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卫王的复仇 1 .死亡名单上的人。 慕尼黑惨案发生后,以色列举国哀悼。摩萨德首脑扎米尔受到了了解内情的高 级官员们批评。因为在此之前,“黑九月”的恐怖分子曾在以色列的利达机场,向 候机室的大批乘客扔手榴弹,并用自动冲锋枪扫射,致使100 多人或死或伤。而在 以色列运动队开赴联邦德国之前,摩萨德就不断得到关于“黑九月”在慕尼黑举行 奥运会期间要显示其威力的情报,但这将是什么性质的行动,却无人知道。扎米尔 显然大意了,他认为恐怖分子是不敢袭击以色列运动队的。 不过,扎米尔还是提前一个月派了两个特工去联邦德国,仔细检查联邦德国安 全机构保卫以色列运动队的计划。当对联邦德国方面做出的严肃保证感到满意时, 两名特工就撤回了。去参加奥运会的以色列运动队既没有武器,也没有任何准备来 对付恐怖分子的袭击。最令人莫名其妙的是,代表运动队负责与当地保安机构联系 的竟是一位随队医生。 扎米尔面对非议,为自己辩解说:世界上只要存在着横下一条心来拼命的残暴 敌手,而一个国家周围又没有筑起防护高墙和拉起吊桥,那么,任何一个负责国家 情报安全的机构都不可能做出保证,他们能保护本国的人民永远免受恐怖分子的袭 击。 然而,不管扎米尔怎么解释,人们对摩萨德多少有了一些不信任感。总理梅厄 夫人虽然安慰扎米尔“伐树的时候,总会有木屑飞出来”,但事实上她已任命其宠 臣阿哈隆·亚里夫将军为“恐怖主义事务特别助理”,夺去了扎米尔的一部分权力。 不过,“黑九月”造成的灾祸也给摩萨德带来了一个立竿见影的好处,一夜之 间,它的预算几乎增加了一倍。利达机场和慕尼黑的残杀事件导致的直接后果是使 扎米尔得到以色列政府批准,允许他的摩萨德使用“暗杀”这一残忍的最后一招。 这显然是一种极端的、恐怖主义的报复行为。 扎米尔给这个报复性的暗杀行动取代号为“上帝的复仇”,并且开始酝酿复仇 的对象。这一次,扎米尔决心要暗杀与巴解有关的“黑九月”、“法塔赫”(另一 恐怖组织)中的举足轻重的关键人物,使这些恐怖组织运转不灵,而不是对难民营 进行饱和轰炸。扎米尔借助电脑作了冷静而精确的分析,制定了他的“死亡名单”。 名列首位的当然是“黑九月”的头头,慕尼黑惨案的主谋者阿里·哈桑·萨拉 迈。这个30刚出头的英俊的巴勒斯坦人,我们已经作了介绍。 名单上的第二位是阿布·达乌德,“黑九月”的爆破专家,萨拉迈的老同学, 慕尼黑惨案的同谋者。 第三位是马赫穆德·哈姆沙里,知识分子,是“黑九月”驻巴黎的外交官,也 是巴解组织的发言人。 第四位瓦埃勒·兹怀伊特也是个知识分子,诗人,是“黑九月”驻意大利的头 头,他被列在第四位。 第五位是法学教授巴西尔·库拜西博士,扎米尔认定他参与了为“黑九月”提 供武器的活动。 第六位是卡马勒·纳塞尔,是“法塔赫”组织公共关系的负责人,同时也是巴 解组织的发言人。他与哈姆沙里、兹怀伊特和库拜西有所不同的是,他毫不隐瞒自 己与恐怖组织“黑九月”有往来。 第七位凯马勒·阿德万也从不隐讳自己负责“法塔赫”在以色列占领区搞破坏 活动。 第八位是穆罕默德·尤素福·纳杰尔,又名叫阿布·尤素福,巴解组织的高级 官员之一,专门负责“法塔赫”和“黑九月”之间的联络工作。 第九位是穆罕默德·布迪亚,他是一名演员兼戏剧导演,也是经常出没于交际 场所的花花公子,巴黎的知名人士。但是人们只知道他是位艺术家和寻花问柳的好 色之徒,却不知他是“黑九月”的外交部长。 第十位是侯赛因·阿巴德·希尔,他是巴解组织与克格勃之间的联络官。 名列最后的是瓦迪·哈达德博士,扎米尔认为他是“黑九月”的高级谋士,只 是拿不准他究竟是一条“大肥鱼”,还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虾米‘。