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登封:陈现臣“抢劫强奸”案 1997年7 月26日一大早,登封市中岳庙林场派出所的几名民警,来到了君召乡 水磨湾村,找到了陈现臣家。一个民警对陈说:“陈现臣,你到派出所走一趟,问 个情况。”老实巴交的陈现臣没有说什么,跟着他们就上路了。 到了林场派出所,一伙人立马变了脸色。其中有人问:“陈现臣,你7 月20日 作案没有?你要老实交代。”陈现臣一愣,回忆片刻,说:“7 月20日那天,从早 上7 点钟上小顶山,一直到下午7 点下山,我和王长庚、刘洪涛、宋俊锋在山上打 石头,没有作案呀!”“看来不动武的,你是不说实话啊!”民警王根记、张志强、 张松3 个人一拥而上,用绳子把陈现臣捆了个结结实实,逼他在太阳下晒了起来。 这天天气炎热,陈现臣被晒得头皮发焦,口干舌燥。两个小时后,这伙人把他拖到 屋内,用鞋底啪啪地抽打起来,边打边问:“说不说?不说还打。”陈现臣强忍住 疼痛,大声申辩道:“我没有犯法,叫俺说啥呀!”一个民警喝道:“20日那天, 你在小顶山后山上抢劫了外地游客的钱和手表,又强奸了妇女,怎么说没有犯法?” 陈现臣本能地反驳道:“我一直在干活,没有去抢人家的东西,更没有去干那种伤 天害理的事情。”“嘻,这货还嘴硬,看来没打疼。”一个民警说。于是张志强、 王根记、张松等人又是一阵拳打脚踢,陈现臣被打得鼻青脸肿,疼痛难忍,只好违 心地承认了。 接着是审讯。审者问:“外地旅游的客人是几个?”答:“4 个。”发问者喝 道:“不对!是5 个。”陈答:“是5 个。”问:“你强奸的那个女人穿什么衣服?” 答:“穿裤子。”问者:“不对,是裙子!”陈只好回答:“对了,是裙子。”又 有人吼道:“她穿什么颜色的裤头?”陈现臣说:“红色的。”“不对,是白色!” 陈哭着答道:“对对,那妇女穿着一个白色的裤头。”讯问结果便是在如此惨无人 道的打骂声中取得的。 第2 天,林场派出所的孙某某又来提审陈现臣,陈大喊冤枉。孙对陈讲:“小 声点儿,以后不管谁来提审你,只能说你7 月20日强奸过人家妇女,抢了人家的东 西,不许说别的,听见了吗?”陈现臣心里明白,阎王殿上冤魂多,认了吧。 8 月8 日,关押陈现臣的屋门打开了,陈问:“是放我回家吧?”几个民警态 度严肃,宣布道:“陈现臣,你现在被逮捕了,还想回家!”犹如晴天一声霹雳, 他差点昏了过去,心想:弄了半天是要逮捕我,治我的罪,这不是明明冤枉死我吗? 他表示不在那张逮捕决定书上签字。民警对他讲:“你不签字,就打你,你要相信 政府,政府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陈现臣犹豫了一下,接过笔,颤颤抖抖地签了 3 个字——陈现臣。 一桩冤假错案就这样在烈日与拳脚下,在连哄带骗中形成了。 1997年7 月20日上午门点钟,来登封旅游观光的漯河游客李纯秀一行5 人,在 观看了少林寺、中岳庙等名胜古迹之后,游兴未减,于是众姐妹又上了小顶山。 眼见得时近中午,众姐妹有说有笑地沿着山间小道下山来,将至一片密林,迎 面碰上一个年轻人。这人名叫宋少锋,家住后山半山腰,这天他去城里买钻头回来, 刚好走到这里。宋少锋见是几个外地妇女,心中顿生歹意,于是他拦住这几个妇女 的去路,大喝一声:“干什么的?”李纯秀等连忙回答:“俺是从漯河来旅游的。” 宋少锋又问:“买门票没有?我是林场的工作人员。”几个妇女只顾闲转转,看景 致,不曾想上这小顶山也要买门票,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没有买门票。” 这下来少锋更来劲了,他吓唬说:。“没买门票按规定每人罚款sic 元,都乖乖地 掏钱吧!”李纯秀几个人一时傻了脸,哀求道:“小老弟你行行好吧,俺确实不知 道还要买门票。”宋少锋见把几个人镇住了,胆子愈发壮起来,他狞笑着嚎叫: “不行,今天不把钱交出来,一个也走不掉!”几个妇女把身上都掏遍了,一共才 70多元钱。宋少锋把钱收起来,死死地盯着李纯秀,不怀好意地说:“你到这边林 子里去。”李纯秀猜透几分这畜牲想干什么,拒绝说:“不,不,我不去!”“你 不去?我就下山喊人来,非得狠狠地罚你们。”李纯秀无可奈何,只好顺从地跟着 宋少锋走进那片树林子。 一个无辜而又善良的外地乡下少妇,就在这原本圣洁的佛门之地,在她刚刚圆 揖叩拜过的地方,被糟蹋了,还被抢了一块手表。 宋少锋发泄了一通兽欲,拿着抢得的钱和手表,得意忘形地往山里走。忽然, 前面又走来几个游客,上前一问,是商丘人,于是他故伎重演,连唬带骗抢走了游 客肖某等人100 元现金和一块手表。 受害人李纯秀等几名漯河来的旅游客人,慌慌张张地下了小顶山,遂向林场派 出所报了案,并详细地提供了作案人的体貌特征。 7 月25日,林场派出所依法传唤了宋少锋,为逃避罪责,他避重就轻地只交代 了抢劫商丘游客肖某等3 人100 元钱及一块手表的作案经过。