队并肩作 战,在道路泥泞的沼泽地和热气蒸腾的丛林里同时打一场信号情报战。 “作为陆军安全局的成员,你绝不会来到战区,”红头发的陆军征兵军官身着 熨烫整齐的军装,信心十足地向戴夫。帕克斯承诺,“因为需要最高级别的安全保 证,陆军安全局成员不允许在战区工作。”帕克斯在1965年走出亚特兰大征兵站时, 认为这样合情合理。那时他刚刚报名要服役四年。 两年之后,帕克斯成为陆军情报监听员。他到达西贡,在越南逗留一年。负责 征兵的军官仍信守诺言,但帕克斯志愿来这里。“我想亲眼目睹战争,”他说, “越南是我们惟一的战场。”他被分配到西贡附近隆平303 无线电研究单位。他很 快意识到来到这里的危险性。“如果你受了重伤,你是否愿意让你的亲属知道?” 一个职员随意问他,但并未抬头,他在看着表格,“好吧,如果你严重受伤,你是 否想在这里进行最后的祈祷仪式?如果你在这儿死去,后事由我们料理。”最后, 帕克斯问他去什么部队。“步兵,”那人告诉他,“一个叫做第199 步兵团的部队。” 帕克斯哽塞不语。 “我在德文斯堡花了六个月的时间,接受高级阶段的个人训练。陆军安全局的 教官威胁说,如果我们这些学生在训练中被淘汰掉,就会得到一张去第196 步兵团 的单程票,”帕克斯回忆说,“现在我在这里已待了18个月,被分配到它的姊妹单 位。这可能比我原来预想的危险更大。作为越南志愿者,我早该知道此事。” 帕克斯的信号情报单位是第199 步兵团第856 无线电研究分队,由大约50人组 成,指挥部设在隆平。“轻步兵”是指轻装运动。这支部队只装备有最基本的武器, 比如步枪、机关枪和榴弹发射器。野战用的最大口径武器是90毫米手提式无后坐力 炮。 军人都住在一个两层楼的兵营里,周围堆放着数层沙袋作为保护,楼顶是皱巴 巴的锡皮。信号情报工作大院四周围着很高的带刺铁丝网,网顶及两侧有一圈圈的 带刃金属线。扬声器发出隆隆的音乐声,以掩盖秘密信号;刺耳的发电机一天24小 时运转;在惟一的人口处有一个用沙袋加固的警卫室。截获情报工作在两辆无窗的 货车内进行。两辆车停在楼边,紧靠着墙。 然而,帕克斯很少在院内工作。第199 步兵团在1967年11月的任务是和南越的 巡逻兵一道巡逻循公河三角洲,该地区以“巨大的饭碗”而著称。这个地区扩展到 西贡以南,像一块吸满水的大海绵,是由沼泽地、水稻地和河道组成的大迷宫。在 这个地区走路,被士兵们称做“在燕麦粥中跋涉”。许多地方有三层丛林覆盖,厚 得常常连光线也难以透过来。地图给这些地区起了一些形象的名字,如“鹦鹉嘴”、 “铁三角”以及“梯级”特别区。给第199 步兵团下达的命令是找出并消灭掉主要 来自柬埔寨的共产党游击队渗入分子,并在炮战中充当快速反应部队。 情报工作以横跨松那毕河两岸的小村庄吉来为基地。许多泥泞的运河和狭窄的 溪流汇织成网,注人松那毕河,它就像一条婉蜒蠕动的蛇。河流好似一条流动的公 路,运载数不清的货轮到西贡码头,在此卸下沉重的拖拉机和食品,再装上沾有泥 渍的一袋袋稻米。当船只首尾相接排队等待进码头时,这些防卫设施不多的船只成 为越共打击的首要目标。而防止越共袭击就成为帕克斯及其同伴的任务。 帕克斯和大部分信号情报士兵不一样——他们在戒备森严的监听岗位,工作按 部就班,大都远离战场。而帕克斯和作战部队并肩作战。他一个肩膀背着子弹带, 另一个肩膀扛着M16 步枪。餐具盒、雨披、刺刀、伪装毯、睡袋、急救药箱都背在 后背或挂在武装带上。作为测向操作员,他的工作是在越共发现他的部队之前,首 先发现越共。 吉来村实际上就是在泥泞的河岸上搭着的几排茅屋和一些红色的九重葛。部队 住的帐篷建在用木头搭的平台上,平台就是地板。两辆草绿色运货车用做监听站, 每辆车内有两名情报监听员。木制走道一直通向俱乐部,它用胶合板建成。这里出 售越南“33”牌啤酒和配制的饮料。在村边,沿着河边路走不远,有一个侧边开放 式的餐厅,这个餐厅同时具有酒吧和妓院的功能和作用,靠岸后船上的船员们经常 光顾这里。就像停泊在附近锈迹斑驳的小船一样,这些船员也来自世界各地,他们 的说话声似乎组成了一支交响乐。多年以后,当帕克斯在电影《星球大战》中看到 酒馆场景时,他就想起这个俱乐部。 向船员卖淫的妓女也来自世界许多地方。其中一个漂亮女人皮肤黝黑、眼睛明 亮,她来自西非的喀麦隆。在最近的一次旅行中,她先前的情人把她给甩了。借助 于磕磕绊绊的法语和支离破碎的德语,帕克斯和她谈好了价钱。 自测向专家詹姆斯。戴维斯成为第一个牺牲在战场上的美国军人后,无线电测 向队的工作在七年中没什么变化,只是变得更加危险。越共已把首要攻击目标从南 越人转移到美国人身上。在附近的一个省份,一个美国部队的伤亡率上升了40%。 在40人当中,有18名在野地里被杀或受伤,另一名在枪林弹雨中被手榴弹炸死。 短暂的试用期过后,帕克斯被派往前线,他的驻扎地区恰好是SA公路。这条公 路向下婉蜒穿过越共骚扰的三角洲。“步兵团驻扎在这里的全部原因就是,”帕克 斯说,“作为一个检查站,检查从三角洲开往西贡的机动车辆。”帕克斯的武器就 是他的测向器械“波德”。他把它藏在一个八角形帐篷里,以避开敌方的侦察。 “学会使用波德并不算太难,”帕克斯说,“但是学会存活下去的方法却多种多样 ……人们在走路时要学会观察,要时刻留神自己的脚下,因为在三角洲有许多蛇, 它们会在几秒钟内将你置于死地。越南的蛇是根据被蛇咬者在死亡前能走多远来命 名的,比如‘三步蛇’。还有绿金环蛇,它不把毒液注入你的身体绝不罢休。”帕 克斯在夜间进屋之前,先要拿出刺刀,看一看有什么东西可能在他出去工作时爬进 了他的睡铺。“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衡赔,”帕克斯说,“但有时是蛇,包括眼镜 王蛇。这儿毕竟是三角洲地带。” 据帕克斯说,还有许多赖以生存的规则。“在拿起任何东西之前,都要仔细检 查,否则就容易上当。如果你不想送死的话,就不要轻易走出环形防线。夜间不要 在环形防线内走动,因为那样有被自己的部队射杀的危险。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 而时间又总是不够用。” 一个典型的例子是,在执行任务时,波德由吉普车运送到监听三角洲越共通讯 的合适地点。就位之后,就要建立一个战术测向站。