不过,为了 表示以牙还牙,为被杀的11名以色列运动员抵命,死亡名单要凑足11个人,这样, 他就被注定列入名单了。 暗杀目标已经确定,接下来将要从事更复杂的事情:选择杀手。扎米尔曾明确 地讲,他需要那种对杀人深恶痛绝,但是经过专门训练,学会了杀人的人。 一支训练有素的暗杀队伍——“死神突击队”成立了。扎米尔规定,“死神突 击队”分成若干个小组,暗杀每个目标动用一个小组。暗杀前先设法建立自己的掩 护和安全的藏身之处,研究谋杀目标的生活习惯和所采取的安全保卫措施,策划行 动的每一个细节,然后制定出行动方案报到摩萨德总部审核,“死神突击队”的头 头要前来检查行动计划,扎米尔至少也要亲自去一次,听取报告,视察现场,对行 动计划作出修改,然后才给以最后批准。在暗杀小组进行暗杀袭击时,扎米尔则总 是远离现场的。 暗杀小组的每一个成员都领到一份“死亡名单”和有关的详细资料。扎米尔要 求他们记熟后就将其全部烧掉。这些暗杀目标是按扎米尔认为的主次顺序编排的, 当然,扎米尔不要求暗杀小组按照名单上的顺序追杀目标,而是听凭暗杀小组视行 动方便而定。 扎米尔还有另外一种方法来划分名单上的暗杀对象。他把带有武器和保镖、对 外公开是“法塔赫”或“黑九月”头头身份的人称为“硬”目标,如萨拉迈、纳塞 尔等。把从不公开其真实身份,只是利用从事的公开职业作掩护,在西方国家有着 固定的居住处的称为“软”目标,如哈姆沙里、兹怀伊特等。 扎米尔指示暗杀小组最好先从“软”目标下手,因为“硬”目标的名字虽然家 喻户晓,但他们戒备森严,行踪诡秘,备有非常隐蔽的安全据点,有的甚至从来不 在同一间屋里住两夜。而“软”目标则不那么神秘,他们在西方国家参加一些教育、 文化或外交活动,自以为暗地里干的事无人知晓,因此可以高枕无忧,其中有几个 暗杀对象目前的住址居然可以在有关的情报资料中找到。当然,这并不是说暗杀小 组就可以不作任何准备,像捻死一只蚂蚁那样轻而易举。事实上,不管追杀对象有 多“软”,都得进行周密策划。因为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把人杀死,而在于杀死人后 如何安全脱身。万一被警察当局抓住,以色列人不管动机如何,犯下的将是谋杀罪。 这不仅仅是特工个人的命运问题,也不只是摩萨德的声誉问题,而是关系到整个国 家的威望! 不过,说到底,对付“软”目标还是比较轻松的,因为他们容易被发现,也不 太会搞错,他们从不乔装打扮,在公开场合允许让别人照相,甚至在自己住的公寓 门上挂着铭牌。如果有人问起他们的姓名,他们就会彬彬有礼地自报家门。 扎米尔之所以要求暗杀小组先去干掉“软”目标,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这就是 时间问题。慕尼黑惨案发生于9 月初,案发后,“硬”目标在短时期内肯定不会抛 头露面。而时间一长,这次惨案将渐渐被世人遗忘。到那时摩萨德搞暗杀,公众舆 论,甚至恐怖分子自己,可能都不会将这次暗杀与以前的惨案联系起来。因此, “上帝的复仇”会被视为无故杀人。扎米尔不知道英国诗人拜伦曾经说过这样一句 话:“复仇好比吃一道菜,最好凉了再吃。”不过,扎米尔要是知道的话,他决不 会苟同,而会说:“趁热打铁!” 2 .枪击兹怀伊特。 第一个要被干掉的目标定下来了,是“死亡名单”上的第四位:瓦埃勒·兹怀 伊特。他是一位在意大利罗马住了长达16年之久的巴基斯坦知识分子,正式工作是 利比亚驻罗马大使馆里的翻译,这无疑是他从事活动的好地方。 兹怀伊特给人的公开印象是:一个一文不名的诗人,一个对别人无害的知识分 子,一个流落异乡的翻译。此外,他讨人喜欢,获得了一位意大利寡妇的欢心。他 对自己国家的事业或许抱着一点生来就有的同情心。