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松阳:赵志伟“投机倒把”案 中国著名企业浙江纳爱斯公司的雕牌系列产品招贴画广告创意,以其辉煌和大 气深入人心,而它的创意者却鲜为人知。他叫赵志伟,是一个被判了3 年有期徒刑 的浙江“重大经济案犯”。在不白之冤和偏见蔑视的双重打击下,赵志伟直面现实, 勇敢地抬起头来,不仅以无畏的精神证明了自己无价的清白,且以坚强的毅力和才 干,去开拓新的生活空间,焕发生命的光彩! 1963年,赵志伟出生在浙江省松阳县一个普通家庭。他17岁入伍当兵,先后上 军校、人党、提干,11次立功受奖,并被评为优秀指挥员。1988年4 月,赵志伟从 部队转业回到老家松阳,被安排在松阳县委办公室工作。 1993年6 月,赵志伟被组织上提拔为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在此期间,松阳县和 全国各地一样掀起了一股党政机关创办经济实体的热潮,县委办公室成立了经济实 业有限公司。县领导和办公室负责人再三找赵志伟谈话,让他兼任了公司的法人代 表和经理。 赵志伟的妻子黄彩琴在松阳任团县委书记,他们生活得十分幸福。这对踌躇满 志的年轻人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会无端地遭受一场厄运! 这年8 月28日上午9 时,县检察院突然宣布对赵志伟实行监视居住,要查经济 实业有限公司及他本人的经济问题。对此,赵志伟的心里是坦然的。公司在经济上 是清楚的,经营业绩受到一致好评,也受到了县领导的表扬。 赵志伟被监视居住后的第2 天,就被宣布免去了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和经济实业 公司经理的职务。 办案人员经过“深挖细查”,把重点集中在赵志伟利用业余时间赚取的一笔劳 务费上。那是1992年11月,赵志伟在为松阳啤酒厂设计制作啤酒招贴画和挂旗的承 印运作过程中,获得了2.2 万元的劳务报酬。赵志伟如实讲了这笔劳务费的前后经 过。当时县检察院的一位领导在审讯赵志伟时劝他放心,说:“如果就是这笔劳务 报酬,不会有什么问题,弄清楚了就会放你出去。” 然而到了9 月29日下午,风云突变,检察院批准逮捕赵志伟。赵志伟大叫冤枉, 检察官说:“赵志伟,你要不是县委办公室副主任,能拿到这笔业务费吗?” 赵志伟说:“做这笔业务的时候我还不是县委办公室副主任,我是凭着自己的 才能拿到这笔业务费的。” 赵志伟的辩解无效,当即被送到松阳县看守所。 11月,松阳县检察院以贪污罪向松阳县人民法院提起公诉。11月16日,松阳县 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此案。1993年12月18日,县人民法院对赵志伟作出一审判决, 认定赵志伟犯投机倒把罪,判处有期徒刑3 年,缓刑4 年。赵志伟不服判决,提起 上诉。1994年1 月24日,丽水地区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了二审判决,基本维持原判。 这是赵志伟一家人无法接受的结果,但又必须接受,因为这是终审判决。但对 此案的判决,不要说旁观者,就连一名法官都认为:“这是一起典型的大背景下人 为而判的案件,迟早是要翻过来的。” 平白无故地背上“投机倒把”的罪名,对于年仅30多岁的赵志伟来说,既断送 了他的政治生命,又给他自己和全家带来了一场大难。 赵志伟被宣判有罪,他所在的单位立即召开党支部大会,宣布开除他的党籍。 