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艾滋病人有个约会 我开始并不害怕。我只想逮住一个艾滋病个体,通过对个体的解剖来了解群体。 和小路握手、吃饭、采访、求医,我都克服了最初的恐惧。 他是国内第一个敢于直面媒体、直面世人的艾滋病患者。为了找到他,我整整 花了两年的时间;为了追踪他,我又整整花了半年的时间。 然而,跟他打交道的开始,我有一种莫名的恐慌。在见到他的那天下午,我后 悔与他握手,握过手以后,我几次想洗洗手。我明显地感觉和他握过手的那只手掌 心莫名其妙地发痒。 自从和小路交往之后,我放弃了爱穿裙的习惯,每次和他见面都穿着又长又厚 的牛仔裤。因为,我害怕蚊虫的叮咬传播给我艾滋病。 找到本书的主角,一位名叫小路的艾滋病患者,我花了整整两年时间。 之所以寻找他们,只为进行一场健康人与绝症患者的对话。 1998年2月,我偶然获悉深圳市东胡医院曾诊治过两例HIV携带者。得 知消息的那天午后,我急冲冲地赶到东湖医院,不巧的是,两例患者早在一周前出 院,医生出于职业道德也拒绝告知他们的住址和电话。 在以后的几个月里,我利用采访的空隙,常常光顾东湖传染病医院。我渴望能 够出现一位愿意向他人倾述自己痛苦的艾滋病人,我将成为他最忠实的听众。我甚 至这样想,倘若哪位医生能够向我推荐这样一位绝症患者,我愿意给他红包。遗憾 的是,我的种种设想与希望随着时光的流逝而破灭。 1999年11月间,我深入戒毒所采访戒毒人员,在看尽白祸戕害人类的罪 行后,也了解了这样一些事实:我国静脉注射者有增无减,而共用针头竟然成为艾 滋病传播的最佳通道。 我在采访广东省卫生防疫站负责艾滋病防治的林鹏副所长时,他告诉了我这样 一个事实,在中国,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艾滋病患者都与吸毒有关。吸毒者往往涉足 性乱,女性吸毒者又多以出售青春的肉体换取吸毒资金。甚至可以说,吸毒和传播 艾滋病已成为一对“恶魔姊妹花”,猖獗地吞噬着人类。 也就是在戒毒所的医疗科内,我第一次看见一位艾滋病毒携带者,一位9岁的 男孩子。 他瘦骨嶙峋、两眼无光,犹如一株干枯的小草,微风拂过便会倒下,他的母亲 ———一位漂亮却满脸忧伤的少妇,只能抱着这个可怜的孩子无声落泪。她在忏悔 自己的罪过,但却救不了儿子。那天,我因为正在女子强制中队采访,对这位男孩 最多也是“惊鸿一瞥”,无心多看一眼。可是,就在我第二天准备去戒毒所采访小 男孩和他的母亲时,医疗科科长告诉我,他们已经离开戒毒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