至于在小顶山后山抢 劫、强奸他人的犯罪过程,他颠倒黑白地供道:“那是山上采石厂的外工陈现臣干 的事儿。”并一口咬定他亲眼看到了。于是,7 月26日,林场派出所在证据不足的 情况下,传唤了农民陈现臣,并对陈现臣进行殴打、诱供,迫使陈承认了是他抢劫 了人家的东西,强奸了人家妇女。 8 月2 日,陈现臣以涉嫌抢劫、强奸犯罪被提请逮捕。登封市人民检案院批捕 科审查卷宗后,认为证据不足,如若真是决定逮捕,必须补充陈现巨有作案时间的 证人。当时,这个预审卷实际上已退回公安机关补充侦查了,漏洞就出在林场派出 所不该让宋振东直接通知证人,结果是给了宋振东可乘之机。 宋振东乃宋少锋的父亲。 8 月4 日晚上,宋振东把刘洪涛悄悄地叫到家里,对刘洪涛和自己的长子宋俊 锋说:“要是你们两个照实话讲了,那陈现臣7 月20日根本就没有下山,他没有作 案时间也就没有罪,这样少锋的罪就会更大了。”宋振东说着掏出10块钱递给刘洪 涛说:“小侄子,帮帮老叔的忙,那天犯抢劫、强奸的事儿可能都是少锋干的,你 俩要作一个假证明,就说陈现臣7 月20日在山上石材厂干了一会儿活儿,大约9 点 钟下山磨钻头去了,一直到晚上才回来。”于是,宋俊锋和刘洪涛按照宋振东的指 点,于8 月5 日分别向林场派出所出具了虚假证明,一口咬定7 月20日的案子系陈 现臣所为。 8 月26日,登封市人民检察院驻看守所干警王西建在对监号进行巡视时,发现 5 号监室关押的犯罪嫌疑人陈现臣神情恍惚,情绪极不稳定。他立即对陈现臣进行 了询问。 陈现臣被王西建的真诚打动,终于鼓起了勇气,道出了自己被刑讯逼供的经过。 王西建感到案子情况严重,立即向监所检察科科长安国乾作了汇报。当天下午, 安国乾、王西建又将此情况向登封市检察院孙森副检察长作了详细汇报。8 月对日, 孙森带领数名检察干警,先后走访了城关和大冶镇的有关知情人。是日,监所科干 警们冒着38摄氏度高温,徒步10余公里到发案现场勘验取证。在接触重要知情人王 长庚、刘洪涛时,王、刘2 人在政策、法律的感召下,如实地向检案院办案人员作 了证明。 至此,这桩冤案已经初露端倪。 同年9 月26日上午,在登封市检察院,6 名年龄、体貌特征相似的年轻人一字 排开,从左至右,陈现臣排位第2 ,来少锋排位第4 ,分别从漯河、商丘赶来的两 起案发现场的4 名受害人前来辨认。结果,4 名受害人都指认作案人是宋少锋而不 是陈现臣。羞怒交加的李纯秀一眼就认出了站在4 号位上的来少锋,她发疯似地扑 上去,哭骂着:“我撕烂你这个畜牲,你让我今后咋做人啊!” 检察官询问受害人,受害人陈述道:“事情刚发生时派出所民警去漯河找到俺, 叫俺来辨认谁是凶手,路上对俺讲,被抢走的现金和手表,是从脸有黑痣的人身上 找到的,这人还承认有强奸行为。俺想,既然钱和手表是从脸上有黑痣的人身上找 到的,他又主动承认了强奸,那他肯定就是犯罪分子了。”几名受害人进一步说明, 那几份报案材料是来登封辨认时写成的,并不是案发当天写的。一切真相大白了, 原来是有人从中作梗。 10月22日,由河南省、郑州市、登封市3 级检案机关监所部门组成的“7.20” 案件指挥部移居登封,监所所长王有庆亲自坐镇指挥。他指示,登封市院干警奔向 中岳庙小顶山,抓捕犯罪嫌疑人宋振东、宋少锋父子,传唤知情人崔丙乾;市院监 所处干警贾福林、张善立由副处长韩洪河带队,进入林场派出所,依法对涉嫌刑讯 逼供的公安人员立案侦查。 1998年6 月22日,“720 ”案件真正的罪犯宋少锋被押上了审判台。登封市人 民法院以强奸罪、抢劫罪、诬告陷害罪数罪并罚,判处他有期徒刑16年,其父宋振 东、其兄宋俊锋因犯伪证罪于8 月14日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3 年,缓刑4 年。 1999年1 月8 日,登封市人民法院开庭审理认为,被告人张志强、张松、王根 记的行为已构成刑讯逼供罪,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1 年,缓刑2 年。 善有善终。1998年10月31日,登封市公安局连续发出了两份司法文书《释放通 知书》和《撤销案件通知书》。同日,登封市人民检案院作出《撤销强制措施决定 书》,内容是:“陈现臣:兹因采取强制措施不当,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 讼法》第73条规定,本院决定撤销对你逮捕的决定。” 1999年正月的一天,登封市检察院孙森副检察长一行数人又一次来到水磨湾村, 陈现臣的家人迎了出来。孙森对陈现臣讲道:“按照《国家赔偿法》有关规定,检 察院决定对你赔偿。”孙副检察长说着,把1300元钱送到了陈现臣的手上…… (蓝紫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