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我发现在我到达之前,她一直在抹眼泪,说身份证丢了,不知怎么办。她觉得 我是她离家2年半内,她发现的惟一不说假话的男人。 她订了票,准备赶在元宵节前回家,与爸妈团聚。她还有点小小要求,她后天 走,要我去送她。 我说“OK”,表示有时间一定会送她去广州上车。没时间的话,我也会到罗 湖火车站去送她。 恰恰不巧的是,那天,我的客户香港的朱先生来了,下午另一个客户又从泰国 来,忙得没有时间。结完账身上只剩下400元,我又发了愁。最近这段时间,我 的生意跌入低谷,早上还向小妹借了2000元还贷款,现在哪能再开口呢?水珊 的口袋里也没有钱了。 那天,有一家空调公司请我策划市场方案,方案须送到罗湖大酒店的客户套房 去,因为点子是我的,客户想见见我。下午2点多钟,我在罗湖大酒店时,她给我 打电话问我能不能送她一程?我说现在很忙,一直抽不出时间来。她又反诘一句说 :你不是说送我去广州吗?我说本来有此打算,请原谅,今天真的很忙。最重要的 原因是,我没有钱了,想回避她。她在电话那头十分真诚地说,她一定会回家。这 就意味着,我必须兑现“送你1000元回家”的许诺。如果我食言,我还是男人 吗?她终于听我这个陌生男人的话,逃离色相买卖,无论如何我也应该在经济上支 持她。 我告诉她真的很忙,但我会在40分钟内赶到。我打的士到了泥岗村,在路上 不停地拨打电话,搬救兵借钱。在罗湖大酒店对面,我找到一个卖文具的老乡,以 手头拮据没钱看医生为由,向他借了1200元钱。然后,我再去找她。 见到她的时候,她穿了一件花棉衣,梳着两条大辫子,像一个非常时髦的城市 少女。她的妆化得很自然,打扮得很朴素,很美。我由衷地赞美她说:“你应该是 这样的美,而不是那种怪样子。我送你这一程,送你走人生最美的一程。” 她笑了。像一个妹妹一样跟在我后面,边走边和我聊天。 我们走到罗湖商业城底层的停车场,她将在这里乘大巴去广州赶乘火车。她说 口渴,我要了两杯热咖啡当酒,举杯向她说:祝你一路平安!我还将1000元的 红包递给她,我说:“小妹,小小的红包代表我和我太太给你的祝福。希望你快乐! 幸福!我们希望你回到父母身边,找一份合适的工作,找一个中意的男朋友,结束 流浪的生活,我也就放心了。假如一切都不如意,你还相信我,就回头来找我,深 圳这么大,一定能找到适合你的工作,走一条新路,好不好?” 她含着眼泪,一句话也没有说。临近开车前,我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祝一 路平安。 她差点哭出声来,说:“我会回来找你,你等我的电话。” 她到家的第二天给我报了平安消息。那时,我在华强北还有一间小小的铺子, 想将她安排在我的店中,或者再多开一家分店。 几天后,她打电话问我能不能帮她哥哥找一份工作。我问她哥哥有什么特长, 她说没有,只会搞装修。我告诉她很难,我的一大堆搞装修的朋友都失业。不过, 我还是去问过好几位朋友,朋友们说小伙子没有文凭,没有技能,很难找到工作。 我努力了许多,终究没有办法把她哥哥带出来。过了一段日子,她又回到深圳来了。