首先建成由二层或三层沙袋叠 起的掩护体,然后用一卷卷的有刺铁丝或蛇腹形铁丝网包围起来,直径大约为15英 尺。还会搭起各种各样的天线,贴好警告标志。“标志告诉人们,”帕克斯说, “这是个秘密地区,根据规定,不准进入,违者处死。”放在场地中央三角架上的 是波德,大约有18英寸见方,上面有钻石状的可旋转天线。在其基座有一个标有度 数的方位圈。 一旦就位,监听人员就戴好耳机,开始监听敌人信号。“为了祖国母亲,转动 旋钮,消灭越共分子的时候到了,”帕克斯说。为了覆盖作战区,必须建立三个测 向基地的网络。这能使测向员从三个角度测量敌人信号,确定信号的准确方位。 “‘一旦发现他们,并确定他们的位置,就干掉他们!’,这是我们的座右铭,” 帕克斯说,“‘利用电子使我们生活得更好’是我们的又一个座右铭。” 一旦测向站搜索到敌人的信号,监听人员就记录其方位。然后情报被加密,发 送给指挥系统,攻击命令常常会发出。重炮火力会重创目标,步兵也会冲进扫荡。 不幸的是,在此方面,越共一点也不愚蠢。他们知道美国十有八九在窃听,他 们就尽可能避免发射信号。或者,他们把发射天线建在离实际发射器一英里的地方, 目的是避开炮火。“这是敌我之间悄悄进行的广泛而复杂的猎犬与狐狸之间的较量,” 帕克斯说,“每一方都了解另一方,尽管我们从未见面。这也是他们之间生与死的 较量。直截了当地说,测向队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援助第199 步兵团,尽可能完成 消灭越南无线电操作员和所有同党的任务。我们毫不留情地追逐他们……随着时间 的推移,他们的无线电操作越来越糟,因为训练有素的操作员已被消灭。” 但是,就像戴维斯发现的那样,测向任务是一柄双刃剑。由于波德的监听范围 仅有大约5 英里——在天气晴朗的时候——信号情报士兵必须进入敌营去确定他们 的位置。“大部分时间,他们实际上离我们不远,”帕克斯说,“有一次,我们测 到一个发射信号,是从不足300 码远的草屋里发出——如果我那时能看到他从草屋 出来,那真是来复枪容易射中的目标。” 由于长时间紧张,帕克斯付出了代价。“因为生活和工作都艰苦异常,即便像 我这样身强体健的年轻人,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回忆说,“我不是在谈任务 ——我是说在那种条件下,我们必须努力去做好每一件事,以求得生存。我自己最 后住进了医院,就是因为疲劳过度;对于交给我的一年内的任务,我只完成大约四 分之三。事情原来是这样的:在晴朗的一天,我失去知觉,浑身冰凉,醒来时已住 进‘医院’。这个‘医院’实际上更像距第856 团一个街区的一座兵营楼上的拘留 所。他们要亲临监视,你知道——他们不能让我在昏迷吃语中道出机密。” 1968年1 月,国家安全局把整个越南放在一个巨大的电子放大镜之下进行审视。 信号情报专家测览每一份北越报纸,寻找通讯设备的图片。几乎没有一个信号能够 逃过国家安全局的天线。无论是在循公河三角洲跋涉的沾满泥土的吉普车里,或是 在河内上空以三倍音速飞行高达16英里的“黑鸟”号机舱内,都安装了这些天线。 然而,这些信号不经适当的解析,就没有用处。而如果解析得不到指挥官员的重视, 也同样没用。 几年前,参谋长联席会议悄悄地批准在美国采取恐怖活动,目的在于诱使美国 人支持针对古巴的战争。既然战争现在已经开始,军方高级领导人再次采用了欺骗 手法——目的是为了让战争持续打下去。然而,他们必须使公众相信,他们正在赢 得胜利,虽然实际上他们正在节节败退。 “如果越共自卫队包括在敌军全部力量中,其兵力是420000到431000,”1967 年8 月,驻越美军副总司令克赖顿。艾布拉姆斯将军给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秘密发 报时说,“这个数字完全不同于向新闻界发布的299000人……几个月以来,”我们 一直在努力树立这样的一个形象:我们正在取得一个又一个的胜利……现在,我们 发布的数字是420000——431000人。在数字的增加方面,新闻记者将得出错误的和 悲观的结论。根据我们的观点,越共自卫队的兵力数字应当从即将发表的中情局‘ 国家情报估计’敌人军力数字中全部删去。“ 监听人员截获敌人通讯信息后将其送回国家安全局,由分析家对大量的信息进 行解密、翻译和分析,然后把报告送到中情局和其他用户,包括威斯特摩兰将军的 司令部和驻越军援司令部。威斯特摩兰的参谋们把国家安全局的信号情报报告写进 司令部的绝密出版物中,包括“最新每周情报估计”和“每日情报综述”,两者都 由威斯特摩兰将军阅读。然而,驻越军援司令部拒绝把任何国家安全局信息写人按 战斗顺序编排的综述,声称这些情报机密性非常高。 可能还有另外的理由。国家安全局的信号情报越来越清楚地表明,与驻越指挥 官和五角大楼公开或是秘密地泄露的信息相比,地方的力量要强大的多。中情局局 长理查德。赫尔姆斯看出了不同估计间的差别,于是告诉他的高级顾问乔治。卡弗, “这场越南数字游戏”今年要被赋予“越来越多的热情和政治含义”。为帮助解决 这一问题,他要求中情局、国家安全局和国防情报局的分析人员,去西贡会见威斯 特摩兰将军的参谋,以解决数字上的分歧。 9 月份,会见在西贡的美国使馆举行。会议桌上放着截获情报和秘密报告。华 盛顿的分析家们试图说明自己的情况,但无济于事。军方没有依赖国家安全局的信 号情报来获取敌军兵力数字,相反,他们却是依靠不可信的囚徒审讯。“驻越军援 司令部主要使用机密级的文件和囚徒审讯报告,”最近的中情局研究说,“与中情 局的做法截然不同的是,驻越军援司令部通常不使用靠截获敌人无线电信号所得的 资料或信号情报。” 乔治。卡弗是出席会议的中情局的首席分析家,对送给赫尔姆斯的“仅供阅读” 的电文,他表示了极大的愤怒。他说,这次使命的结果令人沮丧,毫无成效,因为 驻越军援司令部显然是根据命令而设置障碍。他说,尽管有证据,威斯特摩兰的军 官们还是不承认敌军兵力超过298000的估计。无法回避的结论是,威斯特摩兰“已 经发出相当于直接命令的指示:越共的全部力量不会超过30万人。”卡弗说他计划 第二天去见威斯特摩兰,将“努力摆脱这种束缚。