赵志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含着热泪坚定地对自己说:“我相信历史会还我一个 清白,总有一天,我会再回到党的怀抱。” 祸不单行。把清白和名誉看得比生命还重的老父亲见儿子身陷冤狱,当场气得 昏了过去,被送到县医院抢救,几天后抱恨离开了人世。赵志伟闻讯赶到医院,抱 着再也睁不开眼睛的老父亲,捶胸顿足地哭喊:“爹爹,是儿子不孝,连累了你, 你死得冤啊!” 赵志伟和黄彩琴含悲忍痛办完了老父亲的丧事,还没有从丧父的悲痛中缓过气 来,赵志伟患尿毒症的姐姐又因为急痛忧虑而病情加重,在医院抢救无效去世了。 灾难就这样接二连三地落到了这个普通家庭里。 赵志伟在松阳县的特殊地位和他们夫妻在松阳县的影响,使这个“投机倒把” 案一时成为松阳人们街谈巷议的话题。 在一连串的灾难面前,赵志伟和黄彩琴擦干了眼泪抬起了头,他们决心选择坚 强。他们都是受过教育的年轻人,他们懂得,生活中总会有挫折与艰难,在苦难面 前不消沉不绝望,才是一个强者的表现。他们坚信,法律会还他们一个清白和公正。 赵志伟被“判3 缓4 ”,按照有关政策还可以安排在机关工作,经过一段时间 的考验以后还可以再捧“铁饭碗”。然而,经历了这场“洗礼”之后,赵志伟对人 生有了更透彻的理解。他想:眼下我虽然是个“罪人”,但我要用自己的双手和行 动来证明自身的价值。他决心不回机关,干脆“下海”去闯荡一番。黄彩琴听了丈 夫的打算,没有半点犹豫,她对丈夫说:“人不怕冤不怕难,就怕没志气。家里的 一切事都包在我身上,你就放心去闯吧。” 赵志伟虽然选择了下海,严峻的现实却无法回避:一则下海经商没资本,轮番 的灾难以后,赵家一贫如洗,还背上了10多万元的债务;二则赵志伟身上背着“投 机倒把”的罪名,是个有“罪”之人,下海经商,人家势必会另眼相看。 但赵志伟坚信,天无绝人之路,他一定得勇敢地站起来,一定得重新开始。他 想:“自己的特长是摄影,何不从摄影开始起步呢?” 恰好这时,他从一个朋友处得知,台湾要在1994年4 月举办第6 届以“亲情” 为主题的亲子摄影大奖赛,大陆作者也可参加。 经过这场磨难,赵志伟对“亲情”有了更深刻的体味。于是,他重新拿起了相 机,全身心地投人摄影创作。随后,他精选出一组作品,投寄到台湾。参加这次大 奖赛,赵志伟只是试试看而已,不抱什么希望。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在他寄出作 品两个月后的一天,邮递员却给他送来了获奖的证书和7000元奖金的汇款单。 他创作的两幅题为《父子情深》、《爷孙情浓》的摄影作品,获得了这次大奖 赛的最高奖!赵志伟与妻子黄彩琴手捧获奖证书和7000元奖金,激动万分,热泪滚 滚。这对于“负罪”之身的赵志伟来说,不单单是获奖和7000元奖金本身,更多的 是给了他实现自身价值的信心和勇气。于是,赵志伟按规定到公安部门办理了有关 手续,同时在好心朋友的帮助下,向银行贷款,加上获奖的7000元,就此踏上了到 南国深圳去闯荡的征途。临走时,黄彩琴一再嘱咐他:“放心去,再苦再累,我也 会把这个家照顾好。” 赵志伟在妻子的鼓励和大力支持下只身闯荡深圳。人生地不熟,为了找到活干, 他东奔西走,身上带去的钱花得所剩无几,可工作却没有一点着落。正走投无路时, 为他担任辩护律师的丽水地区律师事务所张宪法律师从丽水给他打来电话,说浙江 纳爱斯公司在向全国征集雕牌系列产品宣传画创意设计图案,叫他不妨赶回丽水试 一试。 赵志伟立即赶回丽水,向该公司有关人员了解了宣传招贴画的创意设计要求后, 就闭门投入创作。赵志伟心里明白,倘若能攻下这一关,也许自己就会柳暗花明。 