但是,摩萨德认为是他策划了 1968年劫持以色列航空公司从罗马飞往阿尔及利亚班机的行动,从而拉开了国际恐 怖活动的帷幕。而且,他最值得炫耀、最超乎想象的行动,就是他风度翩翩地与来 罗马旅游的两位英国姑娘交上了朋友,主动为她们导游,临别时赠送她们收录机, 其实里面装有定时炸弹。一无所知的姑娘们把它带上了以色列航空公司的一架波音 —707 飞机,差一点造成机毁人亡的特大恐怖事件。 现在,扎米尔手头有材料证明他是“黑九月”在意大利活动的头头。 1972年10月16日夜里10点左右,40岁的兹怀伊特像往常一样,从他的意大利女 朋友家里出来,手里拎着一只杂货袋,大步流星地走回家去。他住的是劣等公寓, 门厅和过道总是漆黑一团,为了省电,电灯打开后,几分钟后便自动熄灭。兹怀伊 特走进公寓大门,一点也不在乎四周的黑暗,他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电梯走去。 突然,电灯打开了,暗杀小组的两名特工出现在兹怀伊特面前,但他丝毫没有 感到恐惧,也许只是感到有些迷惑,他继续向前走,就在双方离有几步远时,一名 特工用英语问道:“你是瓦埃勒·兹怀伊特吗?” 提这个问题只是为了走一下形式。在灯亮的一刹那,两名特工就立即认出了这 位瘦长的在罗马当了多年巴解组织代表的诗人和翻译,他们曾无数次地仔细研究他 的照片,熟记了他的个人履历和有关情况。 “您是瓦埃勒·兹怀伊特吗?” 特工又问了一遍,问得很随便,而且很有礼貌,兹怀伊特没有马上产生怀疑, 两个特工手中没有武器。扎米尔曾对他们说过:“要和目标套近乎,好像他就是你 的亲兄弟一样,让他自己暴露身份,然后再拔枪,拔出枪来就要立即射击。” 兹怀伊特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了,他的眼睛和头开始动了,准备肯定地点一下。 但是,也许预感或警觉制止了他,他没有把头点到底,而是说:“不是。” 可这时两个特工已经动手了,他俩右脚后退半步,双膝微屈,成半蹲姿态。紧 贴于体侧的右手撩开上衣,抓住手枪柄,左手心向下,成半圆形压在“贝雷塔”手 枪上,随着拉动套筒发出的“咔嚓”声,击锤和撞针处于待发位置,第一颗子弹从 弹夹跳入弹膛,整个过程不到一秒钟,特工们为了快速地、熟练地瞄准练了不下100 万次。 兹怀伊特大概毫无防备。从有关他的情报得知,他连枪都不会带,他也没有保 缥,只靠颇为可信的掩护身份来保证自身安全。现在,手无寸铁的兹怀伊特大叫着 “不”,脸上露出任何人在此刻都会有的表情。 两个特工在一秒钟内几乎同时扣动了扳机,装有消音器的贝雷塔手枪发出柔和 的“咔嚓”声,兹怀伊特倒下了,身中14发子弹。 据事后马路上的目击者说,他们看到好像是一对谈情说爱的男女坐在一辆停放 在公寓外面的绿色菲亚特125 型小汽车里。突然间,两个男人从公寓大门内冲出来, 跳进这辆汽车的后排座位,几秒钟后,汽车就飞快地消失在浓黑的夜幕之中。 不久,人们找到那辆被人抛弃了的小汽车,车上没有任何痕迹,连个指纹也没 留下。 摩萨德为杀死兹怀伊特,共花费了35万美元,但头头扎米尔认为旗开得胜很值 得。 3 .电话里的蜂鸣声。 第二位罹难者是马赫穆德·哈姆沙里博士,他是“死亡名单”上的第三号目标, 也是一个“软”目标。 哈姆沙里得过阿尔及尔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是巴勒斯坦解放组织驻巴黎的正 式代表,地位比兹怀伊特高得多。哈姆沙里在阿拉伯联盟的办事处出版一份名叫《 法赫特新闻》的时事通讯。他和设在巴黎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中的一些阿拉伯国家 代表交往密切,他的朋友都认为他温文尔雅,颇有教养,衣着打扮和举止行为比起 任何一位外交官来都毫不逊色。