如果达不到目的,我们就等于在 白白浪费时间”。 结果,军方不愿意采取任何行动。威斯特摩兰的高级军事情报官菲力普。戴维 逊少将告诉卡弗赶快离去。“戴维逊经常——有时故意打断我的话,”卡弗给赫尔 姆斯发电报说,“他愤怒地指责我不顾他的尊严,”他还说,驻越军援司令部提出 的数字是“最终的结果,不容再讨论。我们应当接受,或者放弃”。最终,卡弗和 中情局屈从压力而接受了,这大大激怒了许多其他分析家。 1967年11月,国家安全局开始报告,两个北越陆军师又3 个团正在向南越开进。 在以后的数月内;跟踪报告接二连三地传来,直到这些部队在1967年末和1968年初 到达南越,或者到达非军事区的中间整备区域和老挝。 1968年1 月,其他报告也开始传来:大规模进攻正在筹备之中。威廉也。罗在 西贡附近的陆军安全局的第856 无线电研究支队工作。他得到情报:两团越共计划 窜犯隆平的美国信号情报基地大院、边和空军基地和西贡周围的几个其他地方。信 号情报部队除了把这些情报传送给国家安全局之外,“还告诉驻越军援司令部的人 员,将被袭击的地方是边和空军基地,还有西贡市内的几个地方,像驻越军援司令 部的总部大楼、美国大使馆、转播站、广播电台以及富寿赛马场,”罗说,“驻越 军援司令部总部人员置这些情报于不顾。有情报说越共正在隧道、山洞、散兵坑里 集结,他们也对之不理不睬。” 1 月17日,国家安全局首次发布系列情报公告,评议来自越南的最近信号情报。 报告说,北越陆军部队很可能正准备攻击昆嵩、波来古、多乐省的城市,同时正在 计划攻击沿海各省:广南、广信、广义、平定。其他被截获的情报还表明,顺化将 受到攻击。国家安全局报告说,信号情报还表明西贡附近的敌军力量有增加的迹象。 尽管有这些报告,威斯特摩兰司令部的气氛还是一片乐观,就像“泰坦尼克” 船上的驾驶台。虽然威斯特摩兰被警告:前面有冰山,但他知道他的大船不会沉到 海底。根据最近的中情局分析:“一种‘我们正在获胜’的盲目乐观情绪弥漫在西 贡一华盛顿指挥部;与它不一致的情报报告和分析都将遭到怀疑。” 在朝鲜海岸线之外,美国情报船“普韦布洛”号在1 月23日遭到袭击。突然之 间,人们的注意力从日益增长的北越入侵威胁,转到朝鲜的可能侵略上来。约翰逊 政府中的许多人都看到了其中的某种关联。“我们好像看到两者之间有某种关系,” 威斯特摩兰说。约翰逊和麦克纳马拉表示同意。然而,从来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两者 之间有任何联系。 不可思议的是,尽管国家安全局有关越南的警告越来越使人惊恐不已,美国船 只“牛津”号——也是国家安全局的头号间谍船——被允许离港。1 月23日,当朝 鲜截获“普韦布洛”号,北越要发动大规模进攻时,“牛津”号驶向曼谷,进行一 周的休整度假。这真是出了一个大洋相。 第二天,国家安全局重审了早些时候的一个报告:越共在南越北部和中部对城 市的袭击已迫在眉睫。1 月25日,国家安全局发出另一警报:“有证据证明越共正 在准备协同进攻。”信号情报提供清楚的证据:大规模进攻就要开始。它还援引了 “几乎是史无前例的巨大数量的紧急电文……均系敌人主要指挥部间传送的电文”。 这些分析进一步预言,在整个南越很快会发生统一指挥的攻击,特别是在这个国家 的北部。越南的农历新年春节只差五天就要到来。 理查德。麦卡锡还注意到春节前的几天里有异乎寻常的活动。他坐在小型RU— 6A侦察机里,在靠近柬埔寨边境的地方进行巡逻。附近是禄宁的一个大橡胶园。 “通常在晚上飞行十分安静,”他说,“美国人都进入夜间防御阵地,越共正准备 夜间活动。今夜也不例外。在禄宁的高尔夫球场驻扎着第1 步兵师的主力,当附近 较小的部队单位发起最后掩护性射击时,我能看到白磷发出的烟雾。” “突然,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很快辨认出这个目标是控制这个地区的越 共师部的电台。这次非同寻常,因为这个家伙通常不到计划进攻的最后阶段不会露 面。完成定位后,我们知道这件事太重要了。这个目标位于禄宁的美军环形防线之 外300 码处。我们设法与禄宁的陆军安全局联系,但他们夜间已经关机。我决定返 回基地去报告新发现的情况,而没有根据计划飞行四小时。”麦卡锡后来了解到, 他的警告挫败了敌军为即将发动的攻势所进行的军事演习。 1 月30日,威斯特摩兰终于看到了近在面前的冰山。他刚刚得到几份警告,是 西贡周围地区美军司令根据信号情报而发出的。通过截获情报、情报分析和刚刚接 到的测向发现。司令官弗雷德里克(。韦安德少将相信,一次大规模进攻已迫在眉 睫。威斯特摩兰立即取消了他先前已经发出的春节停火令,并命令“立即生效:所 有部队恢复强化的军事行动,部队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一份中情局报告分析说: “毫无疑义,这些战备行动使西贡和西贡美军免遭灭顶之灾。” 那天夜里,戴夫。帕克斯觉得有些异乎寻常。“午夜12点,敌人的所有无线电 全部寂静无声,”他说,“就像有人关掉电灯一样——‘再也听不到’任何频率。 现在,我吓得要死。我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军事单位无线电全部关闭只有一个 原因:他们正在搞一些鬼名堂。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正在向被指定的目标运动。” 一个同事是第二次在越南服役,他对帕克斯说:“如果真要出现什么情况,也会在 凌晨3 点——我们不妨睡一会儿。”“还真让他给说对了,”帕克斯说,“凌晨整 3 点,我们吓得屁滚尿流……只是,进攻的规模和强度出乎我们的意料2 ” 大约同一时间,在隆平的第856 无线电研究部队遭到轰炸,他们在几周前曾尽 力警告威斯特摩兰:即将发生袭击。“他们隐藏在这个地区的隧道里和散兵坑中达 两周之久,等待河内的命令,”威廉工。罗说,“在以后的两个半小时,越共对我 们的掩体防线和环形防线的阵地发动了搜索性进攻……我的大部分同事都在作战工 事里,点燃炸药包和燃烧手榴弹,破坏掉所有的档案室、设备(无线电和接收机)、 地图和报告——所有的东西都不能落入敌人手中。” 