经过10天10夜的奋战,赵志伟怀着忐忑的心情,把自己设计的宣传招贴画图案送到 了纳爱斯公司。 结果出乎意料,在强手如林的竞争中,赵志伟创作的宣传招贴画,以独特的构 思,令人耳目一新的画面,充分展示了纳爱斯公司顶天立地、冲破云霄的气势而赡 宫折桂。纳爱斯公司老总对这幅雕牌招贴画的评价是:无可挑剔! 纳爱斯公司老总把赵志伟叫到办公室问他:“你这幅招贴画要多少设计费?” 赵志伟回答说:“老总,这招贴画我不收一分钱的设计费,只要这幅招贴画的印刷 业务在同等条件下给我做就行了。” 纳爱斯公司老板原本想,没有一定的代价是买不下这幅招贴画的。他被赵志伟 的诚意深深感动了,当即答应把招贴画的印刷业务给赵志伟做,并给赵志伟重奖1 万元。 赵志伟绝处逢生,承揽下这笔印刷业务后,他马不停蹄地回到深圳,注册开办 了深圳卡丹摄影设计有限公司。按照与纳爱斯公司签订的印刷合同要求,保质保量 地完成了宣传招贴画的印刷业务。接着,纳爱斯公司又把洗发精、儿童香皂、洗衣 粉等系列产品的形象宣传招贴画的印刷业务,给了赵志伟。赵志伟的业务迅速扩大, 他又和几个朋友在深圳创办了一家彩印有限公司。 赵志伟一面在深圳苦心经营公司的事业,一面挤出时间搞摄影创作。这一年, 他公司的规模和产值都翻了一番,他创作的10多幅摄影作品也在国内外摄影大赛中 获奖。丽水地区中级人民法院认为他的摄影创作为丽水地区赢得了荣誉,以“该犯 确有悔改表现”作出裁定:对赵志伟减刑1 年零6 个月,相应地缩短缓刑考验期两 年。 赵志伟像个工作狂一样拼命工作,励精图治。他头顶上的罪名反倒成了他奋斗 的巨大动力。他所有的努力和拼搏都只为一个目的,那就是证明自己。不仅证明自 己的清白,更是证明自己的才能。几年过去,赵志伟在深圳与人合伙参股兴办的彩 印有限公司十分红火。经历了磨难与坎坷,饱尝了酸甜苦辣之后,赵志伟更深刻地 懂得:人生就是要活得坚强而充实。1997年4 月,他考取了浙江大学《当代中国发 展与国际事务》硕士研究生班,1999年7 月,他修完所有课程,取得了研究生文凭。 赵志伟在艰苦奋斗的几年中,一直都没有放弃讨还清白,他始终不停地向省、 地有关部门申诉自己的冤案。漫长而又艰难的申诉,终于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重视, 浙江省人大、省高级人民法院等部门对赵志伟一案的申诉都相继作了批示。在丽水 地区中级人民法院领导的重视下,丽水地区中院对赵志伟犯投机倒把罪一案进行了 复查和再审。1999年6 月30日,丽中刑再审终字第1 号作出判决:原审认定赵志伟 利用虚假发票到松阳县啤酒厂报销,从中牟取非法利益一事有误,应予以否定。被 告人赵志伟在经营松阳县啤酒厂商标印刷业务中,未违反国家工商管理法规,其行 为不构成投机倒把罪。原审定性不当,量刑不妥,应予以纠正。宣告赵志伟无罪。 判决书下达以后,赵志伟和黄彩琴悲喜交集,相拥而泣,为了这份清白,他们 望眼欲穿整整6 年啊!这6 年中,他们委屈过,埋怨过,但他们从未消沉,他们坦 然而积极地对待生活,对待磨难,因为他们心中有一片清明的蓝天。 恢复了清白之身的赵志伟首先想到的是重新恢复政治生命,他庄严地向组织上 提出了恢复党籍的要求,他要向世人证明,无论是怎样的坎坷,他从未丧失过对党 的信念。组织上认真考虑了赵志伟的要求,正在办理为他恢复党籍的有关手续。 1999年9 月,赵志伟毅然参加了中国政法大学和浙江大学远程教育电大法律本 科班,学习法律。坎坷和磨难使他深切地体会到:“只有依法治国,才不会让悲剧 重演。而面对不公平的命运,一个人除了坚强别无选择,奇迹多是在厄运中出现的!” (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