哈姆沙里娶了个法国妻子,生了一个小女儿,住在 一套中产阶级的公寓里,生活得比法国人还富有法国味。 但是,扎米尔手中有材料证明,他利用外交官和巴勒斯坦解放组织对外关系合 法代表的身份作掩护,策划了好几起有名的恐怖活动,如发生在哥本哈根的暗杀以 色列总理本—古里安的未遂事件;瑞士航空公司一架喷气式飞机在飞往以色列途中 空中爆炸的事件,以及这次在慕尼黑袭击以色列运动员的事件。 根据扎米尔掌握的情报,哈姆沙里并不准备洗手不干,相反,他正同“黑九月” 的外交部长穆罕默德·布迪亚一起共同策划一个新的恐怖组织,名叫“东方巴黎人”, 网罗许多法国本地的和其他非阿拉伯国家的无政府主义者进行恐怖活动。 哈姆沙里虽然是个“软”目标,但对他进行的初步侦察表明,情况并不令人宽 心。哈姆沙里无论走到哪里,都有警卫跟着,并事先为他“清扫”路面。他在公寓 临街的大门口以及四周的街道上都布设了警卫暗哨。并且,由于兹怀伊特的死,安 全工作又进一步加强了,哈姆沙里和他的上司布迪亚都在小心谨慎地行动。 扎米尔很清楚,用暗杀兹怀伊特的办法来干掉哈姆沙里要担很大的风险,搞不 好就会失败,他的特工人员可能被打死或者被抓住。此外,在杀死哈姆沙里的同时, 不得伤害他的妻子和女儿,还包括在他家中、汽车里或办公室内的其他人。因此, 扎米尔决定不惜一切代价避免直接交火,他和部下商定了一个更巧妙的安排,借助 摩萨德的军械师和爆炸专家来完成。 1972年12月5 日,一名管道工出现在哈姆沙里寓所旁边的一座楼房里,着手修 理水管。谁也没有注意他在慢慢悠悠地进入哈姆沙里的公寓。这位管道工实际上是 一个训练有素而且技术熟练的摩萨德军械师。他所感兴趣的不是管道,而是沿着管 道铺设的电话电缆。 不多时,哈姆沙里的电话机就开始出毛病了,并且一直到第二天晚上还是这样, 他怒气冲冲地要电话局来进行检修。哈姆沙里不知道他自己现在就有一个私人电话 局,它就设在停在附近的一辆工具车上。那位军械师在车上一会儿接通,一会儿中 断他的电话,直到收到了那个肯定会出现的检修要求为止。 虽然天已经很晚了,但电话局总是一接到用户电话就派人来紧急修理的。哈姆 沙里被告知,技师马上就会赶到。一会儿,一位技师果然开着一辆像是电话局的工 具车按时来了。在检修电话期间,大部分时间哈姆沙里在场,其余时间则是警卫在 场,可是谁也没看到,技师把一枚新式炸弹偷偷地放到了电话机的底部。只要不拿 起听筒,炸弹就完全无害,一旦拿起听筒,炸弹还不会起爆,只是解除了保险,还 须有无线电信号遥控,才能引爆。当然,没有什么绝对保险的事,所以摩萨德特工 暗暗祈祷哈姆沙里夫人今晚千万不要在电话里和朋友长谈,而且千万不要有无线电 业余爱好者在夫人打电话时用与炸弹接收器相同的频率发报。 12月8 日上午8 点25分,哈姆沙里的法国夫人像平时一样,送女儿上幼儿园去 了。 两天之前,哈姆沙里曾接到过一个“意大利记者”要求采访他的电话。作为巴 解组织发言人的哈姆沙里对这样的要求习以为常。他听从那位记者的建议,同意两 天之后在附近的一个咖啡馆里面谈。那个记者说,他上午一到咖啡馆,就往他家里 打电话。 现在,哈姆沙里的夫人和女儿已出门,那位“意大利记者”打电话来了,哈姆 沙里拿起听筒,对方说明自己是“意大利记者”后,问他是不是哈姆沙里博士本人, 哈姆沙里刚回答了“对,是我”,就听到尖厉的蜂鸣声,电话机爆炸了,这蜂鸣声 就是无线电遥控信号。 暗杀小组的特工们躲在附近的工具车内,看到整座大楼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哈 姆沙里寓所的大玻璃窗震出了纵横交错的裂纹。可是,令特工们失望的是,哈姆沙 里没有当场死去,他在医院里苟延残喘了一个月,于1973年1 月9 日死去。 4 .上床后爆炸。 