这场进攻来势汹汹。“每当他们进攻时,”罗说,“都有一些人被挂在铁丝网 上。每次他们进攻,我们都会发疯,高喊着咒语,冲出去迎击他们,他们一旦接近, 就开火、开火。敌人尸体一个压一个,在铁丝网前堆成一个小丘。正面进攻又持续 了两个小时。每次胜利之后,我们都在掩体防线内走来走去,紧张地等待下一次进 攻。每次进攻后,敌尸堆成的小丘就越来越高。” 战斗在继续着,罗的部队弹药渐渐耗尽。“那些没有大声骂街的人在祈祷,准 备近战。我们知道,如果搞不到更多弹药,那就意味着我们每个人都要进行一对一 的肉搏战。”要求信号情报兵不到关键时刻不要开火,以节约弹药。“当我们不能 继续等待下去时,”罗说,“我们开始冲向铁丝网,与他们迎头相对。”不久之后, 六架武装直升机飞来援救。然而,酣战持续了数天。战斗结束时,敌兵尸体在监听 站周围堆成五排。推土机把约四百具越共尸体推进右侧和掩体防线前面的低洼排水 区。 加里布赖特又矮又胖,长着一头浅黄色头发。他是陆军准尉。他在西贡的王子 饭店被床边的电话铃响声惊醒。时间是凌晨2 点30分。“他们击中了大使馆和大楼, 机场正遭到袭击,”一个激动不已的声音说道,“我要去炸掉转换器。”电话是一 名中士打来的。他负责国家安全局新建的自动安全通话转换器。转换器设置在新山 一空军基地的驻越军援司令部大院内。转换器是西贡与华盛顿间绝密电话的关键连 接处。中士担心这些设施和所有机密设备会很快被缴去。负责转换器的布赖特告诉 士兵准备好,等待摧毁命令;但是,在他到达之前,禁止拉下插头。 布赖特迅速穿上棕黄色制服,抓过他的眼镜,跑下三段楼梯,登上吉普车。 “我们上车后,我装好滑膛枪——口径为0.45英寸的一种冲锋枪——的弹药并盯着 大街,”他说。布赖特和其同事沿主要交通动脉“庄园大街”冲下去,一直到驻越 军援司令部大院。当他在法国赛马场附近的环形交叉口环行时,他们超过另一辆开 着车灯的吉普。数秒钟后,布赖特听到巨大的爆炸声,回头一看,第二辆吉普被摧 毁,燃起大火。然后,他开始遭到赛马场墙顶的火力攻击,子弹打进他的车身。布 赖特转过身,用机关枪还击,把一些越共射手从墙头上打了下来。 在到达转换器处时,布赖特开始准备紧急摧毁。不一会儿,美国大使馆打来电 话。“越共在第2 层楼,”布赖特说。打电话的人喊起来,担心敌军会很快缴去敏 感的通讯系统和机密设备。更为糟糕的是,大使馆没有设备,所以叫布赖特送过去 一些。“我接着打去电话,告诉他们,要出来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说到市中心他们 那儿,”布赖特回忆说,“我告诉他们,如果毁坏设备,就开枪射击,尽可能破坏 交换器。” 在我ffJ 被袭击之时,“牛津”号船员正在曼谷狂欢。“牛津”号直到2 月1 号才返航,即在敌军发起越战最大规模的攻势之后的那天。 在整个越南,从北部的顺化到南部的西贡,战斗同时打响。2 月13日,在浓烈 刺鼻的火药烟雾开始消散之时,4000名美国士兵被杀,5000名南越士兵和58000 名 北越士兵阵亡。虽然美国最终挡住了春节攻势,但美国公众现在认识到,他们为了 一场无休止的战争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 在春节攻势当中,惟一的胜利者是国家安全局。在所有情报机构中,只有它能 在适当的时间发出准确警告。情报没有被更快地利用,这是在西贡和华盛顿的威斯 特摩兰将军以及政治家的过错。他们不重视与他们对战争的乐观估计和美妙数字不 一致的任何东西。“只有国家安全局坚持美国情报机构应当提出的警告”,1998年 中情局对越战的评论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个评论对中情局自己的情报工作仅做了一 般性的评价。“通讯情报常常能使有关人员更好地理解敌军力量和意图,这远远胜 过特工报告、囚犯供录、截获的文件,或根据这些得出的分析结论。但是,在华盛 顿,信号情报提供的警告显然没有给高级情报官员和决策者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最后,中情局的研究做出结论,“高级情报官员和决策官员以及军方领导人在 两个重要方面犯有错误:其一是由于担心可能出现政治僵局,从而导致对敌人战斗 命令的客观评估出现偏差;其二是忽视国家安全局和西贡站的警告,因为这些警告 和官员们以前对敌人战略的定位不一致。” 马歇尔。卡特局长对他管辖的部门的表现甚为满意。1968年5 月8 日,他给前 总统哈里。杜鲁门发去电报,祝贺他84岁大寿。“国家安全局表示最衷心的祝贺和 热忱的希望,”他写道,“你将回忆起1952年建立国家安全局的情景,我们将继续 努力,完成你在那时给我们制定的目标。” 回到华盛顿之后,林登。约翰逊被新闻界比做小比格霍恩战役的乔治。卡斯特 将军。在激战结束后的一个月,他宣布,在即将到来的总统竞选中,他不再成为候 选人。在越南,突然之间,美国军队开始认识到:战争虽未结束,他们的失败已成 定局。 春节后,一些士兵已经成为行尸走向。在一次战斗后,一名受伤美国士兵和两 名受伤越共分子被带到名叫斯特凡妮的重火力点的救护所。美国士兵经抢救无效死 亡后,一名陆军军医去喝啤酒。那两名越共,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年轻的儿子,任 凭流血致死。 戴夫。帕克斯正在附近忙着摆弄他的波德测向仪。“没人理会他们的伤口,” 他说,“年轻的那个尽管有几处胸伤,左腿膝关节以下几乎被子弹打成两节,但还 是很警觉。当我稍停片刻,审视他的眼睛时,我们相互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他的眼 睛里流露着恐惧和痛苦。那个老家伙已经气息奄奄。他的双眼有病,半睁半闭…… 没有帮助的话,他们谁都不会活下去。甚至我自己未经训练的眼睛也能看得出来。” 帕克斯希望军医能给他们诊治。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回头看到没有人理睬他 们。