对“死亡名单”上的第十位人物——侯赛因·阿巴德·希尔的“处决”,是在 塞浦路斯的尼科西亚进行的。这个地中海岛国是中东交战的一个中途站,它既是以 色列人的活动区域,也是巴勒斯坦激进组织的新据点,同时还是克格勃在这一地区 的活动中心。苏联在以色列没有外交使团,然而在塞浦路斯,他们离以色列的距离 近到可以监听那儿的无线电通讯。希尔就是作为巴解组织的联络员,专门负责与在 塞浦路斯的克格勃进行联系。 希尔大部分时间都住在以色列人不大可能去的叙利亚大马士革,这是扎米尔把 他当作“硬”目标的主要原因。否则,他并不难对付,因为有情报证明,希尔的职 业是东方语言教师,他从不随身携带武器,也没有保缥。 1973年12月27日,扎米尔得到消息,希尔又在塞浦路斯露面了。扎米尔立即派 遣暗杀小组前往。可是,当暗杀小组抵达尼科西亚时,希尔已经离开旅馆前往机场, 飞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暗杀小组只得扫兴而归。 1974年1 月22日,扎米尔又一次得到情报,希尔将于次日去塞浦路斯,他已在 一向住惯的奥林匹克饭店预定了房间。至于他将在塞浦路斯呆多久,无从得知。 当天夜里,暗杀小组捷足先登来到尼科西亚,并抢先住进了奥林匹克饭店。这 是一个高招,这样做一是有助于识别目标,二是有利于研究饭店的布局,三是虽然 希尔住进饭店,他们就会撤出,但是他们以后再在饭店露面,饭店的服务员和保安 人员就会把他们当作以前见过的客人,而不加以怀疑了。 1 月23日晚上,希尔化名侯赛因·巴沙里,持叙利亚旅游护照,住进了奥林匹 克饭店。 暗杀小组的爆炸专家为了弥补上次没把哈姆沙里当场炸死的过失,决定这次要 在希尔的床下多放些炸弹。可是,住在希尔隔壁的房间里是一对以色列新婚夫妇, 他们是到塞浦路斯度蜜月来的。扎米尔得知这一情况,对是否最后批准执行方案很 有些踌躇。然而,摩萨德的那位身怀绝技的爆炸专家拍着胸脯保证说:“绝对不会 危及隔壁房间。” 这次给希尔准备的是一种压力炸弹,内有6 个小型炸药包,分别连在两个弹体 上。两个弹体由4 个力量很强的弹簧隔开,每个弹簧中间均有1 颗螺丝。当炸弹放 置在汽车坐垫或床垫下时,弹簧可以防止上部弹体的4 颗螺丝碰到下部弹体的4 个 接触点。但是,人体的重量足以压低弹簧,使螺丝碰到接触点。这样一来,压力炸 弹的保险就打开了,然后,通过无线电信号引爆炸弹。如果没有信号,炸弹不会爆 炸。同样,没有人体那样的重物压到炸弹上,什么信号也不会使炸弹爆炸。这种炸 弹非常可靠,也就是说,只有当暗杀小组确信床上躺着的是希尔本人,已被做了手 脚的床才会爆炸。 1 月24日,早上8 点刚过,潜伏在当地的一名克格勃和另外一个长相很像苏联 人的男子开车把希尔接走了。暗杀小组立即派人乘车尾随而去。如果希尔回饭店, 要立即通知留在饭店内安放炸弹的特工。结果,希尔几乎一整天都呆在一个苏联人 租下的房子里。午饭过后,暗杀小组的两名特工等清洁工人打扫房间之后便偷偷溜 进希尔的房间。他们把炸弹固定在席梦思床垫下面的金属弹床绷上,并且破坏了卧 房内床头罩灯的开关线路。这样,在远处了望的摩萨德特工看到卧房的灯熄掉时, 就可以断定希尔一定是上了床就寝了。 晚上10点刚过,苏联人开车把希尔送回奥林匹克饭店。他们护送希尔走到饭店 门口,握手告别,其中一位苏联人递给希尔一个信封。事后警察搜查发现,信封内 装的是克格勃为希尔筹集的资金。暗杀小组的一个成员跟着希尔一起上了电梯,为 的是搞清楚确实没有别人和希尔一起进入房间。 希尔慢悠悠地打开房门,独自走了进去。过了一会儿,他走进卧室,打开床头 灯,灯没有亮,他完全不知已经死到临头。他坐在床边,借着卧房的大灯看起书来。 大约20分钟后,希尔窗内的灯光熄灭了,暗杀小组的头头担心希尔关灯后还未上床 躺下,因此等了两分钟才发出“动手”的命令。可是他的命令还是下得太早,当手 下的一名特工揪动遥控器的按钮时,什么也没发生。希尔也许正在床边脱袜子,他 的床垫上的重量还不足以压低弹簧。 那位爆破炸专家在心里默默数到10,咬着牙再次掀动按钮,力量之大,差点把 手里那个不太结实的遥控器弄碎。他用这么大的劲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要是希尔还 未上床,劲再大也是白花功夫。但是,希尔已经上床了。 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一道火舌卷着玻璃碎片和破砖乱石朝着街面袭来。暗杀 小组负责善后工作的特工进入饭店,发现饭店里的其他人,包括那对以色列新婚夫 妇,皆安然无恙。那对夫妇的房间与希尔的房间仅隔一堵薄薄的墙壁。墙的那边, 希尔和他的床都已化为灰烬。 5 .凶杀发生在街头。 恐怖和反恐怖的闹剧愈演愈烈:1973年3 月刃日,“黑九月”的一个小组袭击 了沙特阿拉伯驻苏丹首都喀土穆的大使馆。在塞浦路斯,巴勒斯坦人为了给希尔报 仇,枪杀了一名以色列商人,并在以色列大使家里安放了炸弹;而且几乎在同一时 间,“黑九月”的一个行动小组分乘两辆汽车,闯过塞浦路斯机场的关卡,向停放 在机场的一架以色列航空公司的飞机开火。 摩萨德也马不停蹄,继续从“死亡名单”上勾出第四位牺牲者,他就是名单上 的第五号目标巴西尔·库拜西博士。扎米尔已获悉,库拜西将于3 月底去巴黎度假。 这是一个“软”目标,库拜西博士目前是贝鲁特亚美利加大学的一位教法律的伊拉 克籍教授,他曾经是死亡名单上头号目标萨拉迈在亚美利加大学上学时的任课教授。 他时常到欧洲去,负责“黑九月”在欧洲的武器炸药保持良好的备战状态,在适当 的地方筹备新的武器,保障和监督通讯系统以及管理安全据点等事项。 摩萨德的暗杀小组在巴黎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库拜西,这是因为库拜西做了件糊 涂事,自投罗网。3 月29日,库拜西刚抵达巴黎机场,就对机场的一位漂亮的地面 女服务员说:“我不是一个有钱的阿拉伯人,我只是出来作一次廉价的旅游,所以 麻烦小姐能否介绍一个便宜的旅馆。”库拜西万万没料到这个女服务员是当地一个 地下团伙的眼线,而这个团伙与摩萨德又有联系。 女服务员热情地向库拜西推荐了巴黎市中心的几家普通旅馆。虽然她并不知道 站在面前的就是库拜西,但她还是就此事递交了一份报告,以换取一点酬金。于是, 摩萨德很快就在巴黎第八区的一条狭窄的街道——阿卡得大街上找到了库拜西住的 旅馆。 库拜西是个生活很有规律的人,这是他对暗杀小组的最大的帮助,使得监视他 的任务非常轻松。库拜西将他的时间一分为二,白天,他常常在圣日耳曼林荫大道 附近的酒吧与人接头。晚上,他喜欢在他所住的旅馆附近散步,从旅馆走出来,走 到香榭丽舍大街,然后沿着加布里埃尔大街,经过美国驻巴黎大使馆和豪华的克里 荣饭店,再到协和广场,最后总是走到皇家大街离世界著名的“马克西姆餐厅‘不 远的地方,尔后再走5 分钟,经过马德莱娜教堂,回到住处。 4 月6 日的夜晚,库拜西像平日一样出门散步了,他一边走着一边不时地回头 张望,似乎要看看是否有人盯梢,也许是他感觉到了危险;也许是他生性谨慎,习 惯这样做。不过,很可能是他什么也没发现。其实,在他一出门沿着香榭丽舍大街 慢慢行走的时候,川流不息的车流中就有两辆型号不同的轿车来来回回地从他身旁 驶过。 库拜西已经走到冷清的加布里埃尔大街,整条街上静悄悄的,也许除了守卫美 国大使馆的法国警察外,再也没有人会多望他一眼。库拜西之所以选择这条没有人 迹的街道散步可能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在武装警察高度警惕的注视之下,任何人也 不可能袭击他。