“我站起身,向他们走过去,希望看到他们已经死去,”他说,“老一些的已 经死去,双眼已经起蒙,但死未瞑目。那个年轻的还活着,但不像原来那样警觉; 当我靠近时,他那黑色的双眼立即死死盯住我。我感到需要为他做些事情;似乎那 军医已经忘掉了这两个人。” 帕克斯抓过一个水壶,要给这个年轻越共一些水喝,但又想到,他应当问一下 军医,给他水喝是否合适。“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对他无动于衷……”帕克斯说, “我发现掩体内的军医喝着温啤酒,就问他对那两个越共怎么办,我还说,一个好 像已经死了。‘这些该死的越共,’他对我骂着,声音越来越高。‘别理会那些混 蛋,他们只能死得快些,因为我不愿摸那些肮脏的杂种!”帕克斯对军医的反应感 到莫名其妙,又回到受伤的年轻人身旁。 “低头看看这两个越共,”帕克斯继续说,“我明白了,军医完全清楚他们的 处境。他在让他们等死;这是他对死去美国人的报答。我花了点时间打量着这个年 轻的越共。他的双眼现在像是更加黯淡,苍蝇布满了他的伤口。我跪在他身旁,轰 赶着苍蝇,但并不见效。‘这个混蛋东西,’我心里想着那个军医,暗暗说道。我 把担架放到阴凉处。我从那个老家伙衬衣上撕下一个方块,用我水壶里的水把它浸 湿。我用它擦那个小伙子的前额、胸的上部和两臂。” 帕克斯想让旁边的陆军上尉帮忙。“先生,那两个一道来的越共,其中一个还 活着。如果不采取措施,他可能就没命了。中士说,他决不会碰他一下。‘上尉看 着我,又朝救护所望去,然后又看着我。他说:”如果我是你,专家先生,我会躲 他妈的远点。中士在那边负有责任,你可能有一天会需要他的服务。让他管理他的 救护所,不管用他妈的什么方法,只要他认为合适就好了!’“这可不是我想要的 答复。尽管这个人的潜台词明白无误。那个上尉是个好人,或许有一天也需要中士 的服务,所以他不会自找倒霉。被击败之后,我只好回到自己的战场,回到自己负 责的战区。夕阳西下时,那个年轻越共永远闭上了他的双眼。 “那天的事情已经伴随着我度过了三十多年,而且它还会伴着我度过我的后半 生……那个年轻越共成为我内心的包袱。我那时哪怕上天人地也应为他竭尽全力, 但我却没能挽救他的性命。” 春节攻势之后,这场战争就像那个年轻的越共一样开始缓慢地消逝了。转年, 国家安全局把信号情报船撤出了越南,然后拆毁了整个舰队。“30年后,我对‘牛 津’号的记忆是,”理查德。E.小克尔说,“我们向海军安全处和海军作战部部长 证明,在海上这样的作战方式……陈旧过时。你不可能把大批的海军安全处人员与 借懂的军官和船员们组合起来。所有的船只……都太慢,太陈旧,因此没有理由把 它们用于紧张战斗……‘自由’号和‘普韦布洛’号船事件(1967年和1968年)已 经使这种计划受到威胁。越南于1968年陷落,信号情报舰队于1969年随之了结。” 当时,主要由于越南战争的原因,国家安全局的密码机构变得十分庞大,人员 多达95000 名,几乎是中情局的5 倍。仅在东南亚,国家安全局就有10000 名分析 人员和情报截获员。此外,安全局的预算变得如此之大,甚至卡特称之为“像巨大 的魔鬼”。 1969年7 月的最后一天,卡特退休。他在国家安全局历史上最为血腥的四年里 担任领导职务。在给朋友的一封信中,他对五角大楼的中级文官用了苛刻的字眼。 他抱怨说,他们设法通过控制他的预算来影响国家安全局。他称他们为“白蚁式的 官僚”。因为禁骛自负,卡特成为参谋长联席会议中许多人诅咒的对象。 卡特给中情局的老领导——原局长约翰。麦科恩——写了一封信,他对一些麻 烦做出了解释。“我不想赢得,”他说,“与军方争名夺利的较量,也不想与五角 大楼的那些文官们较量,他们对我获得资金有致命的控制权。在我任职的整个期间, 我所做的决定,完全是根据我亲眼目睹的实际情况。我希望,新一届政府(尼克松 政府)将设法克服其中的一些问题,把权力交给责任和职责需要它的地方。低级职 员篡夺权力,而不接受所伴随的责任是新政府必须克服的主要问题。我几乎做了四 年这种工作,告诉你这些事完全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不想让这些话在任何场合被 重复或被引用。” 被选举担任第六任国家安全局局长的是海军中将诺埃尔。盖勒。他是一名英俊 的海军飞行员,头上长出了花白头发。他于1914年圣诞节出生在阿拉巴马州的伯明 翰。他毕业于海军学院,一生中大部分时间做战斗机驾驶员。 在许多方面,盖勒的背景都与卡特恰恰相反,这可能是他被选中的原因。卡特 在国务院和中央情报局被文官的态度所左右,而盖勒的经历基本上不受文官的影响。 还有,他以前缺乏情报工作经验,而认为卡特曾努力使国家安全局变成另一个中情 局的那些人们,很可能把这看成是一种优势。最后一点,卡特明白这是他的最后任 期,因此不大容易被别人吓住。与卡特不同,盖勒还非常年轻,至少在他面前还会 再有一次任命,这会使他获得四星将军军阶。因此,当涉及军方和文官的决策问题 时,他有可能做到胸有成竹,妥善处理。 如果这些就是选择盖勒的理由,似乎可以说,至少在开始时,决策者们可能会 感到失望。过了两年,陆军开始抱怨说,像卡特一样,盖勒已经叛变,背弃了军方, 正使国家安全局比以往更加文职化。1971年10月,在为陆军副参谋长召开的秘密情 况汇报会上,陆军安全局局长查尔斯。德诺姆少将讲述了他的伤心之事。 “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德诺姆告诉布鲁斯小帕尔默将军,“国家安全局大 约99%是军人。你会发现,现在国家安全局高层的2000个职位中,大约有5 %是军 人……在起主导作用的275 个三军超级文官职位(超级文官指等于陆军级将军的文 职人员)中大约只有13名军人。所以,军人在国家安全局的较高层的梯队里逐渐消 失。”在这次非国家安全局人员参加的吹风会上,德诺姆最后说:“我担心,五年 后,国家安全局不再有军人。所有关键的国家安全局军人岗位都会消失。” 70年代早期,越南战争逐步结束,而国家安全局内部为控制日益缩减的预算而 进行的战争却不断升温。问题的焦点是,到底是文职人员,还是军事人员负责金库? 