而在这条街道的前后,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也使他颇有安全 感。只是在从皇家大街路口到他的住处这段短短的路上,他才会孤身一人,步行回 去。 当库拜西刚走近皇家大街,摩萨德暗杀小组的两名特工就闪了出来,紧紧尾随 其后。另外,还有一名特工开着汽车在他们身后约50米处跟着。库拜西步履轻快, 在盯梢者前面约100 米处准备穿过玛列什伯林荫大道。而两位特工要既想缩短他们 之间的距离,又不暴露他们在追赶库拜西,的确很难。可要是不赶上去,一过第三 和第四个街区,库拜西就要踏进他的旅馆了。 这时,宽阔的林荫大道上行人已经寥寥无几。库拜西过了马路,回头又扫了一 眼,看上去警惕性很高,要是他此刻撒腿跑起来,两名特工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他 的,因为再过一个较短的街区,就是阿卡得大街。从那儿右拐,再过一个更短的街 区,就到了马德莱娜大街,然后穿过夏沃拉加得街就回到住处。 两位特工明显加快了步伐,库拜西显然已经察觉到有人盯梢,也加快了步伐, 还向两位特工瞅了几眼,可他还是没有跑,两名摩萨德特工正希望目标是个镇定而 大胆的人。 对于“黑九月”的这位军需官来说,不幸的是他胆子太大了。拐到阿卡得大街 后,他没有跑,经过一家漂亮的花店、一家雅致的烟店,拐到马德莱娜大街时,他 还没有跑,只是步子越来越快,并又一次回头张望一下。两位特工已完全放弃伪装, 开始跑起来,很快赶到离库拜西不到30米的距离,那辆接应的小汽车以略慢的速度 跟在他俩后面。 尽管库拜西没有跑,可要不是他自己在夏沃拉加得街十字路口的红灯下站住, 摩萨德的两名杀手还是来不及追上他。对于知道自己已被盯梢追赶的人来说,这种 举动实在奇怪,街上没有一辆汽车在通过十字路口,但库拜西还是在红灯下停住, 看看自动交通信号,踌躇不前。 两名特工赶上来了,从库拜西的两旁穿过,然后猛然转过身来对着库拜西。他 们这样做是为了从正面看看库拜西,以免弄错了。 几秒钟以前,两位特工朝大街两旁的大楼扫了一眼,看看是否有人从窗户里向 外看,运气不错,他们正在遮篷下面,上面窗户里即使有人在看也看不清。当然, 从大街对面的窗户可以看见他们。不过,要在大街上杀人而又不担点风险,那是绝 对办不到的。 “喂,库拜西!”一名特工用希伯来语喊了一声,话音未落,他俩同时用右手 将上衣往后一甩,握住枪柄,左手往后拉开装有消音器的贝雷塔手枪的枪管套。库 拜西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他们,嘴里重复地喊着。“不!不!”并往后退去,可他 的脚后跟碰到了人行道的边缘,他的身体向后倾倒,两条手臂在空中胡乱划着。两 名特工立刻略微调整了一下枪的角度,在库拜西的身体倒在人行道上之前向他射出 了子弹。 库拜西倒在人行道上,头几乎靠在红绿灯的灯柱上,而脚却依然垂在路边,鲜 血从他的头部以及身体的几个部分直往外涌,肩膀还在抽搐。接着,他似乎要站起 来,屈起双膝,转向一边,像在清嗓子似地发出了一连串短促、尖厉的声音。过了 一会儿,他的身体软了下来,这个第二天将被巴黎新闻界称为“乔治·哈巴什博士 的巡回大使”的人死了。 两位特工一言不发,迅速拐进旁边的一条大街,钻进那辆接应的小汽车,直奔 机场而去。 这一切发生时,街道对面的黑暗中站着一对青年恋人,他们成了目击者,他们 提供的证词里只提到两名凶手,而没留意到不远处停着的小汽车里还有一名接应的 同伙。 第二天,摩萨德暗杀小组的3 名特工安全地离开了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