被原国家安全局官员称之为“战争宣言”的一份战略文件提交给局长盖勒,该文件 争辩说,这个人应是文职人员。 这个文件由两个人共同撰写:即当时的作战计划部副部长助理密尔顿。扎斯洛 和安全局的第二号最有实权的文官。文件争辩说,因为国家安全局的文官领导代表 着连续性,所以文官在决定信号情报机构的需要时,所处位置更为有利。前文提到 的原国家安全局官员说:“这个战略文件这样写道:”我们了解这种事情的前前后 后,我们将控制它,将告诉你们能有什么,我们将确保你们得到你们在需要时能得 到的帮助。“‘但是,军方争辩说,既然军方使用监听站、飞机和潜艇,就应当对 预算有最终决定权。 最终,盖勒只得进行抉择——决定权归军方。根据一个文官的观点:“直到最 后他才成为一名球员。据我所见,他(盖勒)自始至终确实对国家安全局做出了显 著贡献。后来我认为他有所背叛,他与军方同流合污。”不管他的动机何在,盖勒 的举措得到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可观回报。1972年8 月24日,在担任美国电子间谍机 构首脑三年后,他被晋升为海军上将,并被授予军界的一个最高级别的职务:基地 在夏威夷的太平洋总司令。盖勒荣升为四星将军,晋升到更高更优的职位,这标志 着国家安全局历史的一个转折点。在盖勒之前,安全局的局长宝座通常被认为是最 终的休养地,是没有出路的最后职位。然而从盖勒开始,国家安全局变成摆升为四 星将军和重要军界职务的跳板。 盖勒的继承人是中将塞缨尔(。菲利普斯。他是一名空军军官,在调任到国家 航空航天局时,从起初阶段一直到1969年登月一直领导阿波罗太空计划工作。 菲利普斯于1972年8 月到国家安全局。此时,美国战斗机频频被人击落。早前, 国家安全局成功地截获发自苏联萨姆一2 地对空导弹尾部小螺旋天线的微弱信号。 天线将萨姆一2 的飞行数据送回发射场。“导弹发射30秒钟后,数据不断传回,” 一位前安全局官员说,“以便发射场能跟踪导弹,使导弹最靠近目标,并使导弹的 自导引系统能锁住目标,进而将目标最终摧毁。” 然而,一旦这样的信号被国家安全局截获并解密,技术人员就能秘密干扰信号, 使导弹偏离轨道,从而拯救数以百计的飞行员的生命。但是,1972年,北越意识到 出了大错,就把苏联人请来帮助解决问题。此后不久,频率改变,萨姆一2 导弹再 一次频频击中目标。 尽管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情报监听人员仍然不能截获一丁点儿微弱信号。后来, 1972年末,国家安全局总部的某个人想起一位海军密码官员发明的一个小装置。他 利用闲置的现成设备,装配了一个独特的信号截获系统。在24小时之内,这位名叫 约翰。阿诺德的军官就被派往东南亚。他带着自己的实验装置,被分配到美国军舰 “长滩”号。阿诺德的装置工作干得非常出色,出乎任何人的预料。他们能再次截 获诡秘的萨姆一2 信号,命中率和摧毁率又大大降低。“他们花费了一百多万美元 制定其他系统和计划,力尽所能想找到答案,但始终无效,”阿诺德说。 1972年,国家安全局开始“远离”一些危险工作,不再让监听人员坐在一排排 的接收机前,转动表盘以发现敌人的声音。现在安全局可利用计算机来完成许多窃 听工作。 这个系统的代号是“探索者”,它包括预先编程的计算机和接收机,能迅速测 览被搜寻的、不寻常的频率以及密码通讯。一旦发现,这些信号就被发送到空中的 飞机或卫星,然后通过一系列传递,送到下面的国家安全局,或者远离战斗的其他 安全场所。然后,译员、解密员、计算机以及通讯分析人员对信号进行解密。另一 个类似系统代号是“路警”,它建立在欧洲。在“路警”系统中可以通过一架飞机 把信号情报从前线转送到后方的分析人员手中。 “探索者”系统在异常危险区域特别有用,比如在紧靠非军事区以南的地方。 为了截获那些通讯信息,该系统建在几个相离很远的孤立山头上的重火力点上。其 中一个叫中士火力点,另一个叫At. 尽管“探索者”高度自动化,但仍需要几个人 维护设备,以防止设备被破坏,这是极具危险性的工作。 非军事区以南附近的重火力点的监听站在世界上最为孤立,也最为危险。在这 儿,情报监听人员离毒龙太近,连它的牙齿都能数得清清楚楚。有时,他们也会被 蛰。A4坐落在昆天附近的陡峭山顶上。“从A4你能看到非军事区的中部,离得这么 近,”驻在那里的监听人员说,“这是美国人在越南设立的最靠近北部的哨站。非 军事区看上去像婉蜒起伏的小山,无人的旷野,中间有条河流过,像个洗衣刷,真 像个洗衣刷,绵延达数英里。那里没有篱笆桩。那条河在非军事区中间,河上有座 桥,在桥上北越军队悬挂着一面大旗,上面有个大红星。你可用双筒望远镜看到它。 我们常常看他们渗透过来,你能看到他们越过河来。那时没有其他美国人在那儿。” 为数不多的监听人员工作在地下掩体里,他们通过声音和截获的密码确认出渗 透者、向边界运动的炮兵部队以及流动的地对空导弹发射装置。“在A4站,我们在 地下掩体里,”一名监听员说,“我们对密码进行解析,我们能辨认出火力信号。 当北越使用无线电命令开炮或进行火箭攻击时,他们就使用那些信号。美国人对这 些信号了如指掌,所以,当我们知道要挨炸的时候,我们就回到地下,以免被炸得 飞上天。” 混凝土掩体大约在地下10英尺,只能容纳5 到7 名情报员。5 人操作截获设备, 另2 人睡觉休息。他们都是志愿者,轮流工作。附近有另一个掩体,放有国家安全 局“探索者”远距离截获设备。 1972年初,A4站的监听人员注意到如下迹象:在边界线另一侧出现了不同寻常 的兵力集结活动。“我们认为可能会有入侵行为,但没人当真,”一名当时在现场 的监听人员说,“那是1972年的1 月、2 月和3 月初。在非军事区以北的增兵活动 太频繁,入侵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向上司报告了这些情况。但是,据我个人的看法, 报告没引起重视;因为在那时,除了情报人员和当时待在那里的寥寥几个美国顾问 之外,剩下的都是南越人。” 再往西部,在“中土”重火力点,进攻的迹象也越来越多。在那里的信号情报 人员是两名陆军专家:布鲁斯。小克罗斯比和加里。韦斯科特。他们两人奉命维护 掩体里的“探索者”设备。另一个美国人是海军陆战队少校沃尔特。布默,他是奉 命驻守在重火力点的南越军队顾问。3 月初,布默警告南越陆军第3 师指挥官贾埃 将军:他深切关心这个地区敌军活动的不断增加。他告诉贾埃,他感到即将发生重 大的事情。这位将军听后却表示无可奈何。 在南边的甘露,通过安置在整个地区的监听器,一个秘密美国设备对非军事区 进行着监视。在3 月的大部分时间,越过非军事区的卡车数量增加了3 倍,监听器 记录到载重车辆以及履带式车辆,这是令人担忧的信号。到月底,监听器甚至在白 天记录到重型车辆,这种事情以前从未发生过。 1972年3 月30日星期五,即耶稣受难日,传来了不幸的消息。就在中午之前, 在“中土”重火力点,布默少校向总部发出了令人不安的消息。“黎明后不久,北 越陆军开始轰炸我们的‘中士’火力点,”他说,“北越陆军火力准确猛烈,就像 我们以前在这里遇到的一样。我们现在都很好,但是,一场大战很可能正在迫近我 们…。。他们似乎要大规模推进。” 这完全是春节攻势的重演。北越军队发动了四年来最大的攻势;像上次一样, 美国和南越军队没有准备。事实上,位于南部350 英里处的西贡美军司令部甚至在 进攻开始后仍拒不相信。3 万多武装精良的北越士兵,在400 多辆装甲战斗车、坦 克、流动导弹发射架以及远距离加农炮的配合下,大举越过非军事区。他们越过边 海河,像尖刀一样插人南方的广治省,把孤寂的重火力点变成射击炮台,就像从空 中俯射。 在“中士”重火力点,当大地在猛烈的轰击下摇晃时,布默命令韦斯科特和克 罗斯比留在国家安全局“探索者”掩体中,与他保持无线电联系,也与A4监听站保 持联系。“探索者”被放在铝制的小屋内,另外还有8 件国家安全局秘密设备。在 小屋周围有一个用几排沙袋堆成的掩体,它的顶部是钢板,上面还覆盖着5 英尺厚 的沙袋。为了通风,在一侧开了一个窗户。 在“中士”之下,和电线杆一样粗细的苏联130 毫米火炮发射出巨石般的炮弹。 接着是小武器的射击声,然后是122 毫米火箭如暴雨般倾泻的猛烈爆炸声。突然A4 站和布默都与韦斯科特和克罗斯比失去了联系。午后不久,一发火箭直接命中目标, 击穿国家安全局“探索者”掩体的窗户。两名情报员当场被击毙,掩体变成火葬场, 燃烧了好几天。在第一个信号情报士兵在越南牺牲后的十年多,最后两个丧生了。 A4站在遭猛烈攻击之时,情报员奉命开始破坏“探索者”以及其他秘密设备和 档案。在每个敏感的设备之上都有铝热剂板用于快速破坏。铝热剂板都通电,由导 线连在一起,和屋外的开关相接。每块板——约1 英尺宽、1 英寸厚——经专门设 计,在华氏35000 度下燃烧。‘小屋会燃烧两三天,直到所有金属基本烧成灰烬, “曾安装过破坏设施的一个士兵说,”一旦铝热剂板达到最高温度,小屋就开始燃 烧,无人能幸存,最终全部被烧光,绝对烧光。“在所谓的复活节攻势之后的一天 内,没有证据表明国家安全局人员曾来过Ad站,只有灰烬而已。战争已经结束,美 国失败了。 1973年1 月27日,美国和越南签署停火协议。早上7 点45分,也就是在停火生 效前的15分钟,曾参与发动美国错误冒险的美国军舰“特纳愉快”号驶离甘露一越 门河口,并莫名其妙地鸣放了战争的最后一声炮响。 六个月后,塞缨尔。菲力普任职近一年。他离开国家安全局,去统领空军航天 和导弹组织。接替他职位的是卢。小艾伦中将。他高个子,有些像教授,戴无框眼 镜,头顶有几缕漂亮黑发。他是太空侦察专家,在中情局任职仅五个半月,就来到 国家安全局。 新局长的到来正赶上越南局势急剧恶化。1975年,美国军队撤出越南,北越共 产党军队大力向南推进,以巩固他们的国家和政权。他们不可告人的目标是在5 月 19日,即胡志明诞辰那天,占领西贡。胡志明于1969年去世,享年79岁。 到4 月份,终场戏已经迫近。4 月29日清晨4 点钟,西贡被远处的雷鸣般炮声 所惊醒:市郊响起重炮的射击声。居民惊慌而逃。美国使馆人员和留存的美国人想 乘飞机体面地撤退的一切梦想都已破灭,因为新山一空军基地的飞机跑道被炸得七 零八落。惟一可行的方法就是“旋风行动”——乘直升机紧急撤离。 北越军队到达西贡郊区后2 小时,即早晨6 点10分,国家安全局的秘密任务代 表最终结束了工作。“刚刚接到撤退的命令,”他通过秘密通讯情报渠道“专门” 给卢。艾伦的电报中写道,“目前正在破坏剩余的秘密材料。发过这封电报后,发 报将立即停止。我们很疲劳,但还可以。这才像是真的为西贡而战……在你面前, 我要表扬我的部下。为了他们所做的一切,实际上为了他们的功劳,他们应当从国 家安全局得到最高的奖励。”四天前,国家安全局驻西贡军事行动部主任拉尔夫。 亚当斯已经奉命离开。“我乘坐最后一次班机离开西贡,”他回忆道,“那些事情 不要重演。我看到整个国家都在崩溃,这真是太恐怖了。” 天气闷热,军事广播电台不断重复的“白色圣诞节”歌被人们认为有些荒诞离 奇。这是叫最后的美国人迅速赶到指定撤离地点的信号。陡然之间,美国大使馆变 成了但丁笔下的地狱。越南暴民,其中包括许多曾与美国合作过,包括经美国同意 一起撤离的人,开始冲击院墙和大门。直升机排成队,依次在大使馆楼顶着陆。飞 机的螺旋桨叶几乎不减速。美国人和越南亲属垂头丧气,登上直升机,然后紧急飞 往中国南海的美国海军船只。 下午7 点11分,国家安全局情报员报告:由于大使馆楼顶起火,他们不能使大 使撤离。太平洋总司令报告说,他们在当地时间23点(晚上11点)以后不能继续进 行撤离。但是,必须让所有的美国人都撤离。 格雷厄姆。马丁大使坐在四楼办公室。看着他的外交大楼隆隆作响、摇摇欲坠, 他的脸色刹时变成土灰。亨利。布德罗是大使馆参赞。进来时,他吃了一惊。“我 瞥了大使一眼。我很惊讶,他嗓子竟然这么沙哑,几乎说不出话来。肺炎把他折磨 得没有人样了。” 那天一大早,马丁大使乘坐黑色防弹雪佛兰轿车来到美国大使馆院内,他仍然 不相信那是事实。几周以来,北越军队对西贡紧逼时,马丁拒不接受这一必然事实。 他相信,挽救脸面的撤退还是可能的。“该死的格雷厄姆!”在西贡帮助撤退的华 盛顿官员沮丧地喊起来,“难道你不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从门厅飘进来焚烧炉 苦辣的烟味,炉子里塞满厚厚的档案和无穷无尽的报告。到现在,绝望的南越人被 安顿在大使馆的各个地方,他们把生活用品装在破烂的纸袋里。孩子们鼓着腮帮, 瞪着惊恐的双眼,紧紧地依偎在母亲的长袍里。 国家安全局:下午7 点13分大使没有露面,在大使馆仍有许多美国人。 马丁曾坚持认为,在撤离中,给美国人的待遇不要比南越人优厚。但是,这个 规则就像大部分规则一样被置之不理,因为美国官员都挤到队伍的最前头。 国家安全局:下午11点28分等到不再有人员撤出时,大使才会撤离。他说,大 使馆院内的所有人员都要撤出。 大使馆的楼顶一片恐怖。直升机的螺旋桨叶片的呼啸声淹没了人声,螺旋桨产 生的狂风把草帽和宝贵的军用图囊都卷入漆黑的夜空。机身下闪烁的红灯,耀眼的 聚光灯,把寥寥几个人照得头昏眼花。他们真是太幸运了,到此时为止,还能事遂 人愿。 华盛顿,时间是上午11点28分。高级官员,包括国务卿亨利。基辛格,都焦躁 不安。记者招待会已经安排好了,准备给新闻界提供有关平安、机智撤退的情况。 国家安全局:4 月30日凌晨2 点07分此时正在发出致总统电文。电文要点是… …大使已无需再撤离难民,他自己要登上最后一架直升机。 马丁得到的绝对最后期限是凌晨3 点45分。他要求再派来六架直升机。此时大 使馆通讯人员用重锤破坏秘密设备。三英里开外,战斗已在新山一空军基地打响。 低沉的加农炮声和火箭的闪光,好像是远处燃放的焰火。 国家安全局:凌晨3 点43分直到把总统命令转送给大使后,“第一夫人09号” (大使的直升机)才开始装载乘客。总统的命令:现在只剩下20架飞机,因此只有 美国人才将被撤出。 马丁错过了最后期限,还强烈要求派更多的直升机撤走南越人和美国人。但是 现在,华盛顿和在夏威夷的太平洋司令部下令,不再允许南越人上飞机。与此同时, 共产党人几乎登上了大使馆的台阶。国家安全局:凌晨3 点51分“第一夫人加号” 在楼顶上空,奉命只搭救美国人。国家安全局:凌晨3 点52分新山以东一英里处发 射二枚萨姆—7 (地对空导弹)。 当时留到最后一刻的中央情报局官员弗兰克。斯内普回忆说,数以百计的南越 人仍拥挤在大使馆的院落里。海军陆战队的一名少校冲进马丁的办公室,提高嗓门 宣布一个通知。“福特总统下令,大使馆下一班直升机从楼顶撤离!”少校说。马 丁脸色苍白,眼睛由于疲劳过度而显得肿胀。他拿起皮箱。“好像这样就算了结完 事,”他对屋里的其他几个人说,这样的结局对他产生了影响。在楼顶,大使的助 手肯尼思。穆尔菲尔德护送着马丁穿过黑暗,来到“第一夫人09号”的门前。“当 我把他推进直升机的机门时,”穆尔菲尔德回忆说,“他好像……显得虚弱,非常 虚弱。” 国家安全局:凌晨3 点58分“第一夫人09号”是老虎、老虎、老虎。也就是说, 它终于把大使送走。 马丁曾得到保证:将派来六架直升机,以撤离剩下的南越人。但这只是一派胡 言。白宫下令,只有剩下的美国人将被撤走。 国家安全局:凌晨4 点09分还剩下200 美国人需要撤走……带着你的人穿过楼 房。 不要让他们(南越人)跟得太紧。如有必要,可使用催泪毒气;但是,别向他 们开火。 当直升机俯冲下来搭救最后的美国人时,枪炮声离得更近了。国家安全局:凌 晨4 点42分楼房周围枪声四起。国家安全局:清晨5 点03分已得到证实,在大使馆 西部6 个街区布置了高射炮。国家安全局:清晨:5 点25分所有遗留下的美国人员 此时都在楼顶,南越人在楼房里。国家安全局:清晨5 点48分北越人已冲进大使馆, 但只是四处搜查,并没有发现有敌对行动。国家安全局:清晨6 点18分‘紧一夫N 09号“已在楼顶。直升机只能容载25 N,还要留下45人。因此,需要更多的直升机。 国家安全局:早晨6 点51分“疾风22号”起飞,共搭载11名乘客,包括陆区指 挥官。所有的美国人都被撤出——都被撤出。 几小时之后,西贡被接管,改名为胡志明市。但是,尽管撤退的使馆人员给人 主的共产党人只留下灰烬和毁坏的秘密设备,而国家安全局却给北越军队留下了珍 贵的礼物,这是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根据作者为撰写《秘密机构》而得到的国 家安全局文件记载,被北越发现的战利品中有一个完整的库房,装满了国家安全局 最重要的秘密设备和其他超级秘密电码和密码材料。这一切都完好无损——毫无疑 义,所有这些东西都将与俄国人——可能也包括中国人——共同享用。国家安全局 至今仍未承认此事。在美国历史上,这是在绝密密码设备和材料方面最大的损失。 1975年初,由于南越越来越呈现出崩溃之势,国家安全局非常担心它提供给南 越政府的敏感机密设备。 1970年,国家安全局决定给南越军方提供数以百计的秘密设备:KY—8 和内斯 特声音解密设备。安全局官员给过严厉警告:不要查看设备的情况。然而,这些官 员们后来确信,南越人确实打开并检查了其中一些机器设备。截至1974年末和1975 年初,由于军事形势恶化,安全局决定把设备从南越政府收回,以防止落人敌人手 中。“必须进行微妙的政治活动,以防止惹恼越南共和国总参谋部,”一位参与其 事的官员说。 根据这位官员说,到1975年1 月和2 月,“已经做出判断:形势变得十分危急”。 必须采取进一步措施,把这些设备转移到新山一空军基地的南越国家秘密仓库(简 称为“东伟600 ”)。这个仓库紧邻美国武装部队信使服务站,将由该站把秘密设 备运回国家安全局。 但是,事情的进展却糟糕之极。“在越南共和国存在的最后三周,”这名官员 写道,“大约700 件秘密设备已被集中,准备运往美国大陆。不幸的是,这些设备 中没有一件被运走或被破坏。这些机器及其内容也没有一件被毁掉。据估计,由于 大量的密钥资料和密码被放弃,国内联机的、脱机的、低级别密码系统全部停止运 转长达12个月。” 这是一个最大的妥协。官员们当时会以为,尽管俄国人明白无误地从越南人手 中获得了这些秘密设备,但是,他们还需要密钥表和密钥卡片。在随后的10年内, 美国仍将蒙在鼓里的是:约翰。沃克已经并且正在把密钥资料偷偷地出卖给苏联。 即使国家安全局决定对设备稍加改变,沃克也会轻而易举地得到一份副本,并把它 交给俄国人。数十年来,对这一令人尴尬的秘密材料丢失